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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旧日之影 第294章 龙渊计划后续

    高天原沉入日本海沟深处,连同那些腐朽狰狞的尸守一起,成为了冰冷黑暗的一部分。可它们掀起的巨大麻烦,却顽固地浮出了水面,沉甸甸地压在了源稚生的肩头,压在这间位于源氏重工顶层的庞大办公室里。

    距离那场震动海床的歼灭战,不过十二小时。

    源稚生强打起精神去看桌上那厚厚一沓关于“信息封锁与舆论引导”的方案。媒体那边需要喂下精心编织的谎言——海底地质活动引发剧烈爆炸?新式武器试验失控?无论哪个版本,都需要动用庞大的资源和精巧到毫厘的操作,才能勉强堵住悠悠众口,将有关龙族的秘密牢牢捂在黑暗里。至于以千分之一概率生还的那几人还是忙完这一阵再向他们道歉吧。

    源稚生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条款和应急措施看得他眼花缭乱,光是阅读就令人心力交瘁。但他不能不认真地阅读和思考这些方案施行的可能,他需要签下名字,赋予这些方案执行的权力。

    一个低沉、略带沙哑却精力十足的声音穿透了办公室略显凝滞的空气,来自角落那个临时增设的小型工作台。夜叉正对着几块屏幕指指点点,唾沫横飞地对着耳麦吼着什么,而乌鸦则占据了另一边,一手夹着燃烧的烟卷,一手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电话听筒歪歪斜斜地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

    “对,对,海上保安厅那边,老规矩,‘特殊水文资料费’加倍打过去!务必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声呐记录仪和巡逻船嘴巴!”乌鸦的声音清晰传来,带着一种处理具体事务特有的、近乎油滑的熟练,“还有那几个拍到异常海浪的渔船,找到船主,给钱,签保密协议,再安排一次‘安全检修’,确保他们的手机和存储设备干干净净!……什么?有个记者嗅觉特别灵?啧,那就给他安排个‘独家专访’,采访对象嘛……唔,找个退休的气象专家,稿子我们这边提前写好,让他背熟……”

    虽然他们的存在让这间本该肃穆的大家长办公室显得有些嘈杂,甚至混乱,但源稚生内心深处却觉得,留他们在这里反而好一些。若是让他独自一人面对这满桌的文件,保不齐自己会先疯掉。源稚生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政宗先生……他在位时,似乎只需独自坐在这张宽大的桌案后,便能将这些庞杂如蛛网的事务梳理得井井有条,偌大的蛇岐八家在他手中运转得如同精密的怀表。与之相比,自己还是太……稚嫩了。那挥之不去的无力感再次悄然爬上心头。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樱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安静地走了进来。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她径直走向角落的工作台,将其中两杯纸杯装着的、明显是附近便利店购买的速溶咖啡放在了夜叉和乌鸦手边。夜叉头也不抬地抓过一杯猛灌了一口,含糊地嘟囔了句“谢了樱”。乌鸦则腾出手接过,对着话筒快速说了句“等下再打给你”,然后也灌了一大口,似乎那廉价的咖啡因能驱散熬夜的疲惫。

    樱端着最后一杯咖啡,走向源稚生的办公桌。这是一个素雅的白瓷杯,与那两个纸杯截然不同。她轻轻地将杯子放在源稚生右手边空着的位置上,距离他搁在桌沿的手腕,依旧是不多不少,恰好三厘米。杯中的咖啡色泽醇厚,散发着现磨咖啡豆特有的浓郁香气,上面还漂浮着一层细腻的奶泡,显然是精心调制过的。

    源稚生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疲惫的目光扫过那杯特制的咖啡。他放下笔,端起杯子,凑近唇边浅浅啜饮了一口。恰到好处的温度,醇香微苦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意,正是他偏爱的口味。紧绷的神经似乎被这熟悉的味道安抚了一瞬,他看向安静侍立在一旁的樱,微微颔首:“很周到,樱。”

    樱垂眸,算是接受了这句简单的赞许。她微微垂首:“少主,后勤课关于重建海底通讯中继站的初步预算和方案草稿,已经放在您左手边蓝色文件夹里了。夜叉组长那边处理媒体关系的具体进展简报,在您面前那叠文件的中间部分。”说完这些,她并未立刻离开。

    “还有什么事?”源稚生放下咖啡杯,敏锐地捕捉到她细微的停顿。

    “少主,还有一事。小姐那边……似乎把那个叫路明非的男生,带回自己房间了。”

    “……” 源稚生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微微泛白。刚刚因那口咖啡而获得的一丝舒缓瞬间烟消云散,一股比处理十厘米厚文件更剧烈的头疼感猛地攫住了他。他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仿佛能听到自己理智绷紧的弦发出的哀鸣。

    此刻的路明非,正以一种近乎拘谨的姿态,坐在一张对他来说过于低矮的小椅子上。这张椅子原本是绘梨衣用来摆放她心爱的玩偶伙伴的——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玩偶此刻被温柔地安置在旁边的地毯上。椅子漆着明亮的色彩,尺寸只适合孩童,路明非高大的身躯蜷缩在上面,膝盖几乎要碰到下巴,看起来既笨拙又脆弱,像一个闯了祸后不知所措、被罚坐的孩子。

    但路明非身上依然维持着那种远离人世的疏离感,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沉默着。绘梨衣对此似乎毫无察觉,或者说,毫不在意。她像一只忙碌又专注的小鸟,在路明非到来后,就默默地将那些散落在房间各处、贴着写有名字小标签的宝贝玩具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堆放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她给路明非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就在那张小椅子旁边。然后,她自己搬来另一张同样小巧的椅子,轻轻地放在路明非的身边。

    她坐了下来,动作轻盈得像一片羽毛落下。没有询问他经历了什么,没有探究他那令人不安的平静,甚至没有试图打破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只是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纯粹,握住了路明非搁在膝盖上的、冰冷而僵硬的手。

    她的手掌温暖、柔软,带着少女特有的细腻触感,与他指尖的冰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突如其来的接触似乎并未在路明非那冰封般的“神格”面具上激起一丝涟漪。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空洞的眼神没有移动分毫,身体纹丝不动,仿佛真的成了一尊被供奉的神像,或是橱窗里精致的人偶。

    但绘梨衣不在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拿出小本子写字,没有用她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好奇地凝视他,也没有发出任何表示疑问或安慰的声音。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她的目光低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握住他的手就是此刻唯一重要的事情,是连接这个冰冷世界与她温暖小宇宙的唯一通道。

    房间里只剩下时钟指针细微的走动声,以及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巨大的落地窗外,东京的灯火璀璨依旧,却无法侵入这片被玩具、蜡笔和纯粹心意守护的小小天地。刚刚从深海炼狱归来的“神”,此刻被一个女孩用最安静的方式“禁锢”在了一张小小的儿童椅上。他戴着无懈可击的神格面具,沉默如谜;而她,以最温柔的缄默,穿透了所有的神秘与冰冷,固执地传递着一种无声的陪伴。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流速。绘梨衣只是握着那只冰冷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无声地对抗着那足以冻结灵魂的虚无。她不需要言语,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宣言: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在这里,你只是路明非,而我就在这里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