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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洗了,都说你是社会大哥 第323章 有好心人哩!

    江城的风,刺骨的冷,刮过南城区与经开区交界处那片灰扑扑的村子。

    土路冻得梆硬,坑洼里结着薄冰,电线杆歪斜着。

    两边是低矮的砖房和土坯屋,屋顶的烟囱冒着青烟。

    唯一鲜亮的是村口几棵橘树,挂着零星几个没摘完的果子,风一吹晃悠悠的,看着就冷。

    “吱呀,吱呀...”

    一个佝偻的身影,艰难的拖着一辆空荡荡的破板车。

    仔细看,他半边脸肿着,嘴角破了皮,棉袄蹭满了泥灰,袖口还沾着橘子汁。

    “三叔!”何勇在村口喊。

    他穿着旧军绿棉袄,平头沾着草屑,一眼就看到了三叔脸上的伤和那辆空车。

    “您脸咋了?橘子呢?被那帮狗日的抢了?”何勇几步冲过来,扶住摇摇晃晃的板车把手。

    动静引来了村口抽烟的人。

    十来个穿着棉袄的村民围过来,看到三叔的模样,倒吸一口凉气。

    “三叔,这...谁干的?”

    “是不是隔壁那帮狗日的又欺负人?”

    “妈的!跟他们拼了!”二柱红着眼,把手里编了一半的竹筐往地上一摔,

    三叔摆摆手,想挤个笑,嘴角一抽扯到伤处,疼得嘶了一声。

    “没事,橙子卖完了。”老汉拍拍内兜。

    “卖完了?”何勇不信,指着红肿的脸:“是他们抢完了吧!”

    人群里几个年纪大点的,抽着旱烟,眉头皱紧,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又是货运协会,作孽啊。”

    老汉:“真的...真的卖了。”

    “卖了?卖了能这样?”二柱梗着脖子,怒火更旺,

    “三叔您老实了一辈子,种点橘子卖点钱给小芽看病,碍着他们啥了?凭啥打人?”

    “算什么东西!一天到晚在路上收买路钱,比咱们种一年地都来钱快!”

    “隔壁村刘混子,跟他表哥进去收了几个月,家里都要盖小楼了!”

    二柱越说越气,一脚踢翻了路边的小板凳,眼神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动摇和羡慕。

    旁边几个年轻后生听了,眼睛都往村外的公路上飘。

    这条路通往经开区,晚上灯红酒绿的,货运协会的总部就在那边,一晚上能赚整个村半年的收成。

    有几个胆大的,低声嘀咕起来,

    “就是,凭啥啊?”

    “咱累死累活,不如人家伸伸手。”

    “要不...咱也...”

    “闭嘴!”何勇吼了一嗓子,打断危险的嘀咕,瞪着二柱和其他几个年轻人,

    “这种昧良心的钱,是好拿的?晚上能睡着觉?忘了东头李老栓家小子了?跟着去收保护费,让人打断腿扔回来的!”

    “那些人管他了吗?现在躺在床上都是他老爹照顾。”

    二柱梗着脖子想反驳,被三叔一把攥住手腕,

    “柱娃,”老汉掌心粗粝却暖暖的,“你爹走前跟我说,咱橘水村的人,手上可以沾泥,不能沾血,沾了血的钱,烧心。”

    二柱被说的一怔,脸羞得通红,那股子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在破了洞的棉裤口袋里掏啊掏,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一股脑塞进老汉粗糙的手里,

    “三叔,给,先拿去给小芽用药!不够、不够大伙再凑!咱村人还没死绝呢!”

    “还有我的!”何勇也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都是五块两块的,

    “明天我去城里打零工,再凑点!”

    三叔看着手上的零钱,又看到他们脸上的愤怒、不甘,老眼湿了,赶紧用冻裂的手抹了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从棉袄里层的兜里,掏出两张叠好的钞票,展开时手有点抖,

    “看,有好心人哩。”

    老汉把何勇和二柱塞给他的零钱,又推回他们手里。

    “今天在经开区的路上,那帮穿黑皮的畜生,要掀俺的车,还要打俺!”

    “是几个外地来的后生,路见不平,把...把那些畜生打趴下了!”

    “领头那个后生,俊得哩,心肠也好!他...他看俺可怜,把俺剩下没坏的橘子,全买了!”

    “给了俺整整两百块!叠好揣俺兜里的!”

    三叔紧紧攥着两张红票子,像是攥着救命稻草,又像是攥着还没消亡的信念。

    “他多给了钱给俺,还帮俺捡橘子,俺让他快走,怕那帮畜生报复,他都不怕。”

    老汉看着眼前这群从小看到大的后生,看着他们眼中的迷茫,语重心长地说:

    “娃啊,这钱干净!俺们老实种了一辈子地,穷是穷,但俺们骨头是直的!不能...不能学坏啊!跟那帮黑心烂肺的学,还是人吗?”

    远处传来货车轰鸣,是货运协会的车队碾过交界处的土坡。

    三叔弯腰从板车缝里抠出个完好的橘子,剥开分开给几个后生:“甜不?”

    后生们咬了口,点头。

    “甜就对了。”三叔望向黑漆漆的荒地,浑浊的眼里映着货运协会的车灯,

    “橘子再小,是俺们自己种的。钱再少,是俺们自己挣的。嚼着苦根长大的娃,更要知道啥叫甜。”

    他捏着橘皮,汁水渗进掌心的裂口,蛰得生疼,老人却笑得更深,

    “货运协会那帮人天天吃香喝辣,他们吃再多,能嚼出俺们橘子的甜不?”

    车灯扫过三叔佝偻的背,把他影子钉在黄土墙上,像根折不弯的老橘枝。

    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

    村口一片寂静。

    后生们攥紧的拳头松开,那点羡慕的心思沉了下去,只剩下复杂的沉。

    两百块钱,是一颗带着温度的种子,落进这片冻硬的土里。

    风还在刮,老橘树的枝桠只是晃了晃,没有被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