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古典白话合集 > 济公全传第51回第60回

古典白话合集 济公全传第51回第60回(第1/2页)

    济公全传第五十一回

    杨再田在书房内审问刺客姓名,那壮汉朗声答道:“我姓华名云龙,绰号乾坤盗鼠,西川人氏!”赵太守见状,开口道:“兄长无需多问,我这便将他押至秦相府,听候相爷处置。”杨再田转身向济公深深施礼:“若不是圣僧到此,我早已性命难保!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敢轻视僧道之人了。”说罢,他重新摆上酒菜,与济公对饮,直至东方破晓,雄鸡啼鸣。

    天色大亮时,太守府的轿子已在门外等候。赵太守换上随从带来的官服,问济公道:“师父是坐轿还是骑马?”济公摆摆手:“你先押解贼人回去,我随后就到。”赵太守告辞后上轿先行,杨再田送至门外。柴元禄、杜振英等四位班头押着华云龙,径直前往秦相府。

    秦相自济公和太守离开后,在书房等到四鼓时分,因疲惫不堪,和衣躺卧休息。天亮后,他起身洗漱用茶,刚用完点心,家人进来禀报:“回相爷,赵太守带领班头将贼人抓获,在府门外听候指示。”秦相道:“先请太守进来,再带贼人上堂。”家人到外面传话:“相爷有请!”

    赵太守进入府内,向秦相行礼,将昨夜在如意巷口捉拿贼人的经过,以及多亏济公协助才擒获贼人一事,详细叙述了一遍。秦相随即吩咐将贼人带上来,两旁差役应声,将贼人押到堂前。秦相一看,这贼人比刘昌更为健壮,身着一身夜行衣,眼神中透着凶狠。

    秦相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将我的玉镯和凤冠盗去后,藏在什么地方?赶快如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堂下贼人答道:“大人不用细问,我是西川人,叫华云龙,玉镯和凤冠是我盗的。”秦相又问:“你卖给谁了?”华云龙说:“我卖给了过往的客商,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卖了一千三百两银子,之后我就把银子花掉了。”

    秦丞相听了这话,勃然大怒:“我的传家之宝,竟然被你盗走。”正当他动怒,想要责打贼人时,外面有人进来禀报:“济公禅师到!”秦相吩咐有请。书中交代,为何济公来晚了呢?原来济公从杨再田家中出来,出了如意巷,刚走到大街上,就看见一个人拿着果篮,急忙走上前,跪倒行礼,口中说道:“师父,您老人家一向可好?”济公用手搀扶起此人,原来是探囊取物赵斌。济公说:“徒弟,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说。”赵斌说:“我今天刚到果子市,买点果子打算做小本生意,师父有什么话要说?”济公说:“你跟我到酒铺喝杯酒。”

    赵斌点头,跟着济公来到酒铺,要了两壶酒。济公说:“赵斌,我看你这几天印堂发暗,气色不好,我给你八锭黄金,你拿回家去,买米买柴,过一百天之后,再做买卖。”说完,把那八锭黄金拿出来,交给赵斌。赵斌谢过圣僧,付了酒钱,二人出了酒馆,济公直奔秦府而来。

    到了秦府门口,家人进去禀报,秦相让有请,济公来到里面,见秦相正在审问贼人。济公问:“大人问明口供了吗?”秦相说:“已经问明了,他叫华云龙,盗了我的玉镯和凤冠,卖给了不知名的人,我的这两件宝贝就这样丢失了。”济公说:“贼人名叫华云龙,你别不要脸了!你这般人物,连真名实姓都没有吗?说姓华是想发财吗?”贼人一听,把眼一翻说:“和尚,你真是我的对头冤家,我打算替华二弟顶罪,要是招出我的事情,我也是死,没想到和尚认识我。”

    秦相说:“你姓什么叫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贼人说:“我姓王名通,是西川人,家住在成都府。因为我哥哥在成都府当书办,因为用了二百两赃银,被杨再田收监入狱,最后死在狱中。那时我正在外面漂泊,后来我回去,才知道我哥哥已经死了。我要找杨再田报仇,没想到这个赃官已经因丁忧回籍,所以我找到临安来。在酒楼,遇见华云龙,他也是西川人,是绿林朋友。我们二人见面后,就住在城隍山下刘昌家中。

    因为游览城隍山,遇见一个带发修行的少妇,华云龙一见美色起了歹意,晚上进入乌竹庵想要行不轨之事,没想到因为对方不答应,他就将那少妇杀死,又把老尼姑砍倒。他回到住的地方,告诉我这件事,我就替他担惊受怕。我们二人第二天到泰山楼喝酒,因为口角争执,他一刀把静街太岁秦禄杀死。后来我和他在酒楼喝酒,我劝他不要这样胡闹,要是被官府抓获,岂不是有性命之忧?他说我胆小,他要做惊天动地的事,要杀秦相。我又用话激他,我们二人晚上就来到秦相府。他到了相府,盗了奇巧玲珑白玉镯和十三挂嵌宝垂珠凤冠,他在粉皮墙上题了诗,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人做的。”

    旁边有书吏记录了招供,写完后,呈给秦大人过目。秦相一看,这才明白,问道:“王通,现在华云龙住在哪里?你一定知道。你如果说了实话,我一定从轻处理你,你如果不说实话,我一定从重处理你。”王通说:“大人不必生气,我和华云龙原本住在一起,也不住店,有时住在庙宇的钟楼鼓楼,或者大户人家花园僻静的地方。自从昨天中午,听说刘昌犯了案,他不敢在临安再住。我们二人商量好了,他到千家口通顺店等我,不见不散,约好我那时去,我们二人一起回西川。”

    秦相听明白了,问济公:“这件事该怎么办?”济公说:“大人派人去捉拿吧。”秦相说:“手下的官人怎么能捉拿得了这样的贼人?还是师父慈悲慈悲吧!”济公说:“我去捉拿也行,有功就该赏,有过就该罚,大人先赏二百两银子给柴元禄、杜振英,他二人办理此案有功。再给二百两银子作为盘费,大人办一套海捕公文,我带他二人去捉拿贼人。先把王通交给钱塘县,戴上镣铐入狱,不准为难他,等把华云龙拿来,当堂让他们二人对质。”

    秦相说:“好。”立刻叫太守回衙门,办理海捕公文,秦相亲笔写了相谕。济公说:“柴头、杜头,你们二位班头跟我去办案,别穿这官府当差的衣服,你们两个人打扮成外乡人的样子,好遮住众人的耳目。”两位班头点头答应,跟太守回衙门。太守办好文书,柴头、杜头到街上买了两身月白粗布裤褂,左大襟白骨头钮子,两只搭配的鞋,二人装扮起来,把官衣包在包裹里,带着文书,来到相府。

    济公已经吃完早饭,二班头领了相谕和盘费,秦相说:“师父这一到千家口,如果将贼人抓获,除了三衙门领一千二百两银赏之外,也是一件喜事。”济公同二人出了府门,往前行走,只见桃红柳绿,正是艳阳天气,野外芳草一片新绿。

    和尚信口作歌:“堪叹人为岁月荒,何时得能出尘疆?从容作事抛烦恼,忍奈长调远怨方。人因贪财身家丧,蚕为贪食命早亡。诸公携手回头望,元源三教礼何长!才见英雄邦国定,回头半途在郊荒。任君盖下千间舍,一身难卧两张床。一世功名千世孽,半生荣贵半生障。那时早隐高山上,红尘白浪任他忙。”

    和尚唱完山歌,说:“二位头儿,你们二人快走!华云龙在前边树林里上吊呢,他要是一死,就不能拿他了。”柴、杜二人一听,立刻答应,快步向前。快跑了有五六里远,果然看见前边有一片树林,有一个人正在歪脖树上挂绳套。柴元禄一看,说:“不得了,了不得!要是贼人一上吊,这一千二百两银子的赏钱就不用想了,差事也办不成了。”他赶紧加快脚步,往前跑到树林里,那人已经吊了上去。柴元禄急了,双手一抱,竟然将贼人捉住。

    济公全传第五十二回

    柴元禄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上吊的老者拦腰抱住。杜振英紧随其后赶到,急切地问道:“大哥,这就是华云龙?”柴元禄低头打量眼前之人,只见老者须发皆白,满脸皱纹,不由得苦笑道:“这要是华云龙,那他得是‘华云龙的老爷’了!你看他这把年纪,哪像个采花贼?”两人连忙将老者扶坐在树下,一个轻捶后背,一个连声呼唤:“老丈醒醒!老丈醒醒!”

    好一阵工夫,老者才悠悠转醒,睁开眼后却突然勃然大怒,骂道:“你们两个小辈,放着大路不走,偏要多管闲事!”柴元禄等老者骂完,耐心劝解道:“老丈这话可就不讲理了。要是我们俩在这里上吊,您见了能不管吗?救人是天理人情,您这么大年纪,何必想不开?到底是为了钱财,还是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我们或许能帮上忙。您就是骂我们,我们也不恼,但总得让我们知道缘由吧?”

    老者长叹一声,语气缓和下来:“方才是我一时火急,多有得罪。我骂你们,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觉得这事说了你们也管不了。我横竖都是一死,你们却让我多受一回罪。”柴元禄追问:“您到底为啥寻死?我们既说能管,自然有办法。别看我们穿得像乡巴佬,不瞒您说,再难的事我们也敢接。”

    老者这才缓缓开口:“我姓傅名有德,是阜丰县聚花村人。我家主人姓冯名文泰,在安徽泾县做知县,一辈子清廉,爱民如子,却病死在任上,身后穷得家徒四壁。我跟着夫人、公子、小姐扶灵回乡。小姐许配给临安吏部左堂朱大人的公子,婆家来信催着完婚,可夫人没钱置办嫁妆,让我去镇江府找舅老爷求助。舅老爷是镇江府的二府推官,听说主人过世,埋怨我没把祖母送去投靠他,让夫人孤儿寡母受苦。他给了我六百两银子,说五百两给夫人做嫁妆,一百两赏我贴补家用。我怕路上带银子不安全,就换成十二锭黄金,缝在腰间的银帽里。走到这片树林时,突然肚子疼得厉害——大概是路上白天中暑、夜里着凉了。我坐在树下歇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路过,手里拿着绳子,问我为啥不走。我说肚子疼,他给了我两颗‘瘀药万金锭’,我吃了之后迷迷糊糊睡着了。等醒来,人没了,绳子扔在地上,腰里的黄金也不见了。您说,我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夫人本来就穷,急等着用钱给小姐办嫁妆。我再回镇江府,舅老爷问起来,我拿什么话答?就算去了,他也未必信我。我前无去路,后无退路,不如一死了之,也不用再操心夫人的难处了。你们虽然好意救了我,但我还是活不成,这不就是让我多受二遍罪吗?”

    柴元禄和杜振英听完,立刻明白这又是济公的“套路”,故意支使他们来救人,根本没什么华云龙。两人相视一眼,心想:“不如给和尚找点麻烦,看他怎么收场。”于是对傅有德说:“老丈别忙着死,等会儿南边来个穷和尚,您上去揪住他要银子。他要是不给,就拦住他,让他给您想办法。”傅有德点头答应:“也好。”

    正说着,只见北边晃悠悠走来一个穷和尚,衣衫褴褛,脚步歪斜,口中唱着:“你说我疯我就疯,疯颠之症大不同,有人学僧疯癫症,须向贫借酒一瓶……”正是济公。柴元禄赶忙招手:“师父,您快来!”傅有德见是个疯疯癫癫的穷和尚,心里直犯嘀咕。

    济公晃到近前,问:“二位,这是怎么回事?”柴、杜二人便将傅有德的遭遇详述一遍。济公听完,转头问二人:“你们有六百两银子吗?”两人答:“没有,就带了二百两盘费。”济公故意逗趣:“没银子怎么救人?你们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你们现在有多少钱?”柴元禄无奈道:“就剩这二百两盘费了,别的一文没有。”傅有德在一旁听着,心想:“人家也不容易,我丢了银子,何苦为难他们?”于是开口说:“三位不用管我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担着。”济公却故意说:“那哪行?我既然知道了,哪有不管的道理?来,我帮你把绳子重新挂上,你好早点解脱。”柴元禄急忙阻拦:“师父您这是什么话!您让我们来救人,怎么现在又不管了?总得想个办法救救老丈啊!”济公这才正色道:“傅有德,你跟我们去千家口,到时候自然有人送还你的钱财。”傅有德将信将疑,却也别无他法,只好跟着三人离开树林,往千家口走去。

    走了四五里路,济公一路走一路唱着山歌:“你会使乖,别人也不呆。你爱钱财,前生须带来……”正唱着,忽见千家口村头有人大喊:“圣僧长老!您可算来了!弟子找您就像钻冰取火、轧沙求油啊!”话音未落,两个人跌跌撞撞跑过来,“扑通”跪在济公面前。

    柴元禄和杜振英抬头一看,认出这两人是江湖上的保镖达官。前头那人身高八尺,膀阔腰圆,头戴粉绫红缎软帕头巾,绣着五彩团花,身穿粉绫红箭袖袍,腰系丝绦,脚蹬薄底快靴,脸色苍白,两道细眉下一双大眼,正是外号“病符神”的杨猛;后面跟着的那位,头戴宝蓝缎扎巾,身穿宝蓝缎箭袖袍,腰束皮挺带,脚穿薄底快靴,面色金黄,浓眉阔目,胸前一部黄胡须,外披宝蓝缎英雄氅,乃是“美髯公”陈孝。

    原来,两人正护送客人王忠去曲州府,途经千家口时,王忠突然得了禁口痢疾,请来的大夫开错了药,病情一天比一天重。王忠躺在床上哭着想家,担心自己客死他乡,留下三十万两银子办货的钱无人料理。杨猛和陈孝为人忠厚,见客人病重又孝顺,便想请名医救治,可千家口没有好大夫,两人便去灵隐寺请济公,却得知济公去了昆山治病,只好留话后返回天兴店等候。等了两天不见济公,心中正发愁,今天出门闲逛,恰巧听见济公的歌声,这才连忙赶来。

    济公问:“你们怎么在这儿?”陈孝赶忙将客人病重、遍寻济公不得的事说了一遍,哀求道:“师父慈悲,救救我家客人吧!”济公点头:“起来吧,带我去看看。”柴元禄和杜振英也认出二人,寒暄道:“二位达官怎么在这儿?”陈孝见二人衣着朴素,笑道:“二位怎么这身打扮?”柴元禄便说是奉命私访办案。

    六个人说着话走进村口。这是一条南北街道,东西两边都是店铺,路西有一座酒楼。济公走到酒楼前突然停下,盯着招牌“会英楼”看了几眼,心中一动,说道:“要捉拿采花淫贼华云龙,就在这儿等着吧。”

    济公全传第五十三回

    济公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踏入会英楼,身上那件破旧的僧袍满是补丁,脚蹬一双磨得发白的草鞋。掌柜的抬眼扫了他一下,见是个不起眼的穷和尚,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只当没看见这人,继续低头拨弄算盘。可当杨猛、陈孝等五人走进来时,掌柜的立马换了副嘴脸,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快步迎上去:“哎哟,众位贵客里面请,楼上雅座宽敞又清净!”

    济公站在柜台外头,敲了敲木鱼,不紧不慢地说:“掌柜的,贫僧也来这儿凑个热闹。”掌柜的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敷衍:“和尚来了就好,里面随便找地方坐吧。”于是,六个人便往后堂走去。

    刚到后堂,跑堂的就迎了上来,搓着手问道:“六位客官,是想上楼坐,还是就在楼下?”济公抬头看了看,问道:“有没有单独的雅间?”跑堂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解释道:“雅间倒是还有一间,不过刚进去三位客官,这会儿已经点好酒菜吃上了。要不几位还是上楼吧,楼上的位置也很不错。”济公却摇了摇头,坚持道:“不上楼,我去雅间请那三位挪个地方就行。”跑堂的一听,连忙摆手拒绝:“使不得使不得!哪有让客人挪座的道理,客官还是别为难小的了!”济公却像没听见似的,直接掀开帘子走进了雅间。

    雅间内,三个男子正围坐在桌旁喝酒。中间的大哥是新结拜的老大,左右两边坐着两个兄弟,桌上摆着几碟下酒菜,三人正聊得热火朝天。济公一进门,就双手合十行了个礼,笑呵呵地说:“阿弥陀佛!三位施主好兴致,在这儿喝酒呢!这顿酒钱贫僧请了,再给三位添几样好菜,如何?”三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大哥还以为和尚跟两个兄弟认识,两个兄弟却觉得可能是大哥的朋友,都客气地说道:“大师不必如此破费,要是不嫌弃,就留下来一起喝几杯!”济公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慢用,贫僧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转身就离开了雅间。

    大哥望着济公离去的背影,满脸疑惑地问两个兄弟:“二位贤弟,这和尚是哪个庙里的?你们认识?”两个兄弟也一头雾水,摇着头说:“我们也不认识啊,还以为是兄长的朋友呢!”大哥也赶紧否认:“我也不认识。”三个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这事儿可真奇怪!不管了,坐下接着喝!”可他们刚一坐下,就又猛地站了起来,大哥皱着眉头,揉着屁股说:“哎哟!我刚坐下,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扎了我一下!”另外两人也觉得这雅间不太对劲,连忙喊道:“快叫跑堂的拿盘子来!这屋子待着不舒坦,咱们还是挪到外间去吧!”跑堂的听到招呼,赶忙过来帮忙把酒菜搬到了外间。

    济公看着三人离开,便带着杨猛等人走进雅间,在桌旁坐下,点了一桌酒菜。几个人刚喝了几杯酒,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声音又大又清晰,说的却是让人听不懂的黑话:“合字并赤字,啃撒窑儿,把合字赤字窑儿英找孙。”话音刚落,三个男子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店里。

    原来,这三人中就有官府正在通缉的江洋大盗华云龙。自从他在临安和王通分手后,便按照约定来到千家口通顺店,打算在这儿等王通。平日里,他住在店里后院的上房,店里的人都以为他是个保镖的达官。可就在昨晚,他吃完晚饭,突然感觉心里烦躁不安,头皮一阵一阵地发紧,身上的肉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说不出的难受。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连忙把店里的伙计叫来,结了账,说:“我有急事得先走,如果有个从西川来、叫王通的人找我,你就跟他说我先回西川老家了,让他去家里找我。”伙计点头答应后,他便出了店门。

    此时,天色已晚,初鼓刚刚敲响,天空中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华云龙走了五六里路,路过一片树林时,突然从树林里跳出一个人来,那人手持钢刀,大声念道:“自幼生来心性鲁,好学枪棒懒读书。漂蓬四海免民祸,浪荡江湖临草庐。遇见良善俺要救,专把贪官恶霸诛。我人到处居方寸,哪管皇王法有无。”念完这八句诗,那人把刀一横,喝道:“呔!对面行路之人听着,留下买路钱,饶你不死!”

    华云龙一听这架势,就知道遇到绿林中人了,便试探着问道:“对面的朋友,可是‘合字’?”那人却哈哈大笑起来:“我乃‘济字’!”华云龙有些疑惑:“你不是绿林道上的兄弟吗?怎么听不懂行话?”那人也不解释,举着刀就朝华云龙的脑袋砍了过来。华云龙赶忙拔出刀来抵挡,刚要还手,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只见他身高八尺,身穿翠蓝色短褂,脸色像靛青一样发蓝,头发红得像朱砂,胸前飘着一把红色的大胡子,模样凶狠,看上去就像传说中的瘟神和太岁。

    那人看清华云龙的脸后,突然把刀收回刀鞘,抱拳道:“原来是华二哥!你这是从哪儿来?大晚上的急急忙忙要去哪儿?”华云龙仔细一看,又惊又喜:“原来是雷二弟!真是巧了,这事儿说来话长啊!”接着,华云龙便把自己从江西来到临安后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只是独独没提在乌竹庵犯下的事。

    原来,这个拦路的人名叫雷鸣,是镇江府丹阳县龙泉坞人,也是江湖上有名的绿林好汉,和圣手白狼陈亮是结拜兄弟。雷鸣和陈亮已经有一年多没见面了,这次雷鸣去陈家堡找陈亮,陈家的人却说陈亮去临安了。雷鸣心里放心不下,便打算去临安找他。今天在半路上,他看见对面来了个夜行人,便故意从树林里跳出来,亮刀拦住去路,没想到竟然是华云龙,两人这才行礼,互相诉说着分别后的情况。

    华云龙听完雷鸣念的那八句诗,好奇地问:“雷二弟,这诗是你自己写的?”雷鸣摇摇头:“不是,这是杨明大哥写的。华二哥,你在临安有没有见过陈亮?我正打算去找他呢!”华云龙摇摇头:“我没见过他。依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我在临安惹了不少麻烦,在泰山楼杀了人,还从秦相府盗了玉镯和凤冠。你要是去了,万一被官府的人瞧见,觉得你形迹可疑,把你抓起来,可就麻烦了。”

    雷鸣拍着胸脯对华云龙说:“二哥莫慌!我去临安若无事便罢,万一出了事,我也替你顶罪扛雷。你我二人在临安逛上一个月,再一道回江西,也不迟!”华云龙本就没什么主见,听雷鸣说得豪迈,心里一动,便点头答应:“既如此,咱兄弟俩一道走!”

    两人刚走了没多远,忽见树林里转出一人,横刀拦住去路。华云龙定睛一看,来者正是“圣手白狼”陈亮。原来,陈亮此前被济公“开水浇头、菜刀落发”的架势吓跑后,一直躲在临安城偏僻处住下。华云龙在临安的种种行径,他早已耳闻,后来听说官府拿了“野鸡溜子”刘昌,济公又奉命出京办案,便急匆匆赶来给华云龙通风报信,让他速速远逃。没想到在此处撞见雷鸣与华云龙。三人相见,连忙行礼,席地而坐,各自说起别后经历。

    不知不觉天光放亮,陈亮提议:“你们先去千家口洗漱休整,吃点东西,再从长计议。”华云龙点头同意,三人便一同来到千家口,沐浴更衣,吃了些点心,又喝了茶。看看日头已到正午,腹中饥饿,便打算找地方喝酒,一路寻到“会英楼”。进门时,华云龙警觉地用黑话提醒同伴:“留意店里有没有官府的眼线。”这话被雅座里的济公听得一清二楚,和尚却不动声色,并未现身。

    三人上了酒楼,见楼上干净宽敞,便点了冷荤菜、干鲜果品,又要了烧黄二酒,嘱咐跑堂的“拣好吃的上,莫怕花钱”。不多时酒菜摆齐,三人推杯换盏,开怀畅饮。酒过三巡,雷鸣已有几分醉意,拍着桌子对华云龙说:“二哥只管放宽心!临安若没有办案的人便罢,若有,只管冲我来!来一个我拿一个,来两个我拿一双!”

    陈亮在一旁皱眉提醒:“雷二哥,可别轻敌!如今济公带着两个班头,正满世界捉拿华二哥。那和尚能掐会算,厉害得很!”雷鸣哈哈大笑:“陈老三,你是被那和尚吓破胆了吧?就他那三人小队,能奈我何?别说他们,就是二百官兵围上来,也抓不住华二哥!”陈亮急道:“兄长有所不知,那济公法术高强,手指一点,便能叫人动弹不得!”

    雷鸣听罢,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晃:“陈老三,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那和尚不来便罢,若敢来,我先取他性命!要不这样,你俩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去临安灵隐寺,宰了那和尚,替二哥出气!”陈亮慌忙摆手:“雷二哥,快别说这话!你嘴上无门,万一被济公算到,咱们三人都得倒霉!”

    华云龙见两人争执,忙打圆场:“二位贤弟,喝酒归喝酒,这话要是被外人听见,必有麻烦,还是小心为妙。”雷鸣却梗着脖子道:“华二哥,你莫不是也怕了那和尚?我雷鸣偏不怕!”

    正吵闹间,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好个贼子!我便是济公,专为拿华云龙而来!今日你们谁也别想逃!”原来,济公在雅座中与杨猛、陈孝、傅有德等人吃酒,早听见外面有人用绿林黑话交谈,知道华云龙一伙到了。待三人上楼坐定,他便借口“出去方便”,溜到楼梯下,正巧听见雷鸣口出狂言,便高声回应,准备上楼缉拿贼寇。

    济公全传第五十四回

    济公在楼下一声喝喊,楼上的华云龙本就如惊弓之鸟,做贼心虚,听到声音的瞬间,他猛地纵身一跃,直接从楼窗跳出,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陈亮见状,转头对雷鸣说道:“二哥,你看怎么样?我早就说不让你说那些大话,这下好了,人真的来了!”雷鸣脸色一沉,伸手抽出腰间的刀,快步冲到楼门口,向下张望。只见济公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头发短短二寸多长,乱蓬蓬的,脸上满是油泥,正顺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

    雷鸣咬了咬牙,举起刀,打算等济公一上楼,就狠狠将他劈下去。可济公一抬头,就察觉到了雷鸣的意图,他伸出手,口中念动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哞!”随即施展出定神法,瞬间将雷鸣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济公从容地上了楼,从呆立不动的雷鸣身旁走过。

    陈亮见了,连忙迎上前,恭敬地行礼道:“师父,您一向可好?”济公笑着点头:“亮儿,你也在这儿,好啊!”陈亮说:“弟子在这儿等候师父多时了,快来喝酒!”济公走过去坐下,陈亮赶忙斟了一杯酒,济公端起来就一饮而尽。陈亮见状,凑到跟前说:“师父,您就慈悲慈悲,把定神法撤了吧!要是被别人看见,多不好啊!”济公却摇了摇头,没有答应。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哎呀!咕噜噜,哗啦啦,扑咚扑咚”,原来是跑堂的正端着油盘,上面放着菜肴,心里想着:“楼上这三位大爷看着很阔气,我得好好伺候,说不定能多得些酒钱。”结果刚一上楼梯,猛地抬头,看见雷鸣蓝脸红须,举着刀,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跑堂的顿时吓得手脚发软,油盘“哐当”一声掉落,人也跟着翻身栽倒,顺着楼梯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陈亮听到动静,又急切地恳求道:“师父,您快把定神法撤了吧!这让人瞧见,实在不成样子!”济公这才说:“这次便宜他了。”他伸手一指,喊道:“你过来吧!”雷鸣这才恢复行动能力,他心中暗自思量:“这个和尚太厉害了,不好招惹,我先把刀收起来,再想办法。我过去跟他说些好话,坐到他身边,趁他不注意给他一刀,杀了他,就算给华二哥报了仇,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主意打定,雷鸣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给济公磕头:“师父,您既然是我拜弟陈亮的师父,那对我来说就如同亲生师父一般。方才是我一时糊涂,求您老人家饶恕我的过错!”陈亮见了,心中十分高兴,暗想:“我二哥果然是个明白人,知错能改。”于是连忙说:“师父,我二哥已经认错了,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恕他吧!”济公说:“那你起来吧!”雷鸣站起身,直接在济公坐的板凳上坐下,济公却立刻站起来,躲到了另一边。

    陈亮有些疑惑,问道:“师父,您为什么躲开呀?”济公严肃地说:“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他要是冷不防给我一刀,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话让雷鸣心中一惊,脸色微微一变。陈亮赶忙打圆场:“师父,您尽管放心!我二哥虽然脾气直,但决不敢对您无礼。”济公说:“我心里有数。”

    正说着,跑堂的捂着脑袋,一瘸一拐地上了楼,走到雷鸣面前,委屈地说:“大爷,我哪儿得罪您了?您拿刀要砍我,吓得我摔下楼,摔碎了四个盘子,糟蹋了四碟菜!”雷鸣连忙解释:“没事儿,回头我照数赔你钱。我是听见楼下有仇人说话,才拔刀要下楼,可不是针对你。”一番话好歹把这件事遮掩了过去。

    此时,济公只顾着和陈亮说话,看都不看雷鸣一眼。雷鸣觉得机会来了,他猛地抽出刀,朝着济公就刺。可济公早有防备,手一抬,轻轻一指,雷鸣又被定住了。济公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喊道:“好你个贼人,居然敢谋害和尚!二位班头,快上来拿贼,贼在楼上呢!”

    楼下雅座里的柴元禄、杜振英听到喊声,立刻说道:“二位达官,帮个忙,贼在楼上!”说着,两人拿着铁尺,迅速冲出雅座,朝着楼梯跑去。陈孝没带兵刃,顺手抄起一把铁锨,杨猛是个直性子,也没拿武器,他冲出来时,正巧看见掌灶的拿着通条在通火,上去就是一巴掌,把掌灶的打翻在地,夺过铁通条就朝着楼梯奔去。楼下吃饭的客人见状,顿时乱作一团。

    柴元禄、杜振英、杨猛和陈孝四人跑上楼,只见济公坐在那里,旁边站着一位白脸俊朗的男子(陈亮),还有一位蓝脸红须、瞪着眼举着刀却一动不动的人(雷鸣),跑堂的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站着,再没其他人。柴元禄问:“圣僧,贼在哪儿?”济公说:“我一喊,贼就跑了,这两位是我的徒弟。二位班头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指着陈亮说:“这是我徒弟亮儿。”柴元禄说:“亮爷。”陈亮说:“我姓陈。”柴元禄连忙说:“原来是陈亮爷。”济公又指着雷鸣说:“这也是我徒弟。”此时雷鸣恢复了行动,心里紧张得直打鼓,两位班头上前说:“鸣爷。”雷鸣说:“我姓雷。”两位班头又说:“原来是雷鸣爷。”济公一一给双方做了引见。

    随后,济公说:“你们四位先下去,在雅座等我。”四人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好违抗,只好转身下楼。刚一下楼,掌灶的就拦住杨猛,气愤地说:“这位大爷,我又没招惹你,你抢我的通条,还打我一巴掌,把我的牙都打掉了!”陈孝赶紧过去赔礼道歉,说了一大堆好话,这才平息事端,四人这才返回雅座。

    雷鸣见四人下楼,默默地把刀收回鞘中,心想:“这个和尚实在太难对付了,明着不行,我还得找机会暗中下手。”他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下楼,问跑堂的:“我们楼上吃了多少钱?连同雅座的饭钱,还有刚才你摔坏的家伙,一共多少?”跑堂的到柜台算清账目,雷鸣拿出银子付了钱,又要了一个酒瓶子,让伙计包上两只熏鸡,说:“我们待会儿路上带着吃。”伙计到柜台拿了瓶子,打了一瓶酒,把熏鸡包好,交给了雷鸣。

    雷鸣悄悄从怀中摸出一包蒙汗药,小心翼翼地倒进酒里。这包蒙汗药背后还有一段故事:原来,雷鸣从镇江府出发的路上,偶遇一个名叫刘凤的人,此人外号“单刀刘凤”。早些年,刘凤曾在绿林道上做些杂役,还伺候过雷鸣和陈亮。但因为他嗜赌如命,行事不端,被二人辞退,算起来已有两年多没见。

    这天重逢,雷鸣瞧见刘凤衣着光鲜,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刘凤一见雷鸣,急忙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雷鸣问道:“刘凤,你如今在哪里?靠什么谋生?”刘凤毫不避讳地说:“我开了家黑店,专等孤身客人带着丰厚财物投宿,等他们住下就谋财害命。这不,我刚从慈云观回来,买了十两蒙汗药。”雷鸣又问:“这十两蒙汗药,能放倒多少人?”刘凤得意地回答:“足足能放倒一百人!”雷鸣好奇道:“拿来给我瞧瞧。”等刘凤从口袋里掏出蒙汗药递过来,雷鸣突然大喊:“你瞧有人来了!”刘凤下意识回头张望,雷鸣趁机拔刀,瞬间结果了他的性命,随后将尸体丢进山洞,带着蒙汗药扬长而去。

    此时,雷鸣将下了药的酒藏好,装作若无其事地上楼,满脸堆笑地对济公说:“师父,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想请您指点。可这楼上人多嘴杂,说话不方便,不如您跟我到后面没人的地方,咱们慢慢聊?”陈亮见状,叫来伙计准备结账,济公摆摆手说:“不用算了,已经有人付过钱了,咱们走吧。”

    三人下了楼,济公提醒雷鸣:“把咱们的酒和熏鸡带上再走。”雷鸣答应着,拿起酒瓶和包裹好的熏鸡,一行人出了会英楼,朝着北边走去。走出村子一两里地,前方出现一片松树林,环境清幽雅致,林中有块坟地,中间摆放着一张白石桌。三人走到石桌旁,雷鸣将酒放下,开口说道:“师父,我请教您,您身为出家人,何必管俗世间的闲事?华云龙就算是个贼,偷的也是秦相府,又没去您庙里偷东西,您何必非要抓他?”

    济公摇头反驳:“话不能这么说,我要是不管,那是有原因的。他不该跑到佛门清净之地捣乱。”陈亮在一旁疑惑道:“师父,我没听说他去过您庙里啊?”济公解释道:“他虽没去我的庙,但去了尼姑庵,把佛门清净地搅得不成样子,我岂能坐视不管?”雷鸣不耐烦地打断:“师父,咱不说这些了,我给您准备了酒,您尝尝!”

    济公拿起酒瓶看了看,又放回桌上。雷鸣赶忙打开熏鸡的包裹,热情地说:“师父,您先吃点菜!”济公却推辞道:“这酒我不能先喝,主人不喝,客人也不好先动。陈亮,你先喝。”陈亮伸手就要拿酒,雷鸣眼疾手快,一把夺过酒瓶,说道:“这是专门给师父准备的,你别抢!”陈亮不明就里,还在一旁劝道:“师父,您就喝了吧!”

    济公接过酒瓶,认真地看着陈亮说:“陈亮,你我是师徒,情同父子。要是有人害我,你会怎么做?”陈亮毫不犹豫地说:“我一定给您报仇!”济公又反复追问了好几次,陈亮有些不耐烦:“师父,您太啰嗦了!您放心,真有人害您,我肯定报仇!”济公这才说:“好!”他拿起酒瓶晃了晃,仰头连喝十几口,随后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雷鸣见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济公全传第五十五回

    雷鸣见济公喝了下过蒙汗药的酒,直挺挺栽倒在地,不禁哈哈大笑:“我还当你是活神仙,能未卜先知,原来也栽在我手里!”陈亮大吃一惊,忙问:“二哥,你干了什么?”雷鸣得意地说:“三弟,我在酒里下了蒙汗药,把他麻倒了!等会儿我把他捆在路边,等他醒了,好好臊臊他,看他还敢不敢多管闲事!”

    陈亮皱眉道:“二哥,这可不对!他是我师父,你怎么能这么对他?”雷鸣不搭话,一把提起济公往东就走。陈亮以为他只是把师父带到路边,没想到雷鸣走到一处陡峭的山涧旁,竟直接将济公抛下洞去,随后头也不回地往西走了。

    陈亮急忙追过去,只见济公被扔进涧中,刚要惊呼,却见他突然从水面冒出头来,半截身子露在外面,龇牙咧嘴地看着他们,把陈亮吓了一跳。陈亮着急地说:“二哥,你闯大祸了!济公师父神通广大,你这么对他,会遭报应的!”雷鸣却满不在乎:“三弟别胡说!他都被蒙汗药迷倒了,又被扔进水里,还能有什么法术?快走!”陈亮无奈,只好跟着雷鸣往北走。

    两人走了二里多地,来到一道土岗前。刚爬上土岗,就听见有人喊:“我死得好冤啊!不让我见阎罗天子,却让我见四海龙王!龙王爷不在家,巡江夜叉嫌我官职小,把我轰出来了!大庙不收,小庙不留,我好苦啊!专等害我的人来,我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抬头一看,竟是济公!两人吓得魂都快没了,转身就跑。济公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两人跑快他也快,跑慢他也慢,始终甩不掉。

    雷鸣和陈亮咬咬牙,铆足劲跑出五六里地,累得气喘吁吁、浑身是汗,终于听不见草鞋声了。雷鸣说:“老三,去前面树林歇会儿吧!”两人刚到树林边,就听见济公说:“二位才来呀!”两人扭头一看,撒腿又跑。好容易跑到土岗,济公竟又站在土岗上等着,喊了声:“才来!”两人只好又往回跑,心里纳闷:“这和尚怎么每次都能跑到我们前头?”

    如此来回跑了六趟,两人累得腿都软了。雷鸣说:“别跑了,走西南岔路!”这次跑了很久,终于听不见动静了。雷鸣提议:“老三,咱们爬上树歇会儿,躲躲那和尚!”说着就往树上爬,刚爬到一半,就听见济公在树上说:“看你还往哪儿跑!”雷鸣吓得手一松,差点掉下来,紧接着就被济公施法定在树上动弹不得。

    济公下了树,说:“好你个雷鸣!我也不打你、不骂你,就叫蝎子来陪陪你!”说完念了几句咒语,只见地上爬来无数青色大蝎子。济公摘下帽子,对陈亮说:“我去找更多蝎子,亮儿,你在这儿看着他,别让他跑了。”说完竟往东走了。

    另一边,杨猛、陈孝和两位班头柴元禄、杜振英,还有傅有德,在雅座等了很久,都不见济公下楼。众人上楼一看,早已人去楼空。柴元禄问跑堂的:“我们那位和尚哪儿去了?”跑堂的说:“早就走了,那位雷爷连你们的饭钱都付了。”柴元禄急道:“坏了,贼可能跑了!”陈孝安慰道:“别急,济公师父神通广大,抓贼易如反掌。二位先跟我们去天兴店看看客人,再商量下一步。”

    五人来到天兴店,只见客人王忠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陈孝忙说:“王客人,大喜啊!我们给你请了济公和尚来治病,他老人家马上就到!”这话被店里伙计听见了,原来掌柜的正被碗口大的腰痈折磨得死去活来,伙计赶紧告诉掌柜的:“您在门口等着,见了和尚就磕头,准能治好!”

    掌柜的连忙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等。不一会儿,来了个和尚,掌柜的眼一花,“扑通”就磕头:“圣僧救命!”磕完头抬头一看,原来是隔壁三官庙的二和尚,掌柜的气骂:“我怎么给你磕头了?”二和尚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啊!”掌柜的说:“我等的是济公和尚!”二和尚摇摇头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来了个衣衫褴褛的穷和尚,走到店门口问:“店家,有闲房吗?我要住店。”掌柜的一看这和尚穿得破破烂烂,嫌弃地说:“我们这是大客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住的……”话没说完,突然想起伙计说的济公活佛,再仔细一瞧,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济公吗?顿时满脸堆笑,忙不迭地请和尚进店……

    济公打量着掌柜的,慢悠悠地说:“我在街口转了一圈,就数你这家店最小气。”掌柜的本就嫌弃济公衣着破烂,听这话说得不客气,一赌气转过身去,不再搭理。没想到济公突然冷不防地对着他腰间的痈疮就是一拳,顿时脓血四溅,血流不止。店里伙计见状,抄起扁担、扫帚就要揍和尚,杨猛和陈孝连忙从里屋冲出来,大声喝止:“别动手!怎么回事?”

    掌柜的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大喊:“这和尚打人!要出人命啦!二位达官别管,今天非打死他不可!”陈孝皱眉道:“先别急,你把事情经过说清楚。”掌柜的便把刚才求药反被打的事说了一遍。陈孝哭笑不得:“这位就是济公活佛!你别误会,他肯定有办法治你的病。”掌柜的一听,连忙磕头:“圣僧慈悲!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快救救我吧!”

    济公笑道:“没白打,你马上就好。”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药,放进嘴里嚼碎,敷在掌柜的疮口上。只见疮口立刻流出烂肉,济公念了几句“唵嘛呢叭咪哞”,伸手轻轻一摸,掌柜的腰痈竟真的消肿止痛,恢复如初。众人见状,纷纷跪地磕头,恭恭敬敬地把济公请进店内。

    楼上东里间,客人王忠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见济公进来,挣扎着说:“圣僧,我病得厉害,实在没法行礼,求您救救我吧!”济公摆摆手:“小事一桩!”他让伙计端来半碗凉水、半碗开水,把一块药丸扔进水里化开,递给王忠喝下。没过多久,王忠肚子里“咕噜噜”一阵响,紧接着出了一身透汗,顿觉五脏六腑清爽无比,身上的沉重感一扫而空,竟然痊愈了。

    济公回到外间坐下,傅有德眼巴巴地等着和尚解决自己的黄金下落。济公故意提高嗓门:“柴头、杜头,你们救了人不让上吊,可又没有六百两银子,这不是给我和尚出难题吗?”傅有德连忙起身说:“师父别为难,你们忙公事吧,我自己想办法。”

    里屋的王忠听见动静,让陈孝出来询问缘由。柴元禄便把傅有德丢金子、想寻死的事说了一遍。王忠听完,说道:“把傅老丈叫进来,我今天送他六百两银子,就当替济公师父行个善,也算救人性命。”陈孝一听,赶紧拿了六百两银子递给傅有德。傅有德千恩万谢,拿着银子出来对济公说:“师父,您别操心了,王客人帮我解决了难处。”

    谁知济公对着傅有德的脸“呸”地吐了口唾沫,骂道:“你真是没骨气!我还没帮你找回十二锭黄金,你就随便拿陌生人的银子?你知道人家是谁吗?”傅有德被骂得满脸通红,只好又把银子送回屋里,心里愈发绝望:“看来我还是一死了之吧。”

    济公见状,故意撩起衣襟,露出腰间系着的银帽子,里面十二锭黄金闪闪发亮。柴元禄和杜振英都愣住了,不知道和尚什么时候弄来的黄金。济公问傅有德:“你看看,这是你的银帽子吗?”傅有德定睛一看,惊呼:“正是!”济公又问:“这十二锭金子,是你的吧?”傅有德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济公佯怒道:“那你是不是怀疑我偷了你的金子?”傅有德慌忙摆手:“不敢不敢!”

    这时,济公突然指着门外说:“看,偷金子的人来了!”傅有德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男子神色恍惚地朝店里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他立刻认出,这男子就是树林里给他吃药的人!众人都好奇地盯着门口,想知道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隐情……

    济公全传第五十六回

    济公在天兴店内,隔着窗户望见外头一人眼神呆滞、脚步虚浮,后面还跟着个妇人,便伸手指向门外,说道:“傅有德,你瞧,偷你黄金的人来了!”傅有德顺着方向望去,只见那男子正是树林里给他吃药的年轻人,顿时紧张起来。

    书中交代,这男子名叫马茂,家住千家口东街,父亲马振刚,两个兄长都是本分的耕读人家,唯有他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样样俱全。那日他在街头把银钱衣服输了个精光,无脸回家,便买了根绳子,打算去千家口外找个没人的地方上吊。正巧遇见傅有德捂着肚子喊疼,他身上带着痧药,便说:“我给你点药吃吧。”傅有德吃下药后,靠着树睡着了。

    马茂见他孤身一人,心想这人身上说不定有金银,便想试探一下:“我摸他肚子,要是醒了,就说看看还疼不疼;要是没醒,就拿了东西走人。”伸手一摸,竟摸出个银帽子,打开一看,里面有十二锭黄金。他赶紧扔下绳子,带着银帽子就跑。跑出一段路后,他寻思:“我把老婆接出来,找个房子住下,换一锭金子过日子,也算快活。”

    走到北边一处大苇塘,马茂四下张望,见没人,便把银帽子和黄金埋在土里,做了个记号,随后回家接妻子。刚到家门口,父亲马振刚正站在门口,一见他就来气:“你个畜生,在外面胡作非为,还有脸回来?”马茂说:“我来接媳妇,以后不在家吃饭了,就当没我这个人,你也别管我了。”马振刚冷哼一声:“好!你赶紧把老婆接走,别在家里气我!”

    马茂进屋叫妻子孙氏跟他走,孙氏知道他在外面不靠谱,怕被卖掉,不愿出门,便跟婆婆说:“我不想去。”老太太却道:“没事,你跟他去,有事儿我给你做主。”孙氏无奈,只好跟着马茂出门。走到半路

    全文免费阅读提示您:看后求收藏(http://www.wxlife.net),接着再看更方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