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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诡事馆 第5章 尸蜡裹足痕

    一种浸透骨髓、冻结灵魂的冷。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身体内部,从每一寸被诅咒侵蚀的血肉深处,源源不断地滋生出来。瘫坐在冰冷水泥地上的我,如同被丢弃在极地冰窟里的一块腐肉,连颤抖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冰碴摩擦气管的刺痛感,肺叶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水。

    视线模糊不清,眼前的世界被一层不断晃动的灰黄色雾气笼罩,边缘闪烁着细碎的、如同坏掉电视机雪花般的噪点。耳朵里嗡嗡作响,残留着那红寿鞋内部咒胎濒临崩溃时发出的、足以撕裂神经的尖啸余韵,以及……那个从铁铸供台深处传来的、干涩冰冷、如同墓穴回音般的警告。

    “鞋烂了,命也就该碎了……”

    “下次换……记得挑双新的……”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钢针,钉在我的意识深处。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艰难地聚焦在自己那双沾满灰尘和污垢的破旧运动鞋上。

    左脚那只,鞋底边缘沾着些泥灰,毫不起眼。

    右脚那只……那只刚刚死死踩踏在灰败红寿鞋上的那只……鞋底边缘,清晰地印着一圈暗红色的印记!

    那印记的形状极其不规则,边缘模糊,像是某种粘稠的、半凝固的污血被强行踩踏后留下的拓印。颜色是那种陈年血痂般的暗红近黑,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不祥的死气。它牢牢地附着在鞋底的橡胶纹理上,无论我如何下意识地、用尽残存的力气去蹭旁边冰冷的地面,都无法将其磨掉半分。它仿佛已经和鞋底融为一体,成为了这双鞋——或者说,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一个无法摆脱的烙印。

    一个倒计时的签印。

    三日!账簿上那娟秀小字浮现的规则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心头——“缚命在足,三日一易不可断!”

    那只被我踩踏得彻底灰败、如同千年朽木般失去所有光泽的红寿鞋,此刻就软塌塌地躺在我脚边不远处。它已经彻底废了。别说束缚咒胎,恐怕一阵风吹过都能让它化为齑粉。而鞋子里那个被强行踩回去、奄奄一息的咒胎,其散发出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却更加阴毒粘稠,如同濒死毒蛇最后的毒牙,死死地“咬”在我右脚鞋底那片暗红印记上!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极其顽固的、带着腐蚀性的冰冷能量,正透过鞋底那片印记,如同跗骨之蛆般,一丝丝、一缕缕地向上渗透!穿透廉价的运动鞋底,渗入袜子,钻进脚底的皮肤!脚底板传来一阵阵如同被无数冰冷蚂蚁啃噬的麻痒和刺痛!那诅咒的根须,正试图沿着我的脚,重新向上蔓延,与手臂上那块紫黑色的尸斑核心重新建立联系!

    必须换鞋!必须在三天之内,找到另一双可以承载咒胎的红寿鞋!否则,当这只鞋彻底崩溃,咒胎失去束缚,或者当它沿着我的脚重新爬回身体核心……等待我的,将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惨烈十倍的诅咒反噬!立毙!形销骨毁魂亦散!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淹没。去哪里找?这“安息坊”里,除了墙角木箱里压着的那一双(现在已经彻底废了),哪里还有第二双这种诡异的大红绣花寿鞋?爷爷留下的东西里,根本没有类似的物件!难道要我去外面找?去那些卖寿衣寿鞋的铺子?可那种地方卖的都是寻常的黑布鞋,哪会有这种旧式的大红金线绣花鞋?就算有,我又怎么知道它能否承受得住这恐怖的咒胎?万一承受不住,当场崩溃反噬……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手臂尸斑处传来的冰冷刺痛和脚底板那不断加深的麻痒感交织在一起,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在体内啃噬。我甚至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每一次心跳,被那盘踞在体内的诅咒核心和鞋底印记同时贪婪地吮吸着。身体像一块正在快速风干、失去水分的朽木。

    就在这时,怀中那本摊开的《安息录》再次微微一震!

    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同磁石般的吸力,从书页上传来。目标,正是我右脚鞋底那片暗红的诅咒印记!

    印记接触书页的刹那,一股冰冷的刺痛感猛地从脚底窜起!书页上那些之前被焚烧出的焦黑空洞边缘,那些如同活物般盘绕虬结的血色符箓纹路,骤然亮起一丝极其黯淡、却带着贪婪意味的红光!红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试图沿着那股吸力,向下延伸,去“舔舐”鞋底那片诅咒印记!

    “呃!”我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想缩回脚!这古籍太诡异了!它似乎对任何形式的诅咒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食欲”!它想吞噬这鞋底的诅咒印记?还是想通过印记去接触更深层的咒胎?

    就在我挣扎的瞬间,古籍书页上,那血色的符箓纹路旁边,之前被那古老娟秀小字覆盖的区域,纸张的纹理再次诡异地扭曲、融化!一行新的、更加潦草、墨色暗沉到几乎与纸张融为一体的字迹,如同被无形的笔尖刻划出来,缓缓浮现:

    “红履难寻,尸蜡裹足亦可暂代。取‘阴尸蜡’三钱,融之,裹于足踝之上,以布缠之,三日一换。蜡裹咒痕,暂封其息。然此法凶险,蜡融之时,咒蚀入骨,痛彻心扉,慎用!慎用!”

    尸蜡裹足?!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尸蜡?!阴尸蜡?!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用死人的油脂包裹脚踝?来暂时封印鞋底的诅咒印记?这……这比穿红寿鞋还要邪门!还要恐怖!

    而且……“蜡融之时,咒蚀入骨,痛彻心扉”?!这哪里是封印?这分明是饮鸩止渴!用更深的痛苦和潜在的致命风险,来换取三天的苟延残喘!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得更紧。两条路,一条是几乎不可能找到的红寿鞋,另一条是这听起来就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尸蜡裹足”!无论哪一条,都通向更深的地狱!

    “呃…呃…”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脚底板的麻痒刺痛已经变成了持续的、如同被细密钢针扎刺的灼痛感,并且开始向上蔓延到脚踝!手臂尸斑处的冰冷也加剧了,那紫黑色的区域边缘,似乎又开始有极其细微的暗红色血丝在缓慢地、试探性地向外延伸!诅咒的反扑,在短暂的压制后,再次开始了!

    必须做出选择!现在!立刻!

    目光在废掉的红寿鞋和古籍上那行恐怖的字迹之间疯狂扫视。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尸蜡裹足!至少,它提供了一个明确的操作方法!一个可以立刻执行的、争取三天时间的方案!至于尸蜡……这店里或许……有?

    爷爷的樟木箱!那个上了三把黄铜大锁、藏在床底下的箱子!里面除了账簿和钥匙,或许还有其他东西?我记得他早年处理过一些特殊的、无人认领的骨灰,也收过一些别人不敢要的“凶物”……

    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在绝望的深渊里点燃。我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扶着冰冷的柜台边缘,一点点地、如同垂死的蠕虫般,艰难地撑起身体。双腿软得像面条,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脚底和手臂的剧痛。视线模糊摇晃,我只能凭着记忆和对店铺布局的熟悉,一步一挪,踉跄着朝店铺后门——那扇通往后面狭窄居住区的小门——挪去。

    后门依旧锈死。我用肩膀抵住冰冷的木门,用尽吃奶的力气去撞、去顶。锈蚀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门板剧烈晃动,终于“哐当”一声向内弹开!一股更加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

    居住区很小,只有一间卧室兼杂物间。爷爷的床铺就在角落里,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我几乎是扑倒在床前,顾不上呛人的灰尘,颤抖着手伸向床底。

    手指触碰到那个冰冷沉重的樟木箱。三把黄铜大锁冰冷坚硬。钥匙!爷爷留下的那柄铜钥匙!

    我颤抖着摸向腰间。那柄沉重的、触手冰凉的铜钥匙还在。解下钥匙,手指因为虚弱和寒冷而不停哆嗦,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将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咔哒!咔哒!

    三声清脆的机括弹开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我猛地掀开沉重的箱盖!

    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陈年樟脑、灰尘、纸张霉味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动物油脂腐败后的腥臊气息扑面而来!箱子里东西不多:几件爷爷的旧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下面压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些零散的铜钱和几块碎银子。旁边就是那本《安息录》的“副本”(我手里这本是柜台用的),还有……

    我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箱子最角落!

    一个巴掌大小、扁平的、用某种深褐色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油纸表面没有任何字迹,但边缘被某种暗黄色的、类似蜂蜡的东西仔细密封着。隔着油纸,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阴冷油腻气息散发出来!那气息……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死寂和……尸体的味道!

    就是它!阴尸蜡?!

    心脏狂跳起来!我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油纸边缘的蜡封,将那个扁平的油纸包拿了出来。入手冰凉沉重,像是拿着一块冻硬的油脂。隔着油纸,能感觉到里面是某种凝固的、膏状的物质。

    顾不上细看,也顾不上那令人作呕的气息,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这包东西,连滚带爬地挪回店铺前部,瘫倒在柜台旁边的地上。

    油纸包放在冰冷的地面。我颤抖着撕开那层深褐色的油纸。里面露出的,是一块大约半寸厚、巴掌大小、颜色呈现一种极其诡异的灰白色、如同凝固猪油般的膏状物。表面并不光滑,反而布满了细小的颗粒和纹路,像是……凝固的脂肪组织?颜色灰白中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暗黄,边缘有些地方颜色更深,近乎褐色。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重油脂腐败腥气、深层泥土的阴湿霉味以及一种……仿佛被密封在棺材里数百年的、纯粹的尸体腐朽气息,猛地爆发出来!比隔着油纸时浓烈十倍!

    这就是阴尸蜡?!取自尸体?!是哪里的尸体?!死了多久?!

    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我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胃里翻江倒海。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生理的厌恶。我咬着牙,按照古籍上的指示,目光扫向柜台——那里有平时点香烛用的廉价白色蜡烛。

    折断一小截蜡烛,用柜台角落里那个生锈的、平时烧纸钱用的旧铁皮小炭盆(里面还有未燃尽的灰烬余温),将蜡烛头点燃。微弱的火苗跳跃着。

    然后,我拿起那块灰白色的、散发着恶臭的“阴尸蜡”,用颤抖的手指捏下一小块(触感冰凉滑腻,如同捏着一块冻僵的肥肉),小心翼翼地凑近那微弱的烛火。

    嗤……

    尸蜡块接触到火苗的瞬间,并没有像普通蜡烛那样迅速融化滴落,而是如同被唤醒的活物般,表面迅速变得焦黑、卷曲,发出滋滋的声响,同时冒出一股更加浓烈、带着焦糊肉味的灰黑色烟雾!烟雾极其呛人,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熏得我眼泪直流,喉咙火辣辣地疼!

    但很快,在火焰持续的舔舐下,那块尸蜡的边缘开始软化、变得透明,如同劣质的石蜡,缓慢地滴落下几滴粘稠的、颜色浑浊如同鼻涕般的灰黄色油脂!油脂滴落在冰冷的铁皮盆底,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迅速凝固成更小的、颜色更深的蜡滴。

    成了!融化了!

    我强忍着剧烈的恶心和烟雾的刺激,用一根从纸扎品上拆下来的细竹签(尽量找了一根看起来干净些的),蘸取那些刚刚融化、还带着余温的、粘稠恶心的灰黄色尸蜡油脂。

    目标:我的右脚脚踝!

    我颤抖着,卷起右脚的裤腿,脱下那只沾着暗红印记的运动鞋和袜子。脚踝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皮肤因为寒冷和恐惧而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脚踝上方,皮肤的颜色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不正常的灰暗,脚底板那片暗红印记的边缘,几条细小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血丝,正沿着脚背的血管纹理,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如同活着的、寻找宿体的毒虫!

    不能再等了!

    我闭上眼睛,狠狠心,将蘸满了温热粘稠尸蜡油脂的竹签,猛地涂抹在自己右脚脚踝的皮肤上!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我喉咙里爆发出来!

    痛!无法形容的剧痛!

    那不是火焰灼烧的痛,也不是刀割的痛!那是一种仿佛将滚烫的、带着剧毒和诅咒的强酸,直接浇在了裸露的神经末梢上!又像是无数根烧红的、带着倒刺的铁丝,瞬间勒进了皮肉,并且还在不断地收紧、旋转、刮擦着骨头!

    尸蜡油脂接触皮肤的瞬间,皮肤如同被点燃般发出“嗤嗤”的声响!一股浓郁的白烟腾起!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碳化!但那油脂并未停止渗透!它像是有生命的活物,带着刺骨的阴寒和难以言喻的污秽能量,无视了碳化的表层,疯狂地向皮肉深处、向骨头缝里钻去!它所过之处,皮肉仿佛被瞬间冻僵、坏死,却又被那滚烫的油脂强行“焊接”在一起!冰与火的极致酷刑!

    我感觉自己的右脚脚踝像是被丢进了滚烫的沥青锅里,又被瞬间投入了液氮之中!极致的灼烧感和冻伤感同时爆发!神经在哀嚎!骨髓在尖叫!眼前瞬间一片血红!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全身!

    “啊——!!”我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扭动,用头撞击着冰冷的地面,试图缓解那非人的痛苦!但毫无作用!那痛苦深入骨髓,直达灵魂!

    竹签早已脱手。我蜷缩成一团,右手死死地抠进水泥地的缝隙,指甲瞬间劈裂,渗出鲜血也毫无所觉。左手则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右脚脚踝,试图将那层正在迅速凝固、如同活物般向内钻噬的灰黄色尸蜡抠下来!但手指触碰到那层半凝固的油脂时,如同碰到了烧红的烙铁,带来新一轮的剧痛!那尸蜡仿佛已经和我的皮肉、甚至骨头融为了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持续的、如同被无数冰针和火针同时扎刺的麻木钝痛。我瘫软在地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剧烈的颤抖。

    右脚脚踝处,一片狼藉。

    灰黄色的、半凝固的尸蜡如同丑陋的疮痂,厚厚地覆盖在脚踝一圈的皮肤上。皮肤表面一片焦黑碳化,边缘红肿溃烂,渗出黄水和血丝。尸蜡本身还在散发着微弱的热气和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败尸臭。但……那原本沿着脚背向上蔓延的暗红色血丝,在接触到尸蜡覆盖区域的边缘时,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竟然真的……停滞了!它们如同被冻僵的毒蛇,在灰黄色的蜡层边缘徒劳地扭动、挣扎,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成功了?!暂时封印住了?!

    我还没来得及体会这用巨大痛苦换来的、微不足道的“成功”,一股更加阴冷、更加深沉的气息,猛地从我脚踝处那层丑陋的尸蜡封印下……渗透了出来!

    那不是诅咒的气息。那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死亡的气息!

    仿佛我脚踝上包裹的,不是简单的尸蜡,而是……一截刚从千年古尸身上剥下来的、带着无尽死气和怨念的……裹尸布!

    这股死气顺着我的腿,无声无息地向上蔓延,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腐朽意味。它与我体内那血衣诅咒的阴寒气息相遇,并未融合,反而如同冰与火的碰撞,在我体内形成了新的、更加混乱的战场!

    “呃……”我痛苦地蜷缩起来,感觉身体内部像是被塞进了一块巨大的、不断散发寒气的冰块,又像是被无数冰冷的、带着尸毒的藤蔓紧紧缠绕。内脏仿佛都要被冻结、撕裂!

    而就在这时——

    店铺最深处,那座巍峨如同墓碑的铁铸供台,再次……有了反应!

    不是之前那种如同帝王般漠然的审视。而是一种……更加直接的、更加贪婪的……锁定!

    一股无形的、庞大到令人灵魂颤栗的吸力,猛地从供台最底层、那个吞噬了猫尸女婴怨念的黑暗角落爆发出来!目标,直指我右脚脚踝上那层散发着浓郁死气的尸蜡封印!

    这股吸力是如此之强,以至于我脚踝上的尸蜡封印都开始微微发光(一种极其黯淡的灰白色死光),并且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冰块碎裂般的“咔咔”声!封印下的诅咒血丝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疯狂地扭动挣扎起来!

    供台在吸收这股死气?!它把这源自古老尸骸的死亡力量,当成了……养分?!

    更让我惊骇欲绝的是,随着这股吸力的持续,我脚踝处那层尸蜡封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仿佛其中的“精华”正在被强行抽走!而封印的力量,也随之减弱!那些被阻挡的暗红血丝,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不能让它吸走!尸蜡封印是我唯一的屏障!被吸干了,诅咒立刻就会反扑!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一切!我猛地扑向柜台,抓起那本摊开的《安息录》!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凭着直觉,将摊开的书页,狠狠地……按在了自己右脚脚踝那层正在被吸食的尸蜡封印之上!

    书页接触尸蜡的瞬间!

    嗡——!

    古籍封面那歪歪扭扭的“安息录”三个字猛地爆发出刺眼的暗红色光芒!书页上那些盘绕虬结的血色符箓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瞬间变得赤红如血,疯狂地蠕动、闪烁!一股远比供台吸力更加霸道、更加贪婪的吞噬意志,从古籍深处轰然爆发!

    它像一头被激怒的、更凶残的饕餮!它要吞噬的,不仅仅是尸蜡封印中的死气,更要……吞噬那封印之下蠢蠢欲动的诅咒血丝!甚至……要顺着那血丝,去吞噬我体内那血衣诅咒的核心!

    两股恐怖的吸力,以我的右脚脚踝为战场,展开了疯狂的争夺!

    尸蜡封印在两种力量的撕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白色的死光和暗红色的血光在我脚踝处疯狂闪烁、交织、碰撞!剧痛!比刚才涂抹尸蜡时强烈十倍的剧痛!如同有两只无形的巨手,抓住我的脚踝,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拼命撕扯!要将我的骨头、筋肉、连同灵魂都撕成两半!

    “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抽搐!眼前彻底被一片猩红的血光吞没!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彻底沉沦、粉碎……

    不知过了多久。

    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消失,留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如同破布娃娃般的麻木和虚弱。我瘫软在冰冷的地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昏暗的光影。

    右脚脚踝处,一片冰凉麻木。那层灰黄色的尸蜡封印……似乎还在?但感觉极其稀薄,像一层脆弱的冰壳。上面残留着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细密的纹路,那是古籍符箓留下的烙印?还是诅咒血丝被强行撕扯后留下的残痕?

    而那两股恐怖的吸力……消失了。

    供台方向一片死寂,仿佛刚才那贪婪的锁定只是幻觉。

    怀中的《安息录》也安静下来,封面上的红光早已熄灭,书页摊开,上面的血色符箓纹路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饱满了?如同刚刚饱餐了一顿。

    我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的右脚。

    脚踝处,尸蜡封印还在,勉强维持着。脚背上,那些暗红色的诅咒血丝……似乎被强行“扯断”了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如同受惊的毒蛇,缩回了脚底板那片暗红印记附近,暂时蛰伏起来。

    封印……暂时保住了?

    代价是什么?

    我缓缓抬起自己那只按在书页上、帮助古籍“吞噬”的右手。

    手掌……一片焦黑。

    不是烧伤的焦黑。而是如同被浓硫酸泼过,又像是被埋在地下千年的干尸手掌!皮肤完全碳化、干枯、开裂,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黑色。五指僵硬地蜷曲着,如同枯死的鸟爪。没有任何知觉,仿佛这只手已经彻底不属于我。

    古籍的“帮助”,并非无偿。它吞噬了死气和诅咒,也吞噬了我这只手掌上……残存的生命力。

    我呆呆地看着这只如同鬼爪般的右手,又看了看脚踝上那层脆弱不堪、布满诡异红纹的尸蜡封印。

    三天……

    只剩下三天……

    下一次换“鞋”……或者换“蜡”……我还能……拿什么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