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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诡事馆 第10章 骨塔钉双瞳

    那滴浓稠、凝聚了所有死亡与邪秽气息的漆黑墨汁,如同千载寒潭底部凝结的毒脂,从纸人老太太那咧开到非人程度的巨大裂嘴角缘悄然坠落。

    它砸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上。

    没有溅开。

    没有浸润。

    墨珠落地瞬间,竟发出一声沉闷、如同朽木撞击岩石的实响——“咚!”

    不是液体!它圆润、坚硬、如同一颗刚从冻尸眼眶里抠出来的、凝固了千年的污血冰珠!约莫拇指指甲盖大小,通体黝黑如最深的夜,表面却在角落青白火焰跳动的微光下,流淌着一层如同油腻毒虫甲壳般的、暗沉诡异的油脂光泽!

    油脂光泽之下,那黑得纯粹的核心深处,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极其黯淡、却足以让灵魂陷入冰窟的……粘稠血红?!像是被困在树脂里的、不甘死去的血丝!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枚来自九幽深处的无间判签。

    “咕咚……”

    沉重、混浊、如同巨蟒吞食整头牛羊骨骸的恐怖吞咽声,从角落更深的阴影里——老葛那被厚重油黑袍裹着的佝偻身躯深处幽幽传来。伴随着这吞咽声的,是一声悠长的、满足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叹息……“呼…………”

    仿佛吸食了无上琼浆,又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献祭。

    我匍匐在冰冷的地面,浑身如同被拆散了每一根骨头又重新用冰渣胡乱黏合。心脏位置那根无形的冰冷铁钉疯狂搅动,每一次心脏的微缩都是被铁钉狠狠贯穿、碾碎的濒死抽搐。口鼻间全是自己喷出的血污、胆汁和胃酸混合物的腥臭粘腻。左臂自手肘以下,彻底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片刺骨的、不断蔓延的麻木冰寒!小臂皮肤呈现出恶毒可怖的紫黑色浮肿,皮肤下暴凸的青黑色血管如同僵死的蚯蚓,鼓胀得几乎要爆裂开来!那是古老死气刺入后的反应!

    身体的剧痛和冰冷早已麻木,唯有灵魂如同被架在即将熄灭的炭火上炙烤,绝望和恐惧的灰烬簌簌落下。然而,这极端的痛苦和濒死体验,却如同冰水浇醒了最后一丝麻木的意识!

    刚才……那冰冷强制指令烙印下的“秤血赎命”规则——秤砣自择主——如同烧红的烙印在脑海中反复灼烧!

    秤砣!

    那颗……从纸老太太嘴角滴落的……幽黑诡谲的……墨珠?!

    就是它?!

    它……选中了我?!作为……称量他人生命的……砝码?!

    极度的荒谬感和被亵渎的愤怒刚升起!

    嗡!!!

    那股冰冷的指令力量再次如同无形毒手,猛地攥紧了我已经濒临崩溃的神经!

    它没有给我任何选择的余地!只有纯粹的、强迫执行的本能!

    我那只被诅咒强制控制、唯一还能动弹的左手!此刻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手臂,猛地颤抖、痉挛!五根指头不受控制地蜷曲、张开!如同毒蛇昂起的头颅!

    目标!直指——那颗滚落在地上、散发着幽幽油脂光芒的……纯黑墨珠!!!

    “不——!!!”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尖啸!身体却像个被操纵的提线木偶!

    那完全不受控制的、裹挟着无尽恐惧的左手,如同脱弦的毒箭、又像是自投罗网的飞蛾,带着一股凄厉决绝的势头,狠狠地……抓向那颗墨珠!!!

    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坚硬墨珠表面的刹那——

    呯!!!

    一声比刚才墨珠落地沉闷了十倍的爆响!如同心脏在胸腔里被巨锤轰然砸爆!!

    声音来自……我的胸膛?!

    剧烈的震动让我整个上半身猛地向上弹起!心脏位置那根一直搅动的无形寒钉,像是被万吨水压机猛地锤击!

    “噗——!”一口更加浓稠、带着内脏腥碎块的黑紫色瘀血从我口中狂喷而出!血液在半空中诡异凝结成一股粘稠的血箭,直射面前冰冷的地面!

    嗡!!!

    视野瞬间变红!整个世界仿佛被浸泡在粘稠的血色蜡液里!

    所有感官在血光中扭曲、熔解!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感觉!不!是被另一种更冰冷、更尖锐、更粘稠的存在强行“置换”了!

    意识并没有消失。反而……被强行拉入了一个……极度粘稠、缓慢、扭曲的血色空间!

    时间在这里被拉长了万倍!每一次思维的跳动都如同在滚烫的沥青里跋涉!

    眼前不再是棺材铺的墙壁鬼影。而是……一幅缓慢流淌的、由粘稠血浆、灰白碎骨、断裂指甲、卷曲毛发、腐败油脂混合搅拌而成的……凝固的动态抽象画!

    画的核心……是……

    一个……极其巨大的……骨塔?!

    不!是无数森森白骨堆叠、扭曲、交织而成的……塔状……囚笼?!

    白骨形态各异,惨白、灰白、暗黄、甚至带着腐朽绿斑!有纤细的指骨、粗壮的腿骨、碎裂的颅骨、扭曲畸形的脊柱……无数的骨头上遍布裂痕和污渍!它们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摩擦,发出极其微弱却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咯……”骨茬摩擦声!

    整个骨塔散发出一种浓烈到化不开的、凝固了千万年也无法消散的极致怨念、恐惧和痛苦的混合气息!它浸泡在四周缓慢流动的粘稠血浆“画布”之中,如同一个被封印在地狱血海最底层的古老刑具!

    而在骨塔那堆叠最紧密、几乎化为实心的核心部分!

    两道如同烧红铁钎在冰水中淬炼、喷溅出的猩红光芒!毫无征兆地穿透粘稠的血浆“画布”!狠狠地……钉在了我的意识核心之上!

    痛!!

    无法形容的、纯粹精神层面的撕裂剧痛!如同灵魂被烧红的铁钩贯穿、架在了炭火上!

    那两道猩红光芒……是……两束……极致的痛苦视锥!!

    它们穿透了一切阻碍,强行链接了某种最本源的……痛苦感知核心?!

    下一瞬!

    画面陡然拉近!瞬间放大!穿透了粘稠的血浆“画布”,无视了蠕动堆叠的白骨囚笼,直抵……骨塔的最核心?!

    塔心深处!

    没有预想中的心脏、核心之类的器官!

    只有……

    一个极其扭曲、几乎不成人形的……轮廓?!

    一个由纯粹的黑暗和痛苦……强行勾勒出的……人形剪影?!

    剪影似乎盘坐着,又像是被强行蜷缩扭曲钉在原地,手脚的形态模糊不清,唯有一颗头颅的轮廓在无边的黑暗和猩红血光下……异常清晰!

    头颅的轮廓……如同一个被强行拉长、扭曲、塑造成扁平方形的……骨匣?!

    就在我意识聚焦在那头颅轮廓的瞬间!

    “骨匣”的两个角落——本该是眼睛的位置——猛地……亮起!

    不是光芒!是……两点纯粹到超越世间所有黑暗浓度的……漆黑点!

    如同宇宙最初坍缩的奇点!如同连光线都被彻底吞噬的黑洞!两点纯粹的、浓缩到极致的“黑”,在那扭曲骨匣面容的眼眶位置,骤然显现!

    那不是眼睛!那是……钉孔!

    两根无形无质、却散发着绝对冰冷、毁灭、虚无气息的……黑色“钉子”!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根本无法抗拒的、如同亿万生灵濒死前最极致的痛苦被瞬间压缩传输过来的巨大精神冲击波,顺着那两枚纯粹黑点“钉子”构成的链接,如同海啸般狠狠地砸进我的意识海洋!

    “啊——!!!”我听到了自己灵魂在极致的痛苦中无声地撕裂、尖叫!

    身体没有动!但意识如同被抛进了亿万利刃高速旋转的绞肉机!每一“帧”思维碎片都带着血淋淋的撕裂感和冻结灵魂的冰寒!

    而就在这纯粹痛苦的信息洪流冲击下,那两点纯粹的黑点核心,“视线”似乎极其短暂地……聚焦了一下!

    聚焦的点……是我的……眼睛?!我的双瞳?!

    被这股纯粹黑暗痛苦凝视的瞬间!灵魂如同被投入了永世不得超生的冰寒墨潭!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精纯的……被剥夺感……如同最冰冷的吸管,狠狠地、直接地……从意识深处……抽走了什么东西?!

    是……

    寿元?!还是……

    不!

    一股更强烈的信息碎片如同淬毒的冰刃划过!

    在那粘稠扭曲的动态画布背景里!在那白骨囚笼痛苦流转的漩涡中!极其突兀地、如同被强行撕开的创口般……浮现出两个极其巨大的、散发着粘稠绿光的歪斜数字!

    “壹”……和……“拾肆”?!

    像是两枚散发着腐朽鬼气的墓碑!

    “壹”?!

    “拾肆”?!

    刚才对老葛那一下是……“捌”!现在这两个……壹?!拾肆?!

    难道……是这墨珠……或者说被它链接的、那个骨塔囚笼里的扭曲存在……给予我的……任务?!

    让我去……收割这两个目标的……阳寿?!

    必须尽快?!否则……骨塔里的痛苦就是我的归宿?!

    嗡!!

    冰冷的指令之力如同高压电贯通全身!

    意识从那扭曲的痛苦精神囚笼中被强行弹回!

    噗通!

    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再次重重砸回冰冷的现实地面!冰冷的尸蜡封印刺激着脚踝,心脏的“钉感”搅动着残破的内腑!

    视觉恢复。

    首先刺入眼帘的,是地上那一小片被我喷出的、已经变得暗红粘稠的血污!

    刚才意识沉浸墨珠链接骨塔不过一瞬,现实却似乎流逝了时间!角落那巨大的青白火焰比刚才黯淡了许多,只剩下一点豆大的惨绿火星在顽强跳动。

    目光艰难地抬起……

    墙角那个纸糊的老太太,依旧咧着巨大的裂口无声狞笑着,巨大白眼珠里的猩红贪婪光芒却诡异地收敛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漠然的……等待?似乎在等待我……去完成“任务”?

    而阴影更深处,老葛……

    那个佝偻的、油黑袍包裹的石墩子轮廓……无声无息。

    死寂。

    但一种更深沉、更粘稠、如同地底万年冻土化开的……寒意……正无声地从他那边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死气沉沉的棺材铺!

    危险!

    致命危险!

    被强制执行的“秤血赎命”规则成了唯一刺激神经生存的毒药!任务!找到“壹”和“拾肆”!在葛老头彻底撕破那腐朽皮囊前!

    走!

    必须立刻离开!

    求生本能混合着诅咒的强制驱动!我像一条濒死的虫子,用那只还能勉强动弹的左手,连同那只被古老死气侵蚀得麻木肿胀的鬼爪般的右臂一起,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扒拉着冰冷粗糙的地面!指甲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嘶啦声!身体拖动着麻木冰冷的双下肢,像一滩沉重的淤泥,艰难地……爬向那扇紧闭的、如同巨大棺盖的厚重木门!

    每一次拖行,左脚踝那层灰黄色的尸蜡封印就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摩擦、刮蹭!每一次摩擦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冰冷剧痛!每一次蹭刮都让尸蜡封印变得更加稀薄、脆弱!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封印下被强行束缚的诅咒血丝,又开始如同冬眠的毒蛇感受到了春的气息,在冰层下疯狂地蠕动、挣扎!

    心脏那根无形的铁钉搅动得更加疯狂!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肺部破裂般的剧痛!

    “咻…咻…”喉咙只能发出风箱漏气的嘶哑喘息。目光死死盯着那近在咫尺、又如同天堑般的巨大木门门槛!

    “呵……”身后阴影里,那纸人老太太似乎又发出一声极其轻微、满是讥讽和冰冷捕猎欲的……气音。

    指尖终于勉强触到了冰冷的门槛底部!沉重的木门散发着隔绝生死的冰冷气息!

    怎么开?!

    身体早已油尽灯枯!别说站起来去拔那沉重的插销,连抬起头的力气都要耗尽!只能趴着!

    强制指令……它连打开门的力量也没有赋予吗?!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最后一点意志的刹那!

    脑中那个刚刚经历过的……链接骨塔深处的……痛苦视锥?!

    那两点纯粹到无法言喻的……漆黑钉子?!

    链接!

    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条布满倒刺的铁链!我根本没有选择!意念如同烧红的铁水,带着对求生的无尽疯狂和骨塔反噬的极端恐惧,狠狠地……撞向那两点被钉在意识核心上的……漆黑点!!

    嗤——!

    剧痛!!比被剐蹭耳朵时强烈万倍的灼烧撕裂感!仿佛灵魂深处被投入了滚烫的熔岩核心!

    但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冰冷毁灭特性……或者说足以毁灭眼前阻碍的……破坏力,如同毒蛇吐信般,顺着那两点纯粹黑点的链接……反馈了回来!

    目标!那巨大的……门栓?!

    趴在地上!无法动弹!仅存的左手本能地……猛地向上……朝着自己身下、那门栓对应的门板底部内部……狠狠一爪!

    不是物理的抓挠!

    是……意念驱动了那丝源自骨塔深处的……纯粹破坏力?!

    轰……卡啦啦啦……

    一声沉闷的、仿佛巨大铁栓在内部锈蚀断裂的扭曲破碎声,猛地从厚重的门板内部爆发出来!

    沉重无比、如同两块巨大墓碑的门扇,失去了内部插销的支撑,如同被无形巨手推动,在巨大的门轴呻吟声中……缓缓地……向外……滑开了一条缝隙!!

    冰冷的、带着巷子里腐败气息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门户!

    希望如同冰冷的刀锋割破了绝望!求生的意志爆发!身体如同濒死的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左手死死扒着冰冷的门槛边缘!拖动麻木冰冷的身体!连滚带爬!甚至顾不上脚踝尸蜡刮擦地面的剧痛!挣扎着……扑出了那道代表着生机的狭窄门缝!

    冰冷!凛冽!带着老城区特有土腥腐败的空气猛地撞在脸上!

    我重重地摔在了棺材铺门口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只剩下剧烈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喘息。冷汗、血污和地面的泥泞混合一片。

    不敢回头!甚至连瞥一眼身后敞开的、如同择人而噬巨口的门缝都不敢!

    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挣扎着爬起一点。拖着剧痛的右脚(尸蜡封印已经开始变薄,边缘出现细微龟裂),拖着冰冷麻木肿胀的左臂,踉跄着向着来时的方向……亡命奔逃!

    每一步都踉跄欲倒!身体里像是灌满了沉重铅块。眼前的巷子左右景物摇晃扭曲,变成一片片模糊的、流动的青灰和墨色影子。耳朵里是呼呼的风声和自己如同老牛般粗重艰难的喘息声,还有胸腔深处那根冰冷铁钉疯狂搅动带来的骨裂闷响!

    但更清晰的,是那两点钉入灵魂、死死烙印在脑海深处的……黑点!

    “壹”!

    “拾肆”!

    两个巨大、扭曲、散发着死绿色荧光的数字,如同跗骨之蛆在意识里燃烧、滴淌!它们取代了心脏的跳动,成了驱动这具破碎躯壳前进的唯一节拍器!不找到它们代表的“人”……不完成秤血赎命的恶业……意识将永远囚禁在骨塔血狱的最底层!

    逃!离开这条该死的老街!

    意识在剧痛和疯狂催促中混乱不堪,像一团炸开的马蜂窝。只有一个模糊的方向感——城南老区深处!那里似乎…有东西在呼唤?!一种阴冷的、如同埋藏多年的腐烂伤口再次被抠开的隐痛感?!

    踉跄!蹒跚!左臂的紫黑色肿胀麻木感不断向上蔓延,手指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像一截僵死的棒槌在身侧摇晃。脚踝上薄如蛋壳的尸蜡封印在每一次与地面的摩擦中发出令人心悸的细密碎裂声。心脏深处的“钉感”搅动着肺腑,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撕裂痛。

    就在冲出棺材铺所在幽深小巷转角,转入另一条更宽阔、两侧同样破败低矮但似乎多了些烟火(也许是坟火)气息的街道的一刹那!

    哐当!

    一声极其刺耳的金铁砸落声!如同半块棺材板砸在坚硬的石头上!

    就在我身后不到三尺的地方!!!

    几乎贴着我的后背响起!!

    没有回头!亡魂大冒的恐惧甚至压倒了心脏搅裂的剧痛!肾上腺素压榨出的最后一股力量猛地爆发!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向前死命一扑!

    “呯!”

    身体再次重重砸在冰冷的石板路面上!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躲过了身后那可能致命的扑击!

    猛地扭头!

    视线被冷汗、血污和剧痛带来的模糊阻碍。瞳孔聚焦了数秒,才看清声音来源——

    一颗头颅?!

    一个……

    纸扎的……头颅?!

    极其简陋!粗糙的黄裱纸糊成一个比真人头略小一圈的类圆球体。纸面上用浓黑墨汁极其潦草地勾画着粗糙的“五官”:扭曲歪斜的五点代表“眼耳鼻嘴”,一道歪七八扭的裂口代表“笑”?整个“脸”透着一种纯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它就那样……脸朝下地、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板路中央!方才那声巨响,正是它不知从何处掉落后,坚硬的糊纸脑壳撞击地面的声响!

    是棺材铺里飞出来的?是那个纸老太太?是老葛?!还是别的什么?

    寒意瞬间冻结了脊椎!

    下一秒!

    呼——!

    一股比深冬夜风还要冰冷百倍、带着浓郁腐朽石灰气味儿和若有若无纸灰焦香的邪异阴风!如同一条隐形的巨大毒蛇,猛地从巷子深处、老葛棺材铺的方向……卷了出来!

    那阴风如同拥有生命,完全无视物理阻挡!精准地卷住了地上那个纸扎的简陋头颅!

    那死物般的纸人头颅,被这股阴风卷裹的瞬间……如同被注入了邪灵!

    咕噜噜……!

    它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飞快地旋转起来!粗糙的纸面在旋转中发出沙沙的摩擦声!那纸糊的头颅旋转得越来越快!像一个飞速转动的陀螺!纸上潦草的墨线在旋转中扭曲成了诡异的漩涡!

    然后——它猛地……“站”了起来?!

    不是靠脚!而是它那旋转的底部似乎凭空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就那么稳稳地……倒立着……悬浮?!离开了地面?!

    那用浓黑墨汁潦草勾画的、扭曲的“脸”,此刻由朝下变为了朝上!黑洞洞的、代表眼睛和嘴巴的墨点黑窟窿……直直地……对上了……我惊骇回望的视线!!

    嗡——!

    一股如同实质的、极度阴寒、极度邪恶、充满了纯粹恶意和死亡戏谑的意念,如同无形的钢缆,猛地从那飞速旋转悬浮的纸人头颅的“脸”上爆发出来!

    不是攻击!

    是……一种冰冷的宣告!一个清晰的……坐标定位?!

    如同猎人在逃窜的猎物身上……插下了一根滴血的……标记!!

    那意念锁定的瞬间!

    街边!那些原本在昏暗路灯光线下低矮沉默、如同坟茔般破败的旧屋阴影中!一些模糊的、形态怪异的纸扎品轮廓——屋檐下歪斜褪色的纸糊童男女、门洞暗影里半个烧黑的车马……仿佛一瞬间……齐齐……动了?!

    无形的头颅悬浮旋转!邪恶的意念无声标记!冰冷的阴风盘旋不散!

    如同……一场……为我这具残躯……预备好的……丧礼送行的序曲?!

    我发出一声非人的、绝望而沙哑的嘶吼!连滚带爬!用尽最后的、燃烧生命般的力气!疯狂地向着直觉中最昏暗、最可能隐藏、那个隐隐呼唤着“壹”和“拾肆”的老区深处……逃去!

    身体如同一个被扎破了千百个孔洞、依旧被强行打满气的血袋,跌跌撞撞,冲向那未知的黑暗深渊!街道两旁的破旧房屋窗口,仿佛有无数双隐在黑暗里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这场……被注定了终局的亡命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