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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骨未应春雪妒,屠龙才是要紧事 第48章 舍不得我死

    宫正司。

    一盆凉水将香君泼醒,

    现在是腊月,正是一年最冷的季节,宫正司本就阴森湿冷,这一盆水浇下来,香君整个人都在发抖。

    秦昭仪派人打点了宫正司的嬷嬷,要她们好好的折磨香君。

    所以,这两日,只要香君要晕过去或者睡着,就会被泼醒。

    就在香君以为自己又要继续受刑的时候,却听到宫正司的嬷嬷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顾大人,您怎么来了?”

    香君这才抬了抬眼皮。

    只见顾亭雪穿着他身御赐的红色金纹麒麟服走了进来,那张俊美到妖异的脸,就是在这昏暗的刑房里,也依旧耀眼。

    香君有些不服气地想,自个儿现在定是很丑,脏兮兮的,怕是要比不过这狗宦官了。

    顾亭雪一抬手,两个嬷嬷就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刑房里只剩下顾亭雪和香君两人。

    黑暗阴湿的刑房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味。

    顾亭雪打量着香君。

    她披头散发被固定在老虎凳上,白色的里衣上全是血痕,光滑白皙的脚丫子上溅上了泥点子,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顾亭雪背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看到香君这副模样,虽然她死缠烂打、不知羞耻的样子让他心烦,但是她落魄的这副样子更让他生气。

    见顾亭雪进来半天也不说话,就这么干看着她,香君有些不耐烦。

    “亭雪公公是来看我的么?就只看着啊?”

    好歹给她弄点吃的吧……

    顾亭雪看到香君还是这副混不吝的样子,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该顶撞皇上。”

    香君不屑道:“不该顶撞也已经顶撞了,我人都已经到宫正司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顾亭雪气得捏紧了拳,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么?既然如此,之前何必要在皇上面前装那么久?”

    “我自有我的打算,和亭雪公公无关。”

    顾亭雪都气笑, “看来你是不需要我救了。”

    香君抬眸看着顾亭雪,眼神还是那么亮,只是眼底的讥讽藏都藏不住。

    “亭雪公公可真会说笑,害我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人,难道不是亭雪公公么?”

    顾亭雪眼神一凝,阴恻恻地看着香君,冷笑起来。

    “怜良娣何出此言?害你的人是秦昭仪,怜良娣可别恨错了人。”

    香君冷笑。

    “的确是秦昭仪设计想害我。是她收买李更衣的宫人,更换了贵妃娘娘炖药膳的砂锅。可是若她真的得手了,怎么会用量如此之少,只让贵妃娘娘出血而已?秦昭仪虽然蠢,但是她做事狠毒,又憎恨荣贵妃,以她的性子,这药宁可多下药,也不会少下的。所以,应该是有人换了那砂锅,减少了药量。我思来想去,这满宫里能洞悉秦昭仪的一举一动,又有动机做这件事的,只有亭雪公公。”

    “哦?”顾亭雪似乎对香君的话来了兴趣,“怜良娣何出此言?亭雪愿闻其详。”

    “能洞悉秦昭仪的计划很好解释,因为秦昭仪宫里一直有公公的人,甚至是秦昭仪身边亲近的宫人。所以之前秦昭仪想害我孩子的事情,公公早早便知道了。那一次,我真的小产了,秦昭仪计谋得逞,亭雪公公的人自然就没有暴露,还能一直监视她。这次的事情,公公自然是能清楚知道的。”

    “那我的动机呢?”

    “这一点,我之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亭雪公公知道了秦昭仪的计划,要么就不管,坐山观虎斗。要么就帮贵妃娘娘,不让贵妃娘娘中毒。或者,干脆揭发秦昭仪便好。为什么要选择减少药量,只让贵妃娘娘出血,不让她真的流产。这么做,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简直多此一举。”

    “是啊,的确是多此一举。”

    “但那一日,当我跪在地上,说我要去宫正司的时候,一直事不关己的亭雪公公,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瞬,我就想明白了。”

    “哦?”顾亭雪目光深深地看着香君,“怜良娣想明白了什么?”

    “原来……”香君的脸上扬起一抹得意忘形的笑来,“原来,亭雪公公做这等多此一举、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竟然是为了我啊。”

    香君笑得是那般的妩媚,仿佛这里不是刑房,而是在她的承香殿里。

    就好像,现在高高在上的是她,是她睥睨着顾亭雪,而不是顾亭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亭雪公公可真坏,明明跟我约定好了,只要我爬上嫔位,就帮我的。可看到我马上要爬到嫔位,公公竟然又后悔了。所以公公明知道秦昭仪要害我,却不提醒我。但公公又舍不得我真的受太大的罪,怕贵妃娘娘的孩子真没了,皇上会一怒之下不细查就杀了我,所以你便只让贵妃出血,不让她真的小产,让我没办法完成与你的半年之约。哎……真是想不到,亭雪公公的心思比我这个女子还百转千回呢。”

    顾亭雪忽的笑了,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被戳破真面目的愤怒,反而是有些释然。

    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仿佛身上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怜良娣既然已经想明白了,亭雪倒是也没有必要再欺骗你。只是我可没想让你进宫正司,良娣落到这个地步,是因为你不合时宜的心善,非要替自己的奴婢受罪。”

    香君昂着头,不屑地说:“我和宫里那些趴在尸堆骨烂上的贵人们不一样。我的人只用忠心耿耿地为我办事便好,不用为我受罪,也不用为我死。若是公公愿意做我的人,自然也是一样的。”

    顾亭雪神情复杂地看了香君一眼,可对上香君那亮得让人心惊的眼神,还是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

    “只可惜,明日半年之期便到了。怜良娣还是良娣,你输了。”

    香君倒是无所谓得很,问:“所以亭雪公公来,是炫耀自己赢了么?”

    “我来是告诉你,皇上说,你若是三天之后还不改口,就放你出去。”顾亭雪说。

    香君挑眉,问道:“皇上怎么那么好心,莫不是公公为我说好话了?”

    顾亭雪不置可否。

    香君脸上笑意更浓,啧了两声道:“真是奇怪呢,我一个得罪了皇上的妃嫔也没有利用价值,是个弃子了,公公还费劲捞我做什么?难道……亭雪公公舍不得我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