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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忆记 第48章 锈痕蚀骨

    病历本“啪”地一声砸在冰冷的地砖上,那几点暗红污渍在惨白灯光下刺得陈医生眼球生疼。他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冰冷的瓷砖激得他一个哆嗦。那几点暗红——颜色、质感,甚至那股若有若无的冰冷铁锈腥气——都与王胖子后腰那片正缓慢“生长”的鬼东西一模一样!

    “滋啦——!”

    抓挠声再次响起,沉闷、刺耳,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质感。这一次,声音清晰无比,绝非幻觉!它穿透死寂的走廊,像冰冷的爪子直接挠在陈医生的耳膜上,直抵心脏!声音的来源……是隔壁!是那个全身覆盖暗红锈蚀、早已被宣判死亡的流浪汉的病房!

    陈医生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双腿如同灌了铅,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理智尖叫着让他逃离,可一股更原始的、病态的好奇与职业本能,却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他的脚踝。他屏住呼吸,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沉重得如同濒死的鼓点。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却连眨眼都不敢。

    一步,两步……他如同踩在棉花上,又像行走在布满薄冰的深渊边缘,无声地挪向隔壁病房那扇紧闭的、贴着“生物危害!严禁进入!”黄色警示胶带的门。门上的观察窗被一块厚实的、不透光的黑色塑料布从里面封死了。老赵封锁现场时,显然不打算让任何人再窥探里面的景象。

    声音就是从门缝底下传来的!清晰无比!

    “滋啦……滋啦……滋……嘎吱……”

    那声音……像是在用某种极其坚硬、粗糙的东西,反复刮擦着金属!是病床的金属框架?还是……束缚带的金属扣环?

    陈医生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和腐烂淤泥混合的恶臭,丝丝缕缕地从门缝底下顽强地钻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浓烈、更加……鲜活!仿佛门后那个被厚厚锈蚀包裹的“尸体”,正在散发出某种……活动的气息?

    他鬼使神差地,颤抖着俯下身,眼睛凑近了门板底部那道极其狭窄的缝隙。视线穿过缝隙的黑暗,艰难地投向病房内部的地面。

    昏暗的光线下,冰冷的水泥地面,靠近病床角落的位置——

    几道新鲜的、暗红色的刮痕!

    那痕迹绝非陈腐!它们如同刚刚被什么尖锐、坚硬的东西狠狠划过,边缘甚至带着细微的、潮湿的反光!刮痕旁边,散落着几片极其微小的、闪烁着暗红金属光泽的碎片!像是……某种硬壳被强行刮擦、崩落下来的碎屑!

    陈医生倒抽一口冷气,冰冷的空气呛进肺里,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死死捂住嘴,身体因恐惧和窒息而剧烈颤抖。那东西……那具“尸体”……里面……还在动?!它……在刮什么?!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防护服摩擦的窸窣声。老赵带着两名穿着全封闭式白色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的人大步走来。他们推着一辆特制的、带有密封罩的金属推车,显然是刚刚抵达的特殊处置小队成员。

    “陈医生?你在这里干什么?”老赵一眼看到陈医生诡异的姿势和惨白的脸色,眉头瞬间拧紧,声音带着严厉的质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陈医生煞白的脸,又落在他脚边那本摊开的病历本上——那几点刺目的暗红污渍在惨白的地砖映衬下,如同几滴凝固的污血。

    “赵队!”陈医生如同抓到救命稻草,猛地直起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嘶哑变形,手指颤抖地指向那扇紧闭的门,“里面!里面有声音!在抓!在刮东西!地上……地上有新的刮痕!还有……碎片!”他语无伦次,几乎要扑过去抓住老赵的手臂。

    老赵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陈医生还要难看。他猛地抬手制止了陈医生,眼神示意身后两名防护服队员。其中一人立刻上前一步,动作专业而迅速地检查门锁和封条。另一人则从推车上取下一个带有长杆探头的、类似内窥镜的仪器和一个高灵敏度的拾音器。

    防护服队员将拾音器紧贴在门板上。瞬间,仪器的小屏幕上,声波图形剧烈地跳动起来!那“滋啦……嘎吱……”的刮擦声,通过仪器清晰地、放大地传入他们佩戴的耳机里!冰冷、刺耳、充满令人不安的“活动”感!

    老赵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夺过内窥镜的显示器。操控长杆探头的队员极其小心地将那根细长的金属管,从门板底部那道狭窄的缝隙中,悄无声息地探了进去。

    显示器屏幕亮起,呈现出病房内部昏暗、扭曲的广角画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面上那几道新鲜的暗红刮痕和散落的碎片,与陈医生描述的一模一样!镜头缓缓上移,掠过冰冷的地面、翻倒的椅子……最终,定格在病房角落那张被阴影笼罩的病床上。

    那具被暗红锈蚀物彻底包裹的“尸体”,依旧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轮廓僵硬扭曲。

    然而,就在镜头聚焦的刹那——

    “滋啦——!!!”

    一声极其刺耳、仿佛用铁片刮玻璃的锐响猛地炸开!伴随着这声音,那具“尸体”紧贴着冰冷金属床架的后背位置,覆盖的厚重暗红锈壳,极其轻微地……但绝对清晰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一只被厚重暗红结晶完全包裹、如同生锈金属铸造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感,从蜷缩的身体下方……挪动了出来!那“手”的五指关节处覆盖的结晶最为厚重,此刻,其中一根“手指”的尖端,正死死地抵在冰冷的金属床架边缘!

    “嘎吱……滋……”

    暗红结晶的尖端,在金属床架上,留下了一道新的、清晰的、暗红色的刮痕!几片微小的暗红结晶碎屑,随着刮擦的动作,簌簌掉落!

    它在刮!它还在动!它……在用那结晶的“手指”,在金属上……留下新的“锈痕”!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惊骇、恐惧和彻底颠覆认知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通过屏幕看到这一幕的人!老赵拿着显示器的手猛地一抖,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陈医生更是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退后!所有人退后!”老赵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悸和决断。他猛地关闭显示器,眼神如同淬火的刀子,“准备最高等级密封程序!立刻!马上!这东西……这东西的污染性远超预期!它在……在主动散播锈痕!”

    两名防护服队员动作迅捷如电,立刻开始从推车上取下厚重的、带有金属框架和透明观察窗的特制密封罩,以及大卷大卷的银色密封胶带,显然是要将整个病房门连同墙壁彻底封死!

    陈医生失魂落魄地被老赵拽着后退了几步,后背再次抵上冰冷的墙壁。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就在袖子掠过眼前的一刹那——

    他的动作僵住了。

    呼吸停滞了。

    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

    在他那件沾着灰尘和暗红污渍的白大褂袖口边缘,靠近手腕内侧的位置……不知何时,悄然浮现了一小块……极其微小的、针尖大小的……暗红色斑点!

    那斑点极小,不仔细看几乎会被忽略。但它那冰冷的色泽,那细微的、仿佛带着网格状的纹理……与病历本上的污点,与王胖子后腰的锈痕,与流浪汉身上那致命的暗红结晶……一模一样!

    冰冷!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瞬间从那个小小的斑点蔓延开来!不是皮肤的感觉,而是直接作用于神经深处的、带着铁锈腥气的寒意!

    “不……”陈医生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他猛地将袖子凑到眼前,眼球因极致的恐惧而暴突,死死盯着那个微小的、如同诅咒烙印般的暗红锈点。它……是什么时候……怎么沾上的?病历本?门缝?还是……无处不在的空气?

    “陈医生?你怎么了?”老赵察觉到他极度的异常,厉声喝问。

    陈医生却像完全没听见。巨大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他猛地转身,如同疯了一般冲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他需要水!冰冷的水!他要洗掉它!立刻!马上!

    他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砰”地一声撞开一个隔间的门,扑到马桶边,疯狂地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流下。他哆嗦着,近乎癫狂地撕扯自己的白大褂袖子,将手腕连同那个致命的暗红锈点,死死按在冰冷的水流下!水流冲刷着他手腕的皮肤,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低着头,大口喘着粗气,水流顺着他的手腕流下,滴落在白色的陶瓷马桶壁上。

    一秒……两秒……

    他颤抖着,缓缓抬起手腕,凑到眼前——

    水流之下,那个针尖大小的暗红锈点……没有消失!

    不仅如此,它似乎……在水的浸润下……颜色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深邃!而且,就在他惊恐的注视下,那极其微小的锈点边缘,极其极其缓慢地……向外延伸出了一条比发丝还要细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细线!

    如同一条微缩的、致命的血管,正悄然在他皮肤下……蔓延!

    “啊——!!!”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叫,猛地从洗手间隔间里爆发出来,撕破了医院走廊刚刚凝聚的、肃杀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