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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怕勿入 第6章 追迹的黏液

    第六章:追迹的黏液

    搜救队的喊声越来越近,陈雪却像被钉在原地。那根细藤蔓还在泥土里缓慢蠕动,黏液在晨光里泛着虹彩,像极了某种生物的瞳孔。

    “这边!”她突然扯着嗓子喊,声音因为过度恐惧而嘶哑变形。她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片土地,至少现在不能。

    两个穿橙色救援服的队员拨开灌木丛跑过来,看到她时明显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你了!你朋友呢?我们收到信号说你们在这里失联了。”

    陈雪的目光越过他们的肩膀,心脏骤然缩紧——队员的登山靴鞋底,沾着几滴透明黏液,正随着他们的走动往下滴落。

    “别碰地上的藤蔓!”她猛地扑过去拽住队员的胳膊,却在触到对方皮肤的瞬间愣住了。队员的手腕内侧,有块淡红色的胎记,形状像片蜷缩的叶子——和奶奶手腕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队员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女士?你没事吧?”

    陈雪盯着那块胎记,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林家的根扎得深,远房亲戚里也有带记号的。”她后退半步,撞在树干上,树皮的粗糙触感让她稍微清醒——搜救队里,可能早就混进了被藤蔓“标记”的人。

    “我朋友……他们可能还在里面。”她指着身后的树林,故意说得含糊,“里面有奇怪的植物,会缠住人。”

    另一个队员举着对讲机汇报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靴底的黏液:“我们会进去搜查的。你先跟我们回营地,医生要检查你的伤势。”

    陈雪跟着他们往营地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注意到那个有胎记的队员总是走在最后,靴底的黏液非但没蹭掉,反而越来越多,在地上留下一串透明的脚印。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脚印正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变淡,像是被某种无形的东西舔舐干净。

    营地设在山谷入口的空地上,几顶蓝色帐篷在晨光里格外刺眼。陈雪被带进医疗帐篷时,里面已经坐了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低头写着什么。听到动静,他抬起头,口罩上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左眼角有颗痣——和陈雪父亲眼角的痣位置丝毫不差。

    “陈小姐是吗?”男人的声音很温和,递过来一杯热水,“我是随行医生张磊,先检查一下你的伤口吧。”

    陈雪的手指攥紧了口袋里的六指指甲,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警惕。她注意到张磊的白大褂袖口沾着点暗红色的污渍,凑近了看,正是脐带藤断裂时喷出的那种黏液干涸后的痕迹。

    “脖子上的伤需要缝合。”张磊拿出碘伏棉棒,棉签刚碰到伤口,陈雪就疼得浑身一颤。不是药物刺激的疼,而是伤口深处传来的、像是被细线拉扯的痛感——她能感觉到那根被斩断的细脐带,正在皮肤底下重新蠕动。

    “你在发抖。”张磊突然笑了笑,口罩随着呼吸起伏,“是吓到了吗?其实这片山很邪门的,老人们说以前是乱葬岗,埋过不少难产的女人。”

    陈雪猛地抬头,撞进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映出的不是关切,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期待,像在等待某种猎物的反应。

    “我没事。”她推开张磊的手,挣扎着站起来,“我要打电话。”

    张磊没拦她,只是看着她走出帐篷,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陈雪冲到通讯车旁,抓起卫星电话时,手指突然僵住——电话按键上,沾着一层薄薄的透明黏液,和她在裂缝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点黏液,正顺着掌纹往手腕爬,所过之处,皮肤泛起淡淡的青紫色。

    “打不通的。”身后传来张磊的声音,他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术刀,“这里的信号早就被‘它们’屏蔽了。你以为搜救队真的是来救你们的?”

    陈雪猛地回头,看见营地周围的灌木丛里,钻出无数根细藤蔓,像银色的丝线般缠绕在帐篷支架上。那个有胎记的队员正站在藤蔓中间,任由黏液顺着裤腿往上爬,脸上带着诡异的满足感。

    “它们需要新鲜的血脉。”张磊举起手术刀,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寒光,“你奶奶躲了一辈子,你弟弟献祭了自己,现在轮到你了——别挣扎了,成为树林的一部分,其实很舒服的。”

    他的白大褂突然裂开,露出胸口缠绕的脐带藤,那些藤蔓正从皮肤里钻出来,像无数条小蛇般扭动。左眼角的痣开始渗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处汇成一滴血珠,滴落在手术刀上。

    陈雪转身就跑,卫星电话被她狠狠砸向张磊。电话在他脚边炸开,电池迸出的火花溅在藤蔓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藤蔓猛地收缩,张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营地已经被藤蔓织成的网笼罩。陈雪钻进一辆越野车,钥匙还插在 ignition 上——是李响的车,他们昨天进山时开的另一辆备用车。引擎启动的瞬间,她看见后视镜里,张磊的身体正在快速“融化”,无数根脐带藤从他七窍里钻出来,和周围的藤蔓连成一片,而那个有胎记的堆圆,已经变成了一具被藤蔓撑满的空壳,皮肤下隐约能看见藤蔓蠕动的轮廓。

    越野车冲开藤蔓织成的网,轮胎碾过藤蔓时发出脆响,像踩碎无数根骨头。陈雪猛打方向盘,朝着出山的方向狂奔,后视镜里的营地越来越小,最终被树林吞没,只留下一片蠕动的绿色。

    她不知道开了多久,直到柏油路出现在眼前,才敢稍微松油门。路边的里程碑显示这里距离市区还有五十公里,手机信号在这时突然恢复,屏幕上跳出几十条未接来电,大多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陈雪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不敢点开。她知道那个号码是谁的——昨天进山前,陈浩给她发过这个号码,说是“如果我出事,就打给这个人,他知道该怎么办”。

    当时她以为是弟弟杞人忧天,现在才明白,陈浩早就知道自己逃不掉。

    车窗外掠过一个路牌,上面写着“林家镇”。陈雪猛地踩刹车,轮胎在路面上留下黑色的痕迹。这个镇子她小时候跟着奶奶来过,镇上大多是姓林的人,奶奶说这里是“根开始的地方”。

    手机突然震动,那个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只有一张照片:镇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老人,手里拄着拐杖,拐杖头是用桃木雕刻的六指手掌。

    陈雪的呼吸骤然停止。照片里的老人,左眼角有颗痣,和张磊、和她父亲的痣一模一样。而老人脚下的泥土里,钻出几根极细的藤蔓,正顺着他的裤脚往上爬。

    她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当时以为是胡话,现在字字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去林家镇找守树人,他手里有剪刀……能剪断所有根的那种。”

    越野车再次启动,朝着林家镇的方向驶去。陈雪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那里的皮肤已经恢复光滑,只留下一道浅红色的印记,像根细细的项链。

    她知道,藤蔓就在身后,顺着她的血迹,顺着林家镇每个人身上的血脉,一点点织成天罗地网。而她必须在被网住之前,找到那把能剪断一切的剪刀。

    车驶过镇口时,老槐树下的老人抬起头,对着她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他的嘴角咧得很大,里面没有牙齿,只有密密麻麻的藤蔓在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