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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重启录 第6章 犬魂照征途

    阿月的退烧针还没打完,就偷偷拔掉了输液管。

    她的白大褂下渗着血,后背的硫酸灼痕在换药时我见过——像条扭曲的红绳,从肩胛骨延伸到腰际,和鬼哭谷岩石上的犬爪印走向一致。

    “糖厂的坐标在黑子的犬齿里,”她攥着银星的项圈残片,指尖被碎银划破,“老刀的弟弟要用它开启实验室的密码锁。”

    训导日志里的坐标指向境外三公里的废弃糖厂。

    我带着黑子蹲在国境线界碑后,望远镜里的铁皮屋顶爬满藤蔓,与三年前父母最后追击的路线完全重合。

    黑子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前爪在泥土里划出深沟——那里埋着父亲遗留的战术匕首,刀柄上的牙印正是银星临终前留下的,如今刀柄内侧新刻了行小字:“当犬魂归位,毒巢自毁”,是母亲的字迹。

    “他们在转移幼犬。”

    阿月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她执意要参与行动,此刻正扮成毒贩外围成员混进糖厂。

    她的语气带着异常的平静,像极了母亲临终录音里的腔调,“每个铁笼都装着定位器,和黑子体内的芯片频率一致……”

    黑子猛地站起来,喉间发出我从未听过的低嚎。

    它转身望向我,眼里布满血丝,颈侧的芯片红光闪烁如濒死的心跳。

    我突然想起银星日志里的最后一页:“当黑子的白鬃毛吸收足够的血气,便是开启毒巢的钥匙。”

    那些被毒贩注射的毒素、被铁丝划开的伤口、被追踪剂灼烧的神经,原来都是为了让它的身体成为活的密码——用忠诚的血气,解开父母埋下的死局。

    糖厂的枪声在黄昏响起。

    我踹开侧门的瞬间,看见阿月被吊在生锈的传送带上,脚下是正在溶解的浓硫酸池。

    她的白大褂破破烂烂,却还在用身体护着铁笼里的三只幼犬,其中一只正是她在雾中救下的月牙白。

    幼犬胸前的白毛被扯掉大半,露出底下新纹的蛇形刺青——毒贩连幼崽都不放过。

    “带它们走!”

    阿月看见我,突然用尽全力踢向传送带开关。

    铁链断裂的巨响中,她坠入酸池前的刹那,黑子发疯般扑过去,咬住她的袖口往上拽。

    我接住阿月时,她的后背已被硫酸灼出焦痕,却还在笑:“小川哥,我看见老刀的弟弟了……他脖子上戴着银星的项圈。”

    毒贩头目摘下面罩的瞬间,我终于明白为何他的胎记与老刀如此相似——那根本就是同一张脸。

    “三年前那颗子弹没打死我,”他把玩着银星的项圈,金属扣环在指间发出冷响,“你父母倒是聪明,把毒巢坐标刻在犬齿上,可惜他们没想到,犬类的忠诚,正是最好的密码锁。”

    他的瞳孔泛着和阿星一样的金黄,颈侧血管下埋着枚硬币大小的芯片,表面刻着扭曲的五角星。

    黑子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吠叫,它挣脱我的怀抱,径直扑向那人手中的项圈。

    我这才惊觉,项圈中央的五角星凹槽,竟与黑子胸前的白鬃毛完美契合。

    当毒贩头目将项圈扣在黑子颈间的瞬间,整座糖厂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那是父母当年埋下的自毁装置,需要银星血脉的犬类才能启动。

    “欢迎来到地狱。”他的笑声混着幼犬的哀鸣,“当年你父亲炸了我的实验室,现在我要让他的儿子和他的狗,一起为那些死去的‘活体容器’陪葬。”

    天花板开始坠落混凝土块,我抱着阿月和幼犬往密道跑,黑子却反身堵住了崩塌的入口。

    它的尾巴在尘埃中扫出最后的弧度,像在向我告别。

    “黑子!”我拼命扒拉着碎石,指尖渗血却挪不动分毫。

    阿月突然指着密道深处:“看!”昏黄的应急灯下,墙面上刻满了爪印和五角星,正是银星带着边防战士们挖出的逃生通道。

    最深处的石壁上,用犬血写着“0713”——那是父母与银星共同牺牲的日子,旁边还有行小字:“让黑子咬断项圈齿轮,它知道怎么做。”

    出口炸开的瞬间,我看见黑子浑身是血地站在月光里,项圈已经变形,胸前的白毛却被血洗得愈发耀眼。

    它踉跄着走向我,嘴里叼着半块染血的芯片,正是毒贩用来启动自爆系统的核心部件。

    当它倒在我脚边时,尾巴还在扫动,在尘土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川”字——那是我名字的最后一笔,也是它用生命写完的忠诚。

    边防部队赶到时,糖厂的地下实验室正在燃烧。

    阿月在担架上昏迷前,把银星的项圈塞进我掌心,金属内侧刻着母亲的字迹:“小川,当黑子完成使命,带它回老家用茉莉花安葬。”

    而黑子的犬齿间,正卡着半片微型芯片,上面蚀刻着毒贩网络的全部名单,边缘还留着它咬合时的齿痕。

    我跪在地上抱起黑子,发现它后颈的芯片疤痕不知何时裂开,露出底下银星的爪印纹身——那是母亲用银星的爪血纹在幼犬身上的防伪标记。

    它的白鬃毛沾满灰尘,却依然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母亲当年织的毛背心,像父亲勋章上的五角星,更像边境线上永远不熄的灯塔。

    深夜的回程车上,阿月的手突然覆在黑子的爪垫上。

    她后背的灼痕疼得直冒冷汗,却还在替黑子数身上的伤口:“十三道伤,和你父母刻在门框上的身高线一样多。”

    我摸着黑子逐渐冰冷的爪子,突然想起第一次带它进城时,它在后备箱里亮晶晶的眼神。

    原来从那时起,它就知道这趟旅程不会平坦,却依然选择用全部的生命去守护,就像父母明知前方是伏击,依然握紧了手中的枪。

    有些选择,从不是偶然,而是刻在血脉里的本能。

    糖厂的火光在后视镜里渐渐熄灭,月光照着黑子胸前的白鬃毛,像撒了把碎钻。

    月牙白幼犬突然爬过来,用鼻尖碰了碰黑子的额头,然后蜷在它身侧,像极了当年黑子趴在父母坟前的模样。

    阿月腕上重新系上红绳,绳结里串着从糖厂废墟找到的银星碎骨,随着车轮颠簸,发出细碎的响,像在哼唱一首无声的忠诚赞歌。

    国境线的界碑在夜色里闪过,我知道,这场战斗远未结束。

    但黑子用伤痕铺就的归途,阿月用鲜血守护的秘密,还有月牙白胸前新长的白鬃毛,都在告诉世界:有些灵魂永远不会被摧毁,它们会在废墟上重生,用忠诚的火种,照亮每一道需要守护的边关,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