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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重启录 第6章 雪夜伞下言

    机场的暖气裹着雪粒的寒气,我望着林砚之手中的格子伞,伞骨上的纹路还留着三年前的折痕。

    他的指尖在伞柄上摩挲,像在确认这不是梦境:“你走的那天,我去了公司,看见你抽屉里的钢笔。”

    他声音很轻,混着远处航班播报的杂音,“笔尖都磨平了,你却还留着。”

    雪片从自动门的缝隙飘进来,落在他西装肩部。

    我想起那年他冒雨送伞后发烧的模样,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拂去雪花,指尖触到他肩头的温度,他却猛地一颤,后退半步。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根冰针扎进心里,原来有些伤害,即使过了三年,仍在他身上留下了条件反射般的防备。

    “苏晴知道你来吗?”

    我攥紧行李箱拉杆,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他低头看着伞面,格子图案在灯光下泛着陈旧的暖色调:“她让我来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昨天夜里,她把那封信的复印件放在我床头。”

    复印件上的字迹被泪水洇湿过,我忽然想起信末那行被划掉的“我爱你”——原来苏晴早就知道他的过去,却依然选择陪他走过创业的低谷。

    “她说,”林砚之喉结滚动,“如果现在不去找你,以后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自动门再次打开,冷风卷着雪灌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我想起公司开会时他帮我占座,总把最靠近暖气的位置留给我,自己却坐在风口处。

    那时的我嫌他啰嗦,现在才明白,那些被我忽视的温柔,是他能给的全部笨拙的浪漫。

    “当年在茶水间,”他忽然直视我的眼睛,瞳孔里映着我慌乱的倒影,“你说‘别在我眼前晃荡’,我其实知道你只是嫌我烦。”

    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苦涩,“但那天晚上,我躲在楼梯间哭了很久。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是种打扰。”

    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我突然转身走向出口,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雪越下越大,机场外的路灯在飞雪中晕成暖黄的光圈。他追上来,格子伞遮住我头顶的雪花,自己半边身子却浸在风雪里:“晚晴,我其实很怕你讨厌我,所以拼命考证、跑客户,想让自己变得值得被你看一眼。”

    路边的出租车顶灯闪烁,我停下脚步,看着他肩头上的积雪:“可你现在值得被所有人看一眼了。”

    声音里带着哽咽,“而我,连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

    他突然扔掉伞,双手扣住我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大衣传来:“你知道我创业成功后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

    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像当年在甲方公司门口等五个小时时结的冰晶,“我想冲进你的办公室,把那些年的豆浆和三明治换成燕窝和鱼子酱,告诉你我不再是那个连网红店都不知道的土包子。”

    远处传来出租车司机的按喇叭声,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可真的见到你时,我才发现自己还是那个在你面前会紧张的笨蛋。”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伞,伞骨已经变形,“就像这把伞,哪怕破了旧了,我还是舍不得扔,总觉得你哪天可能会需要。”

    雪水顺着伞沿滴落,在我们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

    我忽然想起抽屉里那支生了锈的钢笔,想起他办公室里改做大衣的格子衬衫,原来有些东西,他从来都没放下。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晴发来的消息:“别让他再等了,有些心结,只有你们能解开。”

    出租车在雪地里缓缓启动,我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他还站在原地,举着那把破旧的格子伞。

    雪花落在他西装上,却不再像当年那样让我觉得刺眼——原来真正的光芒,从来不在笔挺的西装上,而在他愿意为一个人反复淋湿的勇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