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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演龙之更新的书 第6章 哑巴新娘:残缘烬中寻

    江州城的青石巷里,薛致远第三次将媒婆塞来的婚书撕成碎片。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他肩头,恍惚间又想起那年静云被塞进花轿时,绣着并蒂莲的红盖头在风中掀起一角,露出她含泪的眼睛。他攥紧袖中半块碎玉,鬼使神差地朝着周家大宅的方向走去。

    朱漆大门紧闭如铁幕,薛致远躲在巷口的老槐树下,目光死死盯着墙头探出的几枝残菊。偶尔有丫鬟提着食盒进出,他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直到暮色四合,终于瞥见一抹素白身影在回廊尽头闪过,他踉跄着扑上前,却只触到冰冷的青砖墙。

    与此同时,城西“宝珍阁”内,湘君正俯身端详案头的青铜香炉。店主赵天麟手持放大镜,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她鬓边的翡翠步摇上:“少奶奶好眼力,这宣德炉的包浆......”话音未落,忽闻门外传来马蹄声,他不动声色地将一本《金石录》推到湘君手边。

    “周府三少奶奶的雅兴,倒让赵某开了眼界。”赵天麟笑着斟茶,青瓷盏中的龙井腾起氤氲热气,“听闻周家大少爷卧病多年,少奶奶日日研读医书,可是要悬壶济世?”湘君握着茶盏的手微顿——这话里藏着的刺,比香炉底部的暗纹更难捉摸。

    而在周家书房,周少白正对着铜镜反复整理衣冠。自从代兄娶妻那日起,他总觉得镜中人的眉眼都透着虚伪。书案上摆着静云留下的绣帕,针脚细密得像是要把歉疚都缝进去。他抓起绣帕塞进抽屉,却在指尖触到硬物时愣住——那是枚银铃,与静云出嫁时腕间的配饰一模一样。

    深夜,少朴剧烈的咳嗽声穿透长廊。静云翻身坐起,摸黑点燃油灯。药碗还温着,她想起白日里赵天麟派人送来的西域藏红花,说是能止咳平喘。推门时正撞见少白倚在廊柱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与少朴病房透出的暖光形成刺眼对比。

    “我......我来看看兄长。”少白慌乱地别开脸,却瞥见静云腕间空荡荡的。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敢掏出怀中的银铃。屋内传来少朴压抑的喘息,静云不再理会,提着药碗疾步而入。少白望着她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从始至终,自己都像个局外人。

    宝珍阁内,赵天麟将新收的玉镯推到湘君面前:“这冰种翡翠,配少奶奶的肤色再合适不过。”他突然压低声音,“听闻周家大少病情反复,少奶奶如此操劳,何不......”话音未落,湘君已起身告辞,裙裾扫落案头的《金石录》,露出夹在书页间的密信一角。

    薛致远依旧每日徘徊在周家外。某个雪夜,他终于等到静云出门施粥。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看见她鬓角沾着雪花,正耐心地给孩童擦拭嘴角。当她转身时,薛致远冲动地冲上前,却在看清她腕间陌生的银铃后僵在原地——那铃铛上缠着红绳,分明是少朴发病时她用来安抚他的物件。

    “薛公子,这是要作何?”赵天麟不知何时出现在静云身后,他笑着挡在两人中间,袖口不经意间露出半幅周家地契,“此地风寒,少奶奶还是早些回府吧。”薛致远望着静云被带走的背影,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周家那位赵掌柜,最近总往账房跑得勤。”

    周府内,少朴捏着静云新画的蝴蝶图,突然剧烈喘息。画中两只蝴蝶振翅欲飞,却被暴雨打湿了翅膀。他挣扎着起身,在满地狼藉中翻出藏在暗格里的药瓶——那是赵天麟前日送来的新药,服下后却总觉心口发闷。

    “别动!”静云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她夺过药瓶摔在地上,瓷片飞溅间,少朴看见她眼中从未有过的慌乱。“赵天麟......他不对劲。”她颤抖着在纸上疾书,墨迹晕染成一团黑雾,“他给湘君的密信里,提到周家祖宅......”

    窗外惊雷炸响,少朴突然抓住她的手。这些日子的疑虑在脑海中翻涌:赵天麟频繁出入周家,湘君莫名增多的古董收藏,还有自己日益虚弱的身体......他想要说什么,却被新一轮的痉挛攫住身体。静云立刻按住他的穴位,泪水滴在少朴手背上,烫得他喉间发出呜咽。

    此刻,薛府正厅,薛母将最后一张婚书拍在桌上:“镇台大人的千金明日便到,你若再敢......”话未说完,管家匆匆来报:“夫人,宝珍阁的赵掌柜求见,说是有周家秘辛相告。”薛致远猛地抬头,心中警铃大作——那个总在周家附近出没的男人,终于露出了獠牙。

    雪越下越大,周家大宅的灯火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少白握紧袖中的银铃,朝着兄长的房间走去。他不知道,这一夜过后,所有人的命运都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泛起层层无法平息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