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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世妖瞳 第558章 残骸铸终焉,杀器赠疯魔

    “业火锻魂?锻的是罪,炼的是…劫!”

    沈七沙哑的低语在焦灼的寒风中飘散,如同淬火后冷刃的清鸣。他缓缓抬起头,粘稠赤金的左眼流淌着业火焚烧后的深沉余烬,疲惫却坚韧。

    腹部的伤口虽不再有污秽紫黑能量逸散,但那贯穿虚脉根基的狰狞裂痕,依旧缓慢渗出淡金色的血液,提醒着他此刻的虚弱与凶险。

    苏映雪收回按在他身上、带着清云寒力的手,冰封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随即归于亘古的冰冷。她默默退开一步,周身流转的浩瀚寒力内敛,如同收剑入鞘,只余下若有若无的冰寒气息萦绕,守护着这片劫后余生的空间。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不远处那片燃烧着暗红余烬的焦土深坑,投向那个跪坐在赤霄巨大残骸旁、如同石雕般凝固的身影。

    敖不赢。

    他依旧跪在那里,独臂死死环抱着那块焦黑扭曲、曾经属于赤霄左臂能量炮基座的厚重装甲板。布满血污与焦痕的脸上,那只独眼空洞地望着装甲板表面深刻入骨的剑痕,仿佛要将那背叛的印记刻进灵魂深处。

    半边毁容的脸颊肌肉无意识地抽搐着,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干涸得如同枯井,没有泪,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与死寂。

    赤霄…没了。他的骄傲,他的心血,他半生癫狂的追逐…在那场同归于尽的殉爆中,化作了满地燃烧的残骸与冰冷的灰烬。

    空落落的断臂处传来幻肢般的剧痛,提醒着他失去的不仅是赤霄,更是他机关师赖以存在的…手。

    “敖兄…” 沈七嘶哑开口,声音带着虚弱的沉重。他想安慰,却知任何言语在此刻的废墟与心碎面前,都苍白无力。兄弟的造物因他而毁,断臂之痛因他而生,这份情,这份债,比虚脉的裂痕更深,比业火的灼痛更沉。

    敖不赢的身体,在沈七的声音中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他没有回头。

    那只环抱着装甲残骸的独臂,却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了起来。布满油污、血渍与灼伤的手指,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与刻骨的心痛,一遍又一遍地、用力地…抚摸着装甲板上那道深刻的剑痕。

    粗糙的焦黑金属摩擦着伤痕累累的指尖,发出沙哑刺耳的声响。如同孤狼在舔舐自己最深的伤口。

    “看见没…” 敖不赢的声音响起,嘶哑、干涩、空洞,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这才是…真正的机关…钢铁咆哮时…仙神…亦需俯首…”

    他的手指猛地停顿在剑痕最深的一点,指甲深深掐入焦黑的金属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妈的…”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从灵魂深处挤出的呜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颤抖,“老子的…赤霄啊…”

    悲恸,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片焦土。

    就在这时!

    敖不赢那只抚摸剑痕的手,猛地向下一按!

    咔嚓!

    一声轻微的机括咬合声,从他按下的装甲板某处传来!那块焦黑扭曲的厚重装甲板边缘,竟弹开了一道仅容一指通过的细小缝隙!

    紧接着,在沈七和苏映雪惊愕的注视下,敖不赢那只独臂,如同注入了一股回光返照般的疯狂力量,快如闪电般探入缝隙之中!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与零件摩擦声,他竟硬生生从那块巨大的装甲板内部,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不大,仅有成人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极致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哑光深黑。其外形极其古怪,非金非玉,更像是由无数块形状各异、边缘锐利、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微小碎片强行挤压、熔铸而成!

    每一个碎片,都残留着赤霄不同部位的痕迹——有熔毁的符文板边角,有扭曲的传动齿轮碎片,有焦黑的能量导管残骸,甚至…还有几片边缘流淌着微弱暗红光泽、蕴含着最后一丝红莲圣火余烬的赤霄核心装甲残片!

    这些本该是废料的残骸碎片,此刻被一种近乎魔性的力量强行压缩、熔合在一起,形成这个深黑、冰冷、布满尖锐棱角与不规则凹陷的金属块。

    它静静地躺在敖不赢沾满油污血渍的手掌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逸散,平凡得如同路边捡到的废铁疙瘩。然而,当目光落在它那无数尖锐棱角构成的、仿佛能撕裂视线的轮廓上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难以言喻的冰冷悸动与致命威胁感,便会不由自主地滋生!

    敖不赢低着头,独眼死死盯着掌心这个由赤霄残骸熔铸而成的深黑金属块。他脸上的悲恸与绝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无尽心痛、癫狂执着以及最终解脱的复杂光芒。

    他伸出那只沾满油污的手指,极其轻柔、极其缓慢地抚过金属块上那些尖锐的棱角,那些熔合的接口,那些属于赤霄不同部位的残骸印记…每一个微小的凸起,每一道熔合的痕迹,都承载着一段记忆,一段属于他和赤霄的、燃烧的岁月。

    “赤霄…你陪老子…疯了大半辈子…”敖不赢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温柔,又带着诀别的惨烈,“现在…老子用你最后这点骨头渣子…再疯一次…”

    他猛地抬起头,那只独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疯狂精芒,直直射向数十丈外、正支撑着承钧剑艰难站立的沈七!

    “兄弟!”

    敖不赢嘶哑咆哮,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长嗥!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个深黑、冰冷、不起眼的金属块狠狠掷向沈七!

    “接着——!!!”

    金属块划破空气,带着轻微的破风声,精准地飞向沈七。

    沈七下意识地伸出未握剑的左手,接住了这个巴掌大小、却仿佛重逾千钧的金属块。

    入手一片刺骨的冰冷与沉重!那无数尖锐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当他凝神感知时,才骇然发现,这看似不起眼的金属块内部,并非死寂!

    在那深黑哑光的表层之下,在无数赤霄残骸碎片被强行熔合挤压的核心处,一股极度内敛、极度压缩、极度狂暴的空间撕裂之力,正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某种巧夺天工的机关术强行禁锢着!一旦释放,必将石破天惊!

    “这…是?” 沈七粘稠赤金的左眼剧烈波动,难以置信地看向敖不赢。

    敖不赢看着沈七接住了那金属块,脸上那点疯狂的精芒如同燃尽的余烬,迅速黯淡下去。巨大的疲惫与失去一切的空洞感重新席卷了他。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混合着无尽悲怆与一丝扭曲洒脱的笑容,嘶哑的声音在北境的寒风中飘摇,清晰地传入沈七耳中:

    “百炼·终焉!”

    “用赤霄…最后一点骨头渣子…熔的…” 他指了指沈七手中的深黑金属块,又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断臂处和毁容的半边脸,“老子…这辈子…最后一件…也是唯一一件…能拿得出手的…‘杰作’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掏空灵魂的疲惫与自嘲。

    “巴掌大…” 敖不赢咧着嘴,独眼中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混合着机关师癫狂与洞彻世情的冰冷光芒,“里面…塞了老子能搞到的…所有破烂玩意儿…还有…一点点…你烧剩下的…火星子…”

    他的目光扫过沈七腹部依旧渗血的伤口,扫过他那双燃烧着业火余烬的眼,最后定格在他手中那深黑的“百炼·终焉”上,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交付生死的决绝:

    “别小看它…老子用命…赌进去的机关术…就憋了这么…一个屁!”

    “威力…嘿…” 敖不赢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干涩的轻笑,那笑容里充满了疯狂与警告,“够…撕开…真仙的…脸皮…吧?大概…”

    他顿了顿,仅存的独眼死死盯住沈七,一字一句,如同最后的嘱托,也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最后一发了…省着点…用!”

    话音落下,敖不赢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支撑的气力,高大的身躯猛地佝偻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咳得断臂处伤口崩裂,鲜血再次渗出。

    他不再看沈七,也不再看那满地的赤霄残骸,只是用独臂死死抱住怀中那块刻着剑痕的装甲板,将头深深埋了进去,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沈七紧紧攥着手中那冰冷、沉重、棱角分明的“百炼·终焉”。掌心被尖锐的边缘刺破,淡金色的血液顺着棱角流淌,渗入那些熔合的缝隙,却无法温暖其分毫。

    他看着远处那个佝偻着、抱着赤霄残骸无声悲泣的断臂身影。感受着掌心金属块内部沉睡的、足以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

    再低头看看自己腹部依旧狰狞的伤口,感受着虚脉深处业火沉淀后的余温与劫后的余悸…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洪流,混合着沉甸甸的责任、焚世的暴戾、以及对幕后黑手刻骨的杀意,瞬间冲垮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在他胸中汹涌激荡!

    浓缩的才是精华?

    比如仇恨?

    比如…杀器?

    他缓缓抬起粘稠赤金的左眼,穿透铁壁关的废墟,望向南方那片被寒雾笼罩的无尽冰海,望向天机阁的方向,望向那隐藏在重重迷雾后的…魔神阴影!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将“百炼·终焉”那冰冷的棱角更深地嵌入血肉。

    沙哑的声音,带着洞穿金石的冰冷杀意,在寒风中低语:

    “浓缩的才是精华…比如仇恨…比如…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