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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谷怨灵 第363章 金线里的光阴

    “生生不息”“代代相传”“牵挂永存”“薪火相传”的金线,在夕阳里闪闪发亮。

    林砚之坐在母亲的藤椅上,看着曾孙辈在工作室里追逐嬉闹。小孙女的女儿举着枚银顶针,在樟木绷架旁跑来跑去,银环的碰撞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野菊的清香顺着敞开的门漫进来,混着孩子们的笑声,像杯被时光泡暖的茶。玻璃罐里的顶针已增至十五枚,从母亲的铜环到刚添的小曾孙的银圈,在夕阳里轻轻晃动,像串会呼吸的星辰。

    小菊的设计工作室开了分馆,第一面墙上就挂着门楣木牌的复刻品,“生生不息”的金线在射灯下格外醒目。员工们都知道,每个新入职的设计师,都要先学绣朵野菊,“这是太奶奶的规矩,让针脚先学会有温度”。有天林砚之去参观,发现个年轻设计师的绣品上,针脚里藏着枚极小的顶针,像母亲当年在旗袍下摆留的那样。“老师傅说,这是让牵挂有个落脚的地方。”年轻人摸着针脚轻声说,顶针从指尖滑落在设计图上,轻响里混着远处的车流声。

    深秋的雁荡山,灵峰寺的老樟树下,多了块新的木牌,上面刻着“沈曼君之牵挂”。每年霜降,都会有人来这里放下顶针、野菊标本、绣品碎片,像场跨越时空的聚会。林砚之带着曾孙们来的时候,正看见个老太太在埋铁皮盒,里面是她孙女的顶针。“沈师傅说,牵挂要种在花开的地方。”老太太指着木牌,“我是她当年教过的徒弟,这手艺传了三代了。”顶针从老人手里滑出来,落在林砚之的掌心,铜环的碰撞声里,混着满山的野菊香。

    工作室的缝纫机旁,摆着台新的电脑绣花机,却总在角落留着母亲的老式缝纫机。小曾孙们最爱踩踏板玩,听顶针撞在铁皮上的声响,像在和太外婆说话。林砚之把孩子们踩出的针脚图案,都绣在块棉布上,贴在母亲的绣谱最后,像幅流动的时光画卷。有次她发现,最小的曾孙踩出的针脚,竟和母亲的一模一样,像条藏在血脉里的河。

    小菊的女儿考上设计学院那天,捧着录取通知书站在门楣下。“生生不息”“代代相传”“牵挂永存”“薪火相传”的金线,在晨光里闪闪发亮,玻璃罐里的顶针轻轻晃动,像在为她送行。林砚之把母亲的铜顶针,放进孙女的行囊,“太奶奶说,设计不止是线条,是让牵挂生长的土壤”。孙女摸着铜环,突然看见内侧的刻痕里,嵌着些细碎的金粉,像揉碎的阳光。

    林砚之在工作室的门楣旁,又钉了块木牌,上面用金线绣着“向光而行”。五块木牌在风中轻轻碰撞,金线交织成张温暖的网,网住了六代人的牵挂。玻璃罐里的顶针还在轻轻摇晃,碰撞声里混着曾孙们的笑声、设计稿的翻动声、老式缝纫机的咔嗒声,像首被时光反复吟唱的歌谣。

    她低头看着罐口的金线,突然明白母亲留下的从来不是终点,而是让牵挂生长的起点。那些顶针的轻响、野菊的芬芳、针脚的温度,早已变成种能力,在每个走进时光的人心里发芽,把短暂的相遇,缝成永恒的家。

    夕阳漫过樟木绷架时,林砚之拿起母亲的铜顶针,在块新的棉布上,落下第一针。银针穿过布料的瞬间,玻璃罐里的顶针突然齐齐颤动,声响里混着远处的晚钟声,像无数代人的心跳在轻轻相和。她望着布上渐渐成形的野菊,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看,我们用针脚织的家,从来都在生长,向着光,向着更远的时光,永远都不会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