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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谷怨灵 第481章 等一场朝阳酿蜜

    记忆田的新苗在月光里拔节,绿茎蹿得比窗台还高,红绸在风里晃成跳动的火焰,蓝缎漾着像浸了星光的河,绿布贴着新叶泛着青玉般的光。虹的影子斜斜淌进樟木箱,顺着年轮的纹路轻轻起伏,和太婆的顶针、蜜罐里的甜、虹形灯笼的光依偎在一起,像群被暖香哄睡的孩子,均匀的呼吸声里,都带着甜的尾音。

    阿婆往樟木箱的铜锁上缠了圈新红绸,“这样太阳出来时,第一缕光会先吻这里”。她用银簪挑开缠结的线头,簪头的光落在箱盖的牡丹纹上,那些雕花的沟壑里,立刻积满了虹的颜色,像被时光藏起来的彩虹糖。忽然发现最深处的年轮里,新嵌了颗孩子们捡的露珠,珠里映着整个记忆田,红绸蓝缎绿布在珠里晃成流动的虹,像把整个春天都锁进了时光的缝隙。

    我在樟木箱的衬布下发现张泛黄的便签,是1961年外婆写的,上面画着株系着三色线的新苗,旁边写着:“等太阳把蜜晒稠,我们就把新苗移到院子里。”便签的边缘沾着点蜜的结晶,和阿婆今早放进箱里的桂花蜜同味,甜里带着点清苦,像被岁月过滤过的回甘。便签旁压着片樟叶,叶尖缠着半段绿布,和记忆田最高那株新苗上的绿布片属于同块布料,像根连接过去与现在的线。

    孩子们举着“迎阳旗”在田埂上奔跑,旗面是用红绸蓝缎绿布拼的,穿蓝校服的男孩举着旗逆风挥舞,“让太阳远远就能看见我们!”声音撞在樟木箱上,让里面的蜜罐轻轻颤动,罐里的甜晶碰撞的脆响,像在给旗帜伴奏。他裤脚沾着的新土,蹭在箱角的便签上,泥土里的草籽立刻吸了些虹的光,像要发芽的样子,和便签上画的新苗一模一样。

    樟木箱的抽屉里,新添了本《盼阳记》,记录着等待太阳的心情:红页上记“暖的期待”,蓝页上记“润的向往”,绿页上记“鲜的雀跃”。最新一页贴着张孩子们画的太阳,太阳的光芒是用三色线拼的,每道光里都写着对应的愿望——红的光里是“新苗长高”,蓝的光里是“蜜更稠”,绿的光里是“我们的歌更长”,像给太阳列了张愿望清单。

    王医生带着孩子们给新苗“测盼头”,用特制的试纸贴在缠着蓝缎的苗茎上,“你看,试纸变蓝了,说明根须里的期待很浓”。他说话时,试纸的蓝晕渐渐扩散,像在给新苗画蓝图,叶尖的红绸立刻晃了晃,把月光的清辉也送了过来,和箱里的甜缠成一团,像块甜里带鲜的麦芽糖,正被月光慢慢揉软。

    月光把樟木箱照成块温润的玉,虹影在年轮里流淌,蜜罐里的甜晶在光里闪烁,灯笼的光晕在箱里越淌越柔,给每件老物件都裹上了层光的绒。太婆的顶针在光里转着圈,像在给太阳绣欢迎词;旧算盘的算珠上下跳动,像在算太阳到来的时间;连沉郁的樟木都仿佛在哼着调子,每道年轮里,都藏着句“快乐”。

    孩子们的“迎阳旗”靠在樟木箱旁,旗面的红绸蓝缎绿布在风里轻晃,像在给远处的太阳招手。穿碎花裙的小姑娘对着旗面唱新歌词:“红绸拉着太阳手,蓝缎牵着月亮走,绿芽举着星星等,一等等到甜满喉。”歌声落进箱里,让里面的便签轻轻颤动,便签上画的新苗,仿佛真的长高了一寸,根须缠着的三色线,和箱里的虹影完全重合。

    樟木箱里的气息越来越丰盈,虹的甜、蜜的香、光的暖、樟木的沉郁,在空气里慢慢沉淀,像被时光熬稠的糖浆。阿婆把孩子们新绣的“盼”字放进箱里,红布做底,蓝线勾边,绿线绣了个小小的太阳,针脚里还沾着点新苗的露水,像给灯待镀了层清润的光。

    天快亮时,东方泛起鱼肚白,虹形灯笼的光渐渐淡了,像在给太阳腾位置。阿婆往箱里撒了把新收的向日葵籽,“让太阳带着新甜来时,有种子陪着一起长”。籽落进蜜罐的声响,和记忆田新苗拔节的声音渐渐同步,像两支跨时空的乐曲,在等待中慢慢合流。

    锁箱时铜锁的轻响格外温柔,像给这场等待画了个温柔的逗号。我望着晨光里的樟木箱,虹影在年轮里轻轻呼吸,忽然懂了这“每个明天都更值得等待”的深意——不是等待有多漫长,是红绸记得的牵挂在等待里发酵,是蓝缎带着的坚韧在等待里生长,是绿布缠着的新生在等待里扎根,是无数双手接过最初的那点光,让太婆的期盼、外婆的等待、阿婆的守候、孩子们的向往,都顺着时光的年轮,长成越来越稠的甜,让每一场等待,都比前一场更值得,让每一个明天,都比今天更让人动心。

    远处的记忆田里,新苗还在悄悄拔节,红绸蓝缎绿布在风里飞成流动的虹,虹的影子在樟木箱的年轮里轻轻呼吸,和蜜、和光一起,望着东方。很快,太阳就会带着新的甜、新的暖、新的希望,落进这坛岁月沉香里,让虹更艳,让蜜更稠,让这场等待,结出最甜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