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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朝华 第320章 黑袍人的身份

    【云溪寺 · 禅房】

    香火线上,沈雪啼一步踏入。

    杀意不掩,黑衣如鸦羽拂地,银刃未鸣,气机却已锋芒毕现。

    她的目光定定落在萧然身上,那眼神如看一只即将落网的飞鸟,不急不慢,却笃定致命。

    玄鸦横刀,脚步半跨,杨林退三步,袖中药囊已露。

    萧然站在香案后,神情不变,手心却已落在暗匣机关之上,指腹轻扣,一丝铜线嵌入掌心,短铳在案下已开膛,只待一息引燃。

    气氛如绷弦。

    萧然目光淡定,语声低沉:“沈姑娘,不必如此急着杀我。”

    “你我之间,并无生死之仇。”

    沈雪啼嘴角微扬,笑似初雪压梅,却凉入骨髓:

    “无仇?”

    “只要上了云织楼的天榜的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你若活着走出这座寺,云织楼的信誉——也将崩塌。”

    她步子极慢,银刃下垂,却步步踏出波纹。

    “况且……”

    “杀你,不一定是命令。”

    “但若你连这一刀都挡不住——那你,也配不上活。”

    她眼中寒光骤闪,如试刃锋芒初出鞘,“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那传说中,哪个力挽狂澜的废太子。”

    萧然眼神微动,心中一紧。

    她是试他——试他是否真能在死局中求活,是不是真有天命。

    ——

    话未落,她身形陡然一震,骤然踏出!

    银刃破风而出,如流星陨空,寒光直取萧然咽喉!

    玄鸦怒喝一声,横刀迎击!

    “当——!”

    两刃交撞,火星四溅,震响如雷!

    玄鸦只觉一股巨力透刃而入,虎口剧震,险些握不住刀柄。

    沈雪啼翻腕回斩,刀尖寒芒回削侧颈!

    杨林怒喝,袖中毒丸破空而出!

    “嘭!”

    黑烟轰然炸开,空气中剧毒扑鼻!

    但下一瞬,银影破雾,沈雪啼身形未乱,竟踏毒而行!

    “她……她对毒免疫?!”杨林低呼,惊骇欲退。

    玄鸦再次挡刀,刀影与银芒交错间,萧然的手——动了!

    “咔。”

    火铳引线已燃,一道赤红火星在掌中爆闪!

    “退!”

    “砰!!”

    轰鸣震响,铳弹直穿雾气,击中一名云织楼杀手!

    血洒香案,身死当场!

    局势顿乱,杀手阵列微崩,数人被迫避开火口。

    沈雪啼却止步,收刃而立,低声一笑:

    “你果然有胆。”

    她眼神骤冷:

    “可惜……”

    “也正因此,你更不能活。”

    ——

    就在此时,门外钟楼奔声骤至!

    “嘭!”

    忽听一声断喝——

    “佛门之地,岂容你等杀戮成灾?!”

    禅房大门轰然破开,谢禄率数名赤袍武僧入场!

    杀局愈演愈烈,云织楼杀手竟无惧佛门,出手狠辣,强闯佛殿!

    谢禄怒吼:

    “孽障!”

    他掌风如岳,将两名杀手震退三步!

    沈雪啼冷笑,指尖一勾,身后杀手再次冲杀!

    玄鸦冷哼一声:“小心。”

    萧然回身欲取第二铳,忽听屋外一声低语:

    “够了。”

    门外,一道沉稳嗓音突响,仿若重钟落石。

    人群之外,一道黑袍缓步而入,脚步不快,却仿佛落在所有人心尖之上。

    玄鸦微眯眼:“又是他。”

    杨林握紧药囊:“送账之人?”

    萧然神色一凝,眼底惊涛骤起。

    ——

    那一声“够了”,令他脑海倏然浮现一幕久远场景:

    那是他十岁那年,宫灯昏黄,讲案前,一位素青长袍的先生执卷而立。

    “景玄,庙堂并非纸上棋。”

    “谁能持子不乱,方能执局。”

    那是他最初的庙堂之光,是他在人心最冷的时候,唯一愿意教他正义为何的那人。

    萧然喃喃低语:“温子墨……”

    那人缓缓摘下斗笠,露出一道布满风霜的面容。

    眉眼未变,只是老了些,却依旧沉静。

    ——

    温子墨未看他,径直走向谢禄,缓缓取出一封血色密函,语气温和:

    “谢师兄,我再劝一次。”

    谢禄神色一震,叹息一声:

    “你早就知我会动摇。”

    温子墨轻笑:“若你未曾动摇,我又何须与佛谈经十年?”

    谢禄苦笑:“可我始终不肯放那念头。”

    “你入我佛门十年,我以为你弃了红尘——原来,你是伏局而待。”

    温子墨轻笑:“若真弃了红尘,怎会记得你当年那一刀。”

    谢禄神情一震,低声:“你还记得。”

    温子墨目光扫过屋外乱战:

    “娘娘掌控丹阳,你以为局便定了?”

    “她让云织楼杀人于佛门,让沈雪啼斩王于禅房。”

    “她是在点火,而你——谢禄,你以为这座寺庙能独善其身?”

    谢禄望着外头血迹斑斑,僧袍碎裂。

    “十年前你也杀过人,”温子墨低声道,“是我替你掩了尸,是你那夜喝醉,说梦中杀念未息。”

    “你不是佛。你是——在赎。”

    谢禄双眼微颤,抬手扶额,久久未言。

    温子墨缓声:“我来,不是为账。是为你心中那一丝——‘不忍’。”

    “佛若无护法,只是空经残骨。”

    “若你眼睁睁看他死,你十年佛道,不过是自欺。”

    谢禄闭眼,良久未语。

    他终于低声:“你还信他?”

    温子墨抬眼,看向萧然。

    “我信他……会比我们更狠,也更明白清与乱的区别。”

    萧然听至此处,终于踏前一步。

    他站定谢禄前,缓缓道:

    “我不求佛,也不信神。”

    “但若你愿信我。”

    “我保证——今日之人,活着走出这座寺,明日便能护得更多净土。”

    谢禄睁眼,一字一句:

    “你要的不只是佛门之援,丹阳的护法。”

    “你是想做……天下之主?”

    萧然不避:“是。”

    谢禄低头看向手中佛珠,掌心已有血痕。

    他默然片刻,忽然一握。

    “啪。”

    佛珠断裂,珠落无声。

    “佛不入乱世,但佛门不能容虎狼。”

    他沉声令下:

    “全寺武僧听令!”

    “即刻协助殿下—平乱止杀!”

    “违令者,逐出山门,废其佛籍!”

    ——

    法钟骤鸣,铜鼓震天。

    寺中武僧破门而出,棍影翻飞,黑衣翻涌!

    沈雪啼收刀退后半步,眯眼冷笑:

    “看来你们真要赌这场。”

    “那就看,你们扛不扛得住,我这一刀。你们这些秃驴能不能活过今夜?”

    ——

    殿外鼓声如潮,血战将启。

    而萧然站在满地香灰与破珠之间,眼神深深看向温子墨:

    “温先生。”

    “你教我识字、学人、看局。”

    “如今我要走上这一局,你可愿——再随我走一程?”

    温子墨微笑颔首。

    “只要你不坠初心。”

    “我便陪你……登堂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