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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朝华 第354章 晨光赴城

    曙光初照,灰雾犹浓。

    南营号角响彻天边,军阵如龙,旌旗如云。

    清晨的风卷过旷野,带着昨夜未净的血腥与焦土之味,犹如沉沉旧冤未散。

    ——

    在整肃后的南军主阵之前,两辆铁囚车稳稳行进。

    铁链环绕,锁具封喉,车中关押者,一为曹彰,一为为真正的商雍。

    二人皆衣甲破损、枷锁缠身,额发低垂,铁笼车内声息全无。

    车辕随军震荡,铁锁摩擦发出“咔咔”之声,像是枯骨的低语。

    曹彰倚靠囚车后栏,眼神如灰,额角伤口结痂未愈。

    他的目光穿过渐近的丹阳城池,低语如咒:

    “若魏峥嶷不退……丹阳,必血染城门。”

    他话音微颤,却无一字退怯。

    身侧一名旧部哑声道:“主将……我们还有机会吗?总督会救我们吗?”

    曹彰未答,只闭眼沉默,仿佛那座高城之后,是他未竟的执念与未完的野火。

    他知道,魏峥嶷那老狐狸岂止不会救他们,甚至是最想杀他们的人。

    ——

    南营军列如海,旌旗飘摇。

    四营兵将立于晨雾中,眼神肃杀,步伐如山,仿佛昨日血战的余威尚未散尽。

    此刻他们并非出征,却仿佛要踏碎一座城门。

    “出发!”

    随着萧然一声令下,战鼓隐响,南营兵马缓缓前行。

    ——

    丹阳城外。

    魏峥嶷立于城防主阵。

    黑甲如林,四千城防精锐列于雾气未散的石道上,铠甲齐整,号令严明。

    只是这整齐之下,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躁动与低语。

    军心,并未如表面安稳。

    ——

    远处,南营大军徐徐而至,铁蹄如雷,兵锋如浪。

    而更令人动容的,是那两辆囚车——

    一个,是朝廷钦将曹彰;

    一个,是曾为营中重臣的商雍。

    “他们……真的抓了曹将军?”

    “姜帅还活着!昨夜的火……是真的兵变?”

    “可我们不是听说,是萧然借机屠营……”

    低语如针,刺入魏峥嶷耳中。

    他面色沉冷如铁,缓缓策马上前,独立于大阵之前。

    “萧景玄,你带兵前来,所为何意?”

    萧然勒马于前,面色淡然,抬手便是一礼:

    “南营肃乱,已斩贼首。”

    “今日交出主犯,请丹阳开门收押,以正律清军。”

    姜鸣铸亦拱手高声:

    “曹彰、商雍谋逆叛乱,主帅已亲判实证。南军上下,愿以铁律明节,请入城清卷。”

    城防将士一片哗然。

    “真是……曹彰谋逆?”

    “那姜帅不是死了吗?怎么……”

    “难怪昨夜没有援军……原来是内战。”

    ——

    魏峥嶷眼神冰冷,语气一寸不退:

    “丹阳未曾暴乱,何需他军入城?”

    “本督奉朝令统守城池,南营内事,城外可议。可若以‘肃乱’为名,欲逼城门……”

    “那萧王,是否太过了。”

    萧然微微一笑,却不言语。

    他只是轻轻一抬眼。

    两侧山坡,倏然鼓声齐鸣,轰如雷霆!

    “咚——!”

    “咚——!!”

    山林震动,鸟雀惊飞。

    陆之骞立于城西高坡,素袍猎猎,身后是百余书生执笔持简,如文阵肃穆。

    他眼神如剑锋出鞘,望向魏峥嶷,轻声吐道:

    “南境变天了。”

    对面东岭之巅,慕容秋元一身黑袍,衣角翻飞,袖中令旗猛然扬起!

    山林间,骤然战马嘶鸣,铁器激响!

    “轰——!”一声令下,林海裂开,万骑齐出!

    黑甲如潮,刃光如霜,慕容六卫自雾霭中杀出,宛若天兵下山,步步震地!

    每十骑为一列,枪锋如戟,弓弦已张。重甲列阵,行如铁山崩落,所过之处尘沙遮天、惊风四起!

    南营诸将齐声震呼:“慕容六卫——!”

    丹阳百姓早已登墙观望,此刻目睹万骑突出,如临神兵现世!

    街巷之间,学子挥袍高呼:“萧王!南军正统!”

    百姓振臂而起:“恭迎萧王!开门迎军!”

    呼声穿墙震楼,回荡在石砖之间,如山鸣海啸般滚滚而来。

    魏峥嶷面色大变,望向三道山口,只见:

    前锋已至水渠;

    骑军封断回道;

    远方更有弩阵开翼,如张满的死弓,死死将整座丹阳压入箭雨笼罩之下。

    这一刻,丹阳城北,三山三封,民心已决,天威如刀。

    ——

    魏峥嶷目光森冷,终变颜色!

    城防军诸将面露惊惧,低声震动:

    “是慕容家的人——怎么还在这?!”

    “我不是让杜潜领兵去偷袭了吗?”

    “山那边……我们不是已设关哨了吗?”

    “他们什么时候……包了我们一圈?!”

    ——

    高地之上,陆之骞负手俯瞰城阵,语声轻淡,却压过鼓声:

    “丹阳变天了。”

    “总督若是仍执旧局,怕是连退路都无。”

    慕容秋元唇角含笑,持令旗立于六卫前方,眼神轻蔑:

    “总督大人,您不妨细看,您军阵之内——是否还剩几成真心。”

    这一言落下,魏峥嶷眸色骤变!

    他急转身,望向身后城防军列。

    只见阵线虽稳,军姿犹在,却已有数处显出异动:

    ——有人低头不语,神色焦虑;

    ——有人暗中脱甲,手掌发颤;

    ——更有三名校尉交头接耳,神情惶然如惊鸟。

    ——

    这不是军纪不整,是“心不在城”。

    从南营回城之士,多有家属在南境。

    若此刻开战,便是“同室操戈”。

    而更令魏峥嶷面色惨变的,是一声急报从后而来——

    “不好了,督公——杜潜不见了!!!”

    那如雷一声,令所有人心头一震!

    杜潜,不见。

    这位平日最为忠谨、最能统心的副使,竟在今晨“哨点变阵”前,彻底失踪。

    魏峥嶷终于意识到:这不是萧然的局,也不仅是姜鸣铸的局。

    是整座丹阳城,在他沉睡之际,被蚕食殆尽。

    他已成孤军之王,无根之舟。

    ——

    萧然看着他,淡淡开口:

    “魏督,我不曾逼你开门。”

    “我只是把局摆给你看。”

    “你若愿开,城门之后,还有退路。”

    “你若不愿……那便从今日起,丹阳分南北——你守你的死局,我起我的天下。”

    ——

    晨风呼啸,旌旗倒卷。

    阳光洒下,山林皆动。

    是选择臣服于败亡,还是迎来真正的风暴。

    魏峥嶷压下军心,厉声喝道:“无我之命,擅开城门者,斩!”

    然而他话音未落,一名副将忽急奔而来,低声禀报:

    “督公……内城库兵已乱,杜潜……在总督府门口设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