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云梦朝华 > 第404章 惊险一线

云梦朝华 第404章 惊险一线

    【雾岭中线 ·枫岭头】

    夜风猎猎,火光斜斜映照在矮墙石垛之上,火盆劈啪炸响。

    林家“黑甲队”自雾中现身,十数匹战马整齐列阵,甲衣无纹,仅胸口刻着半隐的双蛇啮尾,蛇目漆黑如墨,张口欲噬。

    为首之人一骑当先,披鳞甲,持黑刃,目光锐利如鹰。

    林钧义。

    他眼神沉冷,环视一圈,最终落在队伍最前的那匹瘦马之上。

    萧然低垂帽檐,,脸掩于阴影,只一只手缓缓搭在车辕银索之上。

    看似随意,实则力蕴掌根。

    林钧义眼中杀机一闪。

    “夜间查车,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车阵之中,气氛陡凝。

    马蹄未动,寒意已透入骨缝。

    萧然没说话,只是手腕微转,银索如蛇收口,藏在袖内的机关锁链已在指缝间悄然扣紧。

    这条银索一旦激发,能在瞬间绞住车厢四轴,封住所有通路,也会拖住车底机关,连车一起炸毁。

    他准备好了。

    老齐咽了口唾沫,右手轻搭在腰间,那是一只布袋,看似废旧,实则内藏毒砂。

    一旦扯绳即散,火砂入目,三息内可令五步内人目盲鼻灼。

    许文山依旧低着头,手指却悄悄搭在背后的长包铁扣上,那包里,是他趁手的长刀,和一把短柄武器。

    最冷的反应,却来自陆之骞。

    他正低头检查车轮缝隙的“节律木楔”,仿佛对周围局势毫无察觉。

    但袖口一抖,木槌下藏着一枚“响箭”,响箭一旦升空,围山的大军就会立即强攻。

    为萧然等人提供撤退的时间。

    他们不是来赌命的,而是精心的计划。

    但是,再万无一失的计划,也有诸多风险。

    气氛如铡刀临颈,冷汗几乎沁出背脊。

    ——

    就在这死寂拉满的一刻,一道粗犷嗓音猛地炸响!

    “哎哟——林钧义你个瘪三龟儿子!还记不记得雀儿我?!”

    声如炸豆,典型丹阳腔,粗得像酱缸里泡过三年。

    只见一个斜肩汉子从车尾跳下,裤脚提着,脸黑牙黄,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走路一瘸一拐,像个烂市口的二道贩子。

    萧然眼角微跳,眸中却闪过一丝隐晦的笑意。

    ——雀儿,那个话不多的向导。

    那人名叫李雀,小名“雀儿”,是此次雾岭潜行的向导,也是他亲自从丹阳南营中挑出的“野线人物”。

    他不是精兵,不是谋士,却是姜鸣铸麾下的老部下。

    曾在南营营乱时,被萧然“神机妙算”所吸引。

    自此,对这位殿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主动请缨加入此行,誓言护主入岭。

    他出身贫寒,是雾岭山脉腹地走出来的“山娃子”,对雾岭的山路地脉、土匪藏线、林家旧矿道了如指掌。

    也正因此,萧然才冒险将他安排在最暴露、也是最关键的“前挡”位置。

    他看似疯疯癫癫,实则把握分寸极准,连出场的破口都踩在查车气氛即将临界的节骨眼上。

    雀儿冲上来,一把搭住林钧义肩膀,拍得甲片乱响:“你小时候偷酒被矿头捉,不是我让你钻猪圈逃的吗?!”

    林钧义怔了下,竟然没拔刀,反倒笑了。

    “雀儿,你还活着?”

    “呸,我死你也得先断气!”雀儿咧嘴大笑,“当年鹰头岭你屁股上被火烧,我还背你下过河呢!”

    火气稍退,气氛乍松。

    但——就在雀儿欲转话题掩过去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入:

    “林队。”

    是副将莫沧舟,他站在一侧,面色冷峻如石,盯着车尾道:

    “前些日子,就是这种车,在雾岭西线炸了我们一个前哨,死了十七人。”

    “林队,我记得……那车,也打着‘奉化商行’的旗号。”

    林钧义脸色微沉。

    雀儿面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锐色,但下一刻又嘿嘿一笑:“那炸营那事儿,你问你家巡头去,别冲老子泼污水。”

    莫沧舟不动声色:“奉化的车……最近哪来这么多?”

    “查吧。”他冷冷一笑,“万一,又是一次‘巧合’?”

    他手已按在腰间,兵刃欲出。

    萧然轻轻抬头,终于开口。

    “你要查车,可以。但是以后奉化商行,将不再走你们雾岭的线。给你们卖命,还要查老子的车。”

    声音不高,却异常冷静,像一滴冰水落在炭灰中。

    雀儿重重点了点头,一副很认可的样子:“掌柜说的对。查你娘的规矩!你看清楚没?这车不是我的,是丹阳奉化商行的——这年头,能冒着杀头的风险,进雾岭的,可都是忠于林家。”

    “老子这趟是走差,赚点跑腿钱。”

    “你还想拆人家的车底?你赔得起?”

    “既然这么不信任,索性他娘就不来了,让你们这些狼崽子饿死在雾岭里。”

    林钧义神情微微踌躇。

    而莫沧舟,那个一直站在侧后方冷眼旁观的副将,忽然一步上前,眸光一沉:“林队,我建议彻查。”

    “如今雾岭不宁,谁都可能是萧然派来的探子。”

    雀儿咳了一声,忽地转头,眼神狡黠一闪:“哟,沧舟你也在?”

    “还活着呢?上回我听人说你在东岭闹兵变,给打了个半死,满头包回来,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莫沧舟面色不变,冷冷看着他不言语。

    林钧义抬手拦下他。

    “够了。雀儿兄弟既然领了车,出了事他自己担。”

    “查,就别做兄弟了。”

    他一转头,看向车上那“掌柜”,也就是萧然,声音缓缓低下,透着一丝意味深长:

    “你是这车队的头儿?”

    萧然目光淡淡,与他对视。

    “是。”

    “你叫啥?”

    “韩老六。”

    一句话,不卑不亢,咬字清楚,语调偏哑,字正腔圆的北口音。

    林钧义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一笑,拍拍雀儿肩膀:

    “你这朋友,看着不简单。”

    雀儿得意洋洋:“那是,能跟我混的人,哪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林钧义收了黑刃,抬手挥道:“放。”

    雀儿趁机大声嚷:“走啦走啦,再不走天亮了,矿也冷了!”

    ——

    马车重归滚动,缓缓驶入雾岭山道。

    许文山终于松了口气,低声嘀咕:“雀儿这狗嘴,比老齐那袋毒砂都管用。”

    陆之骞握紧响箭,又放下,轻声:“林钧义……”

    老齐捻了捻袖口:“那副手,沧舟……不简单。像是专为掐哨线设的刀。”

    车尾渐行渐远。

    忽然,林钧义策马靠近萧然,一语低压:

    “你们要快点走。”

    “这岭上,不干净。”

    萧然沉默。

    林钧义继续:“不是只有萧然的探子在找路。”

    “还有些……比我们更狠的人。”

    他轻轻拍了拍马背:“韩掌柜,你命挺硬。”

    “但别太晚。”

    萧然淡淡颔首,未答。

    他手指下意识扣紧那块龙纹玉佩。

    ——

    夜幕之后,岭道尽头。

    雾林深处,一株古槐老树忽然缓缓摇晃。

    枝叶簌簌间,传出一阵嗡鸣。

    山体随之发生轻微的震动,地表碎石滚落,仿佛地下有某种力量在躁动。

    几人面面相觑。

    这是黑火药的力量。

    没人开口,但神色愈发凝重。

    没想到在雾岭山脉的外围,他们竟然在这开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