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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家庭主妇的挣扎和救赎 第109章 九光要揍静安

    九光这天,诸事不顺。

    这天早晨,九光有些不舒服,头昏脑胀,他想多睡一会儿。但静安一早起来,就催促他出摊。他硬撑着,在厨房吃了一口饭。满心地不快。

    静安做粥太稠了,黏糊头,没法吃。做的咸菜太淡了,也不放味精,也不放葱花和蒜末,也不放辣椒油,这是咸菜吗?这不就是猪食吗?

    九光不知道,静安在月子里,只能吃这些东西,咸的辣的,静安都不能吃,否则,孩子吃奶就容易闹毛病。

    九光披上大衣,去穿鞋的时候,发现昨晚鞋里的毡袜忘记拿出来。每天晚上,他的毡袜都要拿出来,因为在外面出摊站了一天,毡袜被汗水浸湿了,要放到炕头,在褥子下面炕一宿,炕干了再穿,要不然,第二天没法穿了。

    以往,他要是晚上回来,忘记了炕毡袜,静安会帮他想着,但昨晚,静安也没帮他想着毡袜的事,一直哼哼呀呀地唱歌。

    九光越来越不喜欢静安唱歌。两人处对象的时候,静安没怎么在他面前唱过歌。有一次,他去静安家找静安,听到院子里有歌声。他进了院子,静安就不唱了。

    静安的歌声是不错,挺好听。但是,静安不给他九光唱,她是给别人唱。尤其那次,静安厂子中秋节演节目,他在台下听静安唱歌,听到旁边几个工人议论静安的那些难听的话,他忍不住把那几个家伙揍了。

    从那以后,他就不喜欢听静安唱歌。每次静安唱歌,他就能想起那几个工人说的话,说静安跟李宏伟有问题,要不然,静安唱歌不会那么甜,那么贱特特的!

    时间长了,九光就认为静安和李宏伟有事,尤其静安一唱歌,那小动静是不一样。她什么时候跟自己这样过呀?她这样,都是给别人看的!

    九光就越发地不喜欢静安唱歌了,但他又不能明说,媳妇唱歌,还能不让她唱吗?虽然不明说,但每次听见静安唱歌,他就不舒服。

    想起昨晚静安抱着冬儿哼哼呀呀地唱歌,他觉得有些反常。哦,刘艳华把李宏伟的鸡蛋送来,静安就开始美滋滋的唱歌,你看,两人还是有事,要是没事,李宏伟咋不敢正大光明地来他家呢?还用别人送鸡蛋?

    再说了,你算老几?我媳妇生孩子,你送什么鸡蛋呢?这李宏伟肯定有问题!

    九光推着车子去出摊。出了正月,冻鱼走得不快了。尤其是春风一吹,冻货就冻不住。冻鱼的颜色也变深,不新鲜了。

    有时候,车子里推着两板鱼出去,放在案板上一天,也没卖出去一半。这些鱼第二天再卖,颜色很不好看,更卖不动。

    上次进的货,还有一些没有卖掉,他开始着急。天气要是再暖和点,那些冻鱼就得烂掉。

    这天,九光一直站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有卖出去一份。

    他头昏脑胀,又渴又饿又冷,干脆,不卖了,回家,把这些鱼,炖了吃了,喝点小酒,睡一觉。

    九光推着车子,就往家走。走到小铺,被妹妹杰子叫住了。

    杰子气呼呼地说:“哥,我大嫂是咋回事啊?把孩子放到小铺就不管了,说一会儿就回来,可她走好几个小时了,也不回来,孩子一直哭,嗓子都哭哑了,都快哭没气了。”

    九光的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他开门进了小铺,看到他妈抱着冬儿,在地上来回地走着,冬儿哭得满头是汗,脸都涨红了,上气不接下气,快喘不上来气了。

    九光顾不得跟静安生气,急忙把冬儿接过来。

    他妈也生气地说:“你媳妇到底咋回事啊?把孩子扔到这儿,就走了,再也没回来,她上跑哪嘚瑟去了?你也不管管她呀?”

    九光说:“她把孩子给你的时候,你没问她去干嘛?”

    他妈说:“我能没问她吗?孩子还没满月呢,就把孩子抱出来,我能不问?她说厂子开大会,都得去,我能不让她去吗?说好了一个小时回来,可两个小时过去了,也没回来。孩子一直哭,从放到这里,就开哭,给你爸气得,要把孩子扔出去!”

    九光说:“静安开啥会啊?她休产假休半年呢,厂子多大的事,用她去开会啊?”

    婆婆说:“我也这么想的,就让杰子去厂子找她,你说找出啥来了?”

    九光不耐烦地说:“到底找没找到她,你就快说得了。”

    九光把冬儿抱在怀里,冬儿并没有因为到了他的怀里,而好一些。冬儿继续哭,哭得都快没有力气了。

    看着女儿哭得都快没动静,九光的肺都要气炸了。他的直觉告诉他,静安一定是撒谎了,一定是骗了他妈。

    昨晚刘艳华来到他的家,一定是给李宏伟传信的,两个人莫不是约会去了?

    只听他妈说:“你跟我叽歪啥呀?到你媳妇面前,你就啥也不是,就是顶撞我的能耐!”

    九光气得不说话,在地上走来走去,哄着冬儿,但冬儿一直哭,哭得声嘶力竭。

    九光只好再问他妈:“到底找没找到静安呢?”

    他妈说:“找到啥呀!厂子根本就没开会!开什么会啊?我听来小铺买货的人说,这厂子都快停摊儿了,还开什么会?”

    九光的脑袋嗡嗡响,他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静安真的撒谎了。为了和情郎约会去,竟然把没满月的孩子,丢到外面不管了!有没有这样的媳妇?有没有这样的妈妈?

    这个女人,当媳妇不够格,当妈妈也不够格!

    他妈还喋喋不休地说:“你这个媳妇要是再不管,就上房揭瓦了,谁见到过这样的媳妇啊,孩子还没满月呢,跑出去,外面有啥呀,能让她连孩子都不顾了?她的心咋就那么狠呢,连孩子都不要了!”

    杰子这时候也回到小铺,也跟他妈一起抱怨静安。

    杰子说:“孩子从到小铺就开始哭,一直没停过。来点顾客,都让孩子给哭跑了。爸都气跑了。爸说了,这样的媳妇不能要了,孩子都拴不住她!”

    杰子后来又补充了一句:“爸说了,这样的媳妇,都是你惯的!”

    九光气得脑袋上的青筋嘣嘣地跳。他想马上找到静安,找到李宏伟,把这两个人——

    正在这时候,九光看到窗外静安往小铺跑来。他回手把冬儿塞到她妈怀里,推门出去——

    可他刚扬起手,旁边一个人抓住了他的胳膊:“九光,你那是干啥呢?你疯了?”

    说话的是九光的大姐。大姐今天有事,来到小铺,刚要进门,就看到弟弟九光推门而出,满脸怒气,要冲静安过去。

    大姐拦着九光,严厉地说:“屋里孩子哭呢,你还想干啥呀?快让静安去看孩子!”

    大姐这么一挡,静安就进屋了,连忙从婆婆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心疼地哄着。

    静安没想到,冬儿会一直哭。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耽搁这么久才回来。她后悔,自责,不应该为了工作的事,不管孩子。

    女人,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牺牲工作,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的。静安的姥姥,静安的妈妈,包括静安的婆婆,都是这么过来的。

    包括静安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为了工作的事情出去了,看到孩子哭成这样,心里立刻后悔得要死,哪怕明天工作就没了,也认了,不能让孩子遭罪呀。

    静安也看到九光横眉立目地冲她去了,要不是大姐拦着,她相信,九光的手,肯定到她脸上了。

    她不敢相信,那是多么屈辱的一刻。也不敢相信,她还有没有勇气,再继续跟九光生活下去。

    孩子都出生了,离吗?离了之后,孩子咋办?自己带着孩子走,能养活孩子吗?孩子留给九光,她舍不得,那是她身上的肉,是心头肉,割舍不了!无法割舍!

    静安把冬儿抱到怀里,冬儿还是哭。她已经哭叽歪了。不过,看到妈妈,冬儿情绪稍稍稳定了一点。

    婆婆在一旁不停地数落静安:“你到底干啥去了?孩子都不管了?孩子还没满月呢?你的心咋这么硬呢?”

    其实,没人说静安的话,静安是非常自责,非常后悔的。可是,当婆婆说出这样的话,婆婆脸上又带着气恼和谴责的时候,静安心里有了逆反。

    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要我一个人看着?我生了她,就遭了那么大的罪,为什么生完孩子之后,我还要被孩子捆住手脚,被捆在家里,一动也不能动?

    静安不想跟婆婆解释,解释也没用,没人听她的,她甚至自己也无法理清头脑里的这些想法。她把冬儿重新包裹起来,发现冬儿尿了。她抱着冬儿起身回家。

    静安走过大姐身边时,说:“大姐,谢谢你——”

    这几个字,没人能理解静安此时的心情。这几个字,代表的东西太多了。如果不是大姐拦住了九光,九光手下去,这个家,应该就散了。

    虽然,九光的手没有打在静安的身上,但是,九光是想这样做的。这个,静安比谁都清楚。看到九光满脸的恨意,看到九光眼里冒火星子,她就知道,躲不掉了。

    她没有躲,她想,该来的,总该要来的,那就早点来吧,只要九光的手下去,就帮我做出了决定!

    但是,大姐的出现,拦住了九光,那,日子就重新过下去吧,怎么也要把冬儿将救大呀。

    冬儿还不到一个月呢!

    静安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做女人,太难了。当时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就觉得处处被母亲限制,走路要慢,不能爬墙头,不能上房顶跑去,不能跳舞,不能大声唱歌——

    而母亲限制静安的这些,弟弟做了,就可以。静安知道,母亲不是重男轻女,这只是这个世界,对女人的要求。

    这个世界,对男人就没有要求吗?

    回到家里,冬儿已经不怎么哭了。暖壶里还有热水。静安倒了一杯水,全部喝掉了,坐下来,喘息了一会儿,让自己尽量地心平气和。

    她撩开衣服,开始喂冬儿。冬儿还在抽泣,吃一会儿,抽泣一会儿。

    对女儿,静安又爱又疼。对自己,也可怜自己。女人,当你结了婚,生了孩子,生命的轨道就全变样了——

    冬儿吃饱后,闭上眼睛睡着了。眼睛已经哭肿。静安用手绢给冬儿擦拭眼角的泪水。有些泪水,都淌到耳朵里了。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冬儿的耳朵。

    这时候,房门当地一声开了,又被大力地关上。要是以往,静安会数落九光,开门关门的声音太大了,会把冬儿吵醒的。但今天,静安什么也没说。

    母亲说的是对的,一旦跟九光争执到动手的地步,吃亏的只能是她,因为她力气弱,打不过九光。

    九光进屋之后,就往炕上一躺,一动不动。

    静安看也不看他。她把冬儿放到荞麦皮的垫子上,把小被子解开,给冬儿换了干爽的尿布。

    静安来到厨房,装上炉子,把炉子点着,烧上一壶水。水烧开了,汆到暖壶里,再烧上一壶水。

    她要把暖气烧热,要多烧一壶水,一会儿给冬儿洗澡。

    房间里乱糟糟的,到处是煤灰。静安扎上围裙,用抹布擦拭灶台,随后,用电饭锅焖上米饭,又切了一棵大头菜。

    中午了,她饥肠辘辘,她要吃东西,要不然,哪来的奶水喂冬儿啊?

    做好饭菜,冬儿还没有醒。静安自己在厨房吃完,又把该洗的东西洗好,拿着拖布擦拭地面。

    干活,能让身体里的那些郁闷发泄出来,能让心里的不满消散……

    冬儿哭了,九光在房间喊她:“你跑到哪去了,不看孩子?”

    静安心里想,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看孩子?你出摊挣钱,我在工厂也开着一份工资呢,同样上班,但女人就要做饭,收拾房间还要带孩子?

    静安没有搭理九光,把冬儿的洗澡盆拿出来,在厨房兑好温水。这时候,九光已经大踏步地从卧室走出来。

    静安看都没有看他。

    在一个小小的家庭里,在老婆和女儿面前逞威风,这得是多么无能的男人,才会这么做啊?

    静安端着澡盆往卧室走,九光气哼哼地说:“我叫你,你答应一声不行啊?”

    静安不说话,一句话都不跟九光说。她看透了,九光说话不算数,他答应静安不会再动手,但刚才在小铺里那一幕,她永远也忘不了。

    静安把澡盆放到炕上,给冬儿脱掉衣服,抱到澡盆里。冬儿立刻不哭了,她喜欢洗澡,她躺在澡盆里,两只小手无意识地在水里拍着,甚至,还冲静安笑了一下。

    静安因为女儿的这一笑,整个绷着的心和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

    为了女儿,她可以舍弃一切,包括自由和工作——这一刻,她又忘记了刚才她的那些想法。

    九光一直在旁边训静安,他盘问静安干什么去了?

    静安也没必要撒谎了:“三八节,市里有活动,每个厂子都有一个节目,我就去了。厂子现在有变动,有一部分人要放假,我多在市里活动一下,这个工作就有机会能保住。”

    九光生气地说:“是李宏伟给你出的主意吧?李宏伟说啥你就信啥?李宏伟是你啥人呢?他说啥你都信?”

    静安心里想,我为什么不能信李宏伟呢?从认识李宏伟到现在,李宏伟都是在帮她,没对她有过一点伤害。

    而九光呢,她的丈夫呢,三番五次地嘲讽她,贬低她,现在,还用这种话侮辱她——

    静安再也不想跟九光说话了。

    她给冬儿洗完澡,用毛巾擦干冬儿的身体,又给女儿抹了爽身粉,才给冬儿穿上柔软的衣服。

    但是,她去收拾澡盆,洗冬儿弄脏的尿布时,冬儿又尿在床上了。

    冬儿什么时候能长大?能走路?能自己照顾自己啊?

    夜已经深了,冬儿吃饱,终于睡着了。静安却睡不着,心难受。她下地,把冬儿弄脏的另外一批尿布洗干净,搭在暖气上热着。

    回到房间,她拿过上午在小礼堂得到的礼物,那是最新出版的一本歌本,但是,歌本拿出来,静安却赫然发现,那本歌本,是两半的。

    不知道何时,这个歌本,已经被九光一撕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