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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记 寓言故事47

    阿楚踩着硌脚的鹅卵石,踢开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青铜币。

    晏辰正弯腰研究墙角那尊缺了鼻子的石像,忽然直起身来。

    “看这柱头的螺旋纹,”他用手指敲了敲神庙廊柱,“我们大概是掉进古希腊风格的片场了。”

    阿楚从帆布包里掏出折叠凳撑开,摸出防晒霜往胳膊上抹。

    她对着廊柱阴影处补了点粉,“你看那卖橄榄油的老头,皱纹里都嵌着历史的包浆。”

    街角的青铜雕像作坊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阿楚忽然抓住晏辰的胳膊,指甲差点掐进他小臂肌肉里。

    “看见没看见没,”她压低声音,眼睛亮得像两盏探照灯,“穿紫袍那货,腰间挂的权杖上盘着两条蛇!”

    晏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个金发青年正背着手站在作坊门口,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赫尔墨斯,”他从包里翻出迷你望远镜,“宙斯的信使,商业之神,还是小偷的祖师爷。”

    阿楚掏出手机调至录像模式,屏幕上立刻映出青年转身的画面。

    “按剧情,他要去问雕像价格了,”她激动地跺了下脚,“快,我们假装买陶罐混进去。”

    两人拎着刚从路边摊买的陶瓶,恰好赶上赫尔墨斯开口询问宙斯雕像的价格。

    雕像者头也没抬地捶打着铜坯。

    “一个银元。”

    阿楚对着晏辰的耳朵用气音说:“来了来了,接下来该问赫拉了。”

    晏辰忍着笑,用口型回了句“淡定”。

    赫尔墨斯果然指向另一尊雕像。

    雕像者这次连眼皮都没抬。

    “还要贵些。”

    阿楚激动得差点把陶瓶摔在地上,幸好被晏辰眼疾手快接住。

    “马上就到他自己了,”她指尖都在发抖,“教科书级别的社死现场。”

    当赫尔墨斯故作随意地指向自己的雕像时,阿楚和晏辰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

    雕像者直起身,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

    “要是你买了那两个,这个就当添头送你。”

    阿楚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晏辰赶紧用咳嗽掩饰。

    赫尔墨斯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转身就走。

    “啧啧,这就是自以为是的下场,”阿楚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晏辰你看,他权杖上的蛇都蔫了。”

    晏辰忽然皱起眉,拉着阿楚往作坊后面绕。

    “不对劲,”他指着墙角一堆废弃的雕像残件,“你看那个。”

    阿楚凑近了才发现,那些残件拼起来竟是赫尔墨斯的雕像,而且工艺远比店里摆着的精致。

    “这老头藏私货啊,”她恍然大悟,“难道他是故意给赫尔墨斯难堪?”

    这时,雕像者推着一辆手推车从后门出来,车上盖着黑布。

    两人赶紧躲到橄榄树后面。

    雕像者对着空气嘟囔:“神王的雕像怎么能卖给凡人,那小子还真以为我看不出他身份。”

    黑布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雕像轮廓。

    阿楚倒吸一口凉气:“我就说嘛,古希腊工匠的职业操守怎么可能这么差。”

    晏辰捏了捏她的脸颊:“所以说,别轻信课本里的简化版故事。”

    阿楚拍掉他的手,却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

    “那我们现在去哪?”她抬头看着他,睫毛像小扇子,“总不能在这看老头打铜吧。”

    晏辰刚要说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

    大地都在震颤,几只麻雀慌不择路地撞在廊柱上。

    “听起来像是狮子,”阿楚眼睛又亮了,“难道是《蚊子和狮子》的剧情?”

    晏辰掏出防风打火机,借着反光看了看太阳的位置。

    “西北方向,大概三里地,”他收起打火机,牵起阿楚的手,“去看看热闹?”

    阿楚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走起!顺便看看那只蚊子是不是带了‘嗡嗡嗡’牌扩音器。”

    两人刚跑出没多远,就看见一群人往反方向狂奔,边跑边喊着什么。

    “看来是出事了,”晏辰拉着阿楚躲进一户人家的柴房,“等会儿再出去。”

    柴房里堆满了干草,角落里还有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羊羔,正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阿楚掏出包里的巧克力,掰了一小块递过去。

    小羊羔嗅了嗅,小心翼翼地叼走了。

    “你看你,走到哪都不忘投喂,”晏辰刮了下她的鼻子,“小心等下被当成巫师。”

    阿楚哼了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我这叫可爱,你懂什么。”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平息,晏辰探头看了看,朝阿楚比了个手势。

    两人悄悄溜出来,沿着墙根往咆哮声传来的方向走。

    越往前走,空气里的血腥味就越浓。

    阿楚皱了皱眉:“不对劲啊,蚊子叮狮子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晏辰也觉得奇怪,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道山梁,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愣住了。

    一头雄狮倒在血泊里,脖子上有个巨大的伤口,显然已经死了。

    而在它的尸体旁边,一只蚊子正趴在一片叶子上,得意洋洋地搓着前腿。

    “我的天,”阿楚捂住嘴,“这蚊子是开了外挂吧,这战斗力也太离谱了。”

    晏辰却注意到狮子伤口边缘有细小的齿痕,不像是蚊子叮咬造成的。

    “你看这里,”他指着伤口,“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

    阿楚凑近了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确实,而且这伤口边缘还有点发黑,像是中毒了。”

    就在这时,那只蚊子忽然飞了起来,在狮子尸体上空盘旋了两圈,然后径直朝他们飞了过来。

    “它不会是想叮我们吧,”阿楚往后退了一步,“我可不想变成‘阿楚和蚊子’的新寓言。”

    晏辰挡在阿楚身前,从包里掏出一瓶驱蚊水。

    “别怕,我带了‘雷达’牌的,”他拧开瓶盖,“保证让它晕头转向。”

    蚊子在他们头顶盘旋了两圈,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尖细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楚和晏辰都惊呆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

    “蚊子会说话?”阿楚下意识地说了句英文,“oh my god!”

    蚊子明显愣了一下,歪着脑袋看着她。

    晏辰清了清嗓子:“我们是路过的旅人,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蚊子似乎松了口气,又飞回到狮子尸体上。

    “这头蠢狮子,居然敢惹我们蚊子部落,”它的语气里满是得意,“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阿楚忍不住插了一句:“可是它看起来不像是被叮死的啊。”

    蚊子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不是我干的?”

    晏辰赶紧打圆场:“她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有点好奇。”

    蚊子哼了一声:“要不是我在它耳朵里叮了一下,让它发了狂,它怎么会掉进猎人的陷阱?”

    阿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是辅助,陷阱才是输出啊。”

    蚊子显然没听懂她的话,只是得意地扇了扇翅膀。

    “等我们部落的大部队来了,还要让所有动物都知道我们蚊子的厉害!”

    晏辰忽然注意到狮子的爪子上有根细小的丝线,像是蚕丝。

    “这里怎么会有蚕丝?”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捏起丝线,“而且这韧性,不像是普通的蚕丝。”

    阿楚也凑了过来:“难道还有别的动物参与?”

    蚊子似乎有些紧张,飞起来又落下。

    “没、没有啊,”它的声音有点发虚,“可能是风吹过来的吧。”

    晏辰和阿楚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怀疑。

    “我们再四处看看,”晏辰站起身,“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蚊子想阻止,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往树林里走去。

    刚走进树林没几步,阿楚就指着一棵树上的蜘蛛网喊道:“晏辰你看!”

    那张蜘蛛网大得惊人,上面还缠着几只没成年的小狮子,看样子已经死了很久了。

    而在蜘蛛网的中心,一只巨大的蜘蛛正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的天,这蜘蛛成精了吧,”阿楚咋舌,“比我家的猫还大。”

    晏辰从包里掏出放大镜,仔细观察着蜘蛛的颜色。

    “它的腿上有和狮子伤口里一样的黑色物质,”他放下放大镜,“看来狮子是被它毒死的。”

    阿楚忽然想起了什么:“那蚊子说的部落……难道是和蜘蛛勾结?”

    晏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蚊子负责引诱,蜘蛛负责捕猎。”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树上传来。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无数只蚊子从树叶后面飞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像一片乌云。

    “不好,我们被发现了,”晏辰拉着阿楚就往回跑,“快跑!”

    阿楚一边跑一边喊:“早知道就不该多管闲事的!”

    晏辰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蚊子追得很紧,而且似乎很有章法。

    “它们怕火,”他从包里掏出打火石和干燥的艾草,“快帮我弄点枯枝。”

    阿楚赶紧捡了些枯枝堆在一起,晏辰几下就点着了火。

    浓烟升起,蚊子果然不敢靠近了,只是在火堆周围盘旋。

    “暂时安全了,”晏辰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看来这地方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阿楚靠在他身上,喘着气:“早知道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还不如去看赫尔墨斯社死呢。”

    晏辰笑了笑,搂住她的肩膀:“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还有更精彩的呢。”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蝉鸣,清脆悦耳。

    阿楚竖起耳朵听了听:“这蝉鸣……有点耳熟啊。”

    晏辰也听出了不对劲:“这节奏,不像是普通的蝉鸣,倒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去看看。

    顺着蝉鸣声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一片果园。

    果园里种满了桃树,树上结满了粉嫩的桃子。

    一只蝉正趴在树枝上,放声高歌。

    而在它下面的树叶上,一只螳螂正悄悄地爬过去,举起了镰刀般的前足。

    阿楚刚想提醒蝉,就被晏辰捂住了嘴。

    “别出声,”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后面还有。”

    阿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在螳螂身后不远处,一只黄雀正站在树枝上,眼睛死死地盯着螳螂。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阿楚小声说,“经典名场面啊。”

    晏辰却皱起了眉:“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阿楚不解:“什么太巧了?”

    “你看那只蝉,飞得那么慢,像是故意等着螳螂来似的,”晏辰指着蝉,“还有那只黄雀,站的位置太刻意了。”

    阿楚仔细一看,还真是。

    蝉明明可以飞走,却只是在树枝上稍微挪动了一下。

    螳螂的动作也不像是在捕猎,更像是在表演。

    黄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果园外面。

    “难道它们是在演戏?”阿楚猜测道,“给谁看呢?”

    晏辰指了指果园外面:“你看那边。”

    阿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果园外面的小路上,一个年轻人正提着一个鸟笼,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看。

    鸟笼里空空如也,看起来很新。

    “他想抓黄雀?”阿楚恍然大悟,“所以蝉、螳螂、黄雀都是在配合演戏,想引他上钩?”

    晏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而且这出戏演得还挺逼真。”

    就在这时,年轻人果然走进了果园,手里还拿着一个捕鸟网。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黄雀,眼看就要下手了。

    黄雀却忽然飞了起来,直扑年轻人的脸。

    年轻人吓了一跳,手里的捕鸟网掉在了地上。

    螳螂也跟着跳了下来,落在捕鸟网上,用前足把网划得粉碎。

    蝉则飞到年轻人的头顶,不停地鸣叫,像是在嘲笑他。

    年轻人又惊又怒,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想砸。

    可他刚举起手,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几个拿着长矛的士兵冲了进来,把他团团围住。

    “好你个太子,竟敢私自出宫捕鸟!”为首的士兵大喝一声,“跟我们回去见大王!”

    年轻人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

    阿楚和晏辰躲在桃树后面,都惊呆了。

    “太子?大王?”阿楚瞪大了眼睛,“这剧情展开有点快啊。”

    晏辰若有所思:“看来这《螳螂捕蝉》的故事,背后还牵扯着宫廷斗争啊。”

    那只蝉飞到他们身边,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清脆,而是带着一丝苍老。

    “多谢两位刚才没有拆穿我们,”它的语气里满是感激,“否则我们就白费功夫了。”

    阿楚和晏辰都愣住了。

    “你们……认识我们?”阿楚好奇地问。

    蝉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我们知道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晏辰皱起了眉:“你怎么知道?”

    蝉笑了笑:“因为我们见过像你们这样的人,很多年前,也有一对男女,带着奇怪的东西,出现在这里。”

    阿楚眼睛一亮:“他们是谁?去哪里了?”

    蝉叹了口气:“不知道,他们说要去寻找世界的真相,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晏辰若有所思:“看来穿越到这里的,不止我们。”

    蝉点了点头:“而且我们发现,很多事情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它指了指被士兵押走的太子:“就像他,看似是个贪玩的太子,其实是想借捕鸟的名义,和城外的叛军接头。”

    阿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们是在帮国王阻止他?”

    蝉摇了摇头:“不,我们是在帮这个国家,国王年老昏聩,太子野心勃勃,叛军残暴不仁,我们只是想让百姓少受点苦。”

    晏辰看着蝉,忽然觉得这只小小的昆虫身上,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智慧。

    “你们还知道些什么?”他问道。

    蝉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世界,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每个故事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它顿了顿,又说:“就像赫尔墨斯,他其实早就知道雕像者会那样说,他只是想借此机会,看看世人对他的真实看法。”

    阿楚惊讶地张大了嘴:“真的吗?那他也太自恋了吧。”

    蝉笑了笑:“或许吧,但他也从中明白了,真正的尊重,不是靠身份得来的,而是靠自己的所作所为。”

    它又指了指远处的森林:“还有那只蚊子,它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部落,才和蜘蛛合作,对付那些欺负它们的动物。”

    晏辰若有所思:“看来我们之前对这些故事的理解,都太片面了。”

    蝉点了点头:“所以,不要轻易相信自己看到的,要用心去感受,去思考。”

    说完,它扇了扇翅膀,飞进了树林深处。

    阿楚和晏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夕阳西下,把果园染成了一片金色。

    “原来每个故事,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阿楚靠在晏辰怀里,轻声说,“就像我们,看似是在看热闹,其实也被卷进了这些事情里。”

    晏辰搂住她,点了点头:“是啊,而且我有种感觉,我们看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他抬头望向天空,晚霞绚烂,像一幅美丽的画卷。

    远处,传来了几声鸟叫,清脆悦耳,像是在为这个不平静的一天,画上一个暂时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