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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保卫战逆转,延大明百年国祚 第483章 也平把阿娅放在自己身后,不顾一切的安慰她没事的。

    雨后河滨

    雨丝渐疏时,也平的马已踏入一片河谷。

    河床里的水涨了些,浑黄的水流卷着融雪奔涌,撞在礁石上碎成白浪,又很快汇入主流,哗哗的水声漫过马蹄踏在泥地上的闷响。

    他勒住缰绳,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在湿滑的卵石上顿了顿。

    也平低头看了看身后的阿娅。她的蓝底白花毡毯被雨水浸得透湿,边角垂在马腹两侧,随着马的呼吸轻轻晃动。方才在雨里赶路时,他总觉得她的头在往下坠,便解了自己腰间的皮带,将她的腰与自己牢牢捆在一起,此刻皮带勒得他肋下生疼,却让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慌稳了些。

    “就在这歇歇。”他对三个亲兵说,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沙哑。翻身下马时,膝盖又发出“咯吱”一声响,比在山坳里更重了些,像是骨头缝里卡了沙砾。他没管,只小心翼翼地解开皮带,将阿娅从马背上抱下来。

    她的身体比来时沉了许多,也软了许多,像一捧被雨水泡透的棉絮。也平的手臂抖了抖,把她抱得更紧些,往河边的巨石挪去。那石头背风,顶面被太阳晒得微暖,他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水渍,才将阿娅轻轻放上去,让她靠着石面坐直。

    毡毯从她肩头滑落,露出小腹上那片暗红的伤。

    也平的目光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来,慌忙把毡毯往上拉,指尖触到她的衣襟,冰凉的布料下,是比布料更冷的皮肤。他猛地停住手,喉结滚动了两下,从怀里掏出那个断了胳膊的木兵——那是去年阿娅用沙枣枝刻的,给他当护身符,此刻木头被体温焐得温热,与她的冷形成刺目的对比。

    “等我。”他把木兵塞进阿娅手里,让她蜷起手指攥住,仿佛这样就能把暖意渡给她。做完这些,他才转身走向河边。

    三个亲兵远远站着,谁也没敢上前。方才在雨里,他们就想说什么,却被也平那双眼吓退了——那眼里没有疯癫,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执拗,像信徒在守护不容置疑的神谕。此刻看着他蹲在河边,背影在稀疏的雨幕里显得格外单薄,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亲兵终于忍不住,低声道:“首领……阿娅姑娘她……”

    “闭嘴!”也平猛地回头,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她只是睡着了。”

    他转回去,弯腰掬起一捧河水。水是凉的,带着泥沙的腥气,扑在脸上时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却像没察觉,用手胡乱抹着脸,把脸上的泪痕和泥污一并洗去。水流进脖颈,顺着衣襟往下淌,他抬手扯开棉袍的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旧疤——那是三年前阿娅替他挡箭时留下的,当时她也是这样,把他推开,自己肩上中了一箭,血染红了半边衣襟,却还笑着说“首领皮糙肉厚,这点伤不算啥”。

    “我知道你没睡。”也平用河水洗着毛巾,水声哗哗地响,像在掩盖他发颤的声音,“你就是气我……气我那天没护住你。”

    毛巾拧干时,水珠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落在河滩的卵石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走回巨石旁,蹲在阿娅面前,抬手替她擦脸。她的脸颊被雨水泡得有些发胀,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像哭过的样子。也平的动作很轻,指尖拂过她的眼角时,忽然停住——那里的皮肤有些发皱,不像往日那样光滑。

    “风吹的。”他自己跟自己说,拿起毛巾往她脸上蹭了蹭,“戈壁风烈,吹得人皮都皱了……等回了驿站,让苏和给你涂药膏,涂了就好了。”

    阿娅的嘴唇微微张着,像是有话要说。也平凑近了些,侧耳听着,只有风从河谷里穿过去的呜呜声。他笑了笑,伸手把她的嘴唇捏拢:“别急,我知道你要说啥。你想说沙枣枝该浇水了,是不是?我记着呢……等回去就浇。”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去年秋天她腌的沙枣酱,说到开春要给马驹钉的新掌,说到郭登总念叨的中原瓷器。说到一半,忽然停住,看着她毫无反应的脸,喉结又滚了滚。

    “你倒是应一声啊。”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委屈,像个被冷落的孩子,“你以前最爱跟我抬杠了……我一说郭登的瓷器,你就说不如草原的毡毯暖和……你说啊。”

    阿娅的手指松了松,木兵从掌心滑出来,掉在河滩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也平像被惊醒似的,慌忙捡起来,重新塞进她手里,这次他没让她自己攥着,而是用自己的手裹住她的手,一起握住木兵。

    她的手很冷,指甲缝里还沾着点坟头的新土。也平用拇指一点点抠掉那些土,抠着抠着,忽然发现她的指甲盖泛着青灰色。他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疼得他喘不过气。

    “冷了吧?”他把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揣,用棉袍裹住,“我给你捂捂……很快就热了。”

    怀里的温度透过两层棉袍传过去,却像石沉大海。也平的手越收越紧,直到阿娅的手指被他攥得变了形,才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松开手。

    三个亲兵远远看着,年纪最小的那个别过脸,眼圈红了。领头的亲兵咬了咬牙,终于走上前,在三步外停下:“大汗……该走了。”

    也平没回头。

    “阿娅姑娘她……”亲兵的声音艰涩得像吞了沙子,“她已经……”

    “滚!”也平猛地站起来,转身时,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像头被激怒的困兽,“谁再敢说这话,我劈了他!”

    亲兵们噤若寒蝉,往后退了两步。河谷里静得可怕,只有河水哗哗地流,还有也平粗重的喘息声。

    也平看着他们退远,才慢慢蹲下去,重新握住阿娅的手。这次他没再用力,只是轻轻搭着,像怕碰碎了似的。

    “你看,他们不懂。”他对着阿娅的耳朵低声说,声音温柔得像羽毛,“他们都以为你走了……就我知道,你是在跟我闹别扭。”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羊皮袋,里面是苏和给的安神药粉,早上阿依娜想让他喝的。也平倒了些在手心,又从河里掬了点水,混在一起,想喂给阿娅,可她的嘴闭得紧紧的,怎么也掰不开。

    药汁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流,滴在她的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也平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药粉自己喝了,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喉咙,让他清醒了些。

    “我知道你渴。”他用毛巾蘸了点河水,往她唇上擦,“等你气消了,自己喝好不好?”

    太阳慢慢往西挪,河谷里的影子越拉越长。阿娅脸上的水珠被风吹干了,露出一种死气沉沉的苍白。也平看着她的头发,忽然想起她总爱让他给她编辫子,说中原女子都这样。

    他捡起一根掉落的沙枣枝,上面还带着未化的冰碴。也平小心翼翼地梳开她的头发,想给她编个辫子,可手指太笨,试了几次都没成,反而扯掉了几根发丝。

    “对不起。”他把发丝捡起来,放在她的手心,“我笨……等你醒了,你教我好不好?”

    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三个亲兵立刻拔刀警戒。也平抬头望去,河谷入口处出现几个模糊的身影,是郭登留下的人。

    “让他们滚。”也平的声音冷下来,眼睛却没离开阿娅的脸。

    亲兵们会意,上前拦住那几个兵卒,双方低声交涉着,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也平没理会,他把阿娅从巨石上抱起来,重新捆在自己身后,翻身上马。

    马似乎也累了,动了动耳朵,没再挣扎。也平低头看了看身后的阿娅,她的头靠着他的后背,发丝被风吹起来,拂过他的脖颈,冰凉的触感像条小蛇。

    “我们走。”他轻轻夹了夹马腹,缰绳往南一扯,“去沙枣林……你说过,那里的花开得最好看。”

    马蹄声缓缓响起,踏在河滩的卵石上,发出“哒哒”的轻响,不像来时那样急促,倒像个老人在慢慢踱步。三个亲兵跟在后面,看着他们首领的背影,还有他身后那个安静的身影,在夕阳下拉成两道长长的影子,慢慢融进河谷尽头的暮色里。

    郭登的心腹站在河谷入口,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眉头紧锁。他抬手看了看日头,未时已过,该回去报信了。可看着那道执拗的背影,他忽然觉得,就算郭将军带兵追来,恐怕也拦不住。

    风从河谷里吹出来,带着沙枣枝的清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离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