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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长映亭溪处 第2章 李杳死了

    2.

    李杳死了

    被两个馄饨噎死的。

    其实没了赤魂果之后她左右也是要死的,提前几个时辰死了也没什么。

    只是这死法太憋屈,而且死在大街上,死得太丢人了。

    李杳被噎得翻白眼之后,感受胸膛中的空气被一丝一缕抽干净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她只当是睡了一阵痛苦的觉,一觉醒来,她穿着红嫁衣,坐在梳妆镜前,被镜子里浓妆艳抹的自己吓得一屁股栽在地上。

    一只白皙的手撑在梳妆台上,李杳缓缓爬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转了转头。

    她这是被抓来配阴婚了?

    李杳连忙看向四周,看见屋子里熟悉的摆设后,她愣了一瞬间。

    这不是她的屋子吗?

    她怎么又回来了?还穿着嫁衣?

    李杳想到了什么,连忙拎着裙子打开房门,房门外,一片洁白的梨花在红绸之间开得正好。

    穿着嫁衣的姑娘咽了咽口水,这片场景,她可太熟悉了。

    她一把抓住过路的丫鬟,“现在是何年?”

    “壬辰十二年。”

    丫鬟有些懵,虽然有些不解,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李杳。

    这下换李杳懵了,壬辰十二年,那不是三年前她家灭门后,被溪亭夫人接回溪亭家,与溪亭陟刚结婚的时候吗?

    她这是撞鬼了还是在做梦?

    李杳觉得,她大概率是在做梦,做的还是春梦。

    毕竟明天她就要和溪亭公子成亲了,那什么红烛摇曳,什么洞房花烛,什么卷红帐翻被浪应该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知道自己尿性的李杳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死脑子!快醒啊!

    你做什么梦不好!偏偏做这惹人嫌(大雾)的春梦!

    “嘶……”

    掐得太狠,疼得李杳像只单脚青蛙一样蹦跶了两下。

    好痛好痛。

    她一手扶着门,一手揉着自己的大腿,痛得眉头皱起。

    这难道不是梦?

    难道老天爷也知道她的遗憾是没有和溪亭公子洞房,所以又给她送回来弥补遗憾了?

    李杳顿悟了。

    上天待她不薄,居然还让她重新回来睡一次溪亭公子。

    ——但是她不敢。

    她怂啊。

    要是她不怂,上辈子也不至于死到临头连溪亭陟的手都不敢牵了。

    李杳知道自己的尿性,就算溪亭公子脱光了她面前她都不敢睡——别说睡,就算看一眼她都怕被雷劈。

    所以这婚还是别结了。

    她觉得一个人出去亡命天涯逍遥自在也挺好。

    于是溪亭夫人院子里。

    李杳穿着一身红嫁衣,像头小牛犊一样冲着屋子里,一个滑铲跪在溪亭夫人跟前,惊得溪亭夫人手里的茶水都荡出来不少。

    李杳一把抱住溪亭夫人的大腿,语速很快道:

    “母亲大人,我想通了,我胆小,我懦弱,我怕妖,我洗澡不洗头,洗头不洗澡,我还吃饭吧唧嘴睡觉打喷嚏,我还脚臭,配不上您儿子,这婚别结了吧!”

    李杳说完后,房间里陷入久久的静默。

    溪亭夫人沉默片刻,把手里的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双手抓着李杳的双臂把人扶起来。

    她看着李杳,面色严肃道:

    “真有脚臭?”

    李杳缓缓地发出一声“啊”。

    溪亭夫人皱眉想了想:

    “溪亭一向爱干净,若是这样的话,只怕他真的会对你心生不喜——”

    “你脚臭是何原因?若是身体的原因,现在调理想必也来不及了,要不然我把婚礼推迟,等你调理好再成亲?”

    李杳:“……”

    李杳张了张嘴,无法解释这这是一个借口。

    她只能声音颤抖着道:“谢谢夫人。”

    虽然没有取消,但是推迟了也行。

    她明白,只要赤魂果在她体内一日,溪亭夫人就不可能放弃她与溪亭公子的婚事,毕竟有她在,溪亭公子就跟多了一条命一样。

    既然这样,那李杳只能逃了。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抱着小包袱,正要打开房门准备去钻狗洞,下一秒看见房门外的人,她水灵灵地转了一个身,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瑟瑟发抖。

    今天过后,她这院子就要蓬荜生辉了。

    ——因为溪亭公子居然亲自来这儿了,还站在她身后。

    李杳下意识挺直了背,只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偏心,把阳光全撒在她背上,热得她脸红。

    “李杳。”

    李杳抱紧了包袱,眼睛瞪大。

    溪亭公子居然唤她的名字了!

    她的名字蓬荜生辉!

    李杳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花怒放又兵荒马乱,而在溪亭陟眼里,只瞧见姑娘挺直了背,像一支青竹一样背对着他。

    溪亭陟斟酌着字句,“母亲说,你因为身体原因想推迟婚礼?”

    李杳一愣。

    身体原因?

    莫不是指她脚臭的事?

    李杳翘起的嘴角死了。

    一辈子都不会再上扬。

    溪亭陟看着背影清瘦的姑娘,缓缓道:

    “你可是不想与我成婚了?”

    李杳抱紧了包袱,她的确不想。

    虽然喜欢,但是她更想要自由。

    “若是这样,我可助你。”

    李杳猛地转身看他。

    看着姑娘那双清凉澄澈的眼睛,溪亭陟稍稍愣了片刻,随后像是确认一样道:

    “你可是想出去过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李杳犹豫片刻,点点头。

    溪亭陟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递给她。

    “这是隐形符,只要将它贴在额头上,就没有人能够发现你,你可以拿着这个出去。”

    李杳看着那张符纸,缓缓抬眼看向他。

    “为什么……给我这个?”

    在溪亭陟面前,李杳像是个不会说话的孩童,每一句话她都要反复斟酌酝酿好久才能说出来。

    溪亭陟看着她,“我听见了。”

    上辈子李杳在他榻前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是他有愧于这个姑娘,所以他愿意帮助这个可怜的姑娘逃出溪亭家。

    李杳傻站在原地好久,最后才终于明白一个事实。

    溪亭陟也是重新回来的。

    他知道她用自己的命去救了他。

    可是就算知道以后,也还是没有爱上她。

    如果说,刚刚李杳胸膛里那颗心脏还在为眼前之人跳动,那么现在,这颗心脏只剩下一片孤寂了。

    三年过去,又重新回到三年前。

    李杳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她不可能让溪亭陟爱上她了。

    哪怕舍弃性命,哪怕守着这空落落的院子三年,她都没有让溪亭陟喜欢上她。

    以后也不可能让他喜欢上她了。

    因为她没有什么东西能比性命和自由更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