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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长映亭溪处 第143章 朱衍的师妹是李杳

    143.

    被封闭的房间里烛火昏黄,映着两个人的影子照在墙上。

    许是两个人靠得太近,影子叠在了一起,互相交融着纠缠不清。

    溪亭陟看着她,“你与朱衍同门数年,应当猜到了他为何要暴露你的身份。”

    她没猜到。

    李杳既没有猜到是朱衍暴露了她的身份,也不知道朱衍为何将金宝带上虞山。

    现在想来,朱衍上次在李醒清面前护着金宝,想必也是因为知道了金宝的身份才不让李醒清探金宝的筋脉。

    李杳避开溪亭陟的视线,从溪亭陟身边擦肩而过,她走到桌子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李杳已经死了,我没有办法将以前的李杳还你。”

    李杳的声音很淡,还有些冷。

    溪亭陟转身看着她,缓缓走到她面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茶壶拿在手里。

    “那福安和椿生的阿娘呢?”

    “她也不见了么?”

    溪亭陟没有说“死”,而是说不见了。

    李杳从始至终都没有死,只是改变一副样貌一副嗓音和一个身份到凡间去渡劫罢了。

    李杳至始至终都还活着,只是那副凡人李杳的样子不见了。

    溪亭陟拿走了李杳手里的茶壶,茶杯里的水没有盛满,只浅浅地盖过了杯子的底部。

    李杳垂眼看着浅浅的茶水,默声道:

    “我以无情入道,凡间那几年,便是掸尽我对世间所有的感情。”

    在最后的那一年里,李杳经历了情爱、情义,体会过了两厢抉择的艰难,也曾为了一城的百姓而自我牺牲。

    那便是世间最复杂也最强烈的情感。

    无情道并非无情,而是尝过世间万般心酸之后的大爱无疆。

    苍生道在最亲近的一人与众生之间艰难的徘徊,但是无情道不会,无情道之人,会杀伐果断地杀了那一个人。

    没有人与众生同等重要,也没有人可与苍生作比。

    溪亭陟不能,金宝银宝也不能。

    李杳垂着眼看着茶杯,她不希望有一天,溪亭陟和孩子成为苍生之外的另一个选项。

    “溪亭公子,你若真的为了他们好,便应该明白,无情道之人没有至亲。”

    李杳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转身之前,她对着溪亭陟道:

    “你将溪亭安带回去吧,不要让他再上山了。”

    他在山上待久了,李醒清迟早会察觉到他体内的赤魂果。

    “回去与否,皆看他自己。”

    “你不能替他选,我亦不能。”

    溪亭陟话音落后,屋子里内的烛火摇晃了几下,带着两个人的影子扭曲了片刻。

    李杳走到门前的一瞬间,屋子里的烛火熄了。

    门窗都已经关紧了的房间里出现了一阵风,风吹灭了蜡烛,也吹向李杳的背部。

    李杳没有犹豫,转身之间手里便多了一把刀。

    迎风而来的人推开了她的刀,直逼她面前。

    “李杳,无情道便是你抛夫弃子的理由么。”

    听着耳边之人的话,李杳袖子下的手捏紧。

    抛夫弃子。

    一个无情道之人,何来的“夫”,何来的“子”。

    她本就是一个人。

    没有至亲,没有牵挂与牵绊。

    “我已然与你说过,凡人李杳已经死了。”

    “捉妖师渡劫,劫散则情灭,你应当明白,无论你与以前的李杳情感多深,情劫一旦结束,一切都会恢复成本来的模样。”

    房间里的烛火已经熄灭了。

    李杳被困在溪亭陟与墙壁之中,拿着罗刹刀的手被藤曼死死缠住,让李杳使不出半分力气。

    她当真是小看了面前这人。

    阵法,藤曼。

    还有这咄咄逼人的语气。

    她不仅小看了溪亭陟,而且错看了溪亭陟。

    她本以为溪亭陟不会纠缠。

    黑暗之中,指骨鲜明的手摸上了李杳的脸,瘦长的手像是屋檐下悬挂的凝冰,冰得李杳脖子上起了一层小疙瘩。

    “仙师说李杳已经死了,那从青狐手底下救下福安的是谁?拿何罗玄珠送给我的是谁?在瑜恒山与我说‘玉汝于成’的又是谁。”

    李杳拿着罗刹刀的手用力挣扎了片刻。

    若非许亚给她重新种下银丝蛊,相互纠缠的银丝蛊堵塞了她的筋脉,她如何会被溪亭陟困在这儿。

    听见溪亭陟的话,李杳身体的银丝蛊越加躁动,血腥气在李杳嘴里不断蔓延。

    殷红的血珠顺着李杳的嘴角滑下,李杳想,还真是狼狈。

    浓重的血腥气在二人之间萦绕,溪亭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手指靠近李杳的嘴角,摸到那一抹黏腻的湿润之后,他停住了片刻。

    片刻后,男人的拇指擦去李杳嘴角的血渍。

    “既然身负重伤,又何必执着于带福安下山?”

    被藤曼困在门板上的李杳疼得额头上沁出了薄汗,脸色也苍白地紧。

    “是朱衍让你来找我的。”

    李杳这不是问句,而是笃定了是朱衍从中插了一脚。

    “福安来九幽台之前我便答应了来陪他过年,前几日朱衍便与我传书,言明他的师妹会在除夕的时候带着福安下山。”

    那时他还不知道朱衍的师妹是李杳。

    听见这话,李杳垂着眼想,下次见面,她定然卸下朱衍的头。

    黑暗之中,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清晰可听。

    李杳背抵着门,甚至能听到门外走廊上的人来来往往走路和说话的声音。

    外面很热闹,里面却很安静。

    静默像蛛网一样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编织结网,最后布满了整个房间。

    最后是李杳的一声闷哼打破了这长久的寂静。

    银丝蛊在她身体里争斗不休,五脏六腑都被搅动,像是千万根钢针在刺破了她的肺腑。

    溪亭陟的手还放在李杳脸边,指尖摸到李杳的鬓角,摸到了那里的一抹湿润。

    她的鬓角和额头都被冷汗浸湿了。

    藤蔓宛如潮水一样褪去,李杳手里的罗刹刀从她手里落到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李杳的身体几乎要顺着门板滑下,溪亭陟抬手,搂住了李杳的身子,没让李杳落到地面上。

    李杳被他抱着的一瞬间,下意识便想挣脱。

    溪亭陟却将她打横抱起,朝着里间的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