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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长映亭溪处 第277章 谁罚你抄书

    277.

    金宝小脑袋一顿,小耳朵动了动,他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他好像听见阿爹在喊他。

    金宝看见那个人穿着白色的里衣,黑色的外裳,左脸上戴着半边银色的面具,一头黑发里面再次混杂了白发。

    他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溪亭陟。

    “阿爹?”

    他连忙从书案后站起身,绕过书案朝着溪亭陟跑去,抱住溪亭陟的腿。

    “阿爹,你去哪儿了?福安好想你。”

    小家伙的嗓音带着哭腔,像是糯米捶成年糕,又糍又黏。

    溪亭陟垂着眼看他,弯腰把他抱起来,看着小家伙红彤彤的眼睛,抬手用拇指抹去小家伙眼尾的泪花。

    “我也很想你。”

    他给金宝留下赤魂果,本就是为了时常过来见小家伙。

    白团子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又活泼开朗,但实际上心思敏感。

    他若是长久不见他,小家伙该胡思乱想了。

    但业火终究是上古神火,即便是不死树之身,他也在东丘沉睡了半年。醒来后便收到朱衍的传音,去两峡谷的尘暴里救下李杳。

    回到东丘之后,也花了一番工夫才恢复原本的样貌。

    只是脸上业火留下的痕迹却难以去除,只能戴着面具来见金宝。

    “你骗人,你要想想我怎么不来见我。”

    金宝看着他,两只黑爪子碰着溪亭陟的脸,将黑色的墨水也沾染在了溪亭陟的脸上,另一边是面具,金宝摸着冷冰冰的面具,一时间忘记了要哭,他吸着鼻子问:

    “这是什么。”

    “面具。”

    “阿爹为什么要戴面具?”

    软得像是馒头泡了水的小手无意识地扣着坚硬的银色面具,金宝仰头看着溪亭陟,被水光沁得发亮的眼睛映着溪亭陟半敛着的眉眼。

    “阿爹的脸怎么了吗?”

    许久不见,小家伙不仅长大了,也变得有些聪明了。

    灵力在手里转动,一颗淡粉色的小猪面具出现在溪亭陟手里,他抬起手,将面具递到金宝面前。

    “福安可喜欢这个面具?”

    金宝看着小猪面具,眼里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

    ——他其实不喜欢小猪了,因为小猪蠢蠢的。

    金宝违心地接受小猪面具,还将面具摁在自己脸上,瓮声瓮气道:

    “好看么。”

    看出了小家伙不喜欢的溪亭陟:“…………”

    半年不见,小家伙似乎学了一些不该学的东西。

    他掀开小家伙的面具,看着金宝有些懵的脸。

    “半年不见,小福安学会骗人了。”

    金宝顿时急了,“我没有,我没有骗人。”

    阿爹以前跟他说过,骗人的小孩是坏孩子,会没有糖吃。

    溪亭陟将他放在地上,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脸。

    “不喜欢的东西为何要说喜欢?”

    金宝站在溪亭陟面前,两只手扣着小猪面具。

    “因为是阿爹送的,阿爹送的东西福安都喜欢。”

    溪亭陟看着他,“哪怕我会送你不喜欢的东西给你?”

    金宝没说话,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人各有偏好,物莫能两全。”溪亭陟看着他,“你可明白这句话?”

    金宝眼神飘忽,扣着面具的爪子越加用力。

    溪亭陟看着他这副心虚的模样,便知道半年来,小家伙大抵是没有好好读书。

    他抬眼看向书案上的一片狼藉,道:“可是白日里不好好念书,夜里被罚抄书了?”

    金宝迟疑一瞬,然后点头,小声道:

    “我不是故意不去听课的,夫子很凶,每次福安刚坐下,夫子又喊我站着,我刚站一会儿,夫子又喊我坐下。”

    金宝看着溪亭陟,“还有写大字也是,我刚拿起笔,夫子就让我把笔放下,我一放下笔,他又让我拿起来。”

    “我都不知道夫子要福安站还是要福安坐,是要福安拿笔还是要福安不拿笔。”

    溪亭陟沉默了片刻,抬眼看着小家伙真挚又单纯的眼神。

    “夫子可曾教过你要如何坐下?又可曾教过你如何拿笔?”

    金宝晃着脑袋,“没有。”

    溪亭陟看着他,又道:“我可曾教过你端坐拿笔?”

    金宝迟疑,眼神越发清澈单纯。

    溪亭陟道:“你学写字的第一天,我便教了你要如何坐,要如何拿笔。”

    金宝看着他,“所以夫子是因为要教福安如何坐,才让福安一直起来又坐下,坐下又起来吗?”

    金宝疑惑,“可是夫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他要是和福安说了,福安会好好坐好的。”

    深知小家伙脾性的溪亭陟无法赞同小家伙后半句话,他身上长了针,若是没有人看着他,他便会习惯性乱动。

    溪亭陟牵着他的手走到书案前,看着砚台里一堆的墨块,又垂眼看着金宝。

    “不会研墨?”

    金宝一只手拿着小猪面具,仰头看着他。

    “好像会。”

    他小声道:“我明明记得阿爹以前就是这样磨的,还有霜霜姨也是,转着转着就有墨水了,可是我磨不出来。”

    “阿爹,墨水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才不出来。”

    溪亭陟施了一个清洁术,让书案上重新整齐过后,垂眼看着金宝。

    “砚台里需要加水,你不曾滴水,自然没有墨。”

    金宝恍然大悟,“所以是因为墨里面加水了,所以每次金宝写完字后纸上才会湿湿的吗?”

    溪亭陟看着桌上翻开的静心咒,垂眼看着金宝。

    “谁罚你抄书?”

    金宝这个年纪,且不说能否悟到静心咒,但就静心咒里面的字来说,金宝都不一定能认完。

    里面的许多字,对于他来说,太过于生僻和拗口。

    “外祖母。”福安小声道,“福安去湖上面飞飞了,忘记了要去外祖母跟前静坐,所以外祖母才罚福安抄书。”

    溪亭陟替金宝研墨,让金宝坐在书案前,他看着小家伙专注认真不到片刻,便开始抓耳挠腮,原本好端端放着的腿突然就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翘着小脚,一晃一晃的。

    规规矩矩捏着毛笔的手也开始翘起兰花指,拇指和食指捏着毛笔,在宣纸上戳着墨点。

    溪亭陟:“…………”

    溪亭陟道:“溪亭安。”

    金宝一个激灵,翘起的小手指唰得一下收了回去,连翘起的腿也偷偷摸摸放回原位。

    做完这一切了,他才扭过头看向溪亭陟,迷茫道:

    “阿爹?”

    溪亭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