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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长映亭溪处 第394章 龙谷番外四

    394.

    银宝看着苦恼的金宝,抬手给他施了一个清洁术。

    金宝一顿,缓缓抬起眼看向他。

    “你怎么会阿娘的法术?”

    银宝微微扬起下巴,不说话。

    清洁术并非是李杳一人的法术,只是李杳在金宝面前施展了太多次,金宝便下意识以为清洁术是李杳的法术。

    但银宝的清洁术的确是李杳教的,她知道小家伙有点小洁癖,特地嘱咐了他要先学会这门法术。

    银宝看着地上的画,抬手给画也施展了一个清洁术,眨眼之间,画便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金宝两只手扯着眼皮,特地睁大了眼看画面。

    看了半晌,他抬头看向银宝。

    “小椿生,你要一个老头的画像做什么?”

    银宝不说话,在原地静默良久。

    “你杀了那些妖物?”

    金宝左右扭头,四周空无一人。

    “你在跟谁说话?”

    金宝看向自己,顿时后退了一步,指着银宝道:

    “你该不会觉得是我吧,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打了他们一顿,等会儿你不要在阿娘面前乱说话,不然我又要跪蒲团了。”

    小时候跪蒲团的记忆他还历历在目呢。

    银宝看着他,皱紧眉头。

    听见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是我,能为护山大阵做出血祭,是他们的荣幸。”

    银宝看向金宝,“什么是血祭?”

    金宝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如果真要问的话,就是他也不知道。

    银宝和金宝在原地待了很久,他不磕头,那道苍老的声音便一直催他。

    “你饿不饿?”

    金宝从锦囊里掏出一块糕点递到他面前,“这是你房间里拿的桂花糕,闻着很香,应该很好吃,第一口给你吃。”

    银宝看着面前的桂花糕,咬了一小口之后看见金宝囫囵把剩下的塞进了嘴里,然后又从锦囊里掏出一个青色的果子。

    他含糊不清道:“师哥给我的果子,第一口给你吃。”

    银宝:“…………”

    为什么不能一个吃糕点,一个吃果子。

    金宝像是看出了他眼里的疑问,道;“我都想尝一尝。”

    银宝:“…………”

    他哥真的在玉山关久了,一看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金宝还不知道银宝已经决定以前去看他的时候多带一些吃的,他坐在地上,一边啃果子,一边叹气。

    “阿娘说带我历练,结果我一点出手的机会都没有,那几个妖王还是我主动揍的——果然,师哥和师父说得对,做人就要厚着脸皮才能达到目的。

    石门打不开,他便只能和小椿生关在这里,也不知道阿娘遇到什么危险没有,需不需要他帮忙。

    *

    李杳自然无需他帮忙,也知道小的那个娃娃看着安静,实则比金宝更爱乱跑。

    她回到地洞里,看着无一例外都鼻青脸肿的妖王,叹了口气。

    两个娃娃都是黑心汤圆,没一个实心的。

    妖王看见李杳回来的一瞬间,还没等李杳问,便主动指着右边的甬道。

    “他们朝那儿去了。”

    看着妖王瑟缩在角落里的模样,显然是被揍怕了。

    李杳看了他们,抬脚朝着右边的甬道过去。

    她刚进甬道,甬道尽头便渐渐开始扭曲,如同一块黑色的布将李杳包裹在其中。

    李杳被困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最精深的玄门之术,她一时半会逃不出去。

    *

    “小娃娃,你可想好了?”

    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在银宝响起,他抿着唇不说话,金宝在他旁边,蹲在地上,无聊地在满是灰尘的地面画圈圈。

    “小娃娃,不用等你阿娘了,她已经被我困住了。只要你对着我画像嗑三个头,我便放了她,让你们母子团圆,只不过日后你便要留在谷里与我一同修行。”

    “不行。”

    银宝淡声道,“我要跟着老和尚。”

    他爹和他娘都和他说了,他身上有佛缘,要在寺庙好好修行,积德行善,长命百岁。

    虽然寺庙里的大和尚们又憨又蠢,老是捉弄他,但是有大和尚在的地方他从没挨过饿,烧了膳房也没人怪他。

    只有老和尚会说他心浮气躁。

    金宝缓慢扭过头,圆溜溜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小椿生,你在跟我说话吗?什么老和尚?”

    他站起身,随手在身上擦了一下手上的灰,走到银宝面前,伸手抹了一下银宝的额头。

    “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今天老是自言自语。”

    金宝没敢说他像只小傻子一样,要是说了,小椿生就要不理他了。

    银宝刚要推开他的手,下一瞬间,耳朵一动,身后响起了一道风声。

    他连忙推着金宝躺在地上,他趴在金宝身上,金宝仰躺在地上,看着一闪而过的黑色镰刀,眼睛瞪大。

    他反应很快,翻身拉着银宝就跑。

    他甚至没有看清那个扔出镰刀的人是谁,但是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要跑。

    他召出挽月剑,“小椿生,抱紧我。”

    他也才刚学会御剑,速度不快不说,带着银宝的时候也有些抖。

    他还没有学会带人御剑呢。

    金宝一边担心把银宝摔了,一边还要提防后面时不时出现的黑色镰刀。

    直到黑色镰刀划破他胳膊上的袖子。

    身后攥着他衣服的银宝道:“你……”

    “我没事。”金宝故作轻松道。

    银宝皱紧眉头,刚要说什么,便发现了不对。

    他伸手,从袖子破洞的地方伸进去。

    里面不是皮肉,而是一层软甲。

    他真的没事。

    “我都说了没事,聂师父下山前给我了一套护身软甲,能抵御天底下最尖锐的武器,区区一把镰刀而已,根本伤不了我。”

    “那你额头上那么多汗。”

    他以前是疼的。

    他这个哥哥最是怕疼。

    “……热的。”

    实际是被吓的。

    他自己没事,但是小椿生不一样,要是把小椿生摔了,那他今年除夕可就无颜去丰都山见阿爹了。

    银宝回头,看着身后时不时闪现的黑影。

    耳边苍老的声音道:“这是谷中猎手,修为深不可测,专杀入谷之人,你哥哥修为不高,有才会御剑之术,不可能从他手底下逃掉。”

    “只要拜我为师,我便救下你们。”

    银宝不吭声。

    下一瞬间,两三只镰刀同时朝着金宝飞来,他抖一只镰刀尚且吃力,何况两三只。

    下一瞬间,他被镰刀击中,摔倒在地上的时候还下意识把银宝护在怀里。

    “小椿生别怕,阿娘会来救我们的。”

    想来是那扔镰刀的力气很大,金宝嘴角都渗出了一些血迹。

    他提起剑站起身,看着黑影的方向。

    “宵小鼠辈,也敢在我面前耍花招,有本事你露出庐山真面目,小爷和你一较高下!”

    小爷这个称呼,还是他从经辇那儿学来的。

    那抹黑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依旧是一只黑袍骷髅,但是这只骷髅与他们在林子里看到的骷髅相比,多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有本事你过来啊!”

    金宝叫嚣道。

    黑影一抬手,手边多了好几把黑色镰刀。

    那些镰刀刚要朝着金宝飞来,金宝便道:

    “小椿生。”

    银宝从锦囊里拿出一个罗盘,连忙拨动罗盘,下一瞬间,他和金宝出现在了另一个方向。

    这是祖母教给他的玄门之术,是他现在所学里面最难的,能在一个空间里改变位置。

    金宝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扶着自己的小心脏。

    “好险,还好你跟祖母学得认真,要是你学得马虎一点,咱哥俩的命都要交待在这儿了。”

    他跟经辇待久了,说话越发像经辇了。

    “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学会了初级玄门之术。”

    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过你学的都只是一些皮毛,唯有跟着我学到的才是真正的玄门之术。”

    银宝是年纪小,不是傻。

    这个老怪物口口声声说要收他当徒弟,但实际上在他遇见危险的时候,这个老怪物冷眼旁观不说,还趁此要求他拜他为师。

    老怪物不是好人。

    他不肯妥协,红眼骷髅便死追着他和金宝不放,顷刻之间,又多了许多红眼骷髅。

    “这什么情况?他也有兄弟姐妹?还这么多?”

    金宝看着多出来的七八个红眼骷髅,傻了眼。

    这下别说银宝只会浅显的玄门之术了,就算他传承了溪亭府禁地里的玄门之术,也不见得能救他俩。

    “小椿生,我俩好像要死定了。”

    金宝颓废道。

    银宝抿着唇,刚要对老妖怪说什么,一阵灵力便弹开要向金宝袭来的镰刀。

    “要是我没有收到你阿娘的水镜,你可能真的死定了。”

    聂崀出现不远处,李杳站在他身后,看着金宝嘴角的血迹时,眉眼一蹙。

    但是看见他还好端端和银宝站着的时候,她又松开了眉眼。

    就算再溺爱两个孩子,金宝和银宝也总有长大的一天。

    总会变成溪亭安和李椿生。

    “师父!阿娘!”

    金宝朝着聂崀跑去,“聂师父,你怎么来了?”

    “收到你阿娘的水镜,便想着来看看你,顺便也看看故人。”

    聂崀说话的时候,李杳走到银宝跟前,注意他煞白的脸色,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道:

    “吓着了?”

    银宝终究和金宝不一样,他小时候便会因为被吓到而整夜地陷入梦魇,还会抽搐地睡不着觉。

    银宝摇摇头,“他说要收我为徒,我不愿意,他就要杀了我和哥哥。”

    “谁啊?”金宝从李杳身后冒出脑袋,“那个红眼骷髅吗?可是他没有说话啊,也没有说要收你为徒啊。”

    他转头看向聂崀,“聂师父,你说的故人是谁啊?”

    聂崀没有回答他,反而是仰声道:“师兄,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当真死了呢。”

    “聂崀。”

    最先出现的红眼骷髅突然开始说话,他猩红的眼睛看着聂崀,似乎笑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的确不打算在踏足这片土地,可是师哥啊,你绑我的徒弟做什么?您是知道的,我们这一门,最注重的便是传承。”

    “传承不能断,所以师姐才会在永州溪亭府定下以血缘传承玄门之术,比起宗门,一起家族的传承更为久远稳固。”

    聂崀看着不远处的红眼骷髅,“师兄既然答应让师姐的后人一同传承玄门之术,现在又是在做什么?莫不是溪亭府禁地里的玄门之术有假?”

    李杳抬眼,她分明记得聂崀曾于她说的是师兄擅机关,师姐擅玄门,为何这为“师兄”要传承的是玄门之术?

    “是她逼的。”红眼骷髅道,“是她仗着过往情谊,煽动门内弟子与她一同叛离宗门,最后假意与我和解,骗取我的信任。”

    “聂崀,你离开破军山太久了,你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不怪你,但是现在你可以站在师兄这边了。”

    聂崀嫌恶道:“别叫我师弟,听着不利落。”

    他这位师兄,最是虚伪。

    “当年真相如何,我已经去金乌的死神木那里得知,今日前来,既为了救弟子,也为传承一事。”

    “师兄,你都只剩下一些魂体了,我劝你还是把真正的玄门之术交出来吧。”

    有聂崀在,又有李杳相助,区区魂体自然不是他俩的对手。

    聂崀打散红眼骷髅之后,叹了一口气。

    “师兄,走好。”

    出龙谷的路上,聂崀看着外面如同幽魂一样的黑袍骷髅。

    “玄启轩想来都是这么残忍。”

    金宝看着头顶上的黑袍骷髅,“这些里面都是魂魄吗?”

    “是啊,你师伯他啊,人品坏,心眼也不正,但是在机关术上的天赋却是没得说。”

    “一开始呢,他的确学得是机关术,但是后来他为了师姐,改学了玄门之术,而师姐呢,转投机关之术之中。”

    “二人约定,要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取得当今世上最非凡的成就,师兄的成就便是人族那棵建木死树。”

    “一千多年前,那棵树虽然是死树,但是世人都承认是它是世上除了赤血树以外最接近神树的存在。”

    “一开始的时候,师姐的确为师兄的成果感到开心,但是听闻那建成建木神树的每一块木头都是靠注入人和妖的魂魄才会让木头拥有独属于天道的光泽和神韵之后,师姐怒不可遏,气得从宗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