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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中二十一克 《神明他以下犯上》·贰

    陈寅轩冷笑:\"当然有诈。那老狐狸突然邀请,准没好事。\"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把精致的银色手枪,检查弹匣,\"但不去就是示弱,我陈寅轩从不在人前露怯。\"

    沈夕尘点头,写下:「我随行。」

    \"当然,带上你的那些''小把戏''。\"陈寅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几天我查遍了所有资料,都没找到关于''定身符''之类的记载。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夕尘面色不变,写道:「山野道士,师承隐秘。」

    陈寅轩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大笑:\"行,我就当你是山野道士。只要不背叛我,你的秘密我可以不过问。\"他拍了拍沈夕尘的肩膀,\"走吧,白竹应该准备好了。\"

    车队驶向秦家公馆,沈夕尘坐在陈寅轩身侧,透过车窗观察着民国街景。这个世界与他曾经游历过的任何朝代都不同,西洋与东方的元素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氛围。

    \"紧张?\"陈寅轩突然问。

    沈夕尘摇头,写下:「警惕。」

    \"秦笙儒那老东西,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比谁都狠。\"陈寅轩点燃一支烟,\"去年他想吞并我在南码头的生意,派了三十多个人夜里偷袭,结果……\"他吐出一口烟圈,\"全被我沉了江。\"

    沈夕尘能从这平淡的语气中听出浓重的血腥味。他看向陈寅轩的侧脸,发现男人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阴郁,而非得意。

    秦家公馆是座中西合璧的豪华建筑,门口站着两排持枪护卫。下车时,沈夕尘注意到陈寅轩的手下们明显绷紧了神经,手都不自觉地按在武器上。

    \"轩爷到!\"门房高声通报。

    陈寅轩整了整西装领口,大步走入。沈夕尘紧随其后,白发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

    大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主座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面容儒雅,戴着金丝眼镜,正是秦笙儒。左侧是商行会长孔泽渝,一身考究的西装,手指上戴着几枚宝石戒指。右侧则是财权掌控者宋锐锦,体型微胖,眼睛小而锐利。

    \"寅轩来了,坐。\"秦笙儒微笑着指了指右侧的空位。

    陈寅轩点头致意,落座前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厅内布局。沈夕尘站在他身后,同样在观察——四个角落各站着一个保镖,二楼回廊隐约有人影晃动,宴会厅的侧门半掩着……

    \"今日请诸位来,是有要事相商。\"秦笙儒轻啜一口茶,\"近日洋人势力越发猖獗,屡次挑衅我们四大家族的底线。我以为,是时候联手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孔泽渝转动着戒指:\"秦老的意思是?\"

    \"下个月英领事馆有个晚宴,各界名流都会出席。\"秦笙儒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正是展示我们实力的大好机会。\"

    宋锐锦皱眉:\"在领事馆闹事?秦老,这可不是小事。\"

    \"谁说要在那里闹事了?\"秦笙儒笑道,\"我指的是经济上的制裁。只要四家联手,冻结所有与英商往来的资金,不出半月,他们就得低头。\"

    陈寅轩一直没说话,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椅子扶手。沈夕尘注意到他的目光时不时扫向二楼回廊。

    \"寅轩怎么看?\"秦笙儒突然问道。

    陈寅轩停下敲击的手指:\"秦老高见。不过...\"他微微前倾身体,\"我听说您上周刚和英商签了批军火订单,现在又要制裁他们?这唱的是哪出?\"

    厅内气氛瞬间凝固。秦笙儒的笑容僵在脸上,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消息倒是灵通。那批军火……不过是权宜之计。\"

    \"是吗?\"陈寅轩冷笑,\"我还以为是秦老准备用来对付我们其他三家的呢。\"

    话音未落,二楼回廊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沈夕尘反应极快,一把将陈寅轩从椅子上拉下来。几乎同时,一声枪响,子弹擦着陈寅轩的头皮飞过,打碎了桌上的茶盏!

    \"保护轩爷!\"白竹大喊,陈寅轩的手下立刻拔枪还击。

    宴会厅瞬间大乱。沈夕尘护着陈寅轩躲到一根大理石柱后,快速在两人周围布下三张防御符箓。子弹打在无形的屏障上,激起一圈圈金色涟漪。

    \"妈的,果然是鸿门宴!\"陈寅轩咬牙切齿,从腰间掏出手枪,\"秦笙儒这老匹夫!\"

    沈夕尘按住他的手腕,摇头示意不要冲动。他闭目感应,然后迅速写下:「二楼五个枪手,侧门埋伏十人,秦已撤离。」

    陈寅轩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

    沈夕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是听到的。

    \"白竹!带人从后门包抄!\"陈寅轩下令,\"其他人掩护我们撤退!\"

    枪林弹雨中,沈夕尘拉着陈寅轩向侧门移动。就在即将到达门口时,一个埋伏的枪手突然冲出,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陈寅轩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沈夕尘眼中闪过一丝红芒,白发无风自动。他抬手一挥,一道金光闪过,那枪手如同被无形的大手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陈寅轩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你……\"

    沈夕尘来不及解释,拉着他冲出侧门。院子里停着他们的车,司机已经发动引擎等候多时。

    两人上车后,沈夕尘迅速在车门上贴了一张符箓。几发追击而来的子弹在距离车身寸许的地方诡异地改变了轨迹,打在了地上。

    \"开快些!\"陈寅轩对司机吼道,然后转向沈夕尘,眼神复杂,\"刚才那是……\"

    沈夕尘的异瞳已经恢复正常,他平静地写下:「护身法术。」

    \"法术?\"陈寅轩冷笑,\"你当我三岁小孩?那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他一把抓住沈夕尘的衣领,\"说!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

    沈夕尘不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黑瞳深处似有星辰流转,让人不自觉地平静下来。

    陈寅轩慢慢松开手,深吸一口气:\"回去再跟你算账。\"

    回到青凛堂,陈寅轩立刻召集手下议事。沈夕尘被安排在隔壁房间等候,门口站着两个持枪护卫——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傍晚时分,白竹来请他:\"轩爷要见你。\"

    书房里,陈寅轩已经换了一身便装,正在擦拭那把银色手枪。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说:\"坐。\"

    沈夕尘落座,等待对方开口。

    \"查清楚了,秦笙儒确实和英国人勾结,想除掉我们三家,独霸安川。\"陈寅轩放下手枪,倒了杯酒推给沈夕尘,\"今天多亏了你,我欠你一条命。\"

    沈夕尘摇头,写下:「职责所在。」

    陈寅轩盯着他看了良久,突然说:\"我小时候,家乡来过一位游方道士。\"

    沈夕尘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那道士白发白须,能呼风唤雨,治好了村里的瘟疫。\"陈寅轩喝了一口酒,眼神飘远,\"我爹娘说那是神仙下凡……我一直不信这些,直到遇见你。\"

    沈夕尘安静地听着,没有写字。

    \"七岁那年,我发高烧差点死掉,是那道士给了张符,烧成灰和水服下,第二天就好了。\"陈寅轩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几十年后,又遇到个会符箓的……白发……\"

    沈夕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写下:「缘分。」

    \"缘分?\"陈寅轩嗤笑,\"我更相信是有人精心安排。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金钱?地位?还是……\"他眼神突然锐利,\"我的命?\"

    沈夕尘摇头,写下:「无所求。」

    \"无所求?\"陈寅轩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世上没有人无所求!特别是拥有你这种能力的人!\"

    沈夕尘抬头与他对视,眼神坦荡。

    两人僵持片刻,陈寅轩突然泄了气般坐回椅子上:\"算了……今天若不是你,我已经死了。\"他揉了揉太阳穴,\"从今天起,你搬到我隔壁房间住。秦笙儒不会善罢甘休,我需要你……保护。\"

    沈夕尘点头,写下:「荣幸之至。」

    \"还有……\"陈寅轩犹豫了一下,\"你的眼睛……有时候会变色?\"

    沈夕尘沉默片刻,写下:「阴阳眼,情绪波动时会显现。」

    陈寅轩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挥了挥手:\"去休息吧,明天开始加强堂口防卫,秦老匹夫肯定会报复。\"

    沈夕尘起身行礼,转身离去时,听到陈寅轩低声说:\"谢谢。\"

    这一声\"谢谢\"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沈夕尘的脚步微微一顿。他没有回头,但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回到房间,沈夕尘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星辰。陈寅轩提到的游方道士……确实是他三百年前在此界游历时的化身。没想到当年的随手之举,竟在今日产生了因果联系。

    \"缘分么……\"他轻声自语,红黑异瞳在月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彩。

    指尖轻弹,一道无形的结界笼罩了房间。沈夕尘盘膝而坐,开始调息。今日强行使用高阶防御法术,对此界脆弱的化身造成了不小负担。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后悔。

    隔壁房间,陈寅轩站在窗前,手中握着那张沈夕尘写有「缘分」的纸条,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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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阑私语

    搬进陈寅轩隔壁房间的第三天深夜,沈夕尘突然从调息中睁开眼睛。

    一声压抑的嘶吼从隔壁传来,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沈夕尘身形一闪,已出现在陈寅轩房门前。他没有敲门,手指轻触门锁,一道微光闪过,锁舌无声滑开。

    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陈寅轩半跪在床边,赤裸的上身布满冷汗,肌肉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地上是被掀翻的床头柜和散落的物品。

    沈夕尘无声地靠近,在距离三步处停下。他能看到陈寅轩背部肌肉的剧烈起伏,听到那压抑而急促的呼吸声——这不是遇袭,而是噩梦惊醒后的余悸。

    \"谁……\"陈寅轩猛地回头,眼中还残留着梦魇的惊恐,右手已经摸到了枕下的手枪。

    沈夕尘站在原地不动,让月光照在自己身上,白发如银流淌。

    \"是你。\"陈寅轩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放下枪,声音嘶哑,\"怎么进来的?\"

    沈夕尘指了指门锁,然后做了个\"噩梦?\"的口型。

    陈寅轩抹了把脸,撑着床沿站起身:\"门锁对你来说形同虚设是吧?\"语气中却没有真正的怒意。他走到茶几前,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做了个旧梦……没什么。\"

    沈夕尘轻轻挥手,翻倒的床头柜自动立起,散落的物品一一归位。这一手让陈寅轩挑了挑眉。

    \"坐。\"陈寅轩指了指茶几旁的椅子,自己则坐在床沿,\"既然来了,陪我喝一杯。\"

    沈夕尘顺从地坐下,看着陈寅轩从床头暗格取出一瓶威士忌和两个玻璃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七岁那年的事后,我就经常做这个梦。\"陈寅轩突然开口,将一杯酒推到沈夕尘面前,\"父母惨死的那一晚。\"

    沈夕尘接过酒杯,安静地听着。这是陈寅轩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

    \"我爹是李家的马夫,娘是厨娘。\"陈寅轩盯着杯中的酒,声音低沉,\"李家少爷看上了我娘...那天我不在,去武馆学艺了。\"他的手指收紧,指节发白,\"回来时,爹被活活打死,娘……不堪受辱,悬梁自尽。\"

    沈夕尘眼中闪过一丝红光,但很快隐去。他轻轻放下酒杯,在茶几上写下:「后来呢?」

    \"后来?\"陈寅轩冷笑一声,仰头喝干杯中酒,\"我趁夜摸进李家,用宰马的刀割断了那畜生的喉咙。\"他的眼神变得阴冷,\"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沈夕尘凝视着陈寅轩被月光分割的侧脸——坚毅的下巴线条,紧绷的颈部肌肉,还有那双藏着无尽痛苦的眼睛。这个在世人眼中冷酷无情的黑帮老大,此刻在他面前展现出了罕见的脆弱。

    \"那个游方道士……\"陈寅轩突然说,\"给我爹娘做了法事,还给了我一张护身符。\"他起身从衣柜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这么多年,我一直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