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中二十一克 《雀栖梧桐》·＜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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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红光渐渐消散，许雀儿感到双脚触到了坚实的地面。他第一时间低头看向怀中——陌尘安静地闭着眼睛，白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面容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陌尘？陌尘！\"许雀儿拍打着他的脸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座荒废的宫殿前庭，残垣断壁间杂草丛生，唯有中央一棵枯死的古树倔强地指向天空。
这是哪里？陌尘最后说的\"琴心宗\"？许雀儿颤抖着将耳朵贴在陌尘胸前，听到一声微弱的心跳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把陌尘背到一处还算完整的廊檐下，脱下外衣垫在他身下。
\"你不是说要我记得等你吗？\"许雀儿轻抚陌尘冰凉的脸颊，声音哽咽，\"那你倒是醒过来啊……\"
一阵微风拂过，许雀儿手背上的琴纹突然泛起青光。他惊讶地抬起手，看到那纹路如同活物般流动，最终脱离皮肤浮现在空中，化作一张半透明的古琴虚影。
\"九霄环佩，终于回到故土了。\"一个空灵的女声从琴中传出。
许雀儿惊得后退半步：\"你是谁？\"
\"琴灵，守护琴心宗最后的魂。\"古琴微微颤动，声音如清泉叮咚，\"也是你前世的一部分。\"
\"我前世……\"许雀儿按住太阳穴，那里隐隐作痛，\"到底发生了什么？陌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琴灵飘到陌尘上方，琴弦无风自动，发出哀伤的旋律：\"他为救你，已耗尽三魂七魄。这是第四次了。\"
\"第四次？\"许雀儿如遭雷击。
琴音一转，周围的废墟突然如水波般晃动。许雀儿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三百年前的琴心宗——琼楼玉宇，仙鹤翱翔，与他之前看到的残垣断壁判若两地。
\"这是记忆幻境。\"琴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
许雀儿顺着指引望去，只见一群白衣弟子正在广场上练琴。其中有个瘦小的背影格外显眼——那孩子约莫十二三岁，黑发用一根青绳松松扎着，正笨拙地拨弄琴弦。
\"那是……我？\"许雀儿难以置信地问。
\"琴心宗最小的弟子，许清羽。\"琴灵轻声道，\"也是你的第一世。\"
画面突然变换，许雀儿看到乌云压顶，无数御剑修士围攻琴心宗。火光中，一个白衣染血的身影护在小清羽身前——那人银发飞扬，手持长剑，赫然是陌尘的模样！
\"陌尘长老！快带宗主走！\"小清羽哭喊着。
\"闭嘴，跟紧我！\"陌尘一剑斩落三道袭来的流光，背上已被鲜血浸透。
许雀儿看得心如刀绞。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陌尘——眼神凌厉如刀，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与上海那个安静煮粥的陌尘判若两人。
幻境再次变化，许雀儿看到陌尘带着小清羽逃到悬崖边，追兵已至。千钧一发之际，陌尘突然结印，一道金光将小清羽包裹。
\"长老！不要！\"小清羽拼命拍打着金光结界。
陌尘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迎向追兵：\"活下去。\"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画面戛然而止。许雀儿跌坐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陌尘自爆了元神，只为给小清羽争取逃脱的时间。
\"这是第一世。\"琴灵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伤，\"之后你转世为渔家女，他是游方道士；第三世你是戏班学徒，他是军阀少爷……每一世他都找到你，每一世都因护你而死。\"
许雀儿浑身发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这一世他装作不认识我？\"
\"灵魂承受不住太多次轮回的记忆。\"琴灵飘到昏迷的陌尘身边，\"这一世他本打算远远守着你，等你自然老死就结束这孽缘...直到你意外捡到他。\"
许雀儿想起那个雨夜，自己踢到昏迷的陌尘时，还满心算计着\"救命之恩\"能换多少钱...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弯下腰。
\"怎么救他？\"许雀儿擦干眼泪，声音坚定，\"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琴灵沉默片刻：\"你确定要知道？即使代价是你的命？\"
\"少废话！\"许雀儿一把抓住浮空的古琴，\"告诉我！\"
琴弦震动，发出铮铮之音：\"唯有''同心引''可救——以你半魂补他残魂。但此法凶险万分，稍有差池，两人皆会魂飞魄散。\"
许雀儿松开手，转身看向昏迷的陌尘。他轻轻抚过那苍白的脸庞，指尖描摹着熟悉的轮廓——这个人为他死过三次，而这一世，又为他耗尽法力。
\"教我。\"许雀儿说。
琴灵长叹一声，化作青光没入许雀儿眉心。刹那间，无数知识涌入脑海——指法、心诀、音律……最后是一首名为《同心引》的禁曲。
许雀儿睁开眼，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已抱着实体的九霄环佩琴。他深吸一口气，按照记忆中的指法拨动琴弦。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许雀儿感到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他咬紧牙关，继续弹奏。随着旋律进行，一缕青光从琴身流出，缓缓缠绕上陌尘的身体。
\"陌尘……\"许雀儿忍着剧痛轻唤，\"这次换我来找你……\"
琴音如泣如诉，许雀儿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是血。但手上的动作不敢停，哪怕指尖已经血肉模糊。
突然，琴弦上泛起血光——许雀儿的血。血珠顺着琴弦滚动，在第七根弦上凝结成一颗红豆般的血珠。与此同时，陌尘的胸口浮现出同样的血珠，两珠之间似有无形的线相连。
\"以我半魂，补你残魄……\"许雀儿喃喃念咒，感到意识逐渐飘远，\"同生共死……永世……不悔……\"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许雀儿再也支撑不住，向前栽倒。在陷入黑暗前的瞬间，他感到一双手接住了自己。
\"傻子……\"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
许雀儿努力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陌尘的白发恢复了光泽，正担忧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你……想起来了？\"许雀儿虚弱地问。
陌尘点头，眼中泪光闪动：\"全部。\"
许雀儿想笑，却咳出一口血：\"真好……这次……终于轮到……我救你了……\"
\"别说话。\"陌尘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声音发颤，\"琴心宗秘法能修复灵魂，但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医修……\"
许雀儿摇摇头，伸手抚上陌尘的脸：\"够了……已经……足够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四世轮回……这一次……我们……没有错过……\"
手无力地垂下，许雀儿陷入无边黑暗。最后的意识里，他听到陌尘撕心裂肺的呼喊，和琴灵悠远的叹息：
\"痴儿……\"
不知过了多久，许雀儿感到一丝光亮。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虚无中，对面站着另一个\"自己\"——那人穿着琴心宗弟子的白衣，面容却与他一般无二。
\"许清羽？\"许雀儿试探地问。
对方微笑摇头：\"是你，也是我。我们本就是一体。\"
许雀儿突然明白，这是自己前世残存的意识。同心引不仅连接了他与陌尘，也唤醒了他被遗忘的全部记忆。
\"回去吧。\"白衣\"许雀儿\"轻轻一推，\"他在等你。\"
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许雀儿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立刻闭上眼。身下是柔软的床铺，鼻尖萦绕着药香。
\"雀儿？\"陌尘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许雀儿再次睁眼，看到陌尘憔悴的脸——眼下挂着浓重的青影，显然多日未眠。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盛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
\"水……\"许雀儿嘶哑地说。
陌尘手忙脚乱地端来水杯，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温水滋润了干裂的喉咙，许雀儿长舒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一间简朴的竹屋中。
\"这是哪？我们……还活着？\"
陌尘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活着，都活着。\"他的声音哽咽，\"这里是青冥山脚，一位隐世医修的住所。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月……\"
许雀儿这才注意到陌尘的装束变了——白发用一根青绳束起，穿着一身素白长袍，腰间挂着九霄环佩化作的玉佩。不再是玄天宗执法长老的装扮，倒像是……琴心宗的人。
\"你的宗门……\"
\"不回去了。\"陌尘打断他，\"从今往后，我只做你的陌尘。\"
许雀儿鼻子一酸：\"可是……\"
\"没有可是。\"陌尘俯身，额头抵着他的，\"四世轮回，我受够了与你错过。这一世，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与你同行。\"
许雀儿望着那双盛满深情的眼睛，突然笑了：\"傻子……这话该我说才对……\"他抬起无力的手，勾住陌尘的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陌尘怔了怔，随即失笑——这是他们在上海时，许雀儿教他的童谣。
\"一万年也不变。\"他郑重承诺，随即吻上许雀儿干裂的唇。
窗外，九霄环佩琴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无人自鸣。琴音袅袅，似欣慰，似祝福，最终化作一缕青光消散在风中。
\"陌尘？陌尘！\"许雀儿拍打着他的脸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座荒废的宫殿前庭，残垣断壁间杂草丛生，唯有中央一棵枯死的古树倔强地指向天空。
这是哪里？陌尘最后说的\"琴心宗\"？许雀儿颤抖着将耳朵贴在陌尘胸前，听到一声微弱的心跳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把陌尘背到一处还算完整的廊檐下，脱下外衣垫在他身下。
\"你不是说要我记得等你吗？\"许雀儿轻抚陌尘冰凉的脸颊，声音哽咽，\"那你倒是醒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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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环佩，终于回到故土了。\"一个空灵的女声从琴中传出。
许雀儿惊得后退半步：\"你是谁？\"
\"琴灵，守护琴心宗最后的魂。\"古琴微微颤动，声音如清泉叮咚，\"也是你前世的一部分。\"
\"我前世……\"许雀儿按住太阳穴，那里隐隐作痛，\"到底发生了什么？陌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琴灵飘到陌尘上方，琴弦无风自动，发出哀伤的旋律：\"他为救你，已耗尽三魂七魄。这是第四次了。\"
\"第四次？\"许雀儿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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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雀儿顺着指引望去，只见一群白衣弟子正在广场上练琴。其中有个瘦小的背影格外显眼——那孩子约莫十二三岁，黑发用一根青绳松松扎着，正笨拙地拨弄琴弦。
\"那是……我？\"许雀儿难以置信地问。
\"琴心宗最小的弟子，许清羽。\"琴灵轻声道，\"也是你的第一世。\"
画面突然变换，许雀儿看到乌云压顶，无数御剑修士围攻琴心宗。火光中，一个白衣染血的身影护在小清羽身前——那人银发飞扬，手持长剑，赫然是陌尘的模样！
\"陌尘长老！快带宗主走！\"小清羽哭喊着。
\"闭嘴，跟紧我！\"陌尘一剑斩落三道袭来的流光，背上已被鲜血浸透。
许雀儿看得心如刀绞。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陌尘——眼神凌厉如刀，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与上海那个安静煮粥的陌尘判若两人。
幻境再次变化，许雀儿看到陌尘带着小清羽逃到悬崖边，追兵已至。千钧一发之际，陌尘突然结印，一道金光将小清羽包裹。
\"长老！不要！\"小清羽拼命拍打着金光结界。
陌尘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迎向追兵：\"活下去。\"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画面戛然而止。许雀儿跌坐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陌尘自爆了元神，只为给小清羽争取逃脱的时间。
\"这是第一世。\"琴灵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伤，\"之后你转世为渔家女，他是游方道士；第三世你是戏班学徒，他是军阀少爷……每一世他都找到你，每一世都因护你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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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如泣如诉，许雀儿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是血。但手上的动作不敢停，哪怕指尖已经血肉模糊。
突然，琴弦上泛起血光——许雀儿的血。血珠顺着琴弦滚动，在第七根弦上凝结成一颗红豆般的血珠。与此同时，陌尘的胸口浮现出同样的血珠，两珠之间似有无形的线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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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许雀儿再也支撑不住，向前栽倒。在陷入黑暗前的瞬间，他感到一双手接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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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雀儿努力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陌尘的白发恢复了光泽，正担忧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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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话。\"陌尘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声音发颤，\"琴心宗秘法能修复灵魂，但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医修……\"
许雀儿摇摇头，伸手抚上陌尘的脸：\"够了……已经……足够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四世轮回……这一次……我们……没有错过……\"
手无力地垂下，许雀儿陷入无边黑暗。最后的意识里，他听到陌尘撕心裂肺的呼喊，和琴灵悠远的叹息：
\"痴儿……\"
不知过了多久，许雀儿感到一丝光亮。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虚无中，对面站着另一个\"自己\"——那人穿着琴心宗弟子的白衣，面容却与他一般无二。
\"许清羽？\"许雀儿试探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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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雀儿突然明白，这是自己前世残存的意识。同心引不仅连接了他与陌尘，也唤醒了他被遗忘的全部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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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许雀儿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立刻闭上眼。身下是柔软的床铺，鼻尖萦绕着药香。
\"雀儿？\"陌尘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许雀儿再次睁眼，看到陌尘憔悴的脸——眼下挂着浓重的青影，显然多日未眠。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盛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
\"水……\"许雀儿嘶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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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雀儿鼻子一酸：\"可是……\"
\"没有可是。\"陌尘俯身，额头抵着他的，\"四世轮回，我受够了与你错过。这一世，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与你同行。\"
许雀儿望着那双盛满深情的眼睛，突然笑了：\"傻子……这话该我说才对……\"他抬起无力的手，勾住陌尘的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陌尘怔了怔，随即失笑——这是他们在上海时，许雀儿教他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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