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中二十一克 《清风不解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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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血祭巴乃
广西巴乃的雨季来得又急又猛。解雨臣站在羊角山脚下的简陋客栈里，望着窗外瓢泼大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折扇骨。三天前，他们从长白山直接飞往南宁，又辗转来到这个边境小村，为的就是寻找第二处引魂桩。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具温凉的身体贴上来，白发垂落在解雨臣肩头。陆清风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水汽，金眸在昏暗的室内如猫眼般明亮。自从云顶天宫恢复记忆后，他身上\"非人\"的特质越发明显，有时连呼吸都轻得几乎不存在。
\"雨太大了，上山的路被冲垮了。\"解雨臣指向窗外泥泞的山路，\"村民说至少还要下两天。\"
陆清风轻嗅空气，眉头微蹙：\"不只是雨的问题。山里的阴气比昨天浓了三倍。\"
\"引魂桩要提前激活？\"
\"很可能。\"陆清风转向房间另一侧，\"黑瞎子，地图。\"
黑瞎子——这个\"叛徒\"如今成了团队不可或缺的一员——叼着烟摊开羊皮地图。上面标注着七个红点，长白山的位置已经画了个叉。
\"根据老猎人给的线索，巴乃的引魂桩应该在羊角山腹地的古祭坛。\"黑瞎子指向一处等高线密集的区域，\"问题是，这地方现在被埋在山体里，入口早被张家人封了。\"
解雨臣挑眉：\"那汪家怎么激活引魂桩？\"
\"他们不需要进入。\"陆清风的手指轻点地图，\"只要在特定位置献祭活人，鲜血渗入地下就能唤醒阴兵。\"
黑瞎子补充：\"按照张家的记载，每个引魂桩都对应一支阴兵部队。长白山那处是先锋，巴乃这支是主力，当年随蚩尤征战四方，杀气最重。\"
解雨臣突然合上折扇：\"等等，如果汪家要激活引魂桩，必然会派人来。这村子就这么大，陌生人应该很显眼。\"
\"问过了。\"黑瞎子吐了个烟圈，\"最近除了我们，只有一队''地质考察员''进山，三天前去的，还没回来。\"
陆清风和金眸一凛：\"方向？\"
\"巧了，就是羊角山。\"黑瞎子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我让阿贵——就是客栈老板的儿子——偷偷跟着他们，说是在半山腰挖什么东西。\"
解雨臣和陆清风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收拾装备。
\"现在？\"黑瞎子看向窗外的暴雨，\"这天气进山找死啊？\"
\"比找死强点。\"解雨臣将匕首别在腰后，\"等阴兵出来，那才叫生不如死。\"
雨中的羊角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每一步都充满危险。三人穿着村民那买来的蓑衣，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上行进。黑瞎子走在前面带路，解雨臣居中，陆清风殿后——他的白发被蓑衣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偶尔闪过的金眸暴露位置。
\"前面有个山洞！\"黑瞎子突然喊道，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阿贵说那些人就在里面！\"
三人加快脚步。山洞入口被人工拓宽过，地上散落着崭新的工具和空罐头。更深处隐约有火光闪烁，还有人声。
陆清风示意两人停下，自己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几分钟后他返回，脸色异常凝重：\"晚了。他们已经完成血祭，引魂桩正在激活。\"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山洞深处传来惊恐的尖叫，接着是某种金属断裂的刺耳声响。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看到三人时瞪大了眼睛：\"救……救命！下面有……有……\"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根漆黑的长矛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男人惊愕地低头看着胸口的矛尖，缓缓倒下。他身后，一个全身覆甲、双眼泛着绿光的\"人\"从阴影中走出——如果那还能称为人的话。它的盔甲上刻满诡异的符文，裸露的皮肤呈青灰色，像是死了很久又活过来的尸体。
\"阴兵……\"黑瞎子倒吸一口冷气。
陆清风一把拉过解雨臣护在身后，白发从蓑衣下飞扬而起：\"退后！这不是普通阴兵，是百夫长！\"
阴兵百夫长发出刺耳的嘶吼，更多的阴兵从洞中涌出，眨眼间就将三人团团围住。它们动作僵硬却迅捷，眼中绿光在雨幕中如鬼火般闪烁。
\"跑！\"陆清风厉喝一声，双手结印，一道金色屏障暂时挡住了阴兵攻势。
三人向山下狂奔，身后是阴兵整齐的脚步声——这支死亡军团正在集结，很快就会如潮水般淹没整个巴乃。
\"必须阻止它们！\"解雨臣边跑边喊，\"村民还在山下！\"
陆清风突然转向一条岔路：\"这边！我知道另一个入口！\"
他们偏离主路，钻进一片密林。陆清风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两人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处不起眼的石壁前。石壁上爬满藤蔓，隐约可见后面刻着奇怪的符号。
\"这是……\"
\"守门人密道。\"陆清风拨开藤蔓，露出后面的机关，\"解雨臣，用你的血。\"
解雨臣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掌，将血涂在符号上。石壁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三人刚进入，石门就在身后关闭，将阴兵的嘶吼隔绝在外。
密道内空气潮湿阴冷，墙壁上长满发光的苔藓，提供微弱的照明。黑瞎子点燃准备好的火把，火光映出墙壁上精美的浮雕——讲述着上古时期蚩尤与黄帝的战争，以及战败的九黎族被封印地下的故事。
\"所以阴兵其实是……\"
\"蚩尤的军队。\"陆清风点头，\"当年战败后，最精锐的部分被封印在七处引魂桩下。汪家想利用它们攻打青铜门。\"
阶梯尽头是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是个祭坛，上面刻着与解雨臣背上蟠龙纹一模一样的图案。祭坛周围立着九根石柱，每根上面都绑着一具干尸，看服饰像是不同朝代的。
\"守门人……\"陆清风轻声道，\"历代守门人以生命为代价，加固这里的封印。\"
解雨臣走向祭坛，莫名感到一阵熟悉，仿佛曾经来过这里。他的手自动抚上中央的图案，背上的蟠龙纹立刻亮起金光。
\"我看到了……\"他喃喃道，\"引魂桩的核心……在地下河的另一端……\"
陆清风突然脸色大变：\"别碰那个！\"
但已经晚了。解雨臣的手完全按在图案上，整个祭坛开始发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固定在原地，血液不受控制地从伤口流出，被祭坛贪婪地吸收。
\"怎么回事？！\"黑瞎子想上前帮忙，却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祭坛认出了守门人血脉！\"陆清风试图拉开解雨臣，却被金光阻挡在外，\"它在索取献祭！\"
解雨臣的脸色迅速苍白，但眼神异常清明：\"我明白了……这是唯一阻止阴兵的方法...\"他看向陆清风，嘴角勾起一抹笑，\"守门人的职责……用生命封印引魂桩……\"
\"不！\"陆清风的金眸几乎要燃烧起来，\"一定有其他办法！\"
解雨臣已经虚弱得站不稳，却仍坚持按着祭坛：\"清风……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如果我死了……\"
\"你死了我立刻让这世界给你陪葬！\"陆清风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带着夜溟特有的多重回响。他猛地咬破自己的手腕，将血洒在祭坛边缘！
两股血液——鲜红与金红——在祭坛上交融，形成奇异的纹路。整个石室剧烈震动，祭坛的吸力突然停止。解雨臣脱力倒下，被陆清风一把抱住。
\"疯子……两个疯子……\"黑瞎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震动越来越强，石柱开始崩塌。陆清风抱起奄奄一息的解雨臣：\"走！这里要塌了！\"
三人沿着另一条通道狂奔，身后不断传来巨石坠落的轰鸣。这条通道一路向上，最终通到羊角山的另一侧。当他们冲出洞口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
山下，阴兵如黑色潮水般涌向村庄。它们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牲畜倒地，连雨水都变成了黑色。几个勇敢的村民试图抵抗，瞬间就被撕成碎片。
\"晚了……\"黑瞎子喃喃道。
陆清风将解雨臣交给黑瞎子：\"带他下山，找安全的地方。\"
\"你要干什么？\"黑瞎子警觉地问。
陆清风的白发在狂风中飞舞，眼中金芒与黑气交织：\"做我该做的事。\"
不等两人反应，他纵身跃下山崖，如一道白色闪电冲向阴兵大军！所过之处，金色火焰凭空燃起，阴兵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他疯了吗？！\"黑瞎子惊呼，\"一个人对抗整支阴兵？!\"
解雨臣虚弱地睁开眼：\"不是一个人……\"他挣扎着站起来，\"守门人的职责……我必须……\"
\"你这样子去了也是送死！\"黑瞎子按住他，\"失血过多还逞强！\"
解雨臣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的金莲印记：\"看……\"
印记正在发光，与远处陆清风身上的光芒同步闪烁。更神奇的是，随着光芒的节奏，解雨臣的脸色竟渐渐恢复血色。
\"契约共享……\"他深吸一口气，\"他在用自己的力量维持我的生命……这样下去我们都会……\"
山下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陆清风站在阴兵包围圈中央，白发如雪浪翻涌，双手结印召唤出巨大的金色法阵。法阵所覆盖的区域，阴兵成片倒下，但更多的阴兵前赴后继地涌来。
\"他撑不了多久……\"解雨臣推开黑瞎子，\"帮我个忙……带我下山……\"
黑瞎子骂骂咧咧，却还是架起他往山下走：\"先说好，你要是死了，陆清风肯定把我挫骨扬灰……\"
\"放心……我不会死……\"解雨臣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们约定好了……\"
山路泥泞难行，等两人跌跌撞撞地来到山脚时，陆清风已经杀到了村庄边缘。他的状态明显不对——眼中黑气越来越浓，金色纹路正在被黑色侵蚀，动作也从精准变得狂暴。
\"夜溟之力在反噬……\"解雨臣咬牙道，\"他控制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阴兵群中——是张起灵！他手持黑金古刀，如死神般收割着阴兵。更令人惊讶的是，吴邪也跟在他身后，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青铜匣子。
\"张起灵？！\"黑瞎子惊呼，\"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解雨臣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他挣脱黑瞎子的搀扶，踉踉跄跄地向陆清风跑去：\"清风！停下！你在被反噬！\"
陆清风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仍然疯狂杀戮着。一个阴兵趁机从背后偷袭，长矛直刺他后心！解雨臣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用身体挡在陆清风背后！
矛尖刺入血肉的声音如此清晰。解雨臣闷哼一声，却死死抱住陆清风不松手：\"醒醒……是我……\"
陆清风浑身一震，眼中的黑气如潮水般退去。他转身看到解雨臣胸前的矛尖，金眸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不……\"
解雨臣虚弱地笑了，染血的手抚上他的脸：\"这次……换我保护你……\"
陆清风抱住他缓缓跪倒，白发如垂落的旗帜覆盖在两人身上。他徒手掰断矛尖，小心翼翼地拔出长矛，然后撕开解雨臣的衣襟检查伤口——幸好偏离心脏，但阴兵的武器带有尸毒，伤口周围已经开始发黑。
\"坚持住……\"陆清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我帮你解毒……\"
解雨臣摇头，指向不远处的张起灵和吴邪：\"先……结束这一切……\"
张起灵似乎早有准备。他与吴邪配合，将那个青铜匣子放置在村庄中央的井台上。匣子打开的瞬间，一道青光直冲云霄，在空中形成巨大的八卦图案。阴兵们发出凄厉的哀嚎，纷纷化为黑烟消散。
\"张家的''净世青莲''……\"黑瞎子喃喃道，\"传说能净化一切阴邪……\"
随着最后一个阴兵消失，暴雨也奇迹般地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满目疮痍的村庄上。陆清风抱着解雨臣坐在血泊中，金色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输入对方体内，却无法阻止尸毒的蔓延。
\"让开。\"张起灵蹲下身，检查解雨臣的伤势，\"需要立刻解毒。\"
吴邪递来一个小瓷瓶：\"麒麟血加糯米精华，能克制尸毒。\"
陆清风接过瓷瓶，小心翼翼地喂解雨臣喝下。药液苦涩难当，解雨臣呛得直皱眉，却还是乖乖咽了下去。
\"难喝……\"他虚弱地抱怨。
陆清风紧绷的表情终于松动：\"活该。\"嘴上这么说，手却温柔地擦去他嘴角的药渍。
张起灵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找到了这个。关于守门人和夜溟的完整记载。\"
解雨臣想伸手去拿，却被陆清风按住：\"先疗伤。\"
\"现在知道着急了？\"解雨臣挑眉，\"刚才谁差点被反噬的？\"
陆清风无言以对，只能将他抱得更紧。张起灵和吴邪识趣地走开，去帮助幸存的村民。黑瞎子也借口查看阴兵是否彻底消失溜走了，留下两人独处。
阳光渐渐变得温暖。解雨臣靠在陆清风怀里，感受着对方稳定的心跳。尸毒带来的寒意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契约能量流动的温暖。
\"清风……\"他轻声唤道。
\"嗯？\"
\"在石室里……你为什么阻止我献祭？\"
陆清风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低沉：\"我说过了。你死了，这世界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解雨臣轻笑：\"情话满分啊鬼神大人……\"
陆清风没有笑。他抬起解雨臣的下巴，金眸中盛满认真：\"我是认真的。夜溟之力完全觉醒后，我有能力毁灭一切。不要考验我的底线。\"
解雨臣望进那双非人的金眸，看到的不是威胁，而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对失去的恐惧。他抬手抚平陆清风紧皱的眉头：\"知道了……我会好好活着……毕竟还要看着你……\"
话未说完，一阵剧痛袭来，解雨臣眼前一黑，昏倒在陆清风怀中。
\"解雨臣！\"
恍惚中，他听到陆清风惊慌的呼唤，感觉到自己被抱起，飞速移动。他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唯一清晰的是背上的蟠龙纹在发热，与胸前的伤口形成某种奇特的共鸣。
再次睁开眼时，解雨臣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窗外已是深夜，油灯在桌上静静燃烧。陆清风坐在床边，白发垂落，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多久……？\"解雨臣嘶哑地问。
\"一天一夜。\"陆清风扶他坐起，递来温水，\"尸毒已经清除，但失血过多，需要休养。\"
解雨臣小口啜饮，打量着陆清风——对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但眼中的疲惫藏不住，显然一直没合眼。
\"张起灵呢？\"
\"和吴邪去处理后续了。\"陆清风接过空杯，\"黑瞎子去联系其他九门的人，准备应对剩下五处引魂桩。\"
解雨臣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那竹简……上面写了什么？\"
陆清风的表情变得复杂：\"很多。关于守门人的来历，关于夜溟的真相……\"他顿了顿，\"还有我们之间的契约本质。\"
\"说来听听？\"
陆清风沉默片刻，突然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金黑交织的龙纹：\"守门人一脉，其实是夜溟创造的。\"
解雨臣挑眉：\"什么意思？\"
\"最初的守门人，是夜溟的人类爱人。\"陆清风的声音很轻，\"为了让爱人长生，夜溟分出一部分力量制成契约。但后来发现，这份力量会逐渐吞噬宿主……\"
解雨臣恍然大悟：\"所以祭司要杀夜溟……不是背叛，而是……\"
\"解脱。\"陆清风点头，\"每一代守门人最终都会选择杀死自己的鬼神伴侣，结束永恒的痛苦。这就是为什么我母亲说''契约者必须做出选择''。\"
解雨臣陷入沉思。这个轮回持续了多久？多少世他们相爱相杀？而这一世，是否会重蹈覆辙？
\"不过……\"陆清风突然话锋一转，\"竹简最后记载了一个例外。\"
\"例外？\"
\"千年前曾有一对伴侣打破了轮回。\"陆清风的金眸在灯光下如融化的黄金，\"守门人没有杀死鬼神，而是选择与之完全融合……两人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解雨臣心跳加速：\"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记载残缺。\"陆清风俯身，白发垂落在解雨臣脸侧，\"但我想……我们有机会成为第二对。\"
这个距离让解雨臣能清晰看到陆清风眼中的每一丝金芒。他抬手勾住对方的脖子，将距离缩得更近：\"那还等什么？\"
陆清风却后退一步：\"等你伤好。\"
\"扫兴。\"解雨臣撇嘴，却因动作太大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陆清风无奈地摇头，帮他调整姿势躺好：\"休息吧。明天张起灵回来，我们再商量下一步。\"
解雨臣乖乖躺下，却在陆清风转身时抓住他的衣袖：\"去哪儿？\"
\"打坐调息。\"陆清风指了指房间角落，\"我就在这里。\"
解雨臣不松手：\"床够大。\"
陆清风挑眉：\"你伤还没好。\"
\"所以只是睡觉。\"解雨臣无辜地眨眼，\"还是说……鬼神大人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事情？\"
陆清风最终妥协，和衣躺在他身边。解雨臣得寸进尺地靠过去，将头枕在他肩上：\"暖和……\"
陆清风轻轻搂住他，白发如被子般盖在两人身上。窗外，雨后的星空格外清澈，银河如练横贯天际。
在这静谧的夜里，解雨臣听着耳边稳定的心跳声，渐渐沉入梦乡。梦中没有阴兵，没有引魂桩，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和雪地中向他走来的白发身影。
广西巴乃的雨季来得又急又猛。解雨臣站在羊角山脚下的简陋客栈里，望着窗外瓢泼大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折扇骨。三天前，他们从长白山直接飞往南宁，又辗转来到这个边境小村，为的就是寻找第二处引魂桩。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具温凉的身体贴上来，白发垂落在解雨臣肩头。陆清风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水汽，金眸在昏暗的室内如猫眼般明亮。自从云顶天宫恢复记忆后，他身上\"非人\"的特质越发明显，有时连呼吸都轻得几乎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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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风轻嗅空气，眉头微蹙：\"不只是雨的问题。山里的阴气比昨天浓了三倍。\"
\"引魂桩要提前激活？\"
\"很可能。\"陆清风转向房间另一侧，\"黑瞎子，地图。\"
黑瞎子——这个\"叛徒\"如今成了团队不可或缺的一员——叼着烟摊开羊皮地图。上面标注着七个红点，长白山的位置已经画了个叉。
\"根据老猎人给的线索，巴乃的引魂桩应该在羊角山腹地的古祭坛。\"黑瞎子指向一处等高线密集的区域，\"问题是，这地方现在被埋在山体里，入口早被张家人封了。\"
解雨臣挑眉：\"那汪家怎么激活引魂桩？\"
\"他们不需要进入。\"陆清风的手指轻点地图，\"只要在特定位置献祭活人，鲜血渗入地下就能唤醒阴兵。\"
黑瞎子补充：\"按照张家的记载，每个引魂桩都对应一支阴兵部队。长白山那处是先锋，巴乃这支是主力，当年随蚩尤征战四方，杀气最重。\"
解雨臣突然合上折扇：\"等等，如果汪家要激活引魂桩，必然会派人来。这村子就这么大，陌生人应该很显眼。\"
\"问过了。\"黑瞎子吐了个烟圈，\"最近除了我们，只有一队''地质考察员''进山，三天前去的，还没回来。\"
陆清风和金眸一凛：\"方向？\"
\"巧了，就是羊角山。\"黑瞎子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我让阿贵——就是客栈老板的儿子——偷偷跟着他们，说是在半山腰挖什么东西。\"
解雨臣和陆清风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收拾装备。
\"现在？\"黑瞎子看向窗外的暴雨，\"这天气进山找死啊？\"
\"比找死强点。\"解雨臣将匕首别在腰后，\"等阴兵出来，那才叫生不如死。\"
雨中的羊角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每一步都充满危险。三人穿着村民那买来的蓑衣，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上行进。黑瞎子走在前面带路，解雨臣居中，陆清风殿后——他的白发被蓑衣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偶尔闪过的金眸暴露位置。
\"前面有个山洞！\"黑瞎子突然喊道，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阿贵说那些人就在里面！\"
三人加快脚步。山洞入口被人工拓宽过，地上散落着崭新的工具和空罐头。更深处隐约有火光闪烁，还有人声。
陆清风示意两人停下，自己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几分钟后他返回，脸色异常凝重：\"晚了。他们已经完成血祭，引魂桩正在激活。\"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山洞深处传来惊恐的尖叫，接着是某种金属断裂的刺耳声响。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看到三人时瞪大了眼睛：\"救……救命！下面有……有……\"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根漆黑的长矛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男人惊愕地低头看着胸口的矛尖，缓缓倒下。他身后，一个全身覆甲、双眼泛着绿光的\"人\"从阴影中走出——如果那还能称为人的话。它的盔甲上刻满诡异的符文，裸露的皮肤呈青灰色，像是死了很久又活过来的尸体。
\"阴兵……\"黑瞎子倒吸一口冷气。
陆清风一把拉过解雨臣护在身后，白发从蓑衣下飞扬而起：\"退后！这不是普通阴兵，是百夫长！\"
阴兵百夫长发出刺耳的嘶吼，更多的阴兵从洞中涌出，眨眼间就将三人团团围住。它们动作僵硬却迅捷，眼中绿光在雨幕中如鬼火般闪烁。
\"跑！\"陆清风厉喝一声，双手结印，一道金色屏障暂时挡住了阴兵攻势。
三人向山下狂奔，身后是阴兵整齐的脚步声——这支死亡军团正在集结，很快就会如潮水般淹没整个巴乃。
\"必须阻止它们！\"解雨臣边跑边喊，\"村民还在山下！\"
陆清风突然转向一条岔路：\"这边！我知道另一个入口！\"
他们偏离主路，钻进一片密林。陆清风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两人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处不起眼的石壁前。石壁上爬满藤蔓，隐约可见后面刻着奇怪的符号。
\"这是……\"
\"守门人密道。\"陆清风拨开藤蔓，露出后面的机关，\"解雨臣，用你的血。\"
解雨臣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掌，将血涂在符号上。石壁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三人刚进入，石门就在身后关闭，将阴兵的嘶吼隔绝在外。
密道内空气潮湿阴冷，墙壁上长满发光的苔藓，提供微弱的照明。黑瞎子点燃准备好的火把，火光映出墙壁上精美的浮雕——讲述着上古时期蚩尤与黄帝的战争，以及战败的九黎族被封印地下的故事。
\"所以阴兵其实是……\"
\"蚩尤的军队。\"陆清风点头，\"当年战败后，最精锐的部分被封印在七处引魂桩下。汪家想利用它们攻打青铜门。\"
阶梯尽头是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是个祭坛，上面刻着与解雨臣背上蟠龙纹一模一样的图案。祭坛周围立着九根石柱，每根上面都绑着一具干尸，看服饰像是不同朝代的。
\"守门人……\"陆清风轻声道，\"历代守门人以生命为代价，加固这里的封印。\"
解雨臣走向祭坛，莫名感到一阵熟悉，仿佛曾经来过这里。他的手自动抚上中央的图案，背上的蟠龙纹立刻亮起金光。
\"我看到了……\"他喃喃道，\"引魂桩的核心……在地下河的另一端……\"
陆清风突然脸色大变：\"别碰那个！\"
但已经晚了。解雨臣的手完全按在图案上，整个祭坛开始发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固定在原地，血液不受控制地从伤口流出，被祭坛贪婪地吸收。
\"怎么回事？！\"黑瞎子想上前帮忙，却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祭坛认出了守门人血脉！\"陆清风试图拉开解雨臣，却被金光阻挡在外，\"它在索取献祭！\"
解雨臣的脸色迅速苍白，但眼神异常清明：\"我明白了……这是唯一阻止阴兵的方法...\"他看向陆清风，嘴角勾起一抹笑，\"守门人的职责……用生命封印引魂桩……\"
\"不！\"陆清风的金眸几乎要燃烧起来，\"一定有其他办法！\"
解雨臣已经虚弱得站不稳，却仍坚持按着祭坛：\"清风……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如果我死了……\"
\"你死了我立刻让这世界给你陪葬！\"陆清风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带着夜溟特有的多重回响。他猛地咬破自己的手腕，将血洒在祭坛边缘！
两股血液——鲜红与金红——在祭坛上交融，形成奇异的纹路。整个石室剧烈震动，祭坛的吸力突然停止。解雨臣脱力倒下，被陆清风一把抱住。
\"疯子……两个疯子……\"黑瞎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震动越来越强，石柱开始崩塌。陆清风抱起奄奄一息的解雨臣：\"走！这里要塌了！\"
三人沿着另一条通道狂奔，身后不断传来巨石坠落的轰鸣。这条通道一路向上，最终通到羊角山的另一侧。当他们冲出洞口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
山下，阴兵如黑色潮水般涌向村庄。它们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牲畜倒地，连雨水都变成了黑色。几个勇敢的村民试图抵抗，瞬间就被撕成碎片。
\"晚了……\"黑瞎子喃喃道。
陆清风将解雨臣交给黑瞎子：\"带他下山，找安全的地方。\"
\"你要干什么？\"黑瞎子警觉地问。
陆清风的白发在狂风中飞舞，眼中金芒与黑气交织：\"做我该做的事。\"
不等两人反应，他纵身跃下山崖，如一道白色闪电冲向阴兵大军！所过之处，金色火焰凭空燃起，阴兵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他疯了吗？！\"黑瞎子惊呼，\"一个人对抗整支阴兵？!\"
解雨臣虚弱地睁开眼：\"不是一个人……\"他挣扎着站起来，\"守门人的职责……我必须……\"
\"你这样子去了也是送死！\"黑瞎子按住他，\"失血过多还逞强！\"
解雨臣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的金莲印记：\"看……\"
印记正在发光，与远处陆清风身上的光芒同步闪烁。更神奇的是，随着光芒的节奏，解雨臣的脸色竟渐渐恢复血色。
\"契约共享……\"他深吸一口气，\"他在用自己的力量维持我的生命……这样下去我们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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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撑不了多久……\"解雨臣推开黑瞎子，\"帮我个忙……带我下山……\"
黑瞎子骂骂咧咧，却还是架起他往山下走：\"先说好，你要是死了，陆清风肯定把我挫骨扬灰……\"
\"放心……我不会死……\"解雨臣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们约定好了……\"
山路泥泞难行，等两人跌跌撞撞地来到山脚时，陆清风已经杀到了村庄边缘。他的状态明显不对——眼中黑气越来越浓，金色纹路正在被黑色侵蚀，动作也从精准变得狂暴。
\"夜溟之力在反噬……\"解雨臣咬牙道，\"他控制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阴兵群中——是张起灵！他手持黑金古刀，如死神般收割着阴兵。更令人惊讶的是，吴邪也跟在他身后，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青铜匣子。
\"张起灵？！\"黑瞎子惊呼，\"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解雨臣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他挣脱黑瞎子的搀扶，踉踉跄跄地向陆清风跑去：\"清风！停下！你在被反噬！\"
陆清风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仍然疯狂杀戮着。一个阴兵趁机从背后偷袭，长矛直刺他后心！解雨臣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用身体挡在陆清风背后！
矛尖刺入血肉的声音如此清晰。解雨臣闷哼一声，却死死抱住陆清风不松手：\"醒醒……是我……\"
陆清风浑身一震，眼中的黑气如潮水般退去。他转身看到解雨臣胸前的矛尖，金眸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不……\"
解雨臣虚弱地笑了，染血的手抚上他的脸：\"这次……换我保护你……\"
陆清风抱住他缓缓跪倒，白发如垂落的旗帜覆盖在两人身上。他徒手掰断矛尖，小心翼翼地拔出长矛，然后撕开解雨臣的衣襟检查伤口——幸好偏离心脏，但阴兵的武器带有尸毒，伤口周围已经开始发黑。
\"坚持住……\"陆清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我帮你解毒……\"
解雨臣摇头，指向不远处的张起灵和吴邪：\"先……结束这一切……\"
张起灵似乎早有准备。他与吴邪配合，将那个青铜匣子放置在村庄中央的井台上。匣子打开的瞬间，一道青光直冲云霄，在空中形成巨大的八卦图案。阴兵们发出凄厉的哀嚎，纷纷化为黑烟消散。
\"张家的''净世青莲''……\"黑瞎子喃喃道，\"传说能净化一切阴邪……\"
随着最后一个阴兵消失，暴雨也奇迹般地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满目疮痍的村庄上。陆清风抱着解雨臣坐在血泊中，金色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输入对方体内，却无法阻止尸毒的蔓延。
\"让开。\"张起灵蹲下身，检查解雨臣的伤势，\"需要立刻解毒。\"
吴邪递来一个小瓷瓶：\"麒麟血加糯米精华，能克制尸毒。\"
陆清风接过瓷瓶，小心翼翼地喂解雨臣喝下。药液苦涩难当，解雨臣呛得直皱眉，却还是乖乖咽了下去。
\"难喝……\"他虚弱地抱怨。
陆清风紧绷的表情终于松动：\"活该。\"嘴上这么说，手却温柔地擦去他嘴角的药渍。
张起灵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找到了这个。关于守门人和夜溟的完整记载。\"
解雨臣想伸手去拿，却被陆清风按住：\"先疗伤。\"
\"现在知道着急了？\"解雨臣挑眉，\"刚才谁差点被反噬的？\"
陆清风无言以对，只能将他抱得更紧。张起灵和吴邪识趣地走开，去帮助幸存的村民。黑瞎子也借口查看阴兵是否彻底消失溜走了，留下两人独处。
阳光渐渐变得温暖。解雨臣靠在陆清风怀里，感受着对方稳定的心跳。尸毒带来的寒意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契约能量流动的温暖。
\"清风……\"他轻声唤道。
\"嗯？\"
\"在石室里……你为什么阻止我献祭？\"
陆清风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低沉：\"我说过了。你死了，这世界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解雨臣轻笑：\"情话满分啊鬼神大人……\"
陆清风没有笑。他抬起解雨臣的下巴，金眸中盛满认真：\"我是认真的。夜溟之力完全觉醒后，我有能力毁灭一切。不要考验我的底线。\"
解雨臣望进那双非人的金眸，看到的不是威胁，而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对失去的恐惧。他抬手抚平陆清风紧皱的眉头：\"知道了……我会好好活着……毕竟还要看着你……\"
话未说完，一阵剧痛袭来，解雨臣眼前一黑，昏倒在陆清风怀中。
\"解雨臣！\"
恍惚中，他听到陆清风惊慌的呼唤，感觉到自己被抱起，飞速移动。他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唯一清晰的是背上的蟠龙纹在发热，与胸前的伤口形成某种奇特的共鸣。
再次睁开眼时，解雨臣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窗外已是深夜，油灯在桌上静静燃烧。陆清风坐在床边，白发垂落，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多久……？\"解雨臣嘶哑地问。
\"一天一夜。\"陆清风扶他坐起，递来温水，\"尸毒已经清除，但失血过多，需要休养。\"
解雨臣小口啜饮，打量着陆清风——对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但眼中的疲惫藏不住，显然一直没合眼。
\"张起灵呢？\"
\"和吴邪去处理后续了。\"陆清风接过空杯，\"黑瞎子去联系其他九门的人，准备应对剩下五处引魂桩。\"
解雨臣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那竹简……上面写了什么？\"
陆清风的表情变得复杂：\"很多。关于守门人的来历，关于夜溟的真相……\"他顿了顿，\"还有我们之间的契约本质。\"
\"说来听听？\"
陆清风沉默片刻，突然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金黑交织的龙纹：\"守门人一脉，其实是夜溟创造的。\"
解雨臣挑眉：\"什么意思？\"
\"最初的守门人，是夜溟的人类爱人。\"陆清风的声音很轻，\"为了让爱人长生，夜溟分出一部分力量制成契约。但后来发现，这份力量会逐渐吞噬宿主……\"
解雨臣恍然大悟：\"所以祭司要杀夜溟……不是背叛，而是……\"
\"解脱。\"陆清风点头，\"每一代守门人最终都会选择杀死自己的鬼神伴侣，结束永恒的痛苦。这就是为什么我母亲说''契约者必须做出选择''。\"
解雨臣陷入沉思。这个轮回持续了多久？多少世他们相爱相杀？而这一世，是否会重蹈覆辙？
\"不过……\"陆清风突然话锋一转，\"竹简最后记载了一个例外。\"
\"例外？\"
\"千年前曾有一对伴侣打破了轮回。\"陆清风的金眸在灯光下如融化的黄金，\"守门人没有杀死鬼神，而是选择与之完全融合……两人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解雨臣心跳加速：\"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记载残缺。\"陆清风俯身，白发垂落在解雨臣脸侧，\"但我想……我们有机会成为第二对。\"
这个距离让解雨臣能清晰看到陆清风眼中的每一丝金芒。他抬手勾住对方的脖子，将距离缩得更近：\"那还等什么？\"
陆清风却后退一步：\"等你伤好。\"
\"扫兴。\"解雨臣撇嘴，却因动作太大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陆清风无奈地摇头，帮他调整姿势躺好：\"休息吧。明天张起灵回来，我们再商量下一步。\"
解雨臣乖乖躺下，却在陆清风转身时抓住他的衣袖：\"去哪儿？\"
\"打坐调息。\"陆清风指了指房间角落，\"我就在这里。\"
解雨臣不松手：\"床够大。\"
陆清风挑眉：\"你伤还没好。\"
\"所以只是睡觉。\"解雨臣无辜地眨眼，\"还是说……鬼神大人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事情？\"
陆清风最终妥协，和衣躺在他身边。解雨臣得寸进尺地靠过去，将头枕在他肩上：\"暖和……\"
陆清风轻轻搂住他，白发如被子般盖在两人身上。窗外，雨后的星空格外清澈，银河如练横贯天际。
在这静谧的夜里，解雨臣听着耳边稳定的心跳声，渐渐沉入梦乡。梦中没有阴兵，没有引魂桩，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和雪地中向他走来的白发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