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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谋冢 第87章 南越入侵·血染孤城

    “咚——!!!”

    沉闷如雷的撞击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峒川城的心脏上!巨大的攻城锤,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再次狠狠撞上厚重的城门!整座城楼都在剧烈颤抖!木屑混合着铁锈簌簌落下!城门内侧,碗口粗的门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肉眼可见地弯曲变形!门板中央,一道狰狞的裂痕如同闪电般蔓延开来!

    “顶住!给老子顶住!!”岳擎苍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血!他魁梧的身躯死死抵在一根粗大的顶门杠上,额头青筋暴起,肌肉虬结的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数十名精壮的士兵怒吼着,肩并肩,用血肉之躯死死顶住摇摇欲坠的城门!每一次撞击,都如同巨浪拍岸,震得他们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口鼻溢血!

    “轰!轰!轰!”南越军阵中,投石机仍在疯狂咆哮!巨大的石弹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陨石般砸落在城头!一段本就脆弱的城墙垛口被直接轰塌!碎石混合着守军士兵的残肢断臂飞溅开来!烟尘弥漫,血肉横飞!惨叫声、哀嚎声、城墙崩塌的巨响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地狱的悲歌!

    “放箭!压制投石机!!”穆之在亲卫的盾牌保护下,声嘶力竭地怒吼!他脸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官袍多处撕裂,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城下汹涌的敌军!

    “放——!!”城头幸存的弓弩手强忍悲痛,将复仇的怒火倾注在弓弦之上!箭雨再次泼洒而下!但南越的盾阵如同移动的堡垒,掩护着投石机阵地,箭矢大多被厚重的盾牌弹开,收效甚微!

    “云梯!云梯上来了!!”城西一段相对低矮的城墙处,传来惊恐的呼喊!

    数架巨大的云梯车,在箭雨和石弹的掩护下,如同钢铁巨兽,轰然靠上了城墙!梯顶锋利的钩爪狠狠嵌入垛口!密密麻麻的南越重甲步兵,口衔弯刀,如同蚁群般顺着云梯疯狂攀爬而上!狰狞的面孔在火光下清晰可见!

    “滚木!礌石!砸下去!!”负责该段防线的校尉目眦欲裂!

    巨大的滚木和沉重的礌石被奋力推下!惨叫声中,攀爬的南越士兵如同下饺子般坠落!但后面的人悍不畏死,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上猛冲!

    “火油!倒火油!!”校尉嘶吼!

    滚烫的火油倾泻而下!瞬间点燃了云梯和攀爬的士兵!凄厉的惨嚎响彻云霄!一架云梯化作巨大的火炬!然而,更多的云梯仍在逼近!城头守军与爬上来的南越士兵短兵相接!刀光剑影,血肉飞溅!每一寸城墙都变成了绞肉机!

    “哼!找死!”轩辕一刀目睹城西惨状,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踏前一步,“寒魄”古刀呛然出鞘!

    嗡——!

    一道凝练如实质、纯粹无比的银白色刀罡冲天而起!刀身震颤,发出龙吟般的清啸!一股斩断一切、无坚不摧的恐怖刀意瞬间弥漫开来!

    “断岳!”轩辕一刀低喝一声,手中古刀对着城西方向,隔空一斩!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的银白细线,撕裂空气,瞬间跨越百丈距离!

    “嗤啦!咔嚓!咔嚓!”

    数架刚刚靠上城墙的云梯车,连同上面攀爬的士兵,如同被无形的神兵切割!瞬间被撕裂、粉碎!坚固的木材和厚重的铠甲在纯粹的刀气面前如同纸糊!化作漫天木屑和血肉碎片!城西守军压力骤减!

    “轩辕前辈威武!!”城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轩辕一刀收刀归鞘,脸色略显苍白,气息微沉。这一刀“断岳”,消耗极大!他闭目调息,刀意却依旧笼罩城楼,震慑宵小。

    “雕虫小技,也敢献丑?”陆羽柔桃花眼流转,带着一丝不屑的冷意。她并未直接出手对付云梯,而是莲步轻移,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城头穿梭。指尖银针化作点点寒星,无声无息地没入城下南越军阵中!

    “噗!噗!噗!”

    几名正在指挥弓弩手压制城头的南越军官,突然身体一僵,眼神涣散,软软倒地!他们眉心或心口,一点细微的血珠渗出,瞬间毙命!精准的狙杀,瞬间打乱了南越的局部攻势!

    吕灵萱则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焰,率领精卫营精锐,在城头最危急的防线间来回冲杀!赤炎枪所过之处,烈焰翻腾!枪尖吞吐的赤红枪芒,如同毒龙出洞,轻易撕裂南越士兵的重甲!她身先士卒,枪法刚猛霸道,所向披靡!每一次枪影闪烁,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精卫营将士紧随其后,如同赤色尖刀,将攀上城头的南越士兵一次次绞杀下去!

    “咚——!!!”

    又是一次更加猛烈的撞击!城门内侧的裂痕骤然扩大!一根顶门杠“咔嚓”一声断裂!巨大的冲击力将几名顶门的士兵狠狠震飞!口喷鲜血,撞在后方墙壁上,生死不知!

    “门栓要断了!!”有士兵绝望嘶吼!

    岳擎苍虎目圆睁,嘴角溢血!他怒吼一声,如同受伤的雄狮,用肩膀死死抵住那根仅存的、弯曲变形的门栓!全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将军!!”亲兵们目眦欲裂!

    “顶住!!”岳擎苍的声音如同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血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比攻城锤撞击更加恐怖的巨响,在城门左侧不远处炸开!一段本就因投石机轰击而摇摇欲坠的城墙,终于支撑不住!在无数双惊恐的目光中,轰然坍塌!

    烟尘冲天而起!碎石如同暴雨般砸落!一个巨大的、足以容纳数骑并行的缺口,瞬间出现在城墙上!

    “城破了!城破了!!”南越军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杀进去!!”南越前锋指挥官狂喜嘶吼!

    如同决堤的洪水!无数南越重甲步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挥舞着刀枪,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疯狂地涌向那道致命的缺口!

    “堵住缺口!!”穆之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声嘶力竭地怒吼!

    “精卫营!跟我上!!”吕灵萱凤目含煞,赤炎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她如同一道赤色闪电,率领精卫营精锐,迎着汹涌的人潮,悍然冲向坍塌的城墙缺口!

    “杀——!!”精卫营将士发出震天的怒吼!赤红的枪芒与冰冷的刀锋瞬间碰撞!血肉横飞!断肢残骸!缺口处瞬间变成了最惨烈的修罗场!吕灵萱枪出如龙,每一枪都带着焚尽八荒的烈焰,将冲在最前面的南越士兵烧成焦炭!但南越士兵悍不畏死,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涌来!精卫营将士浴血奋战,一个接一个倒下,却死死钉在缺口前,寸步不退!

    “轩辕前辈!助我!”穆之看向调息中的轩辕一刀。

    轩辕一刀猛地睁开眼,眼中刀意暴涨!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再次拔刀!

    “千仞壁!”他低吼一声,手中“寒魄”古刀对着坍塌的缺口方向,狠狠斩下!

    一道磅礴浩瀚、凝练如实质的银白刀气,如同九天银河倒卷,带着斩断一切、粉碎万物的恐怖意志,轰然斩向缺口!

    “嗤嗤嗤——!轰!”

    刀气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南越士兵,如同被无形的亿万刀锋切割!瞬间被撕裂、绞碎!化作漫天血雾和碎肉!凛冽的刀意如同无形的屏障,形成一道纯粹由刀气构成的死亡地带,暂时阻隔了后续汹涌的敌军!

    “噗——!”轩辕一刀斩出这一刀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摇晃,拄着刀才勉强站稳!显然已至极限!

    “快!用沙袋!石块!堵住缺口!!”穆之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厉声下令!

    幸存的守军士兵和民夫,如同疯了一般,扛着沙袋、石块、甚至燃烧的木料,不顾一切地冲向缺口!在精卫营和轩辕一刀刀气争取的宝贵时间里,在弥漫的血雾和残骸前,艰难地筑起一道新的、摇摇欲坠的防线!

    南越大营,帅帐前。

    阮雄看着被暂时堵住的缺口,以及城头仍在浴血奋战的守军,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峒川城的抵抗如此顽强!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破城都拿不下!”他怒骂着,猛地拔出佩刀,“传令!全军压上!不惜一切代价!给本王踏平峒川!!”

    “王爷息怒。”一个干涩沙哑的声音在阮雄身后响起。黑袍人玄冥如同幽灵般悄然出现。他兜帽下的幽绿眼眸,扫过城头那道挺拔的身影(穆之),又看了看缺口处那道由纯粹刀气构成的死亡地带(轩辕一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困兽犹斗,徒增伤亡罢了。”玄冥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穆之…已是强弩之末。那老匹夫(轩辕一刀)…也快油尽灯枯了。”

    他枯瘦的手指在宽大的袖袍中轻轻捻动,一枚漆黑如墨、表面布满诡异螺旋纹路的虫卵悄然出现。

    “真正的蛊…还没开始呢。”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残忍而期待的光芒。

    峒川城头,硝烟弥漫,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城头惨烈的厮杀声、伤兵营中不绝于耳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焦糊气息…这一切,如同冰冷的针,不断刺痛着婉儿麻木的心房。

    她依旧穿着素净的衣裙,在东野轩的墓前默默站了许久。手指抚过冰冷的墓碑,那刻骨铭心的痛楚依旧清晰。但当她转身,看到府衙临时改造成的伤兵营内,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时,一种更深沉的情绪开始涌动。

    断肢残躯,血肉模糊的伤口,士兵们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以及他们眼中对生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这一切,远比她个人的悲伤更加沉重,更加触目惊心!

    她不再是那个只沉浸在失去爱人和父亲痛苦中的女孩。她是慕云生的女儿,是东野轩用生命守护的爱人,更是…一名医者!

    “婉儿姑娘!这边!快!止血药没了!”

    “婉儿姑娘!他的腿…他的腿保不住了!怎么办啊!”

    “水…水…”一名重伤的士兵气若游丝地呻吟着。

    一声声呼唤,如同重锤敲击着她冰封的心湖。她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中,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种名为“责任”的光芒,如同破晓的晨曦,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悲伤阴霾。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弥漫的血腥气都吸入肺腑,化作力量。她抬手,用力擦去脸颊上未干的泪痕,眼神不再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坚定。

    “止血药!金疮粉!烈酒!快!”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在嘈杂混乱的伤兵营中响起。她不再沉默,动作麻利地穿梭在伤员之间,清洗伤口,敷药包扎,手法精准而迅速。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血污沾染了她的素衣,但她毫不在意。

    当她为一名腹部被长矛贯穿、肠子都隐约可见的年轻士兵缝合伤口时,士兵因剧痛而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婉儿咬着牙,没有挣脱,只是低声而坚定地说:“撑住!援军快到了!峒川城…需要你活着!”

    士兵涣散的眼神似乎凝聚了一丝微弱的光,他艰难地点头,松开了手。

    那一刻,婉儿仿佛看到了父亲慕云生面对强敌时那沉稳如山的身影,看到了东野轩在城头浴血奋战时那决绝的眼神。他们守护的,不正是这满城生灵吗?她怎能沉溺于悲伤,辜负他们的牺牲?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她心底深处涌出。悲伤并未消失,但它被转化了,化作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韧的守护之念。

    当穆之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一身硝烟和血迹回到府衙,准备查看伤兵情况时,他看到了婉儿。

    她正跪在一名重伤员身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脸上的血污。她的侧脸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异常沉静,眼神专注而坚定,那是一种经历过巨大悲痛后淬炼出的、如同磐石般的坚韧。

    “师兄,”婉儿没有抬头,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城头…还能撑多久?”

    穆之微微一怔,随即沉声道:“援军未至…但我们会死守到底。”

    婉儿包扎好伤员,缓缓站起身,看向穆之。她的眼眸清澈如水,映照着跳动的火光,也映照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让我去城楼。”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是医者,也是…天云门弟子。父亲和东野大哥用命守护的地方,我…不能只躲在这里。我能救更多的人,在…最需要的地方。”

    穆之看着婉儿那双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坚定光芒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心疼,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他沉默片刻,重重点头:“好!但…务必小心!”

    婉儿轻轻颔首,拿起药箱,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那火光冲天、杀声震天的城楼方向走去。她的背影在硝烟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动容的坚韧与决绝。

    峒川城头,硝烟弥漫,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穆之站在猎猎风中,官袍染血,望着城下如同黑色潮水般再次汹涌而来的敌军,望着那道刚刚堵住却依旧脆弱的缺口,望着身边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却眼神决绝的将士…以及,那个正蹲在垛口后,不顾流矢飞石,为一名重伤士兵紧急止血的、素衣染血的单薄身影(婉儿)。

    七日之约的最后一日,已近黄昏。

    残阳如血,将天空和大地都染成一片悲壮的金红。

    援军…在哪里?

    真正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吞噬每个人的心脏。但在这绝望之中,却有一股微弱却顽强的意志,如同城头那面虽残破却依旧飘扬的旗帜,在血与火中,倔强地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