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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家族:百战求生 第389章 河湾的危机

    河湾的危机

    “哈哈!痛快!跟上连座!”

    郑三炮也跳了起来,脸上横肉因为兴奋而抖动,他一边跑一边麻利地给手中打空了的汤姆逊更换着沉重的弹匣。

    赵大虎和赵二虎紧随其后,兄弟俩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亢奋笑容。

    赵大虎边跑边回头望了一眼那片人间地狱,东北腔调里充满了快意:

    “小鬼子!就这?!

    不够爷爷塞牙缝的!再来一打!”

    “哥!别吹了!

    快跑!狗撵上来了!”

    赵二虎扯着嗓子喊,声音里也带着笑,脚下却丝毫不敢怠慢。

    果然,后方远处,被这突如其来的伏击打懵了、打疼了的鬼子残兵终于从最初的混乱中反应过来。

    愤怒的、带着哭腔的日语叫骂声和歇斯底里的“杀给给”(冲锋)命令刺耳地响起。

    剩下大约二十来个鬼子,像一群被彻底激怒的疯狗,红着眼睛,不顾一切地嚎叫着,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乱哄哄地追了上来!

    他们踏过同伴尚在抽搐的尸体,踩过粘稠的血泊,脚步声沉重而杂乱,如同催命的鼓点,紧咬着古之月他们撤退的尾巴。

    古之月四人如同灵巧的山羊,在崎岖不平、遍布乱石和荆棘的撤退路线上狂奔。

    他们故意选择难行的小路,时而跃过倒伏的朽木,时而钻进低矮的灌木丛,身影在树木和岩石的掩护下时隐时现,不断撩拨着后方追兵的怒火。

    追击的鬼子兵被复仇的狂热冲昏了头脑,加上地形不熟,队形早已散乱不堪,只是凭着一股蛮力,死死盯着前面晃动的人影,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追赶。

    “排座!狗日的咬得真紧!”

    郑三炮呼哧带喘,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浸透了破旧的军装领口。

    “快了!”

    古之月头也不回,苏北话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

    “前面洼地!

    让它们踩‘西瓜’!”

    说话间,他们已经冲下了一个布满碎石和低矮灌木的斜坡,冲进了一片相对开阔、但地势低洼的泥泞地带。

    这片洼地看似平常,枯黄的败草覆盖着湿软的泥土。

    古之月四人毫不减速,径直冲了过去,仿佛对脚下毫不在意。

    后面紧追不舍的鬼子见目标冲进了洼地,更是发了狠,速度不减反增,嚎叫着蜂拥而入!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鬼子,沉重的军靴狠狠踏入了那片看似坚实的草丛边缘。

    “噗嗤…噗嗤…”

    几声极其轻微、如同踩破熟透西瓜的闷响,被鬼子的嚎叫和杂乱的脚步声掩盖了。

    紧接着——

    轰隆!轰隆!轰隆!

    接二连三的猛烈爆炸如同沉睡在地底的巨兽被惊醒!

    一团团混合着泥土、碎石、草根和残肢的火球骤然从洼地的不同位置冲天而起!

    巨大的冲击波将附近的鬼子兵像纸片一样掀飞!

    刺耳的惨叫声瞬间压过了爆炸的轰鸣!

    破碎的肢体、染血的军服碎片、扭曲的枪支零件被高高抛起,又如同肮脏的雨点般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

    浓烟滚滚,迅速将整个洼地吞没,空气中除了呛人的硝烟味,又增添了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和内脏破裂后特有的甜腥恶臭!

    爆炸的余波震得跑在前面的古之月四人脚步都踉跄了一下。

    赵大虎回头望去,只见那片洼地已然成了沸腾的炼狱,火光在浓烟中闪烁,凄厉的哀嚎此起彼伏。

    他咧开大嘴,兴奋地吼了一嗓子:

    “嘿!响得真脆生!

    够这帮孙子喝一壶了!”

    “撤!别回头!”

    古之月厉声喝道,脚步更快。

    他们毫不停留,借着爆炸制造的混乱和烟幕的掩护,迅速冲过洼地边缘,

    一头扎进了对面更加茂密、地形更为复杂的山林之中,身影几下闪动,便彻底消失在树木的阴影里。

    后面洼地里的爆炸声渐渐平息,只剩下伤兵垂死的呻吟和鬼子军官气急败坏、带着绝望哭腔的咆哮命令在回荡。

    硝烟缓缓飘散,露出洼地里一片狼藉恐怖的景象。

    八具或残缺不全、或焦黑冒烟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卧在泥泞和血泊中,

    幸存的鬼子兵如同惊弓之鸟,围在洼地边缘,惊恐地望着那片刚刚吞噬了他们同伴的死亡之地,再也不敢踏前半步。

    追击的鼓点,彻底哑了。

    密林深处,古之月四人终于放缓了脚步。

    激烈的奔跑让肺部火辣辣地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束缚。

    汗水浸透了里外几层衣裳,紧贴在皮肤上,被林间阴冷的山风一吹,激起一阵寒颤。

    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亢奋和胜利的狂喜。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郑三炮一屁股坐在一块冰凉的大石头上,胸膛剧烈起伏,河南腔调因为激动而格外洪亮,震得旁边树叶都簌簌作响。

    他挥舞着粗壮的胳膊,唾沫星子乱飞,

    “瞅见没?

    连座!咱这买卖干的!

    前头俩,是开胃菜!

    中间那九个,是正餐!

    后面那八个,是压桌的点心!

    哈哈!

    小鬼子那点道行,不够看!

    咱们排,硬是要得!”

    他狠狠拍了下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赵大虎靠着一棵粗壮的松树树干,把沉重的汤姆逊枪口朝下拄在地上,咧着嘴,露出一口被劣质烟叶熏得发黄的牙,东北口音响亮:

    “那是!

    俺们哥俩那雷,拉得咋样?

    连座!您给评评!

    那叫一个脆!

    那俩瘪犊子,直接上天当‘天照大神’的童子去了!

    痛快!”

    “哥,你净吹!”

    赵二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从腰间解下瘪了大半的水壶,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凉水,水顺着他下巴流下来,他也不擦,嘿嘿笑着,

    “主要还是连座那鸟叫学得像!

    还有郑排那冲锋枪,突突得跟过年放鞭炮似的!过瘾!”

    “那是!咱老郑这枪……”

    郑三炮得意地刚要自夸几句。

    “嘘——!”

    古之月猛地直起身,右手食指闪电般竖在嘴唇前,脸上那点刚刚浮现的放松瞬间冻结,继而转为一种令人心悸的凝重!

    他侧着头,耳朵像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空气中的每一丝震颤,深邃的眼窝里射出两道锐利如刀锋的寒光,死死刺向河流的上游方向!

    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笑容僵在脸上,刚刚还喧嚣的兴奋瞬间被冻结、粉碎。

    郑三炮张着嘴,后半截自夸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赵大虎拄枪的手猛地攥紧。

    赵二虎含在嘴里的那口水都忘了咽下去。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下来,只有山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和林间不知名小虫的低鸣。

    然后,声音来了!

    不是零星的枪响,也不是刚才他们制造的爆炸。

    那是如同滚雷般连绵不绝、沉闷而又极具穿透力的爆炸声浪!

    轰!轰隆隆——!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盖过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重锤,一下下狠狠砸在四人的心口,震得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紧随其后的是爆豆般密集到分不清点数的枪声!

    哒哒哒哒!

    突突突!

    砰砰砰!

    汤姆逊冲锋枪清脆急促的点射,九九式步枪特有的沉闷穿透音,甚至还有王八盒子(南部十四式手枪)那种尖锐怪异的爆响……

    无数种枪械的嘶吼绞缠在一起,汇成一片狂暴的、撕裂夜幕的死亡交响乐!

    这声音的源头,正是他们上游预设的、本应由刘拐子和老马负责的另一处伏击点!

    这绝不是伏击成功的动静!

    这更像是……被围困、被压制、在绝望中拼死抵抗的绝响!

    古之月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暴怒和被愚弄的极端阴郁!

    苏北话从他紧咬的牙缝里迸出来,带着冰冷的铁腥气:

    “上当了!

    狗日的……拿取水的当鱼饵!

    钓我们两条线!”

    “啥?!”

    郑三炮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几乎要凸出眼眶,河南腔调拔高了八度,

    “刘拐子!

    老马!”

    他猛地从石头上弹了起来,像头被激怒的棕熊,一把抄起靠在石头边的汤姆逊冲锋枪,沉重的枪身撞得石头“哐当”一声。

    “操他姥姥的!

    小鬼子玩阴的!”

    赵大虎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狰狞的杀意,他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大概是刚才奔跑时咬破了嘴唇),抓起枪,

    “连座!

    还等啥?

    干他娘的!”

    “走!”古之月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他像一支离弦的劲弩,第一个朝着那枪炮轰鸣、如同炼狱入口般的方向猛冲过去!

    身影在林间拉出一道灰色的残影。

    郑三炮、赵大虎、赵二虎紧随其后,沉重的脚步声再次敲打地面,带着比追击时更甚百倍的焦急与狂暴!

    刚刚胜利的轻松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对战友安危的揪心和被敌人算计的狂怒。

    浓烈的硝烟味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古之月四人的喉咙。

    这味道不再是下游伏击时那种短暂、浓烈却带着胜利气息的烟火气,而是混合着大量炸药持续爆炸后的硫磺恶臭、树木猛烈燃烧的焦糊味、以及……

    一种仿佛屠宰场被点燃后弥漫开来的、令人作呕的蛋白质烧焦和浓重血腥混杂的死亡气息!

    这气味粘稠、厚重,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沙砾。

    他们不顾一切地在愈发陡峭崎岖的山林间狂奔。

    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盘结的树根,尖锐的荆棘撕扯着他们早已破烂不堪的裤腿,在皮肉上划开一道道细小的血口,火辣辣地疼。

    但没人理会。

    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被上游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狂暴的交火声紧紧攫住。

    枪声!

    爆炸声!

    如同沸腾的钢水,从前方一个狭窄的山坳口里猛烈地倾泻出来!

    终于,他们冲上了一处可以俯瞰下方战场的陡坡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四人瞬间如坠冰窟!

    下方正是他们精心选择的伏击点——一处河流拐弯形成的、相对平缓的河滩,周围环绕着嶙峋的怪石和茂密的灌木丛。

    这本该是猎杀者的天堂。

    然而此刻,天堂已化为地狱。

    河滩上,靠近水线的地方,散落着几具穿着屎黄色军服的尸体,肢体扭曲残缺,显然是被威力巨大的地雷直接撕碎了——那是作为诱饵的“取水兵”。

    但此刻,这些尸体早已无人关注。

    真正的焦点,在河滩后方那片乱石和灌木丛生的斜坡上!

    刘拐子和老马,被死死地困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