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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渊魔影 第374章 晷针

    全站仪的校准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第三遍时,林小满终于看清目镜里的异常。

    十字丝中心的青铜蝎子正在蜕皮。暗绿色的甲壳从背部分裂,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银白躯体,就像考古队在齐家文化遗址里见过的那枚七角星纹镜——4000年前的先民在镜缘钻了两个小孔,穿绳悬挂时,镜面晃动的弧度恰好能映出北斗七星的轨迹。此刻她工装裤后袋里的黄铜钥匙正发烫,这把用来校准全站仪i角的工具,齿痕竟与镜骸饕餮纹的凹槽完美咬合。

    “巳时中课了。”陈默的声音混着血雾的甜腥气传来。他举着那截断绳站在走廊尽头,红绳末端的钥匙融化成液态,在地面聚成个微型日晷。晷针投下的阴影不是直线,而是条不断扭曲的蝎子尾钩,“沈雨桐给张念的病历里夹着这个。”

    林小满转动全站仪的微动螺旋。视野里的血雾突然分层,近景是精神病院斑驳的墙皮,中景浮现出西周墓葬的夯土层,远景则飘着面秦代铜镜的残片——考古报告说秦始皇那面能照出人心的宝镜,其实是铜锡比例1:1的合金,氧化后会在镜面形成类似血管的暗纹。当三个时空的青铜反光同时达到最强值时,她听见了鳞片摩擦的声响。

    “镜渊在啃食时间。”她突然想起情绪管理局档案室里 dysfunal 类副本的记录。那些被红绳系住脚踝的死者,死亡时间都显示在巳时——这个对应现代9:40-10:20的时辰,恰是古人认为脾经主事、最易吸收外界精气的时段。掌心刺青开始发烫,昨夜消退的蝎子尾钩此刻正沿着血管向上攀爬。

    陈默突然扔过来半片铜镜。断面的茬口在血雾里渗出银液,林小满接住的瞬间,全站仪的水准气泡突然炸裂。无数个沈雨桐的虚影从镜片里涌出,有的穿着白大褂,有的扎羊角辫,所有手腕都系着红绳,绳结打法与月老祠求来的姻缘绳截然不同——那是中用于殉葬的死结,在秦代墓葬中常用来固定铜镜,防止死者魂魄被镜光诱出躯体。

    “看日晷!”陈默的喊声被镜鸣覆盖。

    液态钥匙形成的晷盘正在变形,刻度从十二时辰重组为二十八星宿。林小满认出其中角宿的位置,那里本该是辰时的刻度,现在却嵌着枚青铜镜钮——就像妇好墓出土的商代铜镜,武丁赠予爱人的定情信物,在三千年后依然能照见相爱的两人。当蝎形阴影爬过心宿时,所有沈雨桐的虚影突然同时扯断红绳。

    血雾在此时达到临界浓度。林小满想起资料里说的“秦镜高悬”典故,那些能照出内脏的宝镜,其实是利用了铜锡合金氧化后的折射特性。她迅速卸下全站仪的棱镜,将那片铜镜卡进物镜位置,再用黄铜钥匙旋紧校准螺丝。

    三重镜像在目镜里重叠的刹那——

    现代精神病院的墙皮剥落,露出西周的夯土层;

    秦代铜镜的残片拼出完整的饕餮纹;

    沈雨桐的白大褂口袋里掉出张照片,背面“张念”二字被血浸透,晕染成个“忌”字。

    蝎形阴影终于爬到喉头。林小满咬破舌尖的同时,听见青铜碎裂的脆响。所有血雾突然凝结成面巨大的镜子,镜中她和陈默的倒影都没有影子,只有两根红绳从脚踝升起,在镜顶打成个活结——那是月老祠里求姻缘时特有的同心结。

    “它需要活人的羁绊当锚点。”陈默的声音从镜面内外同时传来。他手里的断绳正在自我修复,新长出的纤维里嵌着闪亮的银线,就像她在镜骸里见过的那种,“就像妇好墓的铜镜,既是定情物,也是镇墓符。”

    全站仪的显示屏突然亮起红光。校准程序自动生成的三维模型里,镜渊呈现出螺旋结构,每个螺层都对应着不同时空的青铜器物。林小满注意到最底层的支点,是枚正在形成的新镜骸,镜面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个穿着工装、戴着全站仪的陌生女人,手腕红绳末端系着把黄铜钥匙。

    走廊尽头的日晷突然炸裂。液态银飞溅的轨迹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与齐家文化铜镜照出的星图完美重合。当最后一滴银液落地时,林小满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三个时空同时响起:

    “原来替身不是人,是每个时空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