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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人皇纪 第50章 春雨

    春雨下了三天,地皮刚湿透,太阳就出来了。

    石墨蹲在开好的荒地上,抓了把土捏了捏——稀的稀,干的干,压根没渗下去多少水。

    \"这破雨,下得跟尿尿似的!\"蛮虎扛着石锄走过来,独眼上糊着泥点子,\"还种不种了?\"

    \"种。\"石墨站起来,指了指山坡下那片洼地,\"先种山芋,那地方存水。\"

    黑狼族的人已经在那儿挖坑了。他们以前没种过地,挖的坑深的深,浅的浅,有几个愣是把山芋块埋得跟祖宗牌位似的,露半截在外头。

    \"不是埋死人!\"铜牙急得跳脚,\"埋深点!不然让鸟叼了!\"

    石墨走过去,捡了根树枝插进土里,画了个十字:\"坑挖这么深,芽朝上,土盖这么厚。\"

    黑狼族的老头凑过来看:\"族长,这玩意儿真能长出''地珍珠''?\"

    \"能,\"石墨把最后一块山芋埋好,\"秋天一挖一窝,够你们吃撑。\"

    老头咽了口唾沫,突然压低声音:\"黎部落的人说……这玩意儿吃多了放屁。\"

    \"放,\"石墨点头,\"但总比饿死强。\"

    种粟米比山芋麻烦多了。

    姜部落换来的种子就一小袋,金贵得很。石墨让人把地整得跟秃子的头皮似的——耙平了又耙,生怕有块石头硌着苗。

    \"撒密了!\"火灰蹲在地头喊,\"你们当喂鸡呢?\"

    黑狼族的人手笨,一扬一把,撒得满地都是。石墨赶紧叫停,改成每人捏几粒,按坑点种。

    \"这得种到猴年马月?\"蛮虎不耐烦了,\"不如打猎去!\"

    \"猎个屁,\"石墨头也不抬,\"你见过春天有肥兽?\"

    正说着,天上\"嘎\"的一声——几只乌鸦闻着味来了,扑棱着翅膀就要往地里冲。

    \"滚!\"铜牙跳起来挥矛,差点捅着自己人。

    石墨叹了口气,叫人砍树枝插在地边,绑上草绳,挂了几块破皮子。风一吹,皮子哗啦响,鸟还真不敢落了。

    \"神了!\"铜牙摸着后脑勺,\"族长,你咋想到的?\"

    \"先祖记忆。\"石墨面不改色。

    其实是他姥姥家赶麻雀的土法子。

    黄豆最不是东西。

    育苗出的芽刚移栽到地里,第二天就让虫子啃了一半。石墨趴地上找了半天,逮着几条青肥虫,掐死了往地头一挂——杀鸡儆猴。

    没用。

    第三天,苗又少一片。

    \"这不行,\"石墨蹲在地头犯愁,\"得想个法子。\"

    石叶走过来,掌心那道血咒的痂裂开了点,渗着黑血:\"用药。\"

    她回帐篷鼓捣了半天,端出个陶罐,里面是捣烂的苦艾草混着狼粪,臭得人直捂鼻子。

    \"抹苗上,\"她指挥女人们干活,\"虫子嫌味大。\"

    别说,真管用。抹了药的苗,虫子绕着走。

    但新的麻烦来了——太阳太毒,刚出的嫩叶晒蔫了。石墨急得满嘴燎泡,最后把草棚拆了,搭成凉棚给豆苗遮阴。

    黑狼族的老头看不下去了:\"族长,伺候祖宗也没这么细啊!\"

    \"你懂个屁,\"石墨抹了把汗,\"这玩意儿能榨油。\"

    \"油?\"老头一脸懵,\"啥油?\"

    \"炒菜香。\"石墨说完就后悔了——这年头谁家炒菜?都是烤了煮了完事。

    果然,老头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

    种了半个月地,石锄废了七八把。

    这玩意儿刨土还行,除草就跟挠痒痒似的。石墨蹲在地头,盯着黑狼族的人趴地上用手薅草,指甲缝里全是泥,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得弄个新工具。\"他自言自语。

    当晚,他蹲在火塘边,用炭块在兽皮上画图——长木柄,前头装个铁片,横着刮草。

    \"这啥?\"蛮虎凑过来看。

    \"锄头。\"石墨说。

    \"锄谁的头?\"

    \"……锄草的头。\"

    铁匠铺连夜开工。说是铁匠铺,其实就是个草棚子,中间垒个土窑。铁不够用,最后熔了两把旧矛头,打成三寸宽的薄片,开个槽卡在木柄上,用皮绳绑紧。

    第二天试用,黑狼族的人抢疯了。

    \"给我试试!\"

    \"轮我了!\"

    \"哎哟这玩意儿快!\"

    一上午清出半亩地,比手薅快十倍。老头摸着锄头爱不释手:\"族长,这宝贝能给我黑狼族两把不?\"

    \"拿劳力换,\"石墨说,\"干满十天,一人一把。\"

    春雨停了,太阳一天比一天毒。

    粟苗蔫了,黄豆叶卷了边,就山芋还挺着——这玩意儿皮实,越晒根扎得越深。石墨带着人从溪边挑水,一陶罐一陶罐往地里运,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不行,\"火灰瘫在地头,\"这么浇,到秋天也浇不完。\"

    石墨盯着远处的溪水,突然有了主意。

    他让人砍竹子——这玩意儿山谷里多得是。竹节打通,一根接一根,从溪边一直铺到地里。水流顺着竹筒哗啦啦往田里淌,虽然漏了一半,但比人挑强多了。

    \"神迹啊!\"黑狼族的小孩围着竹管又蹦又跳。

    铜牙挠头:\"族长,先祖记忆连这个都教?\"

    \"嗯,\"石墨面不改色,\"先祖啥都懂。\"

    其实是他小时候在乡下见过的土法灌溉。

    地种到第二十天,出事了。

    一大早,看地的战士狂奔回部落:\"族长!粟米地让人踩了!\"

    石墨冲过去一看——刚抽穗的粟米倒了一大片,脚印杂乱,明显是故意的。地头还插着根骨矛,上面绑着块铜片。

    黎部落的标记。

    \"操!\"蛮虎一脚踢飞土块,\"干他们去!\"

    石墨拦住他:\"等等。\"

    他蹲下来,仔细看那些脚印——不对劲。黎部落的人穿皮靴,脚印该是平整的,但这些脚印深一块浅一块,像是……

    \"光脚踩的。\"火灰也看出来了。

    石墨冷笑:\"不是黎部落。\"

    \"那是谁?\"

    \"姜部落。\"

    当晚,石墨带着人埋伏在黄豆地里。

    果然,半夜时分,十几个黑影鬼鬼祟祟摸过来,领头的举着火把,照出脸上的刺青——姜部落的战士。

    \"踩烂!\"领头的一挥手,\"让他们知道偷我们粟种的下场!\"

    黑影们刚要下脚,四周突然亮起一片火把。

    \"逮着了。\"石墨从草丛里站起来。

    姜部落的人扭头就跑,迎面撞上蛮虎带的埋伏队,一个没跑掉,全按地上了。

    领头的被拖到火塘前,还在嘴硬:\"黎部落给你们撑腰是吧?等着!\"

    石墨懒得废话,直接扒了他靴子——脚底板上还沾着粟米叶的汁液,绿乎乎的。

    \"黎部落的人穿靴子,\"石墨把脚丫子怼他脸上,\"你们姜部落的,光脚踩我们粟米地,还嫁祸黎部落?\"

    领头的哑火了。

    \"回去告诉你们族长,\"石墨松开他,\"想要粟种,拿东西来换。\"

    事情最后闹得挺大。

    姜部落的族长亲自带着两袋粟米来赔罪,顺便打探黎部落是不是真和汉部落联手了。石墨没明说,就指了指山芋地:\"秋天来吃''地珍珠''。\"

    族长脸色变了几变,走了。

    日子一天天热起来,苗也一天天长高。粟米抽了穗,黄豆结了荚,山芋藤爬得满地都是。黑狼族的人现在走路都挺着腰——地里活大半是他们干的,功劳簿上得记一笔。

    石叶掌心的血咒痂终于掉了,留下个黑色的疤,像个歪扭的\"田\"字。

    \"哥,\"她蹲在地头,看着夕阳下的庄稼,\"要是真丰收了……\"

    \"嗯?\"

    \"我们是不是就不用杀来杀去了?\"

    石墨没说话,只是摸了摸新打制的铁锄头。种地比打架难。但活命的路,本来就没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