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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人皇纪 第313章 骨墙铁律

    穴熊骑兵冲垮沟壑左翼,溃兵践踏盐田。

    秦霄踩碎逃兵喉骨:“退一步者,骨为盾楔。”

    草叶将溃兵妻儿赶入“阵鉴坑”,活埋夯入方阵地基。

    “盾律碑”下,百名持盾奴立血誓:“进则同进,退则共碎。”

    暴雨中首次结阵,长矛撞上盾墙竟迸出金铁火花。

    逃兵岩虎因恐惧后退半步,其足踝被后排盾奴当场砸成肉泥。

    秦霄抚过盾面震落的血珠:“人命是泥,阵型是陶。”

    陶蕊将岩虎断腿插入盾隙:“虎哥,这样你就不会逃了。”

    暴雨如天河倾泻,浑浊的泥浆裹挟着碎石、断矛和腐烂的草叶,在沟壑左翼的缓坡上肆意横流。昔日用于晾晒盐卤、被沟壑视为命脉的浅坑盐田,此刻已被无数双沾满泥泞血污的皮靴彻底践踏成一片狼藉的烂泥塘。破碎的陶罐碎片、被踩扁的草鞋、散落的骨簇箭矢浸泡在泥水里,如同大地溃烂的疮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血腥、汗臭和盐卤被雨水稀释后特有的苦涩咸腥。

    秦霄立在一片相对高耸、尚未被泥流完全淹没的盐田埂上。冰冷的雨水顺着他青铜面具边缘的弧度不断滴落,砸在脚下那片被无数双溃逃的脚掌反复蹂躏、早已面目全非的盐田泥沼中。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青铜短匕,穿透层层雨幕,死死钉在左翼那片如同被巨兽犁过的混乱战场上。

    那里,十几匹裹着简陋皮甲、口鼻喷吐着白沫的穴熊战马正疯狂地践踏着泥泞!马背上的穴熊骑兵挥舞着沉重的骨棒和嵌着燧石片的粗木棍,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每一次冲锋都如同沉重的石碾,狠狠碾过沟壑仓促组成的、如同薄纸般脆弱的防线!

    “顶住!顶住啊——!”一名沟壑什长嘶声力竭地咆哮,试图收拢身边几个被冲散的战士!

    但恐惧如同瘟疫!一个年轻的战士看着同伴被狂奔的战马撞飞,身体如同破麻袋般砸在泥地里,随即被紧随其后的马蹄踏碎了胸骨!那沉闷的骨裂声和同伴瞬间凹陷的胸膛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紧绷的神经!

    “跑啊——!”他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嚎,丢下手中折断的骨矛,转身就朝着后方相对安全的盐田方向亡命狂奔!

    连锁反应!如同堤坝上崩开的第一道裂口!

    “逃命!”

    “挡不住了!”

    “快跑!”

    绝望的呼喊瞬间点燃了恐慌!左翼残存的沟壑战士如同被惊散的羊群,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他们丢下武器,推搡着、踩踏着倒地的同伴,不顾一切地朝着盐田深处、朝着沟壑腹地方向溃逃!

    泥浆飞溅!盐田里尚未完全溶解的盐晶被无数慌乱的脚掌踩碎,混合着泥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一个跌倒的战士瞬间被后面涌来的溃兵淹没,惨叫声被泥水和脚步践踏声吞没!

    “呜嗷——!”穴熊骑兵发出更加兴奋的狂啸!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驱策着战马,紧追着溃逃的人流,狠狠撞入那片象征着沟壑最后希望的盐田!沉重的马蹄肆意践踏着珍贵的盐卤结晶!粗劣的武器疯狂劈砍着溃逃的背影!泥浆混合着血水、盐粒和破碎的陶片,被马蹄和皮靴搅动成一片污秽的死亡沼泽!

    秦霄的指节在冰冷的青铜剑柄上捏得咯咯作响。他脚下的盐田埂在溃兵的踩踏和雨水的冲刷下微微震颤。左翼的崩溃!盐田的践踏!这不仅仅是战线的失守,更是对沟壑根基赤裸裸的羞辱与摧毁!他需要的不再是散兵游勇的勇悍,而是一堵墙!一堵用血肉和钢铁意志浇筑的、永不后退的死亡之墙!

    他猛地从盐田埂上跃下!沉重的皮靴“噗嗤”一声深深陷入粘稠冰冷的泥浆中!泥水瞬间没至小腿!

    一个溃逃的战士正连滚带爬地从他身边冲过!脸上沾满了泥浆和血污,眼中只剩下逃生的疯狂!

    秦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横移!一只裹着冰冷湿皮、如同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探出!精准无比地扼住了那溃兵的后颈!

    “呃——!”溃兵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强行拽停!

    秦霄甚至没有看他惊恐扭曲的脸!另一只脚如同战斧般高高抬起!沾满泥浆的沉重皮靴带着千钧之力!在溃兵绝望的瞳孔倒影中急速放大!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清脆到极致的颈骨断裂声在暴雨中炸响!

    溃兵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猛地向后折去!颈椎瞬间粉碎!他眼中的惊恐和求生欲瞬间凝固!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蛇,软软地瘫倒在秦霄脚下的泥浆里!粘稠的泥水迅速漫过他大张的、再也无法闭合的嘴巴和暴突的眼球!

    秦霄的皮靴毫不停留,重重踏过那具尚在神经性抽搐的脖颈断口!将那颗扭曲的头颅更深地踩进冰冷的泥浆深处!发出“噗叽”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他沾满泥浆和脑浆碎骨的靴底抬起,在暴雨冲刷下迅速变得冰冷。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周围几个被这雷霆手段惊得僵在原地的溃兵,声音不高,却如同淬火的青铜钉,狠狠凿进每一个溃兵颤抖的灵魂:

    “‘退一步者……’”

    他的皮靴再次抬起,重重落下,踏在另一片尚未被完全污染的盐晶浅坑边缘,将那洁白的结晶踩得粉碎!

    “‘骨……为……盾……楔……’”

    阵鉴坑——沟壑腹地一处新挖掘的巨大深坑。坑壁陡峭,被雨水冲刷得泥泞不堪,不断有湿滑的泥块剥落。坑底中央,数十根粗大的、顶端削尖的原木深深打入湿软的泥地,如同巨兽狰狞的獠牙,指向灰霾的天空。坑底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新鲜泥土的土腥气、人体排泄物的恶臭、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的淡淡血腥味。

    坑底边缘,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妇孺老弱被驱赶着,如同待宰的羔羊般挤在一起。他们是溃逃战士的亲属——年迈的父母、枯瘦的妻子、懵懂惊恐的孩童。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抽打着他们单薄的身体,绝望的哭泣和压抑的呜咽在坑底回荡,却被更大的雨声吞没。

    草叶如同从坑壁阴影中渗出的墨迹,枯槁的身影立在坑沿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上。宽大的皮袍被雨水浸透,紧贴在干瘪的躯体上,更显形销骨立。深陷浑浊的眼窝如同两口吸收所有光线的黑洞,视线穿透雨幕,凝固在坑底那群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渺小身影上。

    “‘阵…基…需…怨…骨…方…能…承…万…钧…’”

    枯唇无声翕动,一股粘稠冰冷如同墓穴寒气的意念精准地刺入坑底每一个监工和力士的脑海。

    命令即是催命符!

    “推下去!填坑!”监工“石桩”(一个身高近丈、肌肉虬结如同岩石垒成的巨汉)的咆哮如同滚雷炸响!

    数十名赤裸上身、肌肉块块隆起的力士如同地狱的恶鬼,猛地扑向坑底边缘那群惊恐绝望的妇孺!

    “不!不要啊——!”

    “孩子!我的孩子!”

    “饶命!大人饶命啊!”

    凄厉的哭喊、绝望的哀求、徒劳的挣扎瞬间爆发!如同被投入滚水的青蛙!

    力士们粗暴地抓住那些枯瘦的手臂、拖拽着破烂的衣襟、甚至直接揪住头发!如同扔垃圾般,将哭喊挣扎的妇孺老弱狠狠推搡、抛掷向坑底中央那片尖锐如林的木桩阵!

    “噗嗤!”

    “啊——!”

    “噗!噗嗤!”

    沉闷的肉体穿刺声、骨骼碎裂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声瞬间在坑底炸开!如同地狱的丧钟被疯狂敲响!

    一个枯瘦的老妪被狠狠推倒在尖锐的木桩上!大腿瞬间被碗口粗的尖桩贯穿!粘稠的暗红血液混合着黄色的脂肪组织从破口处狂涌而出!她发出非人的惨嚎,双手徒劳地抓着冰冷的木桩试图挣脱,却被紧随其后抛下的一个孩童重重砸在身上!孩童细小的身体被另一根木桩刺穿了腹部!如同被钉在标本架上的昆虫般徒劳地蹬踹着双腿!

    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母亲被力士揪住头发,连同怀中的襁褓一起狠狠掼向木桩!婴儿细弱的啼哭瞬间被木桩刺穿胸腔的闷响取代!母亲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尖叫,身体被另一根木桩斜斜刺穿腰腹!粘稠的肠子混合着血水从破口处涌出!她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刺穿婴儿的木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眼珠几乎瞪裂眼眶!

    坑底瞬间变成了屠宰场!尖锐的木桩上串满了如同破布娃娃般扭曲抽搐的躯体!鲜血如同廉价的染料,迅速染红了冰冷的泥地和粗糙的木桩!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排泄物的恶臭冲天而起!

    “夯土!快!填实!”石桩的吼声带着嗜血的亢奋!

    巨大的木夯被数十名力士合力抬起!粗壮的圆木顶端包裹着沉重的石块!

    “嘿——哟!”

    沉重的号子声中!巨大的木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下!

    “轰——!!!”

    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木夯重重砸在坑底那片被穿刺的、尚在微微抽搐的肉堆之上!

    “噗叽——!咔嚓!噗嗤!”

    令人头皮彻底炸裂的、混合了骨骼碎裂、内脏爆浆、血肉被巨力碾压成泥的恐怖声响瞬间爆发!

    粘稠的血液、破碎的内脏组织、碎裂的骨渣如同被挤爆的脓包般从木夯边缘疯狂喷溅出来!糊满了周围力士赤裸的上身和狰狞亢奋的脸庞!

    一夯!

    两夯!

    三夯!

    ……

    每一次沉重的木夯抬起、砸落!都伴随着更加粘稠沉闷的碾压声和飞溅的污秽血肉!坑底中央那片区域迅速被砸实、压平!形成一片暗红发黑、如同巨大凝血块般、微微隆起的坚硬地基!那些被穿刺的躯体、哭嚎的灵魂、绝望的挣扎,都在一次次重击下彻底化为滋养“阵基”的污秽养料!

    坑底边缘未被波及的妇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瘫软在冰冷的泥浆里如同待宰的羔羊,连哭嚎的力气都已失去。

    新平整的阵鉴坑中央,那片由血肉尸骸夯砸而成的暗红地基之上,一块巨大的、未经打磨的玄武岩石碑被数十名奴隶用滚木和绳索艰难地竖立起来。石碑粗糙的表面布满天然的孔洞和裂纹,如同一张饱经风霜的巨脸,在暴雨冲刷下流淌着暗红色的水痕——那是尚未完全渗入石缝的、底层血肉地基渗出的血水。

    石碑正面,用青铜凿刻出两个巨大、狰狞、边缘带着毛刺的象形文字——“盾律”!字槽深处,沟壑的奴隶监工正用粗糙的鬃毛刷蘸取着粘稠、暗红、散发着浓烈血腥和铁锈味的液体(混合了兽血、人血和矿物粉末的“誓血”),一遍遍用力地刷涂填充着字槽!每一次刷动,都带起一片刺鼻的血腥气!

    石碑下方,一百名被挑选出来、体格相对健壮的奴隶(持盾奴)赤裸着上身,在冰冷的暴雨中排成歪斜的队列。雨水冲刷着他们枯瘦的、布满新旧伤痕的脊背,激起一片片鸡皮疙瘩。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深入骨髓的麻木和对即将到来命运的恐惧。

    草叶枯槁的身影如同石碑延伸出的阴影,立在石碑基座旁。深陷浑浊的眼窝如同两口通向幽冥的孔洞,视线穿透雨幕,凝固在石碑上那尚未干涸、不断被雨水稀释又不断被刷上新鲜“誓血”的“盾律”二字上。

    “‘进…则…同…进…退…则…共…碎…’”

    枯唇无声翕动,一股如同浸透冰水的裹尸布般、粘稠冰冷的意念精准地刺入下方每一名持盾奴的脑海深处!

    “‘违…律…者…魂…钉…碑…下…永…世…承…万…盾…践…踏…’”

    监工石桩手持一根沾满湿泥和血渍的粗长皮鞭,大步走到队列前方。他粗壮的手臂猛地扬起!

    “啪——!!!”

    鞭梢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爆响!狠狠抽在排头一名奴隶光裸的脊背上!

    “呃啊——!”奴隶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一道深红的血痕瞬间在湿冷的皮肤上炸开!皮开肉绽!

    “跪!面碑!饮誓血!”石桩的咆哮如同滚雷!

    一百名持盾奴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齐刷刷地朝着那块流淌着血水的“盾律碑”跪了下去!冰冷的泥浆瞬间浸透了他们破烂的裤腿!

    几名奴隶抬着一口巨大的、边缘沾满黑褐色污垢的陶瓮走到队列前方。瓮中盛满了粘稠、暗红、散发着刺鼻腥气的“誓血”!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雨水的湿冷,令人作呕。

    石桩抓起一个粗糙的木瓢,舀起满满一瓢粘稠的“誓血”,走到排头第一个奴隶面前。

    “张嘴!”

    奴隶惊恐地张开嘴。

    “咕咚!”

    一大瓢冰冷粘稠、带着浓重铁锈腥味的血浆被粗暴地灌入他的喉咙!奴隶被呛得剧烈咳嗽,血水混合着涎水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胸前。

    “咽下去!这是你的魂!你的命!你的盾!”石桩厉声呵斥!

    奴隶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和恐惧,喉结艰难地滚动,将那一大口腥膻的血浆硬生生咽了下去!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

    一个接一个!一百名持盾奴如同被强行灌药的牲口,被石桩和监工们粗暴地灌下那粘稠冰冷的“誓血”!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剧烈的呛咳和压抑的干呕!暗红的血水顺着他们的下巴、脖颈流淌,混合着雨水,在赤裸的胸膛上留下蜿蜒的痕迹,最终滴落在身下冰冷的泥浆里。

    灌完血誓,石桩退后一步,鞭子再次扬起!

    “起立!持盾!”

    一百名持盾奴挣扎着从泥浆中站起。旁边,几十名奴隶费力地抬来沉重的、边缘包裹着粗糙铜皮的巨大陶盾。盾面厚重粗糙,布满火焰灼烧留下的深色泪痕和不规则的凸起颗粒。

    “接盾!”

    沉重的陶盾被强行塞入持盾奴的手中!冰冷的陶质触感透过湿冷的皮肤直抵骨髓!巨大的重量压得他们手臂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列阵!”

    在皮鞭的厉啸和石桩的咆哮声中,一百名持盾奴开始笨拙地移动。沉重的陶盾互相碰撞,发出沉闷的“哐!哐!”声。泥泞的地面被踩踏得更加狼藉。他们被强行推搡着,在冰冷的暴雨中,以那块流淌着血水的“盾律碑”为核心,组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缝隙巨大的原始方阵。

    暴雨如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冰冷的雨水抽打着新竖起的“盾律碑”,碑面上“盾律”二字被冲刷得更加清晰,字槽深处残留的暗红“誓血”如同永不干涸的伤口,在雨水中缓缓晕开。

    一百名持盾奴组成的方阵在泥泞中艰难地维持着队形。沉重的陶盾如同巨大的龟壳压在他们肩上,冰冷的雨水顺着盾沿流淌,浸透了他们单薄的衣衫,带走仅存的热量。手臂因长时间的托举而剧烈颤抖,酸麻胀痛如同无数蚂蚁在啃噬骨髓。脚下的泥浆越来越粘稠湿滑,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对面,几十名同样在暴雨中冻得瑟瑟发抖的沟壑战士(模拟穴熊冲击),在石桩的皮鞭驱赶下,发出不成调的、带着恐惧的嘶吼,手持着磨尖的粗木长矛,朝着方阵发起了冲锋!

    “杀——!”

    杂乱的脚步声和嘶吼声在雨幕中响起!

    “顶住!盾墙!”石桩的咆哮如同炸雷!

    方阵前排的持盾奴看着那些越来越近、在雨水中闪着寒光的矛尖,眼中充满了恐惧!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身后同伴沉重的盾牌死死抵住了他们的脊背!冰冷的陶质透过湿透的麻布传来刺骨的寒意!

    “噗!噗!噗!”

    木矛狠狠撞在厚重的陶盾之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铛!铛!铛!”

    出乎意料!矛尖并未能刺穿陶盾!反而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坚硬的陶盾表面与粗糙的木矛尖端剧烈摩擦,竟迸溅出几点微弱的、如同金铁交击般的火星!在昏暗的雨幕中一闪而逝!

    巨大的冲击力让前排持盾奴身体猛地一晃!脚下湿滑的泥浆让他们几乎摔倒!但他们死死咬紧牙关,用肩膀和脊背死死顶住盾牌!身后的同伴也拼命向前挤压!

    方阵如同一个被挤压的、巨大的、由冰冷陶片构成的整体,在泥泞中微微晃动了一下,竟硬生生抗住了这第一波冲击!

    “好!稳住!顶回去!”石桩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

    就在这时!

    方阵左翼边缘!一个名叫岩虎的持盾奴!他亲眼看到一根木矛几乎是擦着他的盾牌边缘刺过,矛尖带起的冷风刮过他裸露的手臂!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昨夜溃逃时被骑兵踏碎的同伴尸体、妻儿被驱赶进阵鉴坑时绝望的哭喊……无数恐怖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不……不……”他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嗬嗬声!身体的本能压倒了被灌下的“誓血”和身后的盾牌!他的右脚!那只沾满泥浆的脚!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向后……退了半步!

    仅仅半步!

    但在这如同铁板一块的方阵中,这半步的退缩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割开了一道裂口!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就在岩虎右脚后退的瞬间!他身后那名持盾奴手中沉重的陶盾边缘!因他身体的退缩而失去了前方的支撑点!巨大的重量和惯性让那面沉重的陶盾如同失控的磨盘!带着恐怖的力道!狠狠砸落!

    不偏不倚!

    正正砸在岩虎刚刚后撤半步、还未来得及站稳的右脚脚踝之上!

    “咔嚓——噗嗤——!”

    令人牙酸的、混合了骨骼彻底粉碎和皮肉被瞬间压成肉泥的恐怖闷响瞬间爆发!

    “啊——!!!”岩虎发出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猛地向前扑倒!

    他的右脚脚踝!连同下面支撑的小腿骨末端!在那沉重陶盾的恐怖砸击下!如同一个被铁锤砸中的烂番茄!瞬间变成了一滩混杂着碎骨渣、烂肉、肌腱和粘稠血浆的、扁平的肉泥!粘稠的暗红色混合着惨白的骨渣,在湿冷的泥地上迅速洇开!

    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岩虎的神经!他抱着自己那彻底消失、只剩下模糊血肉断口的右腿残肢,在冰冷的泥浆中疯狂地翻滚、抽搐!惨嚎声如同垂死的野兽,在暴雨中凄厉回荡!

    整个方阵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惨嚎而出现了一丝骚动!前排的持盾奴惊恐地回头!后排的持盾奴则因前方突然失去支撑而踉跄前扑!阵型瞬间出现了更大的混乱和缝隙!

    石桩的脸色瞬间铁青!眼中爆射出暴戾的凶光!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青铜短匕!大步冲向在泥浆中翻滚惨嚎的岩虎!

    “废物!乱阵者死!”

    锋利的青铜匕带着寒光,狠狠刺向岩虎的咽喉!

    秦霄不知何时已立在阵鉴坑边缘,冰冷的雨水顺着他青铜面具的弧度流淌。他幽深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在方阵左翼那片因岩虎退缩而出现的短暂混乱上。他的视线扫过岩虎在泥浆中翻滚抽搐的残躯,扫过那滩被陶盾砸成肉泥的脚踝残骸,扫过石桩手中闪着寒光的青铜匕。

    他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

    石桩的匕首硬生生停在半空,距离岩虎的喉咙不足一寸!

    秦霄缓步走下泥泞的斜坡,沉重的皮靴在粘稠的血泥中踩出深深的印痕。他走到岩虎身边,蹲下身。

    岩虎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布满了泥浆、血水和泪水,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仅存的左腿徒劳地在泥浆中蹬踹。

    秦霄伸出带着冰冷皮手套的手,并未触碰岩虎,而是缓缓拂过旁边那面刚刚砸碎了岩虎脚踝、此刻斜插在泥地里的沉重陶盾边缘。盾面上沾满了泥浆、血水和岩虎脚踝处飞溅出的细碎骨肉渣滓。

    他的指尖在盾面边缘一处凸起的、沾着粘稠血泥的颗粒上轻轻拂过。冰冷的陶质,粘腻的血污。

    冰冷的声音在暴雨中缓缓响起,如同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法则:

    “‘人命…是泥…’”

    他的目光抬起,扫过那在暴雨中艰难维持、虽混乱却未彻底崩溃的陶盾方阵。

    “‘阵型…是陶…’”

    陶蕊如同一个从泥水中爬出的苍白鬼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岩虎翻滚的泥浆旁。她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陷的眼窝如同两口干涸的枯井,倒映着岩虎那截彻底消失、只剩下模糊血肉断口的右腿残肢。

    她缓缓蹲下,枯瘦如同鸟爪的手指,毫无迟疑地探入那滩混杂着碎骨渣、烂肉、肌腱和粘稠血浆的肉泥之中!冰冷的手指在粘腻温热的血肉组织中摸索着,抠挖着!

    很快,她从那团血肉模糊的烂泥中,硬生生抠出了一小截尚未被完全砸碎、沾满泥浆血污、还连着一点撕裂皮肉的、惨白色的脚踝骨碎块!

    她将那截带着血肉粘丝的碎骨攥在冰冷的手心。随即,她挪到那面斜插在泥地里的沉重陶盾旁。盾牌边缘,因刚才剧烈的撞击和岩虎的翻滚,与旁边另一面盾牌之间出现了一道狭窄的、不足两指宽的缝隙。

    陶蕊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她伸出沾满泥血的手指,用力地将那截沾着岩虎血肉的脚踝碎骨,狠狠塞进了那道冰冷的陶盾缝隙之中!

    粗糙的骨茬摩擦着冰冷的陶质边缘,发出细微的“嘎吱”声。粘稠的血肉组织被强行挤压进缝隙深处。

    她一边用力地塞着,一边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冰冷空洞的声音,对着泥浆中因剧痛和失血而意识模糊、仅剩微弱抽搐的岩虎低语:

    “……虎哥……”

    她的手指更加用力,将那截碎骨深深楔入盾隙深处,直至完全看不见。

    “……这样……你就不会逃了……”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陶盾缝隙边缘残留的血迹和泥浆,将那截代表着退缩与惩罚的碎骨,永远地封存在了冰冷的陶盾方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