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人皇纪 第350章 契约写着背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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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卫冰冷的刀锋如同犁铧，在穴熊部落混乱的土地上犁过，留下暗红的沟壑和冻结的恐惧。岩夫妻绝望的悲鸣被强行扼断在血泊中，木管事惊恐的嘴脸被青铜钺劈成两半，石根枯槁的身体连同他紧抓不放的泥土一同被投入祭炉，化作一缕青烟。混乱被强行镇压，如同被巨石压住的沸水，表面归于死寂，底下却翻滚着更加粘稠、更加恶毒的怨恨。
秦霄站在高处，青铜面具下沿的污血已经干涸成暗褐色的痂。灵魂被大地悲鸣和鬼镜吞噬撕裂的剧痛依旧残留，如同骨骼深处未曾愈合的裂缝。他覆盖着青铜护手的手，无意识地按在腰侧冰冷的铜斧斧柄上。部落的秩序如同被强行拼接的陶罐，布满了危险的裂痕。剑卫的刀锋可以斩断混乱的肢体，却无法缝合被血铜方、镜坊凌迟和农具法令彻底撕裂的人心缝隙。
效率。掌控。需要一种比刀锋更无形、比熔炉更炽热的枷锁。一种能将部落内外、所有潜在的背叛与贪婪，都纳入冰冷轨道的……器具。一种铭刻在青铜之上、以血肉为墨、以毁灭为代价的……契约。
草叶枯槁的身影，如同嗅到腐肉的秃鹫，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秦霄身后几步之遥。浓烈的草药腐败气息混合着新近的血腥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他浑浊的眼窝深处，幽绿的光芒跳跃着，精准地捕捉到了秦霄目光中那冰冷的烦躁和对部落内部暗流涌动的警惕。
“王……” 枯涩的声音如同毒蛇在沙地上游走，“铜……流……如……血……”
“商……路……如……肠……”
“黑……齿……虽……亡……余……烬……犹……燃……”
“远……方……部……落……如……同……暗……处……的……狼……”
他枯爪抬起，指向部落外围那条通往未知地域、被踩踏得泥泞不堪的简陋商道。又指向部落内部那些在恐惧压抑下、眼神闪烁、如同寻找腐肉的鬣狗般的“有方者”。
“利……益……如……毒……”
“诱……惑……如……刀……”
“内……外……勾……连……”
“私……藏……铜……方……”
“暗……通……敌……部……”
“乃……至……卷……走……王……之……盐……粟……远……遁……荒……原……”
“此……等……背……叛……”
“如……同……附……骨……之……疽……”
“割……之……不……尽……”
“焚……之……难……绝……”
草叶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混合了神秘诱惑和冰冷威胁的诡异韵律，枯槁的身体微微前倾，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秦霄青铜面具的眼孔：
“何……不……以……神……火……铸……青……铜……为……鼎……”
“以……巫……咒……为……墨……”
“以……叛……者……之……血……肉……为……契……”
“铭……刻……商……道……铁……律？”
“名……曰……‘血……契……鼎’！”
“凡……行……商……交……易……”
“须……以……血……肉……之……躯……”
“立……于……鼎……前……”
“歃……血……为……盟！”
“契……约……所……载……”
“货……物……几……何……”
“价……值……几……方……”
“时……限……几……何……”
“违……背……者……”
草叶浑浊的眼窝深处，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般炽亮，枯爪猛地做了一个撕裂的动作！
“……契……鼎……燃……血……”
“……焚……其……货……”
“……灼……其……身……”
“……噬……其……魂！”
“纵……使……逃……至……天……涯……”
“血……契……之……力……”
“如……同……跗……骨……之……火……”
“……如……影……随……形！”
冰冷的宣告如同最后的铁砧，将“背叛”的代价具象为焚身噬魂的恐怖！这冰冷的逻辑，如同淬毒的锁链，瞬间缠绕上秦霄意识深处那追求绝对掌控的权柄基石。契约！掌控交易的脉络！让背叛者的灵魂都无处遁形！效率！绝对的威慑！
一丝极其微弱、带着贪婪颤动的波动掠过秦霄腰间那面布满新裂纹的铜镜。镜面深处那些崩解的鬼脸残影，无声地扭曲着，仿佛在期待着一场盛大的血宴。
“铸……鼎！” 一个如同寒冰坠地的单字，从面具下挤出。
草叶枯槁的身体极其轻微地一震，浑浊眼窝深处的幽绿光芒炽亮如鬼火。他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早已预料到结果的冰冷。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姿态，朝着秦霄深深地佝偻下腰背。
“谨……遵……王……命……”
血契鼎的铸造，成了穴熊部落新的、吞噬生命的无底洞。
地点选在了工坊最深处，紧邻着那座日夜咆哮的主熔炉。巨大的泥范已经准备好，比铸造血铜镜时更加庞大、更加复杂。鼎的形制被草叶亲自设计，三足两耳，鼎腹浑圆厚重，内壁要求光滑如镜，外壁则要刻满繁复扭曲、如同鬼画符般的契约咒文。
草叶枯槁的身影立在熔炉旁，浑浊的眼窝映照着跳跃的白炽火焰。他枯爪挥动，如同指挥着一场盛大的死亡交响乐。
“火……要……烈……”
“铜……要……纯……”
“心……要……诚……”
“怨……要……浓……”
他口中念念有词，发出极其尖锐、如同金属刮擦般的咒言。枯爪不断从腰间那个散发着浓烈草药腐败气息的皮囊中，抓出一把把色彩诡异、气味刺鼻的粉末，猛地撒入炉火！
粉末接触烈焰的瞬间，爆发出幽绿、暗紫和诡异的血红色光焰！炉膛内的火焰颜色变得更加妖异，仿佛来自九幽炼狱！翻滚的铜水呈现出一种污浊、粘稠、如同凝固淤血般的暗褐色！无数极其细微的、扭曲的暗红色丝线在铜水表面疯狂游动、纠缠，如同亿万怨魂的舞蹈！
“取……磨……镜……砂……来！” 草叶枯涩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几个脸上涂抹着油彩、眼神麻木的巫祝，捧着一个粗糙的陶罐走上前来。陶罐里，盛放着粘稠、暗红、散发着诡异甜腥气息的糊状物——那是用镜坊少女指尖血肉混合铜屑研磨成的“磨镜砂”！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铜锈的腥气，瞬间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草叶枯爪探入陶罐，抓起一大把粘稠的血肉铜砂！他浑浊的眼窝燃烧着狂热的幽绿光芒，口中发出更加癫狂的咒言，猛地将这把饱含少女痛苦和怨念的“砂”，狠狠撒入那翻滚咆哮的暗褐色铜水之中！
“嗤啦——！”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刺鼻的焦糊恶臭和血腥邪气猛地从炉口喷薄而出！暗褐色的铜水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剧烈地翻腾起来！无数细微的暗红血丝如同活物般在铜水中疯狂扭动、融合！整个熔炉仿佛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和贪婪的吮吸声！
“注……范！” 草叶发出一声尖利如同夜枭的嘶鸣！
巨大的、如同污血般的铜水，带着刺鼻的硫磺腥气和浓重的怨念邪气，灌入了光滑的泥范之中！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烟雾瞬间吞噬了工坊深处！
草叶枯爪猛地按在滚烫的泥范外壁上，口中咒言如同疾风骤雨！他浑浊的眼窝死死盯着泥范，幽绿的光芒几乎要透体而出！泥范内部，那暗褐色的铜水在急速冷却凝固的过程中，无数游动的暗红血丝和少女血肉的怨念，仿佛受到了契约咒文力量的牵引，疯狂地朝着鼎腹内壁汇聚、凝结！形成一层肉眼难辨、却蕴含着恐怖诅咒力量的“契约之膜”！
“嗡……”
一股低沉、压抑、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嗡鸣声，从泥范内部隐隐传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邪异契约之力。
当泥范终于冷却到可以开启时，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混合了金属腥、硫磺臭、血肉焦糊和浓重怨毒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毒雾，猛地从开启的范腔中喷涌而出！
范腔内部，巨大的青铜鼎呈现眼前。
三足粗壮如柱，稳稳地扎根在地。鼎腹浑圆厚重，外壁上布满了扭曲繁复、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色契约咒文，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幽的、不祥的光泽。鼎口边缘，残留着浇铸时的毛刺，如同狰狞的獠牙。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鼎腹的内壁。光滑如镜的青铜表面，并非纯净的金黄，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污浊、如同凝固淤血般的暗褐色。更诡异的是，在光线的映照下，那光滑的内壁深处，似乎有无数的、极其细微的暗红色丝线在缓缓流动、纠缠，如同亿万被封印的、痛苦挣扎的少女怨魂！一股冰冷、粘稠、混合着血腥怨毒和无尽束缚感的恐怖气息，如同活物般从鼎身弥漫开来！
血契鼎，成。
它被安放在部落中央，紧邻着那面巨大的血铜镜和冰冷的漏刻。三者构成一个冰冷、邪异、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权力三角。
草叶枯槁的身影立在巨大的血契鼎旁，浑浊的眼窝扫过下方被驱赶来的、部落里仅存的几个有资格进行较大规模交易的“有方者”。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贪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侥幸。
“商……道……铁……律……”
“即……日……起……行……”
“凡……交……易……货……值……逾……十……方……”
“须……立……血……契……”
“违……者……”
草叶枯槁的手指，如同指向地狱的通道，指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契鼎。
“……视……同……背……叛……”
“……焚……魂……入……鼎！”
冰冷的宣告落下，如同给所有人的脖颈套上了无形的绞索。
第一次大型交易很快来临。交易的双方，一方是部落里负责管理盐池和部分粮窖的管事，名叫“盐爪”，依附于草叶的势力，腰间挂着一串沉甸甸的血铜方。另一方，是部落里一支小商队的首领，名叫“狼爪”，专门负责用部落的铜器、盐巴和兽皮，去远方部落交换稀有的草药、宝石和奴隶。
交易的货物是二十袋粗粝的粟米（盐爪提供）和五名新捕获的黑齿部落年轻奴隶（狼爪提供）。货值远超十方。
在剑卫冰冷的注视和血契鼎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压迫下，盐爪和狼爪战战兢兢地被带到巨大的青铜鼎前。
鼎腹内壁那污浊暗褐的光泽和深处缓缓流动的暗红血丝，如同择人而噬的魔眼。鼎口边缘狰狞的毛刺，如同死神的牙齿。
草叶枯槁的身影如同主持葬礼的祭司。他浑浊的眼窝扫过两人因恐惧而惨白的脸，枯爪捧起一块用炭笔刻划着扭曲符号和代表货物数量、价值“方”数的粗糙木牍——契约书。
“念……” 枯涩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
一个巫祝上前，用颤抖的声音念诵着木牍上的契约内容：粟米二十袋，奴隶五名，货值合计十五方。交易时限：狼爪需在漏刻浮箭指向下一个满月刻度前，将五名奴隶交付盐爪指定地点。违约代价：焚货，灼身，噬魂。
念诵完毕，死寂一片。只有血契鼎内部那若有若无的、如同怨魂低泣般的嗡鸣声。
“歃……血……” 草叶枯槁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个巫祝端上一个粗糙的石碗，里面盛放着浓稠、散发着刺鼻草药味的暗红色液体——据说是混合了草叶秘血和契约咒言的“盟血”。
盐爪和狼爪颤抖着伸出手指。一名剑卫上前，手中锋利的青铜小刀寒光一闪！
“嗤！”“嗤！”
两道细微的血口分别出现在两人食指指尖！鲜血瞬间涌出！
两人忍着痛，将流血的指尖伸向石碗，将几滴温热的鲜血滴入那粘稠的“盟血”之中。血液融入，碗中的液体似乎微微沸腾了一下，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腥甜和诡异气息。
“签……契……”
草叶枯爪沾满那混合了两人鲜血的粘稠“盟血”，如同握着蘸满诅咒的笔，在契约木牍下方，两个代表盐爪和狼爪的扭曲符号旁，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感，分别画下了一个血色的指印！
当血指印落下的瞬间！
“嗡——！”
血契鼎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活物苏醒般的嗡鸣！鼎腹内壁那缓缓流动的暗红血丝瞬间变得清晰、活跃起来！一股冰冷、粘稠的无形力量，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缠绕上盐爪和狼爪的身体！两人同时感到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烙铁烫伤的灼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烙印了进去！
盐爪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狼爪更是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契约……成立了！
“契……成……”
“契……书……入……鼎……”
“契……力……随……身……”
草叶枯槁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他枯爪拿起那块沾满血指印的契约木牍，极其郑重地、如同投入祭品般，将其投入了血契鼎那幽深、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鼎腹之中！
木牍落入那污浊暗褐的鼎腹内壁，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失不见！鼎腹深处那无数暗红血丝猛地一窜！嗡鸣声更加清晰！一股更加浓重的、如同实质般的契约束缚感，沉甸甸地压在盐爪和狼爪的心头！
交易开始。二十袋粟米被奴隶们吃力地搬到狼爪简陋的兽皮帐篷营地。五名眼神麻木、带着锁链的黑齿年轻奴隶被移交给盐爪的手下。
狼爪看着堆在营地的二十袋粟米，又摸了摸腰间那几枚用于支付定金后剩下的血铜方，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精光。他瞥了一眼部落外围那条通往荒原的商道，又感受了一下灵魂深处那沉甸甸的契约束缚感，以及血契鼎那如同魔眼般的注视。
“头儿……” 一个心腹手下凑到狼爪耳边，声音压得极低，眼中闪烁着亡命之徒的疯狂，“这批粟米……够我们跑很远……找个没人的地方……够快活几年了……那鬼鼎……真能追到天涯海角？”
狼爪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腰间的血铜方，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十五方血铜方的巨大诱惑，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被贪婪灼烧的心脏。灵魂深处的灼痛感和血契鼎的恐怖威压，如同冰冷的枷锁。贪婪与恐惧在他眼中疯狂交战。
最终，贪婪的毒火暂时压倒了恐惧的冰锥。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干！” 狼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凶光，“收拾东西！今晚就走！不走大路！钻北边的‘鬼哭林’！”
夜，漆黑如墨。寒风卷着硫磺烟尘，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漏刻的滴水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狼爪带着他最核心的几个心腹手下，如同鬼魅般溜出营地。他们没有带走那显眼的二十袋粟米，只带走了腰间剩余的血铜方和一些轻便的干肉、武器。他们绕开巡逻的剑卫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部落北方那片传说中迷雾重重、野兽横行的“鬼哭林”潜去。
只要钻进那片林子，摆脱追兵，带着血铜方，天大地大……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鬼哭林边缘，心中升起一丝侥幸的狂喜时——
异变陡生！
那个负责背负着那块刻有狼爪血指印符号的小型契约木牌（作为契约随身凭证）的心腹手下，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
“啊——！！！”
他猛地将怀中那块冰冷的青铜契约牌掏了出来，如同抓着烧红的烙铁！只见那块原本黯淡无光的青铜牌，此刻竟然变得滚烫无比，散发出暗红色的、如同熔炉余烬般的诡异光芒！牌面上代表狼爪的那个血色指印符号，如同活了过来般，在暗红光芒中疯狂地扭曲、跳动！
“烫！烫死我了！” 心腹手下疯狂地甩着手，但那滚烫的青铜牌如同粘在了他手上！皮肉接触的地方发出“嗤嗤”的焦糊声和恶臭！剧痛让他面孔扭曲，涕泪横流！
紧接着！
“轰！”“轰！”“轰！”
狼爪营地方向，他留在帐篷里、准备作为迷惑视线的二十袋粟米，毫无征兆地同时腾起熊熊烈火！火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幽绿色，瞬间将兽皮帐篷吞噬！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夜空！
部落瞬间被惊醒！警哨凄厉地响起！剑卫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奔雷般朝着火光处汇聚！
“不——！” 狼爪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最后的侥幸被这诡异的火焰彻底焚毁！血契鼎的力量……真的如影随形！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狼爪和其他几个心腹，突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灼热剧痛猛地爆发开来！如同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体内向外穿刺！他们的皮肤瞬间变得滚烫、赤红！如同被架在无形的火焰上炙烤！
“呃啊——！！！”
“烧死我了！救命！”
“头儿！救……”
凄厉的惨嚎声在鬼哭林边缘的寒风中回荡！狼爪和他的心腹们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熔炉，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疯狂地扭动、抽搐！皮肤上迅速鼓起巨大的、赤红的水泡，随即破裂，流出黄水和脓血！毛发、衣物瞬间焦糊卷曲！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皮肉焦臭！
狼爪倒在地上，疯狂地翻滚着，试图扑灭那根本不存在的火焰！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部落中央的方向，那巨大的血契鼎在冲天的幽绿火光映衬下，如同一个狞笑的魔神！
“契……鼎……燃……血……”
“……灼……其……身……”
草叶枯涩的宣判如同魔咒般在他濒死的意识里回荡。
秦霄站在部落中央的高台上，青铜面具映照着北方天际那冲天的幽绿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凄厉惨嚎。腰间悬挂的铜镜，镜面幽光极其微弱地闪烁着，镜面深处那些崩解的鬼脸残影，仿佛正无声地吮吸着远处传来的痛苦和绝望。
草叶枯槁的身影立在高台边缘，浑浊的眼窝燃烧着幽绿的光芒，枯爪指向那幽绿火光的方向，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
“背……叛……者……”
“已……受……契……罚……”
“然……而……”
他枯槁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如同毒蛇般转向下方被剑卫押解到血契鼎前的一个枯瘦身影——那是狼爪留在部落里、毫不知情的唯一女儿，一个才十岁左右、吓得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的小女孩。
“……契……约……之……力……”
“……尚……需……祭……品……维……系……”
“……以……儆……效……尤……”
冰冷的宣告落下。剑卫如同铁钳般架起那哭嚎挣扎的小女孩，不顾她的踢打和哀求，一步步走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内壁深处暗红血丝疯狂蠕动的巨大血契鼎！
鼎口如同巨兽张开的、通往地狱的咽喉。
秦霄冰冷的目光落在那个哭嚎的小女孩身上。冰冷的秩序逻辑早已将个体的恐惧和生死彻底过滤。契约的威严需要血祭来巩固。背叛的代价必须被所有蝼蚁清晰地“看”见。他覆盖着青铜护手的右手，缓缓抬起，朝着血契鼎的方向，极其轻微地挥了一下。
动作，与草叶枯爪挥动的轨迹，一模一样。冷酷，漠然，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就在小女孩被高高举起，即将投入那翻滚着无形契约之火的鼎腹的刹那——
“嗡——！！！”
一股狂暴的电子噪音混合着打印机卡纸的尖锐嘶鸣，如同亿万颗冰雹砸在秦霄的意识核心！
眼前的一切——哭嚎的小女孩、狰狞的血契鼎、草叶枯槁的脸、幽绿的火光——瞬间如同碎裂的镜面，疯狂地扭曲、闪烁、撕裂！
冰冷的、惨白刺目的冷光空间再次降临！巨大的不锈钢冷藏柜如同沉默的墓碑森林！
“视线”被猛地拉近！穿透凝结厚厚白霜的玻璃柜门！
柜内！惨白的冷光下！一层层锃亮的金属搁架上！
景象是最终的荒诞，也是最终的“答案”！
巨大的透明方形器皿内，盛放着的……是一份份被装订整齐、边缘切割锋利的纸质文件！每一份都覆盖着薄薄的白霜！文件封面上，印着冰冷清晰的黑色印刷体标题：
《标准商业违约处理方案 V3.1》
更令人灵魂冻结的是，在每一份文件冰冷的封面上，都清晰地凝固着一滴……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珠般的斑点！与血契鼎内壁那游动的血丝如出一辙！标签是冰冷的印刷体：
【品名：违约处置模块】
【状态：已激活】
【处置方式：资产冻结\/物理清除\/连带追责（三级）】
【关联耗材：标准生物质燃料单元（待补充）】
【序列号：……】
一股浓烈到足以冻结时空的、混合着油墨、纸张、臭氧、制冷剂、消毒水以及一种将违约惩罚彻底流程化、标准化、标注为“物理清除”和“生物质燃料”的终极冰冷秩序的气息，如同亿万根冰锥，狠狠刺入秦霄的感官！这股气息，与下方血契鼎散发的恐怖契约之力、小女孩绝望的哭嚎、狼爪心腹被无形火焰灼烧的惨状、以及草叶枯爪那掌控背叛代价的漠然，形成了最极致、最荒诞、最直指商业本质虚无的终极共振！
“噗——！”
一声无法压抑的、如同灵魂被“物理清除”标签瞬间洞穿的闷哼，猛地从秦霄青铜面具下挤出！他覆盖着青铜护手的右手死死按住胸口！一股冰冷粘稠的污血混合着无法言喻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了回去！青铜面具下的脸，瞬间扭曲！
“嚓！”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利刃切入骨肉的钝响，混合着骨骼碎裂的“咔嚓”声，猛地将秦霄从混乱的感官风暴中拉回现实！
高台下，血契鼎旁。
小女孩的身体如同破败的布偶，被狠狠投入了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鼎腹之中！没有落水声，只有一声极其短促、随即被巨大“嗤啦”声淹没的凄厉惨嚎！
鼎腹内壁那污浊暗褐的光泽猛地一亮！无数疯狂蠕动的暗红血丝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瞬间缠绕、包裹了那小小的身影！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皮肉焦糊和硫磺的恶臭瞬间从鼎口喷涌而出！鼎身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低沉而满足的嗡鸣！
鼎腹内壁深处，那无数暗红血丝仿佛变得更加粗壮、更加活跃，在幽暗的光线下缓缓流动、纠缠，如同亿万饱食了新鲜祭品的怨魂。
血契鼎口，只留下几缕袅袅的、带着肉焦味的青烟。契约的力量，在新鲜的牺牲滋养下，似乎变得更加冰冷、更加……坚不可摧。
冰冷的“商法”，用背叛者的血肉和至亲的魂魄，写下了第一条代价。
秦霄站在高处，青铜面具下沿的污血已经干涸成暗褐色的痂。灵魂被大地悲鸣和鬼镜吞噬撕裂的剧痛依旧残留，如同骨骼深处未曾愈合的裂缝。他覆盖着青铜护手的手，无意识地按在腰侧冰冷的铜斧斧柄上。部落的秩序如同被强行拼接的陶罐，布满了危险的裂痕。剑卫的刀锋可以斩断混乱的肢体，却无法缝合被血铜方、镜坊凌迟和农具法令彻底撕裂的人心缝隙。
效率。掌控。需要一种比刀锋更无形、比熔炉更炽热的枷锁。一种能将部落内外、所有潜在的背叛与贪婪，都纳入冰冷轨道的……器具。一种铭刻在青铜之上、以血肉为墨、以毁灭为代价的……契约。
草叶枯槁的身影，如同嗅到腐肉的秃鹫，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秦霄身后几步之遥。浓烈的草药腐败气息混合着新近的血腥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他浑浊的眼窝深处，幽绿的光芒跳跃着，精准地捕捉到了秦霄目光中那冰冷的烦躁和对部落内部暗流涌动的警惕。
“王……” 枯涩的声音如同毒蛇在沙地上游走，“铜……流……如……血……”
“商……路……如……肠……”
“黑……齿……虽……亡……余……烬……犹……燃……”
“远……方……部……落……如……同……暗……处……的……狼……”
他枯爪抬起，指向部落外围那条通往未知地域、被踩踏得泥泞不堪的简陋商道。又指向部落内部那些在恐惧压抑下、眼神闪烁、如同寻找腐肉的鬣狗般的“有方者”。
“利……益……如……毒……”
“诱……惑……如……刀……”
“内……外……勾……连……”
“私……藏……铜……方……”
“暗……通……敌……部……”
“乃……至……卷……走……王……之……盐……粟……远……遁……荒……原……”
“此……等……背……叛……”
“如……同……附……骨……之……疽……”
“割……之……不……尽……”
“焚……之……难……绝……”
草叶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混合了神秘诱惑和冰冷威胁的诡异韵律，枯槁的身体微微前倾，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秦霄青铜面具的眼孔：
“何……不……以……神……火……铸……青……铜……为……鼎……”
“以……巫……咒……为……墨……”
“以……叛……者……之……血……肉……为……契……”
“铭……刻……商……道……铁……律？”
“名……曰……‘血……契……鼎’！”
“凡……行……商……交……易……”
“须……以……血……肉……之……躯……”
“立……于……鼎……前……”
“歃……血……为……盟！”
“契……约……所……载……”
“货……物……几……何……”
“价……值……几……方……”
“时……限……几……何……”
“违……背……者……”
草叶浑浊的眼窝深处，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般炽亮，枯爪猛地做了一个撕裂的动作！
“……契……鼎……燃……血……”
“……焚……其……货……”
“……灼……其……身……”
“……噬……其……魂！”
“纵……使……逃……至……天……涯……”
“血……契……之……力……”
“如……同……跗……骨……之……火……”
“……如……影……随……形！”
冰冷的宣告如同最后的铁砧，将“背叛”的代价具象为焚身噬魂的恐怖！这冰冷的逻辑，如同淬毒的锁链，瞬间缠绕上秦霄意识深处那追求绝对掌控的权柄基石。契约！掌控交易的脉络！让背叛者的灵魂都无处遁形！效率！绝对的威慑！
一丝极其微弱、带着贪婪颤动的波动掠过秦霄腰间那面布满新裂纹的铜镜。镜面深处那些崩解的鬼脸残影，无声地扭曲着，仿佛在期待着一场盛大的血宴。
“铸……鼎！” 一个如同寒冰坠地的单字，从面具下挤出。
草叶枯槁的身体极其轻微地一震，浑浊眼窝深处的幽绿光芒炽亮如鬼火。他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早已预料到结果的冰冷。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姿态，朝着秦霄深深地佝偻下腰背。
“谨……遵……王……命……”
血契鼎的铸造，成了穴熊部落新的、吞噬生命的无底洞。
地点选在了工坊最深处，紧邻着那座日夜咆哮的主熔炉。巨大的泥范已经准备好，比铸造血铜镜时更加庞大、更加复杂。鼎的形制被草叶亲自设计，三足两耳，鼎腹浑圆厚重，内壁要求光滑如镜，外壁则要刻满繁复扭曲、如同鬼画符般的契约咒文。
草叶枯槁的身影立在熔炉旁，浑浊的眼窝映照着跳跃的白炽火焰。他枯爪挥动，如同指挥着一场盛大的死亡交响乐。
“火……要……烈……”
“铜……要……纯……”
“心……要……诚……”
“怨……要……浓……”
他口中念念有词，发出极其尖锐、如同金属刮擦般的咒言。枯爪不断从腰间那个散发着浓烈草药腐败气息的皮囊中，抓出一把把色彩诡异、气味刺鼻的粉末，猛地撒入炉火！
粉末接触烈焰的瞬间，爆发出幽绿、暗紫和诡异的血红色光焰！炉膛内的火焰颜色变得更加妖异，仿佛来自九幽炼狱！翻滚的铜水呈现出一种污浊、粘稠、如同凝固淤血般的暗褐色！无数极其细微的、扭曲的暗红色丝线在铜水表面疯狂游动、纠缠，如同亿万怨魂的舞蹈！
“取……磨……镜……砂……来！” 草叶枯涩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几个脸上涂抹着油彩、眼神麻木的巫祝，捧着一个粗糙的陶罐走上前来。陶罐里，盛放着粘稠、暗红、散发着诡异甜腥气息的糊状物——那是用镜坊少女指尖血肉混合铜屑研磨成的“磨镜砂”！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铜锈的腥气，瞬间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草叶枯爪探入陶罐，抓起一大把粘稠的血肉铜砂！他浑浊的眼窝燃烧着狂热的幽绿光芒，口中发出更加癫狂的咒言，猛地将这把饱含少女痛苦和怨念的“砂”，狠狠撒入那翻滚咆哮的暗褐色铜水之中！
“嗤啦——！”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刺鼻的焦糊恶臭和血腥邪气猛地从炉口喷薄而出！暗褐色的铜水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剧烈地翻腾起来！无数细微的暗红血丝如同活物般在铜水中疯狂扭动、融合！整个熔炉仿佛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和贪婪的吮吸声！
“注……范！” 草叶发出一声尖利如同夜枭的嘶鸣！
巨大的、如同污血般的铜水，带着刺鼻的硫磺腥气和浓重的怨念邪气，灌入了光滑的泥范之中！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烟雾瞬间吞噬了工坊深处！
草叶枯爪猛地按在滚烫的泥范外壁上，口中咒言如同疾风骤雨！他浑浊的眼窝死死盯着泥范，幽绿的光芒几乎要透体而出！泥范内部，那暗褐色的铜水在急速冷却凝固的过程中，无数游动的暗红血丝和少女血肉的怨念，仿佛受到了契约咒文力量的牵引，疯狂地朝着鼎腹内壁汇聚、凝结！形成一层肉眼难辨、却蕴含着恐怖诅咒力量的“契约之膜”！
“嗡……”
一股低沉、压抑、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嗡鸣声，从泥范内部隐隐传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邪异契约之力。
当泥范终于冷却到可以开启时，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混合了金属腥、硫磺臭、血肉焦糊和浓重怨毒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毒雾，猛地从开启的范腔中喷涌而出！
范腔内部，巨大的青铜鼎呈现眼前。
三足粗壮如柱，稳稳地扎根在地。鼎腹浑圆厚重，外壁上布满了扭曲繁复、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色契约咒文，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幽的、不祥的光泽。鼎口边缘，残留着浇铸时的毛刺，如同狰狞的獠牙。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鼎腹的内壁。光滑如镜的青铜表面，并非纯净的金黄，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污浊、如同凝固淤血般的暗褐色。更诡异的是，在光线的映照下，那光滑的内壁深处，似乎有无数的、极其细微的暗红色丝线在缓缓流动、纠缠，如同亿万被封印的、痛苦挣扎的少女怨魂！一股冰冷、粘稠、混合着血腥怨毒和无尽束缚感的恐怖气息，如同活物般从鼎身弥漫开来！
血契鼎，成。
它被安放在部落中央，紧邻着那面巨大的血铜镜和冰冷的漏刻。三者构成一个冰冷、邪异、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权力三角。
草叶枯槁的身影立在巨大的血契鼎旁，浑浊的眼窝扫过下方被驱赶来的、部落里仅存的几个有资格进行较大规模交易的“有方者”。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贪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侥幸。
“商……道……铁……律……”
“即……日……起……行……”
“凡……交……易……货……值……逾……十……方……”
“须……立……血……契……”
“违……者……”
草叶枯槁的手指，如同指向地狱的通道，指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契鼎。
“……视……同……背……叛……”
“……焚……魂……入……鼎！”
冰冷的宣告落下，如同给所有人的脖颈套上了无形的绞索。
第一次大型交易很快来临。交易的双方，一方是部落里负责管理盐池和部分粮窖的管事，名叫“盐爪”，依附于草叶的势力，腰间挂着一串沉甸甸的血铜方。另一方，是部落里一支小商队的首领，名叫“狼爪”，专门负责用部落的铜器、盐巴和兽皮，去远方部落交换稀有的草药、宝石和奴隶。
交易的货物是二十袋粗粝的粟米（盐爪提供）和五名新捕获的黑齿部落年轻奴隶（狼爪提供）。货值远超十方。
在剑卫冰冷的注视和血契鼎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压迫下，盐爪和狼爪战战兢兢地被带到巨大的青铜鼎前。
鼎腹内壁那污浊暗褐的光泽和深处缓缓流动的暗红血丝，如同择人而噬的魔眼。鼎口边缘狰狞的毛刺，如同死神的牙齿。
草叶枯槁的身影如同主持葬礼的祭司。他浑浊的眼窝扫过两人因恐惧而惨白的脸，枯爪捧起一块用炭笔刻划着扭曲符号和代表货物数量、价值“方”数的粗糙木牍——契约书。
“念……” 枯涩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
一个巫祝上前，用颤抖的声音念诵着木牍上的契约内容：粟米二十袋，奴隶五名，货值合计十五方。交易时限：狼爪需在漏刻浮箭指向下一个满月刻度前，将五名奴隶交付盐爪指定地点。违约代价：焚货，灼身，噬魂。
念诵完毕，死寂一片。只有血契鼎内部那若有若无的、如同怨魂低泣般的嗡鸣声。
“歃……血……” 草叶枯槁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个巫祝端上一个粗糙的石碗，里面盛放着浓稠、散发着刺鼻草药味的暗红色液体——据说是混合了草叶秘血和契约咒言的“盟血”。
盐爪和狼爪颤抖着伸出手指。一名剑卫上前，手中锋利的青铜小刀寒光一闪！
“嗤！”“嗤！”
两道细微的血口分别出现在两人食指指尖！鲜血瞬间涌出！
两人忍着痛，将流血的指尖伸向石碗，将几滴温热的鲜血滴入那粘稠的“盟血”之中。血液融入，碗中的液体似乎微微沸腾了一下，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腥甜和诡异气息。
“签……契……”
草叶枯爪沾满那混合了两人鲜血的粘稠“盟血”，如同握着蘸满诅咒的笔，在契约木牍下方，两个代表盐爪和狼爪的扭曲符号旁，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感，分别画下了一个血色的指印！
当血指印落下的瞬间！
“嗡——！”
血契鼎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活物苏醒般的嗡鸣！鼎腹内壁那缓缓流动的暗红血丝瞬间变得清晰、活跃起来！一股冰冷、粘稠的无形力量，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缠绕上盐爪和狼爪的身体！两人同时感到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烙铁烫伤的灼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烙印了进去！
盐爪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狼爪更是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契约……成立了！
“契……成……”
“契……书……入……鼎……”
“契……力……随……身……”
草叶枯槁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他枯爪拿起那块沾满血指印的契约木牍，极其郑重地、如同投入祭品般，将其投入了血契鼎那幽深、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鼎腹之中！
木牍落入那污浊暗褐的鼎腹内壁，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失不见！鼎腹深处那无数暗红血丝猛地一窜！嗡鸣声更加清晰！一股更加浓重的、如同实质般的契约束缚感，沉甸甸地压在盐爪和狼爪的心头！
交易开始。二十袋粟米被奴隶们吃力地搬到狼爪简陋的兽皮帐篷营地。五名眼神麻木、带着锁链的黑齿年轻奴隶被移交给盐爪的手下。
狼爪看着堆在营地的二十袋粟米，又摸了摸腰间那几枚用于支付定金后剩下的血铜方，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精光。他瞥了一眼部落外围那条通往荒原的商道，又感受了一下灵魂深处那沉甸甸的契约束缚感，以及血契鼎那如同魔眼般的注视。
“头儿……” 一个心腹手下凑到狼爪耳边，声音压得极低，眼中闪烁着亡命之徒的疯狂，“这批粟米……够我们跑很远……找个没人的地方……够快活几年了……那鬼鼎……真能追到天涯海角？”
狼爪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腰间的血铜方，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十五方血铜方的巨大诱惑，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被贪婪灼烧的心脏。灵魂深处的灼痛感和血契鼎的恐怖威压，如同冰冷的枷锁。贪婪与恐惧在他眼中疯狂交战。
最终，贪婪的毒火暂时压倒了恐惧的冰锥。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干！” 狼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凶光，“收拾东西！今晚就走！不走大路！钻北边的‘鬼哭林’！”
夜，漆黑如墨。寒风卷着硫磺烟尘，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漏刻的滴水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狼爪带着他最核心的几个心腹手下，如同鬼魅般溜出营地。他们没有带走那显眼的二十袋粟米，只带走了腰间剩余的血铜方和一些轻便的干肉、武器。他们绕开巡逻的剑卫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部落北方那片传说中迷雾重重、野兽横行的“鬼哭林”潜去。
只要钻进那片林子，摆脱追兵，带着血铜方，天大地大……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鬼哭林边缘，心中升起一丝侥幸的狂喜时——
异变陡生！
那个负责背负着那块刻有狼爪血指印符号的小型契约木牌（作为契约随身凭证）的心腹手下，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
“啊——！！！”
他猛地将怀中那块冰冷的青铜契约牌掏了出来，如同抓着烧红的烙铁！只见那块原本黯淡无光的青铜牌，此刻竟然变得滚烫无比，散发出暗红色的、如同熔炉余烬般的诡异光芒！牌面上代表狼爪的那个血色指印符号，如同活了过来般，在暗红光芒中疯狂地扭曲、跳动！
“烫！烫死我了！” 心腹手下疯狂地甩着手，但那滚烫的青铜牌如同粘在了他手上！皮肉接触的地方发出“嗤嗤”的焦糊声和恶臭！剧痛让他面孔扭曲，涕泪横流！
紧接着！
“轰！”“轰！”“轰！”
狼爪营地方向，他留在帐篷里、准备作为迷惑视线的二十袋粟米，毫无征兆地同时腾起熊熊烈火！火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幽绿色，瞬间将兽皮帐篷吞噬！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夜空！
部落瞬间被惊醒！警哨凄厉地响起！剑卫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奔雷般朝着火光处汇聚！
“不——！” 狼爪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最后的侥幸被这诡异的火焰彻底焚毁！血契鼎的力量……真的如影随形！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狼爪和其他几个心腹，突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灼热剧痛猛地爆发开来！如同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体内向外穿刺！他们的皮肤瞬间变得滚烫、赤红！如同被架在无形的火焰上炙烤！
“呃啊——！！！”
“烧死我了！救命！”
“头儿！救……”
凄厉的惨嚎声在鬼哭林边缘的寒风中回荡！狼爪和他的心腹们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熔炉，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疯狂地扭动、抽搐！皮肤上迅速鼓起巨大的、赤红的水泡，随即破裂，流出黄水和脓血！毛发、衣物瞬间焦糊卷曲！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皮肉焦臭！
狼爪倒在地上，疯狂地翻滚着，试图扑灭那根本不存在的火焰！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部落中央的方向，那巨大的血契鼎在冲天的幽绿火光映衬下，如同一个狞笑的魔神！
“契……鼎……燃……血……”
“……灼……其……身……”
草叶枯涩的宣判如同魔咒般在他濒死的意识里回荡。
秦霄站在部落中央的高台上，青铜面具映照着北方天际那冲天的幽绿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凄厉惨嚎。腰间悬挂的铜镜，镜面幽光极其微弱地闪烁着，镜面深处那些崩解的鬼脸残影，仿佛正无声地吮吸着远处传来的痛苦和绝望。
草叶枯槁的身影立在高台边缘，浑浊的眼窝燃烧着幽绿的光芒，枯爪指向那幽绿火光的方向，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
“背……叛……者……”
“已……受……契……罚……”
“然……而……”
他枯槁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如同毒蛇般转向下方被剑卫押解到血契鼎前的一个枯瘦身影——那是狼爪留在部落里、毫不知情的唯一女儿，一个才十岁左右、吓得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的小女孩。
“……契……约……之……力……”
“……尚……需……祭……品……维……系……”
“……以……儆……效……尤……”
冰冷的宣告落下。剑卫如同铁钳般架起那哭嚎挣扎的小女孩，不顾她的踢打和哀求，一步步走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内壁深处暗红血丝疯狂蠕动的巨大血契鼎！
鼎口如同巨兽张开的、通往地狱的咽喉。
秦霄冰冷的目光落在那个哭嚎的小女孩身上。冰冷的秩序逻辑早已将个体的恐惧和生死彻底过滤。契约的威严需要血祭来巩固。背叛的代价必须被所有蝼蚁清晰地“看”见。他覆盖着青铜护手的右手，缓缓抬起，朝着血契鼎的方向，极其轻微地挥了一下。
动作，与草叶枯爪挥动的轨迹，一模一样。冷酷，漠然，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就在小女孩被高高举起，即将投入那翻滚着无形契约之火的鼎腹的刹那——
“嗡——！！！”
一股狂暴的电子噪音混合着打印机卡纸的尖锐嘶鸣，如同亿万颗冰雹砸在秦霄的意识核心！
眼前的一切——哭嚎的小女孩、狰狞的血契鼎、草叶枯槁的脸、幽绿的火光——瞬间如同碎裂的镜面，疯狂地扭曲、闪烁、撕裂！
冰冷的、惨白刺目的冷光空间再次降临！巨大的不锈钢冷藏柜如同沉默的墓碑森林！
“视线”被猛地拉近！穿透凝结厚厚白霜的玻璃柜门！
柜内！惨白的冷光下！一层层锃亮的金属搁架上！
景象是最终的荒诞，也是最终的“答案”！
巨大的透明方形器皿内，盛放着的……是一份份被装订整齐、边缘切割锋利的纸质文件！每一份都覆盖着薄薄的白霜！文件封面上，印着冰冷清晰的黑色印刷体标题：
《标准商业违约处理方案 V3.1》
更令人灵魂冻结的是，在每一份文件冰冷的封面上，都清晰地凝固着一滴……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珠般的斑点！与血契鼎内壁那游动的血丝如出一辙！标签是冰冷的印刷体：
【品名：违约处置模块】
【状态：已激活】
【处置方式：资产冻结\/物理清除\/连带追责（三级）】
【关联耗材：标准生物质燃料单元（待补充）】
【序列号：……】
一股浓烈到足以冻结时空的、混合着油墨、纸张、臭氧、制冷剂、消毒水以及一种将违约惩罚彻底流程化、标准化、标注为“物理清除”和“生物质燃料”的终极冰冷秩序的气息，如同亿万根冰锥，狠狠刺入秦霄的感官！这股气息，与下方血契鼎散发的恐怖契约之力、小女孩绝望的哭嚎、狼爪心腹被无形火焰灼烧的惨状、以及草叶枯爪那掌控背叛代价的漠然，形成了最极致、最荒诞、最直指商业本质虚无的终极共振！
“噗——！”
一声无法压抑的、如同灵魂被“物理清除”标签瞬间洞穿的闷哼，猛地从秦霄青铜面具下挤出！他覆盖着青铜护手的右手死死按住胸口！一股冰冷粘稠的污血混合着无法言喻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了回去！青铜面具下的脸，瞬间扭曲！
“嚓！”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利刃切入骨肉的钝响，混合着骨骼碎裂的“咔嚓”声，猛地将秦霄从混乱的感官风暴中拉回现实！
高台下，血契鼎旁。
小女孩的身体如同破败的布偶，被狠狠投入了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鼎腹之中！没有落水声，只有一声极其短促、随即被巨大“嗤啦”声淹没的凄厉惨嚎！
鼎腹内壁那污浊暗褐的光泽猛地一亮！无数疯狂蠕动的暗红血丝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瞬间缠绕、包裹了那小小的身影！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皮肉焦糊和硫磺的恶臭瞬间从鼎口喷涌而出！鼎身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低沉而满足的嗡鸣！
鼎腹内壁深处，那无数暗红血丝仿佛变得更加粗壮、更加活跃，在幽暗的光线下缓缓流动、纠缠，如同亿万饱食了新鲜祭品的怨魂。
血契鼎口，只留下几缕袅袅的、带着肉焦味的青烟。契约的力量，在新鲜的牺牲滋养下，似乎变得更加冰冷、更加……坚不可摧。
冰冷的“商法”，用背叛者的血肉和至亲的魂魄，写下了第一条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