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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人皇纪 第359章 铜锈下的阴谋

    草叶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向后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祭坛地面上!那口喷溅而出的、混合着内脏碎块和粘稠黑物的污血,如同泼墨般洒满了“通幽巨鉴”那暗沉蠕动的镜面、少女干瘪的残骸、以及刻满痛苦浮雕的祭坛基石。幽绿的眼眸深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两口深不见底的、仿佛通往虚无的漆黑深井。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撕裂般的剧痛和冰冷的空寂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幻象冲击都更彻底、更致命。

    祭坛上下,死寂被打破。惊恐的抽气声、压抑的呜咽、以及镜巫们因咒言中断而发出的、如同被扼住喉咙般的尖锐嘶鸣,瞬间充斥了这片刚刚被血腥祭献“净化”过的空间。王……倒下了?在“神恩”降临的瞬间?在刚刚吞噬了一个纯净灵魂的通幽巨鉴前?这颠覆了所有被恐惧强行构筑的认知!

    “草叶大人!” 镜巫首领第一个反应过来,枯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扑到草叶身边。他覆盖着符文的手颤抖着探向草叶的鼻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浑浊的眼窝扫过草叶胸口那柄噬魂邪剑,剑柄上扭曲的暗红纹路此刻黯淡无光,如同枯死的血管。一股冰冷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镜巫的心神。王的邪力……在溃散?被那口污血和瞬间的“神罚”重创了本源?

    “快!抬回王座!封锁祭坛!任何人不得靠近!” 镜巫首领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和强装的镇定。他枯爪迅速探入腰间皮囊,掏出几颗散发着刺鼻硫磺和腐败气息的黑色药丸,粗暴地塞进草叶微微张开的枯唇中,又用沾满秘血的骨笔在他额头飞快地画下一个扭曲的符文。

    剑卫们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将草叶枯槁、失去意识的躯体抬起,如同搬运一具易碎的朽木,匆匆消失在通往王座的阴影里。巨大的“通幽巨鉴”依旧矗立在祭坛中央,镜面上的污血在暗红血痂的蠕动下被缓缓“吸收”,只留下更深的暗沉。那些镶嵌的幽绿“眼睛”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失去了主心骨。祭坛下方,匍匐的人群在巨大的惊骇和茫然中骚动不安,恐惧如同瘟疫般无声蔓延。

    草叶的突然倒下,如同抽掉了支撑部落这台血腥巨兽的最后一根主梁。表面的恐怖秩序依旧在剑卫的皮鞭和“喂狗”的威胁下勉强运转,但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混乱和猜忌,如同地底涌出的毒瘴,开始无声地侵蚀着每一个角落。工坊的熔炉火势不稳,新铸的兵器胚体砂眼密布;镜作坊的蛇群躁动不安,新磨的镜面映照出扭曲变形的鬼影;校场上,剑卫的呵斥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悬挂在旗杆上的逃兵尸体在寒风中加速腐败,引来成群的腐鸦。

    权力的核心骤然真空,贪婪和野心如同闻到血腥的鬣狗,在黑暗中亮起了獠牙。

    最先嗅到机会的,是疤脸。这位剑卫队长脸上那道巨大的疤痕在昏暗的火光下蠕动着,如同活物。他独眼扫过祭坛方向,又扫过下方那些眼神闪烁、因恐惧而暂时蛰伏的部落头人。草叶大人……不行了?那柄噬魂剑的力量……似乎也衰弱了?他摸了摸自己腰间那柄新铸的、饮过逃兵血的青铜长剑,一股炽热的、混合着恐惧和野心的火焰在胸膛里燃烧起来。谁掌控了剑卫,谁就掌控了部落的獠牙!他需要更快的刀,更多的兵,需要……让那些墙头草的头人们知道,谁才是新的“王鞭”!

    另一个蠢蠢欲动的,是负责物资调配的“血爪”。这个精于算计的管事,脸上总是带着虚伪的谦卑,眼神却如同秃鹫般锐利。他掌管着部落日渐枯竭的粮仓和简陋的“账板”。草叶的倒下,意味着那套掠夺性的“商业通典”失去了最有力的执行者。黑齿故地的矿砂、穴熊部落的盐、其他小部落的毛皮……这些流动的“血液”该如何重新分配?他需要一套新的、能被他掌控的“血脉”,一套能让他攫取最大利益的……规矩。他需要一种东西,一种能衡量一切、能储存价值、能……悄无声息地转移财富的东西。

    还有那些被草叶用恐怖压制的部落头人。穴熊本部的、依附的、被征服的……他们像冬眠的毒蛇,在草叶的邪威下蛰伏。如今,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似乎松动了。他们彼此交换着隐秘的眼神,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石斧或骨匕。部落的粮仓空了,战士在无谓的操练中疲惫不堪,女人和孩子在恐惧中瑟瑟发抖……草叶的“秩序”带来的只有毁灭!他们需要重新分配权力,需要……一种能代表力量、能用于交易、能……收买人心的东西。

    混乱在滋生,野心在发酵。所有人都感觉到,那根维系着脆弱平衡的弦,绷紧到了极限,随时可能断裂。部落需要一个缓冲,一个能暂时掩盖矛盾、转移视线、又能被各方势力暗中操控的新工具。

    货币。

    这个在秦霄时代曾短暂出现、却因草叶崇尚赤裸掠夺而被弃置的概念,如同幽灵般在黑暗的缝隙中悄然浮现。它不再是秦霄那种冰冷的、用于提升效率的交换符号,而是即将成为一张由贪婪、阴谋和血腥编织的巨网,笼罩在即将分崩离析的穴熊部落之上。

    草叶枯槁的躯体在扭曲的青铜王座上躺了三天三夜。镜巫们用尽了各种邪异的草药、熏蒸和咒言,才勉强吊住了他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他浑浊的眼窝偶尔会睁开一条缝隙,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无尽的混乱和撕裂的痛苦。那冷藏库的终极幻象——被打开颅腔、大脑浸泡在营养液中、神经元被那双死寂少女眼眸永恒烙印的景象——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反复在他混乱的意识中闪现,每一次都带来灵魂层面的剧震。噬魂邪剑的力量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如同休眠的死物,时而又会不受控制地汲取他本就枯竭的生命力,带来一阵阵剧烈的痉挛。

    第四天,当第一缕惨淡的天光透过兽皮帐篷的缝隙射入时,草叶枯槁的手指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撕裂了他干瘪的胸腔,暗红的血沫混杂着黑色的粘稠物从他嘴角溢出。

    镜巫首领浑浊的眼窝猛地一亮,立刻凑上前,用枯爪扶起草叶的上身,将一碗散发着浓烈腥甜气息的、暗绿色的粘稠药汁灌入他口中。

    药汁下肚,草叶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其痛苦的神色,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但片刻之后,他浑浊的眼窝中,那两点幽绿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极其微弱地、艰难地重新燃起了一丝火星。虽然黯淡、飘摇,却终究没有彻底熄灭。

    “王……” 镜巫首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如释重负。

    草叶枯槁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转动着眼珠。视线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污浊的血水。但他能感受到体内那如同乱麻般纠缠的邪力,感受到噬魂剑那微弱却贪婪的悸动,感受到祭坛外那如同即将沸腾的沼泽般的混乱气息。

    虚弱。前所未有的虚弱。力量如同指间流沙,难以掌控。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那颗早已枯死的心脏。他需要时间恢复,需要庞大的能量修补破碎的邪力本源,需要……一种更隐蔽、更有效、能让他即使在虚弱状态下也能牢牢掌控部落命脉的东西。

    货币。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悄然滑入他混乱的意识。不是秦霄那种冰冷的符号……而是……一种能吸收恐惧、能转移矛盾、能……无声无息地汲取整个荒原血肉的……毒饵!

    “传……令……” 草叶枯涩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和更深沉的阴冷,“召……所……有……懂……得……熔……铜……刻……模……的……人……”

    “……还……有……那……些……记……得……秦……霄……钱……范……的……”

    “……集……中……到……熔……炉……旁……”

    他枯爪极其艰难地抬起,指向王座角落一个蒙尘的、不起眼的兽皮卷。那是秦霄时代遗留下来的、关于最原始青铜贝币和刀币的铸造图样和钱范残片。

    “……给……他……们……”

    “……看……”

    “……照……着……做……”

    “……但……要……改……”

    草叶浑浊的眼窝深处,那点幽绿的光芒微微闪烁,如同毒蛇的瞳孔。

    “……加……入……‘王’……印……”

    “……加……入……‘神’……纹……”

    “……钱……中……需……有……魂……”

    “……魂……乃……铸……者……血……”

    “……三……日……之……内……”

    “……钱……范……成……”

    “……钱……币……出……”

    “……迟……了……”

    他枯爪无力地垂下,指向帐篷外隐约可见的熔炉火光,声音微弱却带着刻骨的寒意。

    “……熔……炉……不……熄……”

    “……他……们……就……是……薪……柴!”

    新的命令,带着草叶重伤后的偏执和更深邃的阴毒,悄然下达。熔炉旁,一个临时的、被严密监视的工棚搭建起来。空气再次被灼热、金属腥气和浓烈的恐惧所充斥。

    被驱赶来的,是部落里仅存的、技艺最精湛的铸模匠人和刻工。他们大多脸色蜡黄,眼神躲闪,带着被反复压榨后的麻木。一个名叫“铜舌”的老匠人被推到了最前面。他双手布满烫伤和老茧,手指却异常稳定。他曾是秦霄钱币工坊的骨干,对钱范的制作了如指掌。此刻,他看着兽皮卷上那些秦霄时代冰冷、规整的贝币和刀币图样,又看着草叶命令中加入的、那些扭曲的“王”字图腾和如同毒蛇缠绕般的“神纹”,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认命。

    “照做。” 监工的剑卫声音冰冷,鞭子在空中虚抽一记。

    铜舌拿起一块湿润的陶泥,开始塑形。他的动作依旧精准,手指如同拥有自己的记忆。一个贝币的母范在他手中逐渐成型。然而,当他的刻刀触及陶泥,准备刻下那扭曲的“王”字图腾时,他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那图腾的形状,充满了草叶特有的邪异和暴戾,让他本能地感到厌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抖什么?!” 监工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颤抖,鞭子带着风声狠狠抽在铜舌旁边的泥台上,溅起一片泥点!

    铜舌浑身一颤,立刻稳住手腕。刻刀落下,在湿润的陶泥上刻下第一道扭曲的线条。他强迫自己放空大脑,只专注于手中的刻刀和泥胚。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落在陶泥上,瞬间被吸收。

    一个年轻的刻工,名叫“石笔”,负责在一旁协助制作更小的子范。他手指纤细灵活,是部落里少有的能雕刻精细纹路的人。他看着铜舌刻下的那些邪异的图腾和神纹,又看着旁边兽皮卷上秦霄时代简洁有力的几何线条,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困惑和抵触。这根本不是钱币,这是……某种邪异的符咒!

    当他用细小的骨针在子范上勾勒那如同毒蛇缠绕的“神纹”时,心绪不宁,针尖在一条弯曲的纹路上极其轻微地偏离了预定轨迹,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毛刺。

    “疵!” 如同鬼魅般在工棚内巡视的镜巫助手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枯爪指向石笔手中的子范,“神纹不洁!心思不纯!坏了大王圣物!”

    石笔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他惊恐地看着那个微小的毛刺,又看向镜巫助手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窝。

    “按……新……规……” 镜巫助手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兴奋,“坏……了……钱……范……”

    “……当……以……铜……汁……洗……心……涤……虑!”

    “拖……去……熔……炉……口!”

    两名剑卫立刻上前,不顾石笔绝望的哭嚎和挣扎,粗暴地将他拖向工棚外那日夜咆哮的巨大熔炉!

    工棚内死寂一片。所有匠人都死死低着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铜舌刻刀的动作猛地一僵,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着。

    石笔被拖到熔炉那如同地狱之口般的巨大投料口旁。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将他的头发和破烂的衣衫瞬间烤焦!炉膛内翻滚的金红铜液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散发出能熔化钢铁的恐怖高温!

    “不!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石笔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身体疯狂地扭动挣扎!

    回应他的只有剑卫冰冷的狞笑。一名剑卫用沉重的青铜剑鞘狠狠砸在石笔的膝弯!

    “噗通!” 石笔惨叫着跪倒在滚烫的炉口平台上!

    另一名剑卫则粗暴地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死死按向那翻滚着死亡气息的投料口!金红的光芒映照着他因极致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滚烫的气流灼烧着他的皮肤!

    “啊——!!!” 石笔发出了超越人类极限的、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嚎!他的眼睛死死瞪着那近在咫尺的、翻滚咆哮的铜液,瞳孔中倒映着地狱般的金红色!

    “洗心吧!” 剑卫狞笑着,手臂猛地用力!

    石笔的头颅被狠狠按向投料口!他的脸瞬间接触到那喷涌而出的、灼热到扭曲空气的炉气!

    “滋啦——!!!”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恐怖声响!一股浓烈的皮肉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石笔的惨嚎声如同被利刃切断般戛然而止!他的整个面部,连同头发、眉毛、眼睑,在接触到恐怖炉气的瞬间,如同蜡烛般融化、碳化!皮肤起泡、爆裂、焦黑!眼球在高温下瞬间沸腾、爆开!白色的浆液混合着鲜血,如同沸腾的粥糊,从融化的眼眶中喷溅而出!

    他的身体如同被钓离水面的鱼,在剑卫的钳制下疯狂地弹动、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仅仅几息之后,所有的挣扎都停止了。剑卫松开手,石笔那被烧得面目全非、如同焦炭般的残骸软软地倒在滚烫的炉口平台上,只有那被烧穿的眼眶空洞地对着天空,残留着最后一丝凝固的、极致的恐惧。

    “清理掉!别耽误时辰!” 监工冷漠的声音传来。

    一名剑卫用长柄铁钩,如同处理垃圾般,将石笔焦黑的残骸钩起,随意地抛入了那咆哮着、翻滚着金红铜液的巨大熔炉之中!

    “噗!” 一声轻微的落水声后,残骸瞬间被沸腾的铜液吞噬、汽化、消失得无影无踪。熔炉的火焰似乎更加明亮了几分。

    工棚内,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铜舌刻刀划过陶泥的沙沙声,变得更加急促、沉重,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角滑落,滴落在刻着邪异图腾的陶范上,瞬间蒸发,只留下一点点深色的盐渍。石笔最后那声凄厉的惨嚎和烧焦面孔的景象,如同最冰冷的烙印,刻在了每一个匠人的灵魂深处。

    钱范的制作在无边的恐惧中加速完成。扭曲的“王”字图腾和毒蛇般的“神纹”被深深地刻入了陶土的肌理。三天后,第一批粗糙的青铜钱币被铸造出来。它们不再是秦霄时代规整的贝形或刀形,而是被强行扭曲成一种不规则的、边缘带着毛刺的圆形方孔形态(铜舌在恐惧中模糊了记忆)。钱币的一面,是那个扭曲狰狞、如同草叶枯槁面孔缩影的“王”字图腾;另一面,则是如同毒蛇缠绕、散发着邪异气息的“神纹”。钱币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带着铜腥和硫磺气息的绿色铜锈。

    这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钱币,被草叶命名为“鬼颅钱”。它们被堆放在草叶王座旁一个巨大的、用奴隶头骨镶嵌而成的“聚宝盆”里。草叶枯槁的身影斜靠在王座上,重伤未愈让他脸色灰败,但浑浊的眼窝深处,那点幽绿的光芒却死死盯着盆中堆积的铜钱。

    “传……令……” 他枯涩的声音带着重伤的虚弱和不容置疑的阴冷,“即……日……起……”

    “……部……落……所……有……配……给……”

    “……皆……以……‘鬼……颅……钱’……结……算……”

    “战……功……”

    “……赏……钱……”

    “贡……赋……”

    “……纳……钱……”

    “交……易……”

    “……用……钱……”

    他枯爪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盆中那些散发着铜锈气息的钱币。

    “……此……钱……乃……王……血……所……铸……”

    “……蕴……含……王……威……”

    “……持……之……者……”

    “……需……以……血……肉……养……之……”

    “……以……忠……诚……祭……之!”

    “……凡……有……私……藏……”

    “……凡……有……伪……造……”

    “……视……同……窃……取……王……血!”

    “……诛……全……族!”

    “……魂……魄……永……镇……钱……山!”

    冰冷的宣告落下。整个部落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更加粘稠的恐惧之中。钱?用这散发着邪异气息的铜片来换取食物?换取活下去的资格?这比草叶之前赤裸裸的掠夺更令人心寒!它像一层薄薄的、带着铜锈的遮羞布,掩盖了血淋淋的本质,却又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埋下了贪婪、猜忌和自相残杀的种子。

    疤脸看着手中那几枚沉甸甸、带着铜锈腥气的“鬼颅钱”,独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掂量着,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钱币上扭曲的“王”字。有了钱,他就能绕过血爪那个奸商,直接收买部落里那些贪婪的头人!就能让手下的剑卫更加死心塌地!这钱……是力量!是新的獠牙!

    血爪则捧着一捧“鬼颅钱”,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眼中却精光四射。他抚摸着钱币上的“神纹”,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有了钱,他就能操控部落的命脉!就能用这小小的铜片,无声无息地榨干那些依附部落的弱小族群!囤积居奇,低买高卖,用钱生钱……这钱……是毒药!是吸血的蚂蟥!

    一个负责分发食物的老农奴,颤抖着接过几枚“鬼颅钱”,这是他一家三口一天的口粮换来的。他看着钱币上那扭曲的“王”字和毒蛇般的“神纹”,又看看手中那少得可怜的、掺着砂石的糙谷,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绝望。这点粮食,连塞牙缝都不够!这钱……是催命符!是悬在头顶的刀!

    混乱在铜锈的掩盖下继续发酵。野心家在暗中囤积,投机者在角落密谋,绝望者在沉默中积蓄着怒火。草叶枯槁的身影斜靠在王座上,看着“聚宝盆”中日益堆积的铜钱,浑浊的眼窝深处,那点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般跳跃着。他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混合着贪婪、恐惧和欲望的混乱能量,正从那些流通的钱币中丝丝缕缕地汇聚而来,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他枯槁的躯体和腰间的噬魂剑。虽然微弱,远不如血腥祭献来得直接,却如同慢性毒药,更加隐蔽,更加……持久。这能暂时稳住他濒临崩溃的邪力,为他争取恢复的时间。

    然而,就在这诡异的“平衡”之下,阴谋如同铜锈下的霉菌,正在疯狂滋生。疤脸秘密接触了几个被草叶打压的穴熊本部头人,用沉甸甸的“鬼颅钱”和许诺的“兵权”诱惑着他们。血爪则通过隐秘的渠道,将部落仓库里本就不多的盐块高价“卖”给了一个在黑齿故地边缘游荡的、心怀怨恨的小部落,换取了大批来路不明的“鬼颅钱”和对方头领的“效忠”。交易在阴暗的角落进行,钱币在肮脏的手中流转,背叛在铜锈的气息中悄然酝酿。

    草叶对此并非毫无察觉。镜作坊那些新磨出的、覆盖着断指骨粉的诡异铜镜,虽然力量远不如“通幽巨鉴”,却依旧能映照出一些模糊的、充满恶意的片段。他看到疤脸在阴影中递出钱袋,看到血爪在窝棚后清点铜钱,看到那些头人眼中闪烁的贪婪和杀意。

    “哼……” 草叶枯槁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的冷哼。他覆盖着污垢的枯爪,缓缓抚摸着“聚宝盆”中冰冷的铜钱,感受着那混乱能量的滋养。浑浊的眼窝深处,幽绿的光芒冰冷而讥诮。

    他需要这混乱。需要这贪婪。需要这钱币如同毒饵般吸引着所有的野心和背叛,将它们汇聚在一起。如同熔炉吸引着飞蛾。

    “铸……更……多……的……钱……” 他枯涩的声音在空荡的王座间回荡,带着一种掌控棋局的阴冷,“让……钱……流……”

    “……流……到……每……一……个……角……落……”

    “……流……进……每……一……颗……心……”

    “……当……钱……山……堆……起……”

    “……便……是……血……海……翻……腾……之……时!”

    “……那……时……”

    草叶枯槁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绝非笑意的、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王……血……沸……腾……”

    “……噬……魂……剑……锋……”

    “……将……饱……饮……叛……逆……之……血!”

    铜钱在流通,贪婪在蔓延,阴谋在黑暗中编织。穴熊部落如同一个巨大的、布满铜锈的脓包,在草叶冰冷的注视下,缓缓地、不可逆转地走向最终的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