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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人皇纪 第395章 智慧

    剑军自毁的钢铁风暴渐渐平息。混乱的厮杀声被沉重的金属倒地声和短促的、如同电流短路的嘶鸣取代。焦黑的废墟上,散落着扭曲断裂的巨剑、凹陷破裂的荆棘板甲、以及肢体不全的剑军士兵残骸。粘稠的、带着金属锈腥的暗红液体在焦土上蜿蜒流淌,与之前干涸的血污融为一体。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熔铸金属的焦糊、以及一种更深的、属于精密造物彻底崩毁后的死寂气息。幸存的奴隶和盐沼战士蜷缩在更远的角落,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被反复碾轧后失去灵魂的躯壳。

    骨筹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依靠着半熔的石柱才勉强站立。他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那片钢铁残骸的中心——那个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头盔边缘、喉咙里发出非人嘶吼的年轻身影。骨锋!他的儿子!那覆盖着荆棘板甲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他裸露的头颅上青筋暴起,如同蠕动的蚯蚓,脸上肌肉疯狂地扭曲、抽搐,瞳孔深处那代表铁律的【剑印】光芒如同风中残烛,疯狂地明灭闪烁,与另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属于“骨锋”本身的痛苦烙印激烈冲突!忠诚的悖论如同剧毒,在他意识核心肆虐、撕扯!这景象,比亲眼看着骨锋投入熔炉更加残酷,更加彻底地碾碎了骨筹仅存的希望。他枯槁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两行浑浊的老泪混着血污滑落。

    盐枭拖着断臂,靠坐在一块巨石后,盐疤遍布的脸上只剩下彻底的茫然和劫后余生的虚脱。青铜面具的女人依旧静立,权杖顶端的沙漏恢复了流淌,但那深不见底的孔洞,却从混乱的骨锋身上移开,重新落回了废墟角落那个枯槁的身影——秦霄。面具下的气息,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兴趣?

    祭坛废墟的角落。

    秦霄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暴雨蹂躏了无数遍的枯叶。身体嵌在碎石、镜片和冰冷的金属残骸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断裂般的剧痛。喉咙干涸得如同沙漠,连吞咽唾沫都成了奢望。视野模糊不清,耳边是骨锋痛苦的嘶吼和远处幸存者压抑的啜泣。镜灵崩溃时那无数欲望人脸撕扯的景象,剑军阵列冰冷高效的杀戮画面,如同跗骨之蛆在意识边缘翻腾。疲惫,深入骨髓的疲惫,如同黑色的泥沼,拉扯着他仅存的意识向下沉沦。放弃吧……就这样……结束……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没的瞬间——

    “呜——呜——呜——!”

    一阵低沉、悠远、带着泥土与青草气息的号角声,如同大地母亲苏醒的叹息,温柔却又不容置疑地穿透了废墟的死寂,回荡在焦黑的土地上。

    这号角声与之前巡时巨槌的威压、剑军的冰冷截然不同。它并不宏大,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关乎生命存续的古老韵律。如同春雷唤醒冬眠的种子,如同溪流浸润干涸的河床。声音来自祭坛废墟的东方,那片未被战火彻底波及、尚残存着些许枯黄草茎的荒芜土地。

    所有幸存者,包括陷入疯狂挣扎的骨锋,都在这一瞬间被这号角声吸引,下意识地望向声音来源。骨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盐枭茫然地抬起头。青铜面具的女人,权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烟尘在晨光熹微中缓缓沉降。

    一群身影,如同从土地中生长出来般,沉默地出现在荒地的边缘。

    他们并非战士。身上穿着用粗糙麻布和兽皮缝制的、沾满泥点的厚重衣物。身形大多佝偻,皮肤被阳光和风霜打磨得黝黑粗糙,如同老树的虬枝。手中握着的,不是刀剑,而是沉重的石锄、磨损的骨耜、还有粗糙的青铜镰刀。他们的脸上刻满了生活的艰辛与沉重的疲惫,眼神浑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忍耐。只有少数几个年轻些的面孔,眼中还残存着一丝对土地的微弱希冀。

    这群农奴的数量不少,足有数百。他们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一片枯黄坚韧的麦田,与焦黑的废墟形成刺目的对比。为首的是一个身形极其枯瘦、背脊佝偻得几乎与地面平行的老农奴。他脸上沟壑纵横,如同龟裂的旱地,浑浊的眼睛深深凹陷。他手中没有农具,只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粗木拐杖。正是他,用一截掏空的牛角,吹响了那低沉悠远的号角。

    老农奴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焦黑的废墟,扫过狼藉的战场,扫过那些扭曲的钢铁残骸和痛苦嘶吼的身影,最终,落在了被亲卫搀扶的骨筹身上。那目光中没有恐惧,没有仇恨,只有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看透生死的麻木,以及一丝……近乎卑微的祈求。

    他缓缓抬起枯树枝般的手臂,指向身后那片荒芜的土地,用沙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般的声音,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涸的喉咙里硬挤出来:

    “大……祭……司……”

    “……春……时……将……尽……”

    “……荒……地……待……垦……”

    “……粟……种……再……不……下……土……”

    “……秋……来……皆……是……饿……殍……”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废墟上空,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无法回避的现实重量。生存。最原始、最迫切的生存需求。在经历了神权崩塌、时间审判、欲望深渊、钢铁杀戮之后,这最基本的需求,如同冰冷的巨石,重重砸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上。

    骨筹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深陷的眼窝掠过那片荒芜的土地,掠过那群沉默麻木、如同枯草般的农奴。饥荒?饿殍?这念头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他混乱的意识上。他的基业毁了,儿子疯了,秩序崩塌了,但人……还需要吃饭!他枯槁的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扫过身边残存的、同样带着惊惶的亲卫,扫过远处幸存的奴隶,甚至扫过那些盐沼部落的残余……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更加偏执的掌控欲,混合着对生存资源本能的贪婪,瞬间压倒了一切!

    “好……好……!” 骨筹猛地推开搀扶他的亲卫,枯槁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直,声音嘶哑而尖利,带着一种走向末路的疯狂,“……荒……地……要……垦!粟……种……要……下!……但……不……再……是……卑……贱……的……石……锄……与……骨……耜!” 他深陷的眼窝骤然爆发出一种扭曲的光芒,猛地指向祭坛废墟深处——那里,在倒塌的神坛石基下,散落着一些相对完好的、造型古朴厚重的青铜器皿残骸!

    “……取……‘丰……年……鼎’……残……片!”

    “……召……‘炉……奴’!……起……‘生……息……炉’!”

    “……以……神……农……之……血……为……引!……铸……‘神……赐……青……铜……锄’!”

    “……农……具……全……鉴……开……始!”

    “……让……这……些……泥……腿……子……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生……存……之……器!”

    临时搭建的“生息炉”在废墟边缘被匆匆点燃。炉火并非毁灭熔炉的暗红,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泥土腥气和草木灰烬味道的浑浊黄绿色!燃烧的是掺杂了粟米壳、枯草根和某种特殊油脂的混合物,火焰粘稠、沉闷,散发出一种催发生机的、却又令人窒息的怪异气息。炉膛旁边,一块巨大的、相对完好的“丰年鼎”残片被竖立起来,鼎腹上那些模糊的、代表五谷丰登的浮雕在黄绿色火光下显得诡异而扭曲。

    “材!上材!” 骨筹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

    散落的青铜器皿残骸被收集起来,投入浑浊的黄绿色炉火中。粘稠的火焰舔舐着青铜,残骸在低温下并未熔化,反而表面那些代表神恩与丰收的浮雕纹路变得更加清晰、深刻,仿佛被强行注入了某种“生息”的力量。

    “火种”——几块尚有余温、从毁灭熔炉边缘抢救出来的、沾染了骨锋和无数兵器残念的暗红熔岩核心,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炉火旁。它们散发着毁灭与混乱的余温。

    “祭……品!” 骨筹枯槁的手指如同淬毒的镰刀,猛地指向那群沉默的农奴!“……取……‘生……命……之……种’!……点……燃……生……息!”

    “……以……尔……等……血……肉……为……壤!……浇……灌……神……锄!”

    剑卫如同驱赶牲口,粗暴地从农奴群中拖拽出几个枯瘦如柴、眼神麻木绝望的年轻男女!将他们按倒在冰冷的“丰年鼎”残片前!

    “取……‘心……田……之……血’!” 骨筹指向他们的心脏,“……浇……于……鼎……纹!”

    “化……为……神……锄……之……锋!”

    锋利的青铜匕首抵住了一个年轻女奴(她叫禾,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和麻木的绝望)的胸膛!匕首的寒气让她枯瘦的身体微微颤抖,浑浊的眼睛里却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寂的认命。

    “噗嗤!”

    匕首精准地刺入心脏!滚烫的、颜色暗沉的血液瞬间涌出!剑卫用一个特制的、边缘刻满扭曲根须符文的陶碗,接住了这喷涌而出的心头血!碗口下方,正对着鼎片上那代表“粟穗”的浮雕!

    “滋……!”

    滚烫的心头血浇灌在冰冷的青铜浮雕上!如同滚油滴入冰水!鼎片表面瞬间腾起带着草木灰烬味道的白烟!暗青的金属光泽与暗红的血液疯狂地渗透、融合!那粟穗浮雕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吮吸着血液,纹路变得饱满、鲜红!一股混合了生命最后余温、绝望和对“生息”扭曲渴望的诡异气息弥漫开来!

    同样的步骤在其他农奴身上重复!滚烫的心头血浇灌在鼎片不同的丰收浮雕上!禾穗、麦浪、豆荚……每一处被鲜血浇灌的浮雕,都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病态的“生机”!

    “融……‘铜’……注……‘生’!” 骨筹指向炉火中那些吸收了心头血、变得诡异活泛的青铜残骸!

    炉奴们用巨大的骨钳夹出那些冰冷的、散发着不祥生机的青铜块,将其放在“丰年鼎”残片之上!

    “锻……打!” 骨筹枯槁的手指指向炉火旁那几块散发着毁灭余温的暗红熔岩核心!“以……‘烬……火’……为……锤!”

    “……刻……入……生……死……轮……转!”

    炉奴们抓起炽热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熔岩核心,如同握着沉重的锻锤,狠狠砸向鼎片上冰冷的青铜块!

    “铛!噗嗤!”

    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和皮肉焦糊声同时响起!炽热的熔岩与冰冷的青铜碰撞!熔岩核心在撞击下崩裂、飞溅,灼热的碎片烫得炉奴发出凄厉的惨嚎!而鼎片上的青铜块在沉重的、带着毁灭余温的敲击下,并未熔化,反而那些被鲜血激活的丰收浮雕变得更加深刻、扭曲!每一次锻打,都有一股冰冷的“生息”与狂暴的“毁灭”能量相互对冲的冲击波扩散开来,让靠近的农奴无不感到灵魂被无形的犁铧狠狠翻搅了一遍!

    “成……型!” 骨筹指向锻打后形态扭曲、融合了青铜、鲜血和毁灭余烬的金属块!炉奴们用骨凿和石锤,在骨筹扭曲的指令下,粗暴地将那团不祥的金属,捶打、扭曲成一把把造型厚重、布满诡异纹路和暗红斑痕的——青铜锄!

    锄刃并非锋利,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钝感,锄柄粗短,末端镶嵌着粗糙的、形似种子的暗红石头。每一把青铜锄都散发出一种混合了泥土腥气、血腥味、毁灭焦糊和扭曲生机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神……赐……青……铜……锄!” 骨筹枯槁的脸上肌肉因狂热而扭曲,他扬起手中的铁律鞭,指向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锄,“……此……乃……生……存……之……钥!”

    “……执……此……锄……者!”

    “……血……肉……为……引!……魂……魄……为……肥!”

    “……必……得……神……农……庇……佑!……五……谷……丰……登!”

    “……凡……抗……拒……者……”

    骨筹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诅咒:

    “……即……为……荒……芜……之……魔!”

    “……当……受……‘饥……馑……之……刑’!”

    他枯槁的手指猛地指向那群沉默的农奴:“……取……锄!……下……地!……以……尔……等……之……血……肉……开……垦……荒……芜!”

    剑卫们粗暴地将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锄塞进农奴枯槁的手中!锄柄入手冰冷沉重,暗红的石头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一股带着吸扯力的诡异寒意顺着掌心侵入农奴的身体!被选中的农奴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麻木的绝望被一种更深沉的、被工具吞噬的恐惧取代。

    老农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骨筹,又缓缓扫过那些被强塞了青铜锄、身体僵硬、如同被套上无形枷锁的同伴。他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那佝偻得几乎与地面平行的脊背,极其缓慢、却又带着一种沉重如山的决绝,向下弯去。他松开手中的牛角号,枯树枝般的手,颤抖着,伸向一把被剑卫丢在地上的、最沉重、布满暗红斑痕的青铜锄。

    祭坛废墟的角落。

    秦霄枯槁的身体在青铜锄那股混合了“生息”与“毁灭”的诡异气息扩散开时,如同被无形的根须缠绕!那气息唤醒了意识深处被镜灵冲击后残留的混乱碎片,更带来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生机”被扭曲的强烈厌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一片被毒血浇灌的、长满荆棘的荒原!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厌恶与混乱中——

    意识深处,那庞大、冰冷、绝对理性的逻辑模型,如同被投入荒原的种子,在混乱的土壤中再次顽强地展开!一个前所未有的、充满生命能量流动的“农业熵系统模型”轰然构建!

    模型核心,正是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神赐青铜锄”!它们被解析成一个个由扭曲金属结构、生命能量虹吸管道、毁灭余烬能量节点构成的污染源!无数代表“生命力流线”的、原本应该流向土地和种子的淡绿色能量丝线,此刻正被那些青铜锄强行扭曲、抽取!通过锄柄末端那暗红的“种子石”,疯狂地注入锄身内部一个不断旋转、散发着贪婪吸力的幽绿漩涡——【汲生核心(污染转化激活中)】!而被抽取的生命力,并未转化为真正的生机,而是在漩涡中被毁灭余烬污染,转化为一种暗绿色的、代表“扭曲丰饶”的毒性能量,反馈给执锄者,形成一种饮鸩止渴的循环!

    模型上方,冰冷的警告闪烁着不祥的绿光:

    【高维生态规则扭曲:汲生农具(污染扩散协议激活)】

    【目标区域土地熵值:+456%(持续上升)】

    【宿主生命能量虹吸速率:+32%\/秒(间接污染)】

    【汲生核心结构弱点:能量转换涡旋(坐标:种子石与锄身连接节点)】

    在模型的能量流动图中,秦霄那濒临枯竭的意识如同在毒雾中看到了一丝微光!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幽绿漩涡的核心——一个由被污染的生命能量和毁灭余烬高速混合、形成的极不稳定的能量湍流涡旋!这个涡旋,既是汲生锄掠夺生命力的核心,也是其结构中最脆弱、最无法承受纯粹生命能量冲击的致命节点!

    【检测到高维生态规则扭曲…】

    【污染能量湍流涡旋稳定性解析…】

    【关键弱点:涡旋依赖毁灭余烬维持污染转化(坐标:熔岩核心残留能量束)】

    【净化方案:注入绝对纯粹生命能量流,诱发涡旋能量对冲湮灭…】

    【执行指令:强制激活宿主残余植物记忆…目标:聚焦光合作用底层公式…模拟纯粹生命能量波长…冲击涡旋核心…】

    现实中,老农奴枯瘦颤抖的手,终于握住了那把最沉重的青铜锄柄!冰冷的触感和那股诡异的吸力瞬间传遍全身!他佝偻的身体猛地一僵,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浮现出极致的痛苦!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被这冰冷的金属疯狂抽取!同时,一股暗绿色的、带着毁灭焦糊气息的“力量”,从锄身反涌回他的身体,强迫他枯槁的手臂举起那沉重的青铜锄!

    “嗬……啊……!” 老农奴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痛苦嘶鸣,枯瘦的手臂在暗绿能量的驱动下,青筋暴起,肌肉扭曲,如同提线木偶般,将沉重的青铜锄高高举起,朝着脚下荒芜、板结的土地,狠狠掘下!

    “咚——!”

    沉闷的撞击声!青铜锄沉重的锄刃深深嵌入干硬的泥土!一股暗绿色的、肉眼可见的诡异波纹,以锄刃落点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被波纹扫过的枯黄草茎,瞬间变得焦黑、扭曲,如同被强酸腐蚀!而锄刃周围的土地,并未变得松软,反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带着油亮反光的暗绿色!仿佛被注入了剧毒!

    其他的农奴也在青铜锄的强制驱动下,如同被诅咒的傀儡,痛苦地挣扎着,将沉重的锄头一次次掘向土地!每一次掘下,都伴随着他们痛苦的闷哼和生命力被抽取的颤抖!暗绿色的污染波纹在荒地上不断扩散、叠加!整片土地,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转化为一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毒壤”!

    骨筹枯槁的脸上露出扭曲的、掌控一切的快意!盐枭看着那片迅速被污染的荒地,眼中充满了惊骇。青铜面具的女人,权杖沙漏流淌平稳,但那深不见底的孔洞,却微微转向了荒地边缘——那里,几株在污染波纹边缘、侥幸未被彻底腐蚀的枯黄野草,正在晨风中微微摇曳。

    就在老农奴再次被强制举起青铜锄,锄刃即将落下、将又一片土地转化为毒壤的亿万分之一秒——

    秦霄枯槁的嘴唇,在意识深处那冰冷指令的绝对驱动下,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

    但在那青铜锄核心的幽绿漩涡涡旋处,在锄柄暗红种子石与锄身连接的节点上,一点纯粹到极致、温暖到极致、与周围狂暴暗绿污染流截然相反的“信息流”,被强行注入!

    那不是语言,不是画面,而是一段被强行压缩、提纯到本质的自然法则——植物叶绿素捕获光子、分解水分子、合成有机物的底层光合作用公式!一种源于恒星光芒、转化无机为有机、孕育万物的纯粹“创生”之力!

    这纯粹到极致的“创生”法则,如同最圣洁的甘泉,被精准地投入了那个由“毁灭”与“污染”构成的湍流涡旋核心!

    “滋——!!!”

    一声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沉闷而奇异的嗡鸣!

    青铜锄核心那急速旋转、贪婪吞噬生命力的幽绿漩涡,在接触到那点纯粹“创生”法则的瞬间,猛地一滞!漩涡内部,代表毁灭余烬的暗红能量与代表污染生机的暗绿能量,仿佛遭遇了天敌克星,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对冲与湮灭!整个漩涡的结构稳定性,因为这绝对异质的、本源性的力量注入,出现了致命的崩溃!

    漩涡的边缘剧烈地沸腾、扭曲起来!锄柄末端那颗暗红的种子石,如同承受不住内部能量的狂暴冲突,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现实中的老农奴,感觉手中那疯狂抽取他生命力的青铜锄猛地变得滚烫!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力量,与那股冰冷的毁灭吸力在他体内疯狂对冲!他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种子破壳的裂响!

    他手中那把最沉重的青铜锄,锄柄末端那颗暗红的种子石,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轰然炸裂!

    “砰!”

    伴随着种子石的炸裂,整个青铜锄身仿佛失去了支撑的骨架,瞬间扭曲、变形!那些被强行注入的、代表扭曲丰饶的暗绿能量如同失控的野火,从锄身的裂缝中疯狂喷涌而出!锄刃上那些诡异的丰收浮雕寸寸崩裂、剥落!

    “呃啊——!” 老农奴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解脱的嘶鸣,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他手中的青铜锄,已经化为一堆扭曲的废铜烂铁,冒着缕缕暗绿色的毒烟!

    连锁反应开始了!

    “咔嚓!咔嚓!咔嚓——!”

    如同瘟疫蔓延!其他农奴手中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锄,锄柄末端的种子石接连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一个接一个地炸裂!扭曲的锄身崩解!暗绿色的毒烟从断裂处喷涌!

    “噗噗噗——!”

    离得近的几个农奴被爆炸的碎片和毒烟波及,发出痛苦的咳嗽和惨叫!他们身上沾染毒烟的地方,皮肤迅速红肿、溃烂!而他们脚下那片刚刚被污染的暗绿色“毒壤”,在失去了汲生锄持续的能量污染后,那层油亮的暗绿色光泽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露出了下方原本干硬板结、但至少是“正常”的贫瘠土地!

    一股混合了毁灭余烬、污染生机、以及纯粹创生法则对冲湮灭后的、庞大而混乱的能量乱流,以荒地为圆心,猛地扩散开来!吹得枯草倒伏,烟尘弥漫!

    骨筹枯槁的脸上,那扭曲的快意瞬间凝固,随即被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暴怒取代!“不——!我的……神……锄!”

    盐枭看着那片迅速褪去毒染、恢复贫瘠的土地,又看看那些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农奴和崩解的青铜锄,盐疤遍布的脸上充满了茫然与一丝……荒谬。

    青铜面具的女人,权杖顶端的沙漏,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加速流淌!深不见底的孔洞,死死锁定在荒地边缘——那几株在混乱能量乱流中依旧顽强挺立、甚至在晨光中似乎舒展了一丝绿意的枯黄野草。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尘埃落地的叹息。

    祭坛废墟的角落。

    秦霄枯槁的身体在能量乱流的冲击下微微震颤。他艰难地侧过头,染血的视线越过混乱的荒地,落在那几株在晨风中摇曳的枯黄野草上。草叶的边缘,似乎真的泛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新生的嫩绿。

    农具?

    它本应是刻下生存智慧的犁铧,却被扭曲成掠夺生命的凶器。农具的全鉴,试图以血肉为壤铸造神锄,最终却在生命本源的创生法则面前,暴露了其内在的毁灭本质与荒诞。锄头掘开的,并非沃土,而是吞噬希望的深渊。

    那个被爆炸气浪掀翻在地的老农奴,挣扎着抬起头。他枯槁的脸上沾满泥土,嘴角溢血,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自己空空如也、残留着灼痛的手掌,又望向那片褪去毒染、贫瘠却真实的土地。远处,那几株野草在晨光中微微摇曳。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仿佛在咀嚼着骨筹那疯狂的宣告和自己被迫掘下的那一锄:

    “……血……肉……为……引!……魂……魄……为……肥!”

    “……必……得……五……谷……丰……登……”

    引来了什么?

    肥了谁?

    只有这崩解的废铜,贫瘠的土地,和那几株在风中摇曳的、微不足道的野草,是唯一的答案。生存的智慧,终究深埋在土地本身,而非任何冰冷的神赐之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