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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我必将站在世界之巅 第365章 盐潮笺·卤影

    盐潮笺·卤影

    立春后第一场潮漫过盐田时,萧凡在卤水池边发现了件怪事。池里的卤水原本是清亮的琥珀色,这天却泛着层淡紫的雾,用瓢舀起来,雾里竟浮着细碎的影子——不是盐稻苗的倒影,是些模糊的人形,像有人站在水底,正弯腰往池壁上刻着什么。

    “这卤水怎么了?”徐老人拄着拐杖过来,抄本上还沾着刚记的潮信时间。他把抄本垫在石上,伸手蘸了点卤水,指尖刚缩回来,就见指甲缝里凝出细小白晶,“是卤气重了。可往年立春卤气也旺,从没见过带影子的。”

    小女孩抱着玻璃罐蹲在池边,罐里的鱼苗尾鳍上已有三十道环纹,最外侧的黄纹上,不知何时多了圈淡紫的边,像裹了层卤雾。她突然指着池底:“影子动了!”众人低头看,水底的人影竟慢慢站直,抬手往池壁上划了下——池壁上原本光滑的石面,竟真的多出道浅痕,像用指甲刻的。

    徐老人突然想起什么,翻抄本时手指都在抖。去年从盐母棚找到的盐工日记残页里,有页边角画着个卤水池,池边写着“卤影显,藏盐引”,下面还画着个小小的鼎。他抬头看盐母棚方向,铜鼎里的星烬不知何时亮了起来,淡蓝的光透过棚顶的缝隙漏出来,正好落在卤水池里。

    “是盐工藏的盐引。”徐老人声音发紧,“民国二十三年他们封灶前,炼了批‘老盐’,说是能让盐田三年不缺味。怕是把藏老盐的法子,映在卤影里了。”

    萧凡脱了鞋下到卤水池里。水刚没过小腿,凉丝丝的,卤雾沾在裤腿上,很快凝出层白晶。他顺着水底人影指的方向摸池壁,摸到第三道石缝时,指尖突然碰到个硬东西——是块巴掌大的石板,石板上刻着个“盐”字,字缝里嵌着层黑泥。

    把石板撬开,后面竟是个凹洞,洞里藏着个陶瓮。瓮口用芦苇塞着,打开时一股咸香扑面而来,瓮里装的不是盐,是些晒干的红树林叶子,叶子上用朱砂画着些符号,和卤影里的人影动作一模一样。

    “这是在说怎么找老盐。”徐老人把叶子铺在石上,“你看这符号,先是弯腰划池壁,再往东北走三步,最后敲三下盐井石——指的是老盐井那边!”

    众人跟着陶瓮里的叶子往老盐井去。刚走到红树林边缘,小女孩突然喊:“罐里的鱼跳了!”罐里的鱼苗正用头撞玻璃,尾鳍上的紫边亮得发颤,像要把罐壁撞碎。萧凡把罐盖打开,鱼苗“嗖”地跳出来,往盐井方向游去,尾鳍扫过的地方,地上的草叶都凝出层白晶,像在指路。

    老盐井旁的石栏上,果然有三道浅痕,和陶瓮叶子上画的记号一样。老张拿锤子敲了三下石栏,石栏突然“咔”地响了声,侧面竟裂开道缝,缝里露出个铁盒——铁盒上锈迹斑斑,盒盖用铁丝缠着,铁丝上还系着片红树林叶子,和陶瓮里的一模一样。

    打开铁盒,里面铺着层干盐,盐里埋着块巴掌大的盐砖。盐砖是暗红色的,像掺了朱砂,凑近闻,除了咸香,还有股淡淡的硫磺味,和星烬的味道很像。徐老人拿起盐砖对着光看,砖上竟有细密的纹路,像人的指纹,“这就是老盐!盐工把硫磺矿粉掺在盐里炼的,难怪能引卤影。”

    可老盐怎么用?日记残页里只说“盐引开,卤自润”,没说具体法子。萧凡把盐砖放在盐井边,刚放下,盐井里突然“咕嘟”冒泡,井水竟慢慢变浑,泛着和卤水池里一样的紫雾——雾里浮出个模糊的人影,正把块盐砖往井水里浸。

    “是要把老盐融在井水里!”徐老人拍手。萧凡抱起盐砖往井里放,盐砖刚碰到水面,就“嗤”地冒起白烟,很快化在水里。井水突然变得清亮,泛着琥珀色的光,比平时的井水多了层暖意。

    他们把井水打上来,往盐田的卤水池里倒。刚倒了半桶,卤水池里的紫雾就慢慢散了,水底的人影也淡了下去,最后化成道白痕,印在池壁上,像片晒干的盐花。小女孩把玻璃罐放在池边,罐里的鱼苗游回罐里,尾鳍上的紫边慢慢变淡,第三十一道浅粉环纹正往上爬,爬过黄纹时,竟带出点金光。

    当天下午,盐田的盐稻苗就有了变化。原本有些发蔫的苗秆,突然挺直了不少,叶尖上凝出的白晶也少了,风一吹,整田的稻苗都在晃,像在点头。老张掐了片稻叶尝了尝,咂咂嘴:“比平时的鲜!老盐真管用。”

    徐老人坐在盐母棚前,把陶瓮里的红树林叶子夹进抄本。铜鼎里的星烬还亮着,淡蓝的光映在卤水池方向,池里的卤水又变回了清亮的琥珀色,水面上漂着层薄薄的盐花,像撒了把碎玉。

    “盐工们心思真细。”徐老人轻声说,“知道后来人开春会缺盐引,就把老盐藏在盐井里,用卤影指路,用红树林叶子记法子。不是藏着掖着,是怕这盐田的味断了。”

    萧凡蹲在卤水池边,摸了摸池壁上的浅痕。痕里已经凝出层白晶,滑溜溜的,像被卤水浸透了。他想起刚才水底的人影,突然觉得,那些盐工或许早就知道,几十年后会有人像他们一样,站在卤水池边,对着奇怪的影子犯愁——所以他们把法子藏在卤雾里、石缝里、盐砖的纹路里,就等有人来发现。

    夜里,众人躺在盐母棚里听潮声。铜鼎里的星烬没灭,光透过陶瓮的缝隙漏出来,映得棚里像落了层星光。小女孩抱着玻璃罐睡着了,罐里的鱼苗贴着罐壁,尾鳍上的环纹一道叠着一道,像串长珠子,紫边淡得快要看不见了。

    徐老人翻着抄本,在新的一页写下:“立春卤影显,老盐润盐田,记于卤影。”写完把抄本放在铜鼎旁,抄本的页角和鼎沿碰了下,发出轻响,像在打招呼。

    萧凡摸了摸铜鼎里的星烬,温温的,像人的手心。他望着棚外的盐田,稻苗在夜里轻轻摇,卤水池里的卤水泛着微光,远处的老盐井旁,红树林的叶子在风里沙沙响,像在说什么。

    火能续,苇能生,盐能引。这盐田的事,从来不是一时的,是一辈辈人把过日子的法子藏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让后来人知道,什么时候该等卤影,什么时候该找老盐,什么时候该跟着鱼走。

    夜风掠过棚顶,铜鼎里的星烬轻轻闪了下,像在应和。萧凡知道,这故事还长,等下季潮来,说不定盐田的哪个角落,又会藏着新的记号——是盐工们留的,也是这盐田自己说的。

    只要有人听,有人找,这盐潮笺上的字,就会一直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