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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90391439的新书:悟 第494章 棠锋渐锐

    演武场的日头斜斜往西坠时,陆宜棠的石榴红短打已换过第二件。她蒙着眼罩站在海棠树前,弯刀在掌心转了个圈,雪纱罩衫的下摆被傍晚的风掀起,露出的小腿肌肉绷得紧实,却不再是往日的莽撞,倒像拉满的弓,蓄着股沉静的劲。

    “想好了?”鬼子六的玄色蟒袍立在三丈外,手里的竹枝指着最细的那根枝桠——比上午又细了些,被风一吹就晃得厉害,“闭着眼,凭什么断定它的位置?”

    陆宜棠的呼吸匀了些,蒙眼的绸带沾着汗,贴在鬓角像朵浅粉的花:“凭风。”她侧耳听着树叶的沙沙声,“枝桠动得最欢的地方,就是它。”

    陆宜昕的月白旗袍在廊下铺开,手里的针线正绣着刀穗,闻言往妹妹那边探了探身:“别怕,错了也没人笑你。”她的线穿过布面,绣出朵小小的棠花,针脚比上次稳了许多。

    陆宜瑾的石青劲装挨着她,布防图已收进袖中,此刻正把玩着颗南海珠——是那日在青州城楼上扯断的珍珠链剩下的,珠子在指尖转着,映着演武场的刀光:“她心里有数。”

    话音刚落,陆宜棠忽然动了。石榴红的身影像道闪电窜出,弯刀划破空气的声音比上午更轻,却带着股不容错辨的准。只听“唰”的一声,风卷着断落的枝桠飘落在地,她的雪纱罩衫恰好扫过那截细枝,动作利落得像早就算好了时辰。

    “中了!”她一把扯下眼罩,眼底的光比刀光还亮,往鬼子六身边跑时,石榴红的裙摆扫过满地落英,“我就说我能行!”

    鬼子六接住她递来的断枝,指腹碾过切口——平滑得像被快刀削过,没有半分滞涩。“算你蒙对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笑,玄色袍角蹭过她汗湿的额角,“但比武大会上的对手,可不会像枝桠这样老实待着。”

    陆宜棠却不依,攥着他的袖子晃:“那你陪我拆招!就用你那把软剑,我保证不用‘破风式’欺负你!”她的雪纱罩衫蹭着他的蟒袍,酥胸的曲线随着动作轻轻颤,像两朵憋不住要笑的花。

    陆宜昕笑着喊:“该用晚膳了!厨房炖了鸽子汤,给你补补握刀的手。”她将绣好的刀穗往石桌上一放,穗子上的棠花针脚细密,“刚绣好的,配你的弯刀正好。”

    陆宜瑾起身时,珍珠链的光在夕阳里晃了晃:“我去叫顾姑娘,青州的商队带回些江南的新茶,正好配汤喝。”她往府门走时,石青劲装的背影在晚霞里拉得很长,像道沉静的线,串起这满院的热闹。

    演武场的刀被收进鞘时,带着点余温。陆宜棠的石榴红身影走在中间,左手被鬼子六牵着,右手攥着新绣的刀穗,雪纱罩衫的下摆沾着草屑,却走得比谁都欢。

    “六爷,”她忽然抬头,晚霞落在她脸上,像抹了层胭脂,“等我赢了大会,除了去江南采棠花,还想让你教我‘锁喉式’——宜瑾姐姐说,那招最能看出男人的本事。”

    鬼子六的脚步顿了顿,低头时,唇擦过她的发顶:“等你赢了,别说‘锁喉式’,就是‘缠腰式’,也教你。”

    廊下的陆宜昕听见,笑得手里的汤勺都晃了:“这孩子,才学会三招,就惦记着更厉害的了。”

    晚风卷着海棠香漫过来,混着厨房飘出的汤香,将演武场的刀光、廊下的笑语、晚霞里的身影都裹在一处。陆宜棠的弯刀在鞘里轻轻颤,像在应和这渐浓的夜——这朵曾莽撞的棠花,正带着她的锋芒,往更烈更韧的路上走,身后跟着的,是满院的温柔与盼。

    掌灯时分,帅府的回廊挂起了盏盏灯笼,将陆宜棠的石榴红短打映得愈发鲜亮。她攥着新绣的刀穗在灯下转圈,雪纱罩衫的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的风让灯笼影在墙上晃,像群追着她跑的蝶。

    “别转了,汤要凉了。”陆宜昕的月白旗袍立在厨房门口,手里端着个青瓷碗,鸽子汤的香气漫出来,混着灯笼的暖光,勾得人胃里发空。

    陆宜棠蹦到她面前,刀穗上的棠花蹭过碗沿:“姐姐你闻,这汤里是不是放了冼婆婆寄来的菌子?香得很!”她往碗里瞅,看见汤面上浮着层油花,映着自己的影子,像朵浸在蜜里的花。

    “就你鼻子尖。”陆宜昕往她手里塞了双筷子,“快喝,喝完好再去练会儿——不过别太晚,你六爷说明早卯时要带你去看青州的早市,说那里的杂耍班子有手‘飞刀穿环’的绝活,对你练‘破风式’有启发。”

    陆宜棠的眼睛立刻亮了,三两口喝完汤,抹了把嘴就往演武场跑,雪纱罩衫的领口敞着,露出的锁骨窝沾着点汤渍,像颗没擦净的珍珠。

    鬼子六的玄色蟒袍正站在演武场中央,手里的软剑在灯笼下泛着冷光。他见她跑来,忽然扬手将剑抛过去:“接住了,今晚练‘盲拆’。”

    陆宜棠稳稳接住剑柄,掌心的温度透过木头传来,烫得她指尖发麻。“盲拆?”她眨眨眼,“就是闭着眼拆招?”

    “嗯。”鬼子六往她面前走了两步,玄色袍角扫过地上的灯笼影,“对手的脚步声、呼吸声、甚至衣料摩擦的声响,都是破绽——比看枝桠难,敢不敢试?”

    “有什么不敢!”陆宜棠立刻蒙上眼,弯刀出鞘时带起阵风,“六爷可别放水,我要真刀真枪地来!”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往左侧移,很轻,像猫踩在棉花上。雪纱罩衫下的心跳忽然快了些,她握紧刀,循着那细微的声响往左侧挥——却扑了个空,反被他从身后轻轻攥住了手腕。

    “太急了。”他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带着点汤香,“破绽不是追着跑的,是等它自己送上门的。”

    陆宜棠挣开他的手,往右侧跳开:“再来!”这次她没急着出刀,而是侧耳听着,灯笼的风掠过他的蟒袍,发出“簌簌”的响——那是他要转身的信号。

    她忽然拧腰,弯刀往后划去,恰好擦过他的袍角。“中了!”她欢呼着扯下眼罩,看见他玄色蟒袍的摆上划开道小口,像被风撕开的夜。

    鬼子六低头看着那道口子,忽然笑了:“比上午又进步了五成。”他伸手替她理了理汗湿的发,“这才是陆家姑娘的样子——烈里带巧,急里藏稳。”

    陆宜棠往他怀里钻了钻,雪纱下的肩贴着他的臂,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跳,忽然觉得这演武场的灯笼、手里的刀、他身上的香,比任何东西都让人踏实。“六爷,”她的声音含着点困,“等我赢了大会,我们去江南采棠花时,你也穿这样的玄色袍子好不好?衬得花更红。”

    “好。”他吻了吻她的发顶,“再给你买柄新刀,刀鞘上镶满棠花,比冼婆婆送的还亮。”

    灯笼的光越发明亮,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幅被暖光浸过的画。远处的厨房传来陆宜昕与陆宜瑾的说笑声,混着汤香与花香,漫过演武场的每寸角落。陆宜棠的弯刀在鞘里轻轻颤,像在说——这朵正在长大的棠花,往后的路,定会带着锋芒,也带着身边的温柔,越走越亮。

    卯时的早市刚开市,青石板路上就飘起了热气。陆宜棠的石榴红短打混在人群里,手里攥着刚买的糖画,雪纱罩衫的下摆扫过卖花姑娘的竹篮,带起的茉莉香缠着她的发梢,像串会动的香珠。

    “慢点跑,别撞着杂耍班子的刀。”鬼子六的玄色蟒袍紧随其后,指尖攥着她的手腕——怕她又像上次那样,为了追只戏法兔子,差点撞翻糖人摊。

    陆宜棠嘴里含着糖画,含糊着指向前方:“你看!那就是‘飞刀穿环’!”

    场子中央,个精瘦的汉子正蒙着眼,飞刀“嗖嗖”往木桩上的铁环里扎,刀刀精准,引得围观人喝彩。陆宜棠看得眼睛发直,雪纱下的手不自觉握紧了腰间的弯刀,指腹碾过新绣的棠花刀穗:“他的手腕……松得像没骨头。”

    “那是巧劲。”鬼子六往她身边靠了靠,玄色袍角挡住挤过来的孩童,“就像你练‘破风式’时,得让力顺着刀走,不是跟刀较劲。”

    卖茶的摊子飘来顾芷琪的笑,孔雀绿旗袍正往茶碗里续水:“就知道你们会来。”她往陆宜棠手里塞了杯凉茶,“这汉子是江南来的,据说年轻时跟冼婆婆学过几招,你仔细看他的步法。”

    陆宜棠捧着茶碗,眼睛却没离开场子。那汉子扔出最后柄飞刀时,忽然旋身,脚尖在木桩上轻点,像片叶子飘回原地——那转身的弧度,竟和“棠花三式”里的“落英”有几分像,只是更柔,更滑。

    “我懂了!”她猛地拽住鬼子六的袖子,石榴红的身影在人群里晃,“他不是在扔刀,是在‘送’刀!就像把刀轻轻放进环里!”

    早市的喧嚣忽然静了瞬,汉子收刀时恰好望过来,看见陆宜棠腰间的弯刀,忽然笑了:“小姑娘也是练家子?这刀穗……是陆家姐姐绣的吧?”

    陆宜昕的月白旗袍不知何时也来了,手里拎着刚买的桂花糕,闻言往妹妹身后躲了躲:“陈师傅好眼力。”

    陈师傅的目光落在陆宜棠身上,忽然抛来柄木刀:“试试?”

    陆宜棠接住刀时,手心的汗差点让木刀滑掉。她深吸口气,学着陈师傅的样子旋身,木刀顺着旋转的力道甩出——虽没中靶,却比往日稳了许多,没有半分滞涩。

    “好!”陈师傅拍起了手,“这股子灵劲,像极了冼婆婆年轻时。”他往鬼子六那边扬了扬下巴,“帅爷,这姑娘若去比武大会,我赌她赢。”

    回帅府的路上,陆宜棠的糖画早吃完了,却依旧攥着那柄木刀比划。晨光穿过她的雪纱罩衫,将石榴红的身影染成金,像朵迎着日头开的花。

    “六爷,”她忽然停步,木刀往地上划了个圈,“我想通了‘闭着眼削枝桠’的道理——不是靠听,是靠‘顺’,顺着风,顺着力,顺着……心里的那点准头。”

    鬼子六低头时,恰好撞见她眼底的光,比早市的灯笼还亮。他忽然俯身,将她打横抱起,玄色蟒袍的摆扫过她的膝头:“那我们回演武场,再练三百遍。”

    陆宜棠在他怀里笑,雪纱下的胳膊搂住他的颈:“三百遍就三百遍!等我赢了,江南的棠花,要摘最大最红的!”

    早市的热气漫过街角,混着茉莉香与糖画的甜,像在给这赶路的身影,铺了条香烘烘的路。陆宜棠的木刀在怀里轻轻晃,刀穗上的棠花随着动作跳,像在说——这朵急着长大的棠花,离她的花期,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