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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后我带全家造反了 第41章 招娣送饼

    “怎么会是欺骗呢。”徐振英自然也能理解苗氏的想法,她的想法并没什么错,是大部分安分守己百姓的想法,因此她也很耐心的解释道,“我并非要欺骗李秀才,而是缓兵之计,争取五天时间内,要那帮解差吃了的东西全给咱们吐出来。”

    “可…”苗氏思来想去挑不出错处,却又总觉得这样不对,绞尽脑汁后才道,“可那些东西进了他们口袋,哪里能给咱们吐出来?万一东西没拿到,还倒欠二十两可如何是好?”

    “那就到时候再说呗,天无绝人之路,一切以祖母身体为重。祖母年事已高,若是再有个好歹,咱们要那么多银子又有什么用?再说百善孝为先,就算是欺骗了李秀才,可咱们也是为了祖母活命,为人子女,难道自己的名声面子比父母亲的生命还重要?”

    一席话又把苗氏说糊涂了。

    她面露纠结之色,很想掏尽毕生所学去反对,可思来想去,竟觉得徐振英说得有几分道理。

    四婶唇角轻抿,瞧见苗氏那纠结不堪的神情,又觉得有些好笑。她悄悄的拍了一下徐振英,“人小鬼大,你这小丫头心眼怎么那么多,你看把你娘说得都迷糊了——”

    徐振英倒是很喜欢这个四婶,话不多,脑子却清醒。因为家里经商的原因,说话做事比徐家人多了几分灵活。

    是以徐振英潜意识里已经认定四婶是家里唯一一个能为她提供帮助的人。

    她便实话说道:“没办法,先忽悠着我娘吧,省得跟我来闹。先暂时这样,后面必须想个法子把东西要回来才是硬道理。”

    赵贞兰眼睛一亮,“六丫头,你有办法了?”

    徐振英不愿话说得太满,略有些含糊道,“办法嘛,总是人想出来的。还在想——”

    赵贞兰何等敏锐,看破不说破,只道:“行吧,我不问了。你这丫头鬼主意多,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晚间,每日定量发给徐家的粮食吃完。

    祖母让几个小的去寻了狗尾草,草籽混合着半枯的草根煮粥,一人半碗,勉强果腹。

    期间大房等人,一会儿埋怨徐振英为何不去找方家讨几块窝窝来,一会儿又怨同行流放的人不肯借粮,一会儿又怨二伯父丢了官让全家流放,直到黄氏发了火才消停一会儿。

    徐振英知道这种草籽会在腹中板结,因此不敢食用,只好忍着饥饿,只靠一股强悍的意志力撑着。

    她坐在一棵树下,闭目养神,闻着营地上时不时传来一阵香气。

    徐振英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竟然会觉得米饭的香气那么的诱人,直馋得她口水不受控制直流。

    人一饿,脑子便困顿发昏,开始变得无法思考。肚子肠胃像是搅在了一起,分不清是饿还是疼,只是一阵翻来覆去的绞痛。

    徐振英清楚,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她必须想办法把刘结实抢走的东西抢回来!否则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不会造反。

    “徐姑娘,饿坏了吧?”突然树后探出一个脑袋,李招娣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跟前,又四下查看一番,确认无人后,方有些羞赧的敞开单薄的衣衫,从怀里掏出了半块饼子塞到徐振英手里,“快吃,还是热的呢。”

    徐振英愣住了,饼子的香甜扑鼻,让她的胃更痛了起来。

    李招娣怕徐振英嫌弃,连忙讨好道:“我…我…我娘看得紧,我只能揣在胸口,是干净的…没脏……”

    徐振英心头一暖,不知怎的,竟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前世都活了三十多年,自认为刀枪不入,也自以为穿越到了古代也能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可此刻看着李招娣那双清澈的眼睛,她突然有些想家和想徐老头。

    “你吃啊,怎么不吃,饿坏了吧?”李招娣将饼子递到徐振英嘴巴前,徐振英没忍住,咬了一口,只觉得那一点面饼也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徐振英吃得慢,腹中饥饿了好几天,半点油水也没有,她只敢细嚼慢咽,只怕撑着了明日胃更难受。

    “你手怎么这么凉?”徐振英说得有些无力,作势要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李招娣却不肯,反而笑着安慰她,“我一点都不冷,我一直都在干活,暖和着呢。”

    徐振英很艰难的吃完了那半块饼子,吃完了才想起李招娣家也快断粮了,李家那小妾嫌路远,不肯走,非要李招娣的娘买了驴车,如今这几个人节衣缩食正等着那她那二十两下锅呢。

    想到这里,徐振英倒是有点愧疚了。

    她算计李秀才心里无甚感觉,可李招娣却一直拿她当最好的朋友。

    她坑了李秀才一把,也变相等于坑了李招娣。

    “你…吃了吗?”徐振英仰头问了一句。

    “当然吃了。吃得可多咧,我爹娘可疼我了,给了我好几块饼子,我差点都吃撑了。”李招娣笑得很夸张,可话音刚落,肚子却传来一阵叫声。

    她下意识的捂住肚子,一张俏脸羞得绯红,“我…我就是刚才水喝多了,肚子叫唤呢——”

    徐振英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这个人有些凉薄,可也架不住有人如此毫不保留的对待。

    李家也就剩一两袋面粉,哪里有多的粮食给她,怕是李招娣也是在挨饿。

    徐振英拍了拍她的肩膀,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最多两天,我请你吃饼子吃到吐。”

    李招娣闻言小心翼翼的去看徐振英的眼睛,随后羞赧一笑,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徐姑娘,我信你,你不会骗人的。”

    徐振英心头也是暖暖的,却也说不出其他,只道:“你学机灵一点,有的活儿实在不想干,便让你那小娘干。”

    李招娣憨厚一笑,抓了抓脑袋,“我娘说,小娘给李家生了弟弟,让李家没有绝后,是咱们李家的大恩人。要不是小娘,我和妹妹早就被爹赶出去了,所以叫我和妹妹凡事多听小娘的,要照顾好小娘。再说小娘生弟弟时候伤了身子,干不了重活,我有一把子力气,能照顾好他们呢。”

    徐振英看着李招娣那瘦骨嶙峋的身板,略有些枯黄的头发,清瘦的眼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很想告诉李招娣她那小娘是在装病卖惨,可是一想到这是在大周朝,延续香火本就是女子的本职,只要这愚昧封建的观念不除,这世上便不止一个李招娣。

    她如果无法彻底的帮李招娣在精神和物质上自立,那么戳穿这些假象,无非是让李招娣变得更痛苦而已。

    本就生在黑暗之中的人,何必非拉着她去见阳光?

    见了太阳以后,她可还能忍受黑暗?

    见徐振英久久不语,李招娣便抓着她的手,笑得亲切又憨厚,“我知道你对我好咧,你是怕我受小娘的欺负是不是?”

    徐振英点点头。

    “可我不觉得受欺负呢。这几年地里收成不好,我们乡下好多人家生了女儿便直接丢进河里淹死,要么就是被爹娘卖掉,卖到大户人家当丫头那还是好的,以前住我奶隔壁有个叫冬梅的,我还记得她,她长得可好看了,女工又做得好,不过十二岁就被她爹卖到了妓院。”

    说到这里,李招娣脸上流露出迷茫又庆幸的表情,“至少我…我有爹有娘,还有弟弟妹妹,不过是平日里多干点活儿罢了,那又算得了什么事呢。若我讨了小娘不开心,爹爹把我们母女三人赶出去,那才真是不划算呢——”

    徐振英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深刻的体会到古代底层人民生活的不幸。

    前世,再不幸的人,也至少能吃饱穿暖。

    可这里,底层人民本性如此勤劳,活得却又如此艰难。

    这不公平。

    远处传来一声孩童的哭声,紧接着营地那边有人在骂:“李招娣,你又上哪儿疯去了,你弟弟哭了半天,人呢?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李招娣面露惊恐之色,身子瞬间绷紧了,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徐振英道:“徐姑娘,我该回去了。”

    “快去。记着,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护着脸,他打你就哭,他骂你你就求饶——”

    李招娣竟然“噗嗤”一声笑了,随后又觉得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不该笑,想到父亲盛怒的模样,一下没了笑脸,只顾点头,“我省得了。”

    等招娣离开后,徐振英还在想这个问题。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穿越,也不知道自己穿越后要干什么,推翻大周朝的统计,改变整个世界?

    她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只想随遇而安,做个闲散自由的富家翁,可是如果没有一个稳定的行政系统,那么你的自由和财富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剥夺。

    一想到这里,徐振英不由长叹口气。

    “你在这里。”连秋枝四处寻她,总算在人群不远处的树下找到她。“叫我好找,怎的不进去?”

    “驿站里面一股怪味,熏人得很,不如就住外面树干上的吊床。”

    “那吊床风吹日晒的,要是半夜下了雨就麻烦了。”连秋枝见她有气无力,也知她没有吃饱,犹豫半晌,还是拿了半块馒头给她,“吃吧。高价粮,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徐振英微微一愣,却也接过了,见连秋枝还红着脸,似情绪不佳,“四婶把事情打听清楚了?”

    连秋枝咬牙切齿道:“打听清楚了,那刘结实原来是盂县人氏,十年前,徐德远当盂县县令的时候,判过一起案子。那刘结实有个寡母,守着父亲留下的几百贯家财,岂料被族亲状告说他母亲在外面…”

    到底面对的是十三岁的徐青莺,连秋枝有些话说不出口,徐振英接口道:“刘母在外面偷情?”

    连秋枝瞪了她一眼,似乎不满她一个小姑娘脱口而出这样的字眼,可到底还是有些惧怕如今的徐振英,连秋枝也不愿多话,只道:“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反正刘家族亲那边一口咬定刘结实不是刘家的种,又传了几个证人证词,后来徐德远就判他除了族谱,归还财产。听说他那母亲回去没几天就上吊了,后来刘结实说是去汴京城投靠亲戚了——”

    徐振英琢磨着,也品不出什么滋味,只问:“这些都是二伯父说的?”

    “他一开始还说自己想不起来。我一看就知道他躲躲闪闪就知道他在说谎,后来在我逼问之下才承认原来刘结实早就私下里找过他,还威胁过他说要报复咱们家。你二伯父怕告诉咱们,咱们大家会更怨他,因此便藏着不肯说。真是愚不可及,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他这么个男人——”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徐振英抬手打断了连秋枝,“我有个主意,能够让他们把咱们东西全部吐出来,只不过需要二伯母配合。”

    连秋枝心头一跳,她之前还对徐振英半信半疑,此刻见她说话气定闲神,心中已然信了大半,“你说,要我怎么配合?”

    徐振英却摇摇头,微微一笑,“二伯母先去安抚一下二伯父,切莫让他闹起来。”

    连秋枝还在气头上,怒道:“他还想闹什么?!”

    “我用他的名义赊了李秀才二十两银子的驴车,这会子李秀才估计正要去找二伯父签字画押呢。”

    显然连秋枝不知从哪里也听说了徐振英用二十两银子让祖母坐驴车的事情,她似乎并未觉得徐振英的举动有哪里不妥,甚至不知不觉已经听从徐振英的安排:“好,我先去稳住他,不要让他闹起来。你得快些想个法子,再这么下去,我怕大房那几个怕是忍不了多久就要揭竿而起了。”

    “你处理好这件事后,尽快来找我。”徐振英凑近了一些,耳语一番,连秋枝蹙眉,似乎想着分辩几句,岂料徐振英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直接堵了一句,“目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连秋枝为人也干脆,只犹豫片刻便想通了,“说得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