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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为后 第75章 (二)

    “你下去!”看着吴笑烟进来了,薛怀瑞又是一声。

    “是。”那丫鬟才不甘不愿的福了福身,一抬头,却是狠狠瞪了吴笑烟一眼,这才袅袅娜娜的离开了。

    “那是谁啊?”

    “奶奶非得说要留下照顾我的。”

    “……”吴笑烟顿时眉毛便是一挑。

    这留下个大活人的事儿,她在门外头的时候,却是没听见的,大概是之前闹腾的那会,老太太当时说话声音也不高,因而吴笑烟没听见。

    这“留下照顾”的意思,可真是太有趣了。吴笑烟心里就有那么一丝泛酸,但比起酸味来,更让吴笑烟在意的,是薛怀瑞的伤势,因而她并未追究,下面那句就是:“让我瞧瞧你的伤势。”

    可这一低头,见着的却是薛怀瑞傻笑的脸。

    “大郎,你这是笑什么?”

    “总算见着你了啊,能不笑吗?”这固然是重要原因,但薛怀瑞才不会说,他分明看见了吴笑烟挑眉的那一酸,“笑烟,我想你……”

    薛怀瑞手伸过来,握住了吴笑烟的手。这一握手,刚才还笑的薛怀瑞,泪珠子顿时下来了。

    这可不是喝了药,抹了辣椒才哭的。

    “挺大个人了都……”吴笑烟拿袖子给他擦擦脸,其实她鼻子也阵阵发酸呢,就是泪珠子没薛怀瑞那么多。蓦地,吴笑烟眉头一皱,站了起来,要朝我走可是薛怀瑞拉着她不放,“先松手。”

    “你快回来啊。”

    “就是两步路。”吴笑烟走到门口,一开门,就看见刚才该走人的那个“留下照顾”的婢女站在那呢。

    她挺胸抬头,目光与吴笑烟直视,说不出的斗志昂扬。

    这么一看,吴笑烟想起来她是谁了。当年老太太从家庙里把她弄出来,刚到梧桐居的时候,就是这婢女站在门口等着她,好像是叫芍药来着。

    吴笑烟看着她问:“芍药姑娘,老太太吩咐是要你在这伺候大郎,那你算是我们博浪轩的人,还是如何?”

    芍药一听,轻蔑一笑:“笑烟妹妹是想问我,今后归不归你管吧?”

    吴笑烟大上她至少两三岁,芍药却还叫吴笑烟妹妹,那股子轻蔑味儿,再明显也不过。

    “归不归我管无所谓,但若是芍药姑娘住在博浪轩,份例的事情得问清楚了,还得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吧。”

    芍药眉头一皱:“我要见大郎,与他明说。”

    “那就进来吧。”

    芍药刚从门外露出身形来,薛怀瑞瞧着她就不耐的皱眉:“不是叫你走了吗?躲在那是什么意思?”

    再明显不过的指责,且她那行为确实是躲在暗处偷听,芍药顿时被说得脸一红,不过为了自己的前程,芍药也只能一咬牙,道:“大郎……太夫人的意思,从今天起我就是大郎的人了。”

    薛怀瑞快十四了,这年岁在大户人家里通人事是正正好好的。薛怀瑞看这意思又是要朝着行伍上发展,老太太从之前担心薛怀瑞过早的亏损元气,变成了希望他能够尽快开枝散叶,不管庶子还是嫡子,总之是生孩子越多越好。

    “哦,笑烟,那你安排她一下。”一听薛怀瑞这么说,芍药有喜有忧,喜的是这意思是薛怀瑞收下她了,忧的是薛怀瑞把她交给吴笑烟了,怕是要被这丑女磋磨了,不过不要紧,只要她……“既然是奶奶的意思,那份例就按照你的大丫鬟流觞来给吧,不能亏待了。”

    流觞是谁,芍药不知道,但那“你的大丫鬟”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

    “大郎!”芍药张口,想要说自己并非是来做丫鬟的,而是做妾,做通房,分宠夺宠,让薛怀瑞远离吴笑烟这个丑女来的。可这种话太过不好听了,芍药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你既是奶奶的人,怎么能这么没规没矩的。”

    “大郎,我去叫琉璃来,也好让芍药认认博浪轩的路。”吴笑烟出去把琉璃和流觞都叫进来了。

    她们俩一进来看见多了个人,也是一愣。

    琉璃得了吩咐,有点奇怪的过去道:“这位姐姐,咱们走吧。”

    芍药把小嘴唇都咬得血红了,此时此刻也只能跟着去了。

    “流觞,你便留在门外吧。”

    “是。”听到流觞被留在外屋,琉璃面上流露出明显的羡慕,但脚底下丝毫也不慢,引着俏脸怒红的芍药就出去了。

    吴笑烟转回了房里,薛怀瑞立刻又摆出一脸傻笑--刚才吴笑烟那就是一点酸,现在可就是非常酸了。

    “笑烟,我只要你。”

    “嗯。”

    “笑烟你相信……哎?你刚才说什么。”

    “说‘嗯’啊。怎么泪珠子又出来了?我弟弟什么时候成了个泪包?”

    “太高兴了啊,这可什么都值了。”他对着吴笑烟眨眨眼,泪珠子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笑烟,我……这次受伤是我自己弄得……”后边那句他声音压得再低也不过。

    吴笑烟顿时睁大了眼睛:“你!”

    “家庙,你进去过,送你进去的人,也该去享享福。”

    “你现在就不是享福了?”吴笑烟拍开他伸过来的爪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有你在,我这自然是享福了。”薛怀瑞笑嘻嘻的依旧伸爪不懈。

    “别逗,让我看看你的伤。”

    薛怀瑞终于老实了,让吴笑烟解开他的里衣。绷带下少年的胸膛,比之两年前,肌理越发坚实有力,吴笑烟却无心欣赏,只是皱紧了眉头,一脸的心疼。

    薛怀瑞看着吴笑烟,脸上也从方才的癞皮变得安宁甜蜜:“我有分寸的。”

    “再有分寸也是伤啊,疼不疼?”

    “被你这么看着,就一点都不疼了。”

    “昏话!我去打盆水来,帮你擦洗一下。”

    “嗯……”

    博浪轩这边柔情蜜意,杜夫人那边的甘棠院却已经闹翻了天了。

    “妾身冤枉啊!冤枉啊!”杜夫人披头散发,哭嚎惨叫,再没有了往日的美艳,倒是仿佛厉鬼。两个粗壮的婆子驾着她,把她从房里一路强拖到了院子里,且朝外拖去。

    她的贴身丫鬟海棠,此时已经摘了头上的首饰,同披头散发的拎着个小包跟在后边。

    “娘!娘!”

    “德儿!德儿!娘的德儿。妾身冤枉啊--”

    杜夫人的儿子怀德被个婆子抱着,一路从杜夫人面前走过去。杜夫人惨叫得越发声嘶力竭,但没人听她的,奴仆们兀自干着自己的活。

    寄样在杜夫人这的原李夫人那对子女,薛欣欣和薛怀瑾在花坛后边站着。

    薛欣欣一脸的淡然,薛怀瑾恐惧的靠向自己的姐姐:“姐姐……”

    “怀瑾别怕,没事儿。”

    “嗯。”

    姐弟俩手拉着手,并肩站在一起。

    “二小姐,大公子,咱们该走了。”仆妇躬身道。

    原本甘棠院里谁都不愿意在这两位身边伺候,杜夫人表面上再做得如何好,私下里那谁轻谁重,可都是一目了然。但今时今日,这不招人待见的活计,依旧安稳如昔,反观其他人……那就呵呵了。

    吴笑烟给薛怀瑞擦洗过身体,让他躺在床上泡了脚之后出来,才听到春晖和琉璃丫鬟跟她来禀报这些事的。

    “别管这些事情是谁传给你们知道的,你们不许朝外传,知道吗?”

    杜夫人这事,没让吴笑烟觉得解气,反而更让她觉得心冷。这说明薛慈轩是知道杜夫人为难薛怀瑞的啊。可是这么多年,没见他有什么大动作。直到这回,事儿闹大了,他才把杜夫人关进了家庙了。

    --其实这情况薛慈轩也有那么点委屈,杜夫人是真自己作死。薛慈轩已经警告过他很多次了,虽然只是口头上的。

    两个丫鬟齐齐应诺,春晖道:“夫人放心,我们就是来跟您说一声,知道分寸的。”

    “嗯。”吴笑烟点点头,把木盆交给春晖,自己转身回房了。

    薛怀瑞躺在床上,正在摆弄着一双刚做了一半的绣鞋--他两年前做了一半的绣鞋。

    吴笑烟忍不住有些羞涩,当年薛怀瑞做的时候,还没这感觉。现在,薛怀瑞把玩着那双还没走好的鞋子,就如同把玩着他的双脚一样,让吴笑烟有一种转身欲逃的感觉。

    “笑烟,站门口干什么?快过来!”

    吴笑烟应了一声,走过去坐在了床边:“大郎,你的下属里,可有并未婚配,为人又不错的?”

    “啊?”

    “我身边的那几个大丫鬟,都到了配人的时候了。前头莺歌她们我没能管得了,现在春晖、琉璃六个人,我该是能拿主意了。”

    女孩儿家未嫁从父,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是家仆,那婚姻大事首先就得主人做主了,爹妈都得靠后着。

    “有啊!”薛怀瑞笑了,“那可还是不少呢,这可真是便宜他们了。”

    这是一件三赢的事情,嫁出去的奴婢都会允她们自赎其身,不再是奴籍,却依旧有着当年主从的情分。

    侯府的婢女容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吴笑烟手底下的人也自有一派大方舒朗的脾性,莫说是寻常农家女,便是寻常大户人家的女儿都不见得比得过,娶了她们又能拉近与侯府的关系。薛怀瑞的下属自然是没有不乐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