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宝莉：一瞥未来 第9章 善意
谢天谢地，返回城堡的旅程，平安无事。暮光护送斯派拉苛离开她的营地，进入了一些更开阔的空间，允许幻形灵在整个徒步跋涉期间将她当作拐杖使用。然而，一旦她们头顶的森林树冠出现一个相当大的开口，斯派拉苛就不再需要倚靠她了，因为她们俩都展开翅膀飞上了天空。
整个途中，暮光都紧挨着斯派拉苛，以防万一。她的翅膀没有受伤，但暮光非常清楚地知道，身体其他部位足够剧烈的疼痛很容易让人飞行时分心。她在幻形灵身侧几英尺处悬停着，随时准备伸出蹄子接住她。
斯派拉苛一路上面部都扭曲成一副持续的痛苦表情，但她承受得很好。暮光真心对斯派拉苛的韧性和镇定感到钦佩。她之前一定是允许自己显得如此脆弱，因为她独自一人，这个观念在她发现暮光闯入营地时迅速进入防御姿态得到了强化。
很快，两姐妹城堡映入眼帘。她们飞越了环绕城堡的裂谷，让暮光得以短暂地低头瞥了一眼和谐之树栖身的洞穴。她勉强能辨认出那古老生长物散发出的最微弱的蓝色光芒。
“暮光！”
当有马呼唤她时，暮光惊跳起来，她低头向前看向说话者。当她看到小蝶和索拉克斯从城堡入口飞上来迎接她，斯派克骑在前者背上时，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斯派克在叫她，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宽慰。
暮光微笑着向他挥手。“嘿，大伙儿！”
当她看到小蝶眼中不赞同的神色时，她的笑容变得勉强。索拉克斯则更多的是惊讶，但说真的，她害怕招致的不是他的怒火。暮光减速停下，伸出一只蹄子确保斯派拉苛也停下。她深吸一口气，强装笑容，这时其他几位也飞上前来与她面对面。
“你去哪儿了？！”小蝶一停下，斯派克就质问道。没等回答，他就从她背上跳了下来，毫不在意下方相隔数码的空旷空气。暮光惊呼一声，向前飞去，伸蹄接住了他，他的双臂紧紧搂住她的脖子，来了个拥抱。“我担心死你了！我们都醒了你却不在了！我以为……我以为你又跑掉了，就像……就像……”
他说不下去了。暮光感觉到他在她怀里颤抖，把脸深深埋进她胸前的皮毛里时，她的血液都变冷了。她的耳朵因懊悔向后折叠。她本希望能在他们真正开始担心她之前赶回来，但显然她没有成功。
强忍着叹气的冲动，她把斯派克拉得更近，充满爱意地蹭了蹭他的头顶。“对不起，斯派克。我本想告诉你们的，但是，嗯……我知道你们都会试图阻止我。”
斯派克抬头看着她，眼睛闪闪发光。“我们当然会阻止你！”他喊道，把一只爪子握成拳头捶了她一下。“外面真的很危险，尤其是在晚上！而且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只是——”
“嘘，”她轻声安抚他，把他拉得更近，下巴搁在他头上。“我知道。对不起。我只是必须去处理这件事……我很抱歉吓到你了。”
斯派克摇了摇头，但没再说什么。暮光安慰地抱了抱他，然后抬眼看向小蝶和索拉克斯。他们稍微向后飘了一点，给两人留出一些空间。小蝶对他们微笑着，尽管她眼中仍有一丝淡淡的不赞同。暮光畏缩了一下。她可能很快就要挨小蝶的训了。
另一方面，索拉克斯甚至没在看她。他的目光反而锁定在斯派拉苛身上，后者同样向后飘移，给暮光和斯派克留出他们的小小空间。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下巴张着。他终于注意到暮光在看他，便合上下巴说道：“你……你找到她了，”他轻声说。
暮光慢慢点头，转身示意身旁的幻形灵。“是的……我必须弥补我做错的事，所以我出去找她。然后我找到了她……”
小蝶的目光从暮光身上移开，审视着她的同伴，立即锁定了斯派拉苛的绷带。她的眼睛瞪得如茶碟般大。“哦，天哪！你受伤了！”她惊呼着飞近细看。斯派拉苛微微扭动着，当这只飞马进入她的私人空间检查伤口时，她发出一声惊讶的轻微吱吱叫。“伤得有多重？是什么弄的？”
“呃-呃，我-我想是岩皮鳄，”斯派拉苛含糊地说，似乎不确定该如何应对小蝶的靠近。“至少，暮光是这么叫它的。”
“我尽我所能给她包扎了，”暮光解释道。“但我不是医生，甚至不太擅长急救。我带她回来不仅是为了我们能好好谈谈，也是为了让你能给她更好的治疗。”
小蝶点头。“好的。你能走路吗？”她问道，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斯派拉苛嗯了一声，轻轻动了动受伤的腿。“我能……不过可能需要点帮助，”她承认道。
“好吧，那我们去图书馆吧，”她说着，朝城堡下方示意。“请跟我来。”
说完，她领头向城堡飞去。斯派拉苛迟疑了一下才跟上她，瞥了索拉克斯一眼。令暮光欣慰的是，她在飞入城堡追上小蝶之前，实际上对他微笑了一下。索拉克斯和暮光多待了一会儿，脸上带着宽慰的表情。他转向暮光，嘴角抽动着向上弯起一个微笑。“……你像那样独自飞走有点傻，但是……你找到了斯派拉苛。我很感激，暮光，真的。谢谢你。”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必须做的事，”她回答，带着严肃的皱眉低头看向下方遥远的地面。“……我不能等着你们大家找到她，然后再道歉。我必须按照我自己的方式把事情纠正过来。”
索拉克斯点头。他的目光飘向斯派克，后者在暮光的怀抱中陷入了沉默。他眉头紧锁，微笑消失，被忧虑的皱眉取代。不过，他什么也没说。相反，他转身飞了下去，去追小蝶和斯派拉苛。暮光又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斯派克放到背上，跟着他起飞了。
不久之后，大家都回到了图书馆，舒舒服服地安顿在密室里散落各处的各种枕头上。小蝶坐在斯派拉苛旁边，用蹄边的急救箱处理她的伤口，而索拉克斯坐在她们面前，热切地与斯派拉苛交谈。他们俩脸上都带着温暖的微笑，很明显他们很高兴见到彼此。
“所以法瑞克斯真的开始争夺王位了？！”索拉克斯问道，他的翅膀兴奋地嗡嗡作响，眼睛闪闪发亮。
斯派拉苛点头。“是的。到我离开的时候，他真的取得了一些进展。不过，呃，我觉得对他来说不会轻松……”
“哦，我毫不怀疑，”索拉克斯赞同道，带着深情的回忆眼神瞥向一边。“但法瑞克斯很强硬。像幻形灵能有的那么强硬。他强壮，聪明，而且不接受任何其他马的废话……”
小蝶对索拉克斯微笑着，她在斯派拉苛的腿上包扎好新一层绷带，比暮光之前那随意的尝试好多了。“我相信他会做得很好的，”她说道。
“我也这么想，”索拉克斯赞同。“等一切都结束了，运气好的话，也许小马国和虫巢终于能和平共处了！让所有其他工蜂终于明白他们错过了什么！”
斯派拉苛对此嗯了一声。她感激地对小蝶笑了笑，然后转回索拉克斯。“也许吧……我不确定会那么容易，但我想你可以抱有希望，”她说，听起来对这个想法不像索拉克斯那么热情。不过她很快又严肃起来，给了索拉克斯另一个友好的微笑。“但-但现在别说我了。我想听听你的事，索拉克斯。已经过了这么久，听上去你一直很忙。”
索拉克斯不好意思地笑着，一边用蹄子蹭着肩膀。“呃嘿，好吧，我不确定‘忙’是不是合适的词。我只是和一家蝙蝠马住在坎特洛特，在当地一家剧院工作——有时甚至当演员——但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在片场搬东西。”
斯派拉苛歪着头。“……剧院是什么？”
索拉克斯眨了眨眼。“……哦，对了，虫巢没有那种东西，对吧？”
“确实没有，对。”
“好吧，嗯，剧院是一个大舞台，演员们上台表演，通过扮演故事中的事件来给聚集的观众讲故事，”索拉克斯解释道，他时不时停顿一下，试图找到解释这个陌生概念的最佳方式。
斯派拉苛着迷地听着索拉克斯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以及他来到小马国后经历的各种不幸遭遇和文化冲击事件。
与此同时，暮光在房间的另一边微笑着看着这一切。斯派克仍然靠在她的身侧，她的一只翅膀像毯子一样充满爱意地盖在他身上。他们回来后没怎么说话。
不过最终，斯派克动了动，抬头看着她，脸上仍带着之前的宽慰神情。“……你没事，我真的很高兴，”他嘟囔着，往她身边靠得更紧。
暮光翻了翻白眼。“说真的，斯派克，你说得好像我是去进行什么危险的冒险似的。我很抱歉吓到你了，但真的没那么糟，对吧？”她轻松地问道，希望能缓解他的担忧。
这没起作用。斯派克的表情因不赞同而变得强硬，她感觉到他在她的翅膀下绷紧了身体。“暮光……上次你像那样生气飞走后，你变成了午夜。”
暮光那一刻所感受到的任何欢乐都像野牛蹄子下的蚂蚁一样被立刻碾碎了。她的耳朵耷拉下来，笑容消失了。“哦……我……”
“我害怕那可能又发生了，”斯派克继续说，闭上了眼睛。“你需要帮助，有那么一会儿我害怕我们应该早点给你帮助。我是说，如果你又变回了午夜，那我们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我是说，你已经找回记忆了……”
“斯派克……”
“你会去追斯派拉苛吗？还是虫巢本身？”斯派克继续说着，陷入了偏执的假设中。“或者你会去找那棵树算账，因为它拒绝了你？”
“斯派克，拜托。”
“云宝会怎么想？她会再次责怪自己吗？！”斯派克紧闭双眼。
“斯派克，够了，”暮光终于用低沉但坚定的声音打断了他。她低下头，用鼻子蹭了蹭他的头顶，用翅膀尽可能把他拉近自己身边。“没事的……我很好。而且我保证我不会再变回午夜了。她已经走了。”
“谎言。”
暮光尽力忽略了那声咆哮的耳语。她向后靠去，尽可能灿烂地朝斯派克微笑。“而且我也不会再那样不告诉你去哪儿就跑掉了。这也是一个承诺。所以振作起来，好吗？”
斯派克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然后微笑着点点头。“好-好吧……如果你确定的话。”
“我确定，”她向他保证。“萍琪誓言。”
“念词儿。”
暮光翻了翻白眼。“呃。好吧。诚心发誓天上飞,眼里塞个蛋糕杯。”
这对斯派克来说似乎足够了。他的笑容扩大了，满足地哼了一声，再次依偎着她。很快，他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有节奏，暮光意识到他靠在她身边睡着了。
暮光闭上眼睛，趁机休息一会儿，沐浴着斯派克依偎在身边的温暖，以及不远处索拉克斯、小蝶和斯派拉苛愉快的交谈声。她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带着温柔的微笑呼出。是的，她吓到了斯派克，但最终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是吗？而且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她会做得更好。
“我告诉过你，”她想，笑容变得略带一丝得意。“我告诉过你我能搞定。”
“即使是坏掉的钟一天也能准两次，”那个声音轻蔑地评论道。
暮光的笑容变得勉强。此刻，她选择不再继续深入讨论这个话题。就目前而言，不如把它当作一种恭维然后继续下去。
然而最终，她的休息和内心反思时刻结束了。一只蹄子轻拍她的肩膀，吸引了她的注意。抬起头，暮光看到了小蝶的脸。斯派拉苛和索拉克斯仍在房间的另一端愉快地低声交谈。
“嘿，小蝶。她的腿怎么样了？”当飞马在她身边坐下时，暮光低声问道。
“她会没事的，”小蝶简单地点头回答。“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痊愈，但她会好的。幻形灵是非常强壮的生物。”
“嘿，这我深有体会，”暮光回答。“索拉克斯曾经变成过一条龙。”
小蝶的目光飘向那只幻形灵，眼神变得悠远。“是啊……他变过。真希望我当时有机会看到……”她轻声说，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暮光侧目观察了小蝶片刻，一边眉毛像要去度夏一样高高扬起。几秒钟后，她微笑着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小马。“那么……你和索拉克斯……你懂的，我并不惊讶。”
小蝶的耳朵瞬间竖得笔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什-什么？！我，呃，嗯……你怎么……嗯，但是，呃，我呃……”她语无伦次，然后缩到鬃毛后面，发出一连串尴尬的吱吱声。“有那么明显吗？”
暮光轻声笑了，把一只安慰的蹄子放在小蝶背上。“其实不是特别明显。真的，我最大的线索是索拉克斯得知你的房子出事之后，这么快就飞下来帮忙了。还有，嗯，你们俩过去两年的一切：那些信，你有时对他滔滔不绝的样子，在我哥婚礼上你大部分时间都和他在一起。不过直到云宝在你的小屋对他露出那种邪恶的坏笑时，我才明白过来。她只有捉弄我的时候才会对我露出那种表情，而且她知道她可以这样是因为我是她女朋友。”
小蝶又发出一声枯萎般的吱吱叫，然后慢慢把脸从鬃毛后面探出来。“呃……好吧，”她不好意思地嘟囔。“只是……请不要告诉其他小马。我是说，除非你不得不说。”
暮光的笑容消失了。她好奇地把头歪向一边。“嗯？为什么？”她问道。
小蝶完全从鬃毛后出来，在胸前把蹄子对在一起轻轻敲着。“呃……只是……我从来没有，你知道的，和谁那样在一起过。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很陌生，我还在努力弄明白。而且，你知道，这有点私人。”
暮光的表情因理解而柔和下来。这说得通。小蝶，是整个团体中名副其实最不善于社交的。在她们所有人中，她可能最需要也最想要自己的空间来独自梳理并适应，而与其他小马分享她感情生活的细节，实在不是暮光能想象她会做的事。
不过说到底，这不关暮光的事。她收回蹄子点点头。“好吧，我理解。真的，我自己也还在琢磨云宝和我该怎么处理这事。”
小蝶对她眨了眨眼。“真的吗？”
“我失忆了两年，”暮光提醒她，回忆让她微微颤抖。“我们整个关系在那段时间都暂停了。现在我的记忆回来了，关系也重新开始了，但是……嗯，我是说，我和她已经住在一起了，而且自从我们来小马镇后就一直住在一起……我是说，我和她现在算是开始约会了，还是我们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
“呃……我不知道？”小蝶带着一个非常无用的微笑无力地说。
暮光发出一声夸张的沮丧呻吟。“呃，我也不知道！这太奇怪了。我的感情生活太奇怪了。”
小蝶对此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靠过去给她一个安慰的蹭蹭。“好吧，即使你的生活很奇怪，我相信你也会弄明白的。你和云宝之间有那么多默契，我知道你们俩非常相爱。我知道你们会一起想出办法的。”
“嘿。是啊，我想我们会的，”暮光表示同意，深吸了一口气。她向前望去，目光落在索拉克斯身上，他和斯派拉苛因为其中一人说了什么突然一起大笑起来。“嘿。那两位看起来很开心。”
小蝶点点头。“嗯嗯……索拉克斯有时会谈到虫巢，你知道的。我觉得他真的很想念它……”
暮光挑起一边眉毛。“真的吗？我是说，在我了解了他的所有事情之后，我以为他永远都不想回去了。”
“哦，他不想回去，”小蝶摇头澄清道。“他在那里受到了可怕的对待。但是，与此同时……那里是他的家。他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在遇到我们之前，他的整个生活都围绕着那里。他所有的老朋友还在那里……每次他谈到它时，都会露出那种非常悲伤的表情……”
她低下头，耳朵耷拉着。“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他只是想念和他的同类在一起。尽管他深爱轻语（wind）、疾风（Squall）和我们其他所有人，但他只是……我觉得他还没有完全适应。好像缺少了点什么……”
暮光嗯了一声，再次看向索拉克斯，这次更仔细了。现在她真的在观察，他眼中的幸福感比她最初想的要深刻得多。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狂喜的能量，大大的笑容从未离开他的脸，他的翅膀根本停不下来。他就像一个因为能进糖果店而兴奋地蹦蹦跳跳的孩子。
小蝶也看着他，脸上带着极其愉悦的微笑。“但现在看看他。这么久之后，他又有一个幻形灵可以交谈了。有马能在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论情绪的味道时理解，或者能理解他看待世界的方式……”
小蝶转向暮光，她的笑容扩大了。“而暮光，是你促成了这一切。”
暮光眨了眨眼。“嗯？哦-哦，嗯，我是说……”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挠了挠后脑勺。“我是说，算是吧？我差点就把一切都搞砸了……”
小蝶嗯了一声。“也许……但最终你没有。你做了正确的事，你对她展现了一点善意，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帮助她了，”她低语道。然后她闭上眼睛，当她再次开口时，她的话语中蕴含着某种东西，某种深邃而悠远的东西。“我为你骄傲，暮光……谢谢你。”
暮光眨了眨眼，心跳漏了一拍。刹那间，她心头和灵魂上一种未曾察觉的重压被卸下了，至少是部分卸下了。她本能地舒了一口气，整个身体一下子放松了。自从她记忆恢复以来就一直笼罩着她的阴霾开始变薄，尽管它并未完全消散。
暮光闭上眼睛微笑着，靠向小蝶身边。“嗯。谢谢你这么说，小蝶。这是我起码能做的，”她柔声说完，便陷入了沉默，任由索拉克斯和斯派拉苛愉快的聊天声和笑声在她脑海中回响。
说起来，过去几晚她睡得很少，而他们的喜悦令人安心……
随着一声满足的叹息，暮光完全放松地靠在小蝶身侧，任由自己跟随斯派克进入梦乡。这一次，出于仁慈，没有噩梦在等待她。
整个途中，暮光都紧挨着斯派拉苛，以防万一。她的翅膀没有受伤，但暮光非常清楚地知道，身体其他部位足够剧烈的疼痛很容易让人飞行时分心。她在幻形灵身侧几英尺处悬停着，随时准备伸出蹄子接住她。
斯派拉苛一路上面部都扭曲成一副持续的痛苦表情，但她承受得很好。暮光真心对斯派拉苛的韧性和镇定感到钦佩。她之前一定是允许自己显得如此脆弱，因为她独自一人，这个观念在她发现暮光闯入营地时迅速进入防御姿态得到了强化。
很快，两姐妹城堡映入眼帘。她们飞越了环绕城堡的裂谷，让暮光得以短暂地低头瞥了一眼和谐之树栖身的洞穴。她勉强能辨认出那古老生长物散发出的最微弱的蓝色光芒。
“暮光！”
当有马呼唤她时，暮光惊跳起来，她低头向前看向说话者。当她看到小蝶和索拉克斯从城堡入口飞上来迎接她，斯派克骑在前者背上时，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斯派克在叫她，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宽慰。
暮光微笑着向他挥手。“嘿，大伙儿！”
当她看到小蝶眼中不赞同的神色时，她的笑容变得勉强。索拉克斯则更多的是惊讶，但说真的，她害怕招致的不是他的怒火。暮光减速停下，伸出一只蹄子确保斯派拉苛也停下。她深吸一口气，强装笑容，这时其他几位也飞上前来与她面对面。
“你去哪儿了？！”小蝶一停下，斯派克就质问道。没等回答，他就从她背上跳了下来，毫不在意下方相隔数码的空旷空气。暮光惊呼一声，向前飞去，伸蹄接住了他，他的双臂紧紧搂住她的脖子，来了个拥抱。“我担心死你了！我们都醒了你却不在了！我以为……我以为你又跑掉了，就像……就像……”
他说不下去了。暮光感觉到他在她怀里颤抖，把脸深深埋进她胸前的皮毛里时，她的血液都变冷了。她的耳朵因懊悔向后折叠。她本希望能在他们真正开始担心她之前赶回来，但显然她没有成功。
强忍着叹气的冲动，她把斯派克拉得更近，充满爱意地蹭了蹭他的头顶。“对不起，斯派克。我本想告诉你们的，但是，嗯……我知道你们都会试图阻止我。”
斯派克抬头看着她，眼睛闪闪发光。“我们当然会阻止你！”他喊道，把一只爪子握成拳头捶了她一下。“外面真的很危险，尤其是在晚上！而且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只是——”
“嘘，”她轻声安抚他，把他拉得更近，下巴搁在他头上。“我知道。对不起。我只是必须去处理这件事……我很抱歉吓到你了。”
斯派克摇了摇头，但没再说什么。暮光安慰地抱了抱他，然后抬眼看向小蝶和索拉克斯。他们稍微向后飘了一点，给两人留出一些空间。小蝶对他们微笑着，尽管她眼中仍有一丝淡淡的不赞同。暮光畏缩了一下。她可能很快就要挨小蝶的训了。
另一方面，索拉克斯甚至没在看她。他的目光反而锁定在斯派拉苛身上，后者同样向后飘移，给暮光和斯派克留出他们的小小空间。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下巴张着。他终于注意到暮光在看他，便合上下巴说道：“你……你找到她了，”他轻声说。
暮光慢慢点头，转身示意身旁的幻形灵。“是的……我必须弥补我做错的事，所以我出去找她。然后我找到了她……”
小蝶的目光从暮光身上移开，审视着她的同伴，立即锁定了斯派拉苛的绷带。她的眼睛瞪得如茶碟般大。“哦，天哪！你受伤了！”她惊呼着飞近细看。斯派拉苛微微扭动着，当这只飞马进入她的私人空间检查伤口时，她发出一声惊讶的轻微吱吱叫。“伤得有多重？是什么弄的？”
“呃-呃，我-我想是岩皮鳄，”斯派拉苛含糊地说，似乎不确定该如何应对小蝶的靠近。“至少，暮光是这么叫它的。”
“我尽我所能给她包扎了，”暮光解释道。“但我不是医生，甚至不太擅长急救。我带她回来不仅是为了我们能好好谈谈，也是为了让你能给她更好的治疗。”
小蝶点头。“好的。你能走路吗？”她问道，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斯派拉苛嗯了一声，轻轻动了动受伤的腿。“我能……不过可能需要点帮助，”她承认道。
“好吧，那我们去图书馆吧，”她说着，朝城堡下方示意。“请跟我来。”
说完，她领头向城堡飞去。斯派拉苛迟疑了一下才跟上她，瞥了索拉克斯一眼。令暮光欣慰的是，她在飞入城堡追上小蝶之前，实际上对他微笑了一下。索拉克斯和暮光多待了一会儿，脸上带着宽慰的表情。他转向暮光，嘴角抽动着向上弯起一个微笑。“……你像那样独自飞走有点傻，但是……你找到了斯派拉苛。我很感激，暮光，真的。谢谢你。”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必须做的事，”她回答，带着严肃的皱眉低头看向下方遥远的地面。“……我不能等着你们大家找到她，然后再道歉。我必须按照我自己的方式把事情纠正过来。”
索拉克斯点头。他的目光飘向斯派克，后者在暮光的怀抱中陷入了沉默。他眉头紧锁，微笑消失，被忧虑的皱眉取代。不过，他什么也没说。相反，他转身飞了下去，去追小蝶和斯派拉苛。暮光又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斯派克放到背上，跟着他起飞了。
不久之后，大家都回到了图书馆，舒舒服服地安顿在密室里散落各处的各种枕头上。小蝶坐在斯派拉苛旁边，用蹄边的急救箱处理她的伤口，而索拉克斯坐在她们面前，热切地与斯派拉苛交谈。他们俩脸上都带着温暖的微笑，很明显他们很高兴见到彼此。
“所以法瑞克斯真的开始争夺王位了？！”索拉克斯问道，他的翅膀兴奋地嗡嗡作响，眼睛闪闪发亮。
斯派拉苛点头。“是的。到我离开的时候，他真的取得了一些进展。不过，呃，我觉得对他来说不会轻松……”
“哦，我毫不怀疑，”索拉克斯赞同道，带着深情的回忆眼神瞥向一边。“但法瑞克斯很强硬。像幻形灵能有的那么强硬。他强壮，聪明，而且不接受任何其他马的废话……”
小蝶对索拉克斯微笑着，她在斯派拉苛的腿上包扎好新一层绷带，比暮光之前那随意的尝试好多了。“我相信他会做得很好的，”她说道。
“我也这么想，”索拉克斯赞同。“等一切都结束了，运气好的话，也许小马国和虫巢终于能和平共处了！让所有其他工蜂终于明白他们错过了什么！”
斯派拉苛对此嗯了一声。她感激地对小蝶笑了笑，然后转回索拉克斯。“也许吧……我不确定会那么容易，但我想你可以抱有希望，”她说，听起来对这个想法不像索拉克斯那么热情。不过她很快又严肃起来，给了索拉克斯另一个友好的微笑。“但-但现在别说我了。我想听听你的事，索拉克斯。已经过了这么久，听上去你一直很忙。”
索拉克斯不好意思地笑着，一边用蹄子蹭着肩膀。“呃嘿，好吧，我不确定‘忙’是不是合适的词。我只是和一家蝙蝠马住在坎特洛特，在当地一家剧院工作——有时甚至当演员——但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在片场搬东西。”
斯派拉苛歪着头。“……剧院是什么？”
索拉克斯眨了眨眼。“……哦，对了，虫巢没有那种东西，对吧？”
“确实没有，对。”
“好吧，嗯，剧院是一个大舞台，演员们上台表演，通过扮演故事中的事件来给聚集的观众讲故事，”索拉克斯解释道，他时不时停顿一下，试图找到解释这个陌生概念的最佳方式。
斯派拉苛着迷地听着索拉克斯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以及他来到小马国后经历的各种不幸遭遇和文化冲击事件。
与此同时，暮光在房间的另一边微笑着看着这一切。斯派克仍然靠在她的身侧，她的一只翅膀像毯子一样充满爱意地盖在他身上。他们回来后没怎么说话。
不过最终，斯派克动了动，抬头看着她，脸上仍带着之前的宽慰神情。“……你没事，我真的很高兴，”他嘟囔着，往她身边靠得更紧。
暮光翻了翻白眼。“说真的，斯派克，你说得好像我是去进行什么危险的冒险似的。我很抱歉吓到你了，但真的没那么糟，对吧？”她轻松地问道，希望能缓解他的担忧。
这没起作用。斯派克的表情因不赞同而变得强硬，她感觉到他在她的翅膀下绷紧了身体。“暮光……上次你像那样生气飞走后，你变成了午夜。”
暮光那一刻所感受到的任何欢乐都像野牛蹄子下的蚂蚁一样被立刻碾碎了。她的耳朵耷拉下来，笑容消失了。“哦……我……”
“我害怕那可能又发生了，”斯派克继续说，闭上了眼睛。“你需要帮助，有那么一会儿我害怕我们应该早点给你帮助。我是说，如果你又变回了午夜，那我们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我是说，你已经找回记忆了……”
“斯派克……”
“你会去追斯派拉苛吗？还是虫巢本身？”斯派克继续说着，陷入了偏执的假设中。“或者你会去找那棵树算账，因为它拒绝了你？”
“斯派克，拜托。”
“云宝会怎么想？她会再次责怪自己吗？！”斯派克紧闭双眼。
“斯派克，够了，”暮光终于用低沉但坚定的声音打断了他。她低下头，用鼻子蹭了蹭他的头顶，用翅膀尽可能把他拉近自己身边。“没事的……我很好。而且我保证我不会再变回午夜了。她已经走了。”
“谎言。”
暮光尽力忽略了那声咆哮的耳语。她向后靠去，尽可能灿烂地朝斯派克微笑。“而且我也不会再那样不告诉你去哪儿就跑掉了。这也是一个承诺。所以振作起来，好吗？”
斯派克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然后微笑着点点头。“好-好吧……如果你确定的话。”
“我确定，”她向他保证。“萍琪誓言。”
“念词儿。”
暮光翻了翻白眼。“呃。好吧。诚心发誓天上飞,眼里塞个蛋糕杯。”
这对斯派克来说似乎足够了。他的笑容扩大了，满足地哼了一声，再次依偎着她。很快，他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有节奏，暮光意识到他靠在她身边睡着了。
暮光闭上眼睛，趁机休息一会儿，沐浴着斯派克依偎在身边的温暖，以及不远处索拉克斯、小蝶和斯派拉苛愉快的交谈声。她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带着温柔的微笑呼出。是的，她吓到了斯派克，但最终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是吗？而且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她会做得更好。
“我告诉过你，”她想，笑容变得略带一丝得意。“我告诉过你我能搞定。”
“即使是坏掉的钟一天也能准两次，”那个声音轻蔑地评论道。
暮光的笑容变得勉强。此刻，她选择不再继续深入讨论这个话题。就目前而言，不如把它当作一种恭维然后继续下去。
然而最终，她的休息和内心反思时刻结束了。一只蹄子轻拍她的肩膀，吸引了她的注意。抬起头，暮光看到了小蝶的脸。斯派拉苛和索拉克斯仍在房间的另一端愉快地低声交谈。
“嘿，小蝶。她的腿怎么样了？”当飞马在她身边坐下时，暮光低声问道。
“她会没事的，”小蝶简单地点头回答。“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痊愈，但她会好的。幻形灵是非常强壮的生物。”
“嘿，这我深有体会，”暮光回答。“索拉克斯曾经变成过一条龙。”
小蝶的目光飘向那只幻形灵，眼神变得悠远。“是啊……他变过。真希望我当时有机会看到……”她轻声说，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暮光侧目观察了小蝶片刻，一边眉毛像要去度夏一样高高扬起。几秒钟后，她微笑着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小马。“那么……你和索拉克斯……你懂的，我并不惊讶。”
小蝶的耳朵瞬间竖得笔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什-什么？！我，呃，嗯……你怎么……嗯，但是，呃，我呃……”她语无伦次，然后缩到鬃毛后面，发出一连串尴尬的吱吱声。“有那么明显吗？”
暮光轻声笑了，把一只安慰的蹄子放在小蝶背上。“其实不是特别明显。真的，我最大的线索是索拉克斯得知你的房子出事之后，这么快就飞下来帮忙了。还有，嗯，你们俩过去两年的一切：那些信，你有时对他滔滔不绝的样子，在我哥婚礼上你大部分时间都和他在一起。不过直到云宝在你的小屋对他露出那种邪恶的坏笑时，我才明白过来。她只有捉弄我的时候才会对我露出那种表情，而且她知道她可以这样是因为我是她女朋友。”
小蝶又发出一声枯萎般的吱吱叫，然后慢慢把脸从鬃毛后面探出来。“呃……好吧，”她不好意思地嘟囔。“只是……请不要告诉其他小马。我是说，除非你不得不说。”
暮光的笑容消失了。她好奇地把头歪向一边。“嗯？为什么？”她问道。
小蝶完全从鬃毛后出来，在胸前把蹄子对在一起轻轻敲着。“呃……只是……我从来没有，你知道的，和谁那样在一起过。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很陌生，我还在努力弄明白。而且，你知道，这有点私人。”
暮光的表情因理解而柔和下来。这说得通。小蝶，是整个团体中名副其实最不善于社交的。在她们所有人中，她可能最需要也最想要自己的空间来独自梳理并适应，而与其他小马分享她感情生活的细节，实在不是暮光能想象她会做的事。
不过说到底，这不关暮光的事。她收回蹄子点点头。“好吧，我理解。真的，我自己也还在琢磨云宝和我该怎么处理这事。”
小蝶对她眨了眨眼。“真的吗？”
“我失忆了两年，”暮光提醒她，回忆让她微微颤抖。“我们整个关系在那段时间都暂停了。现在我的记忆回来了，关系也重新开始了，但是……嗯，我是说，我和她已经住在一起了，而且自从我们来小马镇后就一直住在一起……我是说，我和她现在算是开始约会了，还是我们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
“呃……我不知道？”小蝶带着一个非常无用的微笑无力地说。
暮光发出一声夸张的沮丧呻吟。“呃，我也不知道！这太奇怪了。我的感情生活太奇怪了。”
小蝶对此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靠过去给她一个安慰的蹭蹭。“好吧，即使你的生活很奇怪，我相信你也会弄明白的。你和云宝之间有那么多默契，我知道你们俩非常相爱。我知道你们会一起想出办法的。”
“嘿。是啊，我想我们会的，”暮光表示同意，深吸了一口气。她向前望去，目光落在索拉克斯身上，他和斯派拉苛因为其中一人说了什么突然一起大笑起来。“嘿。那两位看起来很开心。”
小蝶点点头。“嗯嗯……索拉克斯有时会谈到虫巢，你知道的。我觉得他真的很想念它……”
暮光挑起一边眉毛。“真的吗？我是说，在我了解了他的所有事情之后，我以为他永远都不想回去了。”
“哦，他不想回去，”小蝶摇头澄清道。“他在那里受到了可怕的对待。但是，与此同时……那里是他的家。他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在遇到我们之前，他的整个生活都围绕着那里。他所有的老朋友还在那里……每次他谈到它时，都会露出那种非常悲伤的表情……”
她低下头，耳朵耷拉着。“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他只是想念和他的同类在一起。尽管他深爱轻语（wind）、疾风（Squall）和我们其他所有人，但他只是……我觉得他还没有完全适应。好像缺少了点什么……”
暮光嗯了一声，再次看向索拉克斯，这次更仔细了。现在她真的在观察，他眼中的幸福感比她最初想的要深刻得多。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狂喜的能量，大大的笑容从未离开他的脸，他的翅膀根本停不下来。他就像一个因为能进糖果店而兴奋地蹦蹦跳跳的孩子。
小蝶也看着他，脸上带着极其愉悦的微笑。“但现在看看他。这么久之后，他又有一个幻形灵可以交谈了。有马能在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论情绪的味道时理解，或者能理解他看待世界的方式……”
小蝶转向暮光，她的笑容扩大了。“而暮光，是你促成了这一切。”
暮光眨了眨眼。“嗯？哦-哦，嗯，我是说……”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挠了挠后脑勺。“我是说，算是吧？我差点就把一切都搞砸了……”
小蝶嗯了一声。“也许……但最终你没有。你做了正确的事，你对她展现了一点善意，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帮助她了，”她低语道。然后她闭上眼睛，当她再次开口时，她的话语中蕴含着某种东西，某种深邃而悠远的东西。“我为你骄傲，暮光……谢谢你。”
暮光眨了眨眼，心跳漏了一拍。刹那间，她心头和灵魂上一种未曾察觉的重压被卸下了，至少是部分卸下了。她本能地舒了一口气，整个身体一下子放松了。自从她记忆恢复以来就一直笼罩着她的阴霾开始变薄，尽管它并未完全消散。
暮光闭上眼睛微笑着，靠向小蝶身边。“嗯。谢谢你这么说，小蝶。这是我起码能做的，”她柔声说完，便陷入了沉默，任由索拉克斯和斯派拉苛愉快的聊天声和笑声在她脑海中回响。
说起来，过去几晚她睡得很少，而他们的喜悦令人安心……
随着一声满足的叹息，暮光完全放松地靠在小蝶身侧，任由自己跟随斯派克进入梦乡。这一次，出于仁慈，没有噩梦在等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