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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晓轩辕澈 第102章 把酒夜话

    花晓这下用的力气不小,俞意平的嘴唇被牙齿抵出了血珠子,他用手指一抚,那血就蔓延开来。

    花晓也顾不得揉揉自己的下巴,连忙凑上前去,想掏帕子给他擦擦,一掏袖子才想起来她没有随身带着帕子的爱好,又连忙捏着自己宽大的袖子去给他拭血,嘴里一个劲的说“对不起”,颇有些手忙脚乱。

    俞意平也不阻止,只随她擦去。

    在听了这么多后,她的神思都要不属,即使再五味杂陈却也没资格去疗伤,她想也许是这酒气上了头,她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混沌,像是溺水之人一般,连呼吸都困难,更别提还能思考。

    此时的花晓面上还算正常,脑子早就顿住了,下手也没个轻重,俞意平终于忍不住了,攥住她的手道:“差不多了,别擦了。”

    花晓忙道:“好,好,不擦了。”

    俞意平叹口气道:“即使不能归去,日子总是还要继续的,不能辜负了父母给的生命。”

    花晓点点头:“我知道,从刚到这个世界我就作了最坏的打算,你放心吧。”

    她没说,她也从没停止过那个最好的打算,那是支撑她饱满的生活态度的最深处的动力,归去让她对这个世界无所惧,现在这个念想总算是断了,又怎能不难受?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好一会儿,俞意平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你还有师兄,我们是一家人。”

    花晓从浑浑噩噩中抬起头去看他,俞意平叹道:“这就是你的命数,自此之后你再不能有冷眼旁观的想法了,你且记着,这也是你的世界,你再无法置身事外。”

    花晓闭上眼道:“我一直都知,你放心吧,我会好起来的,只是需要些时间自己给自己疗疗伤,洗洗脑。”

    她怕再听见俞意平说出其它残忍的话,忙调笑道:“你姓姬啊?那怎么还姓俞?难道是隐姓埋名?你擅自改了姓你们祖宗没意见吧?”

    俞意平也乐的她转移话题,他一向是个超然之人,这样的话也丝毫不以为意,只温和道:“我们这些隐性世家的人,即使出山了也一般都会再找个其它姓氏用以掩盖身份。再说了,数千年前都是一家,改了其它姓氏老祖宗应该也没啥意见。”

    花晓听他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这个问题情绪也好了一丝,歪着头看向他:“我好像记着姬姓应该跟轩辕氏是同根生吧?哦,对了,周朝不就是姬周么,怎么你们也入世了,而且江山还被兄弟夺了?”

    俞意平并不以为意,只点头道:“是啊,当年我部分族人建周的时候也遭到了姬家其他人的反对,只是天行有常,殷商气数将尽,他们在没有家族大规模支持的情况下最终也胜利了。只是不入世就不会知道隐世的好处,以我姬家势力也就将将能将周朝传承八百载,轩辕氏定也不会长长久久,既如此,入世反而不如继续当个隐士,扶大厦于将倾才是我们的祖宗赋予我们的使命。”

    花晓挑眉道:“难道大荆要倾了?”

    俞意平疑惑道:“什么?”

    暂一停顿他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这倒不是,大荆不过百年,连真正意义上的盛世还没来过,怎么能要倾呢。我们家族是有规章的,每个朝代都要有人隐性出世,朝里有人好办事嘛!”

    花晓听到这里也难得的笑开了怀,咯咯的,像朵挂着露珠盛开的山茶花,俞意平看的眼光微闪,三十几岁的人了,心却难得的跳的砰砰的。

    花晓就是花晓,迅速的理了思绪,开口问道:“那去找我“家乡”最后碰到的师父也是你安排的?”

    俞意平听到这儿也皱了皱眉,扶额道:“这个,还真不是。我虽派人去了蓬莱,但这假师父却是没派上用场,他们碰到的是我们的师父,而我派去假扮师父的人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说到这儿不由自主的笑了,眼神示意着桌上的清酒:“呶,就是这个,师父他老人家从来没这么有心过。”

    花晓一听疑惑道:“那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我从未见过师父,而且那蓬莱也是我随口编的啊!”

    俞意平笑道:“外人不知,但如我姬家或轩辕家、有熊家,必是知道渤海之东蓬莱神山的,你也真是会编!”

    花晓也笑起来:“我就想着修道这事儿挺玄乎的,还不如给自己按个高大上的身份,所以当初就随口说给了轩辕澈听了,没想到他竟真同意了,当初还觉得他有些不靠谱,原来还有这等渊源。”

    俞意平接道:“当初以你的处境,若真是给你造了个身份,那些想杀你的势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查出你的身份是伪造的,岂不是坐实了你异世之人的身份?还不如以静制动。虽然我不喜欢轩辕澈,不过也不得不说他这一招用的好。至于师父,我也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花晓道:“蓬莱是否真是神山?”

    俞意平手指轻叩桌子,思考了一会儿道:“应该算是吧。我早年去过几次,风景秀丽,灵芝人参满山坡,确实是个宝山,要不师父也不会每年都要抽出一段时间去山中小住。又因瀛洲时常有海市蜃楼之境,凡人若不是机缘巧合又很难找到此山,确实是个世外好山。”

    花晓托腮道:“那你们不是凡人?”

    俞意平摇头浅笑:“我确实不是凡人,师父不是人。”

    花晓一个不小心手肘就滑了,她翻了个白眼:“我之前还觉得你挺尊重师父的。”

    俞意平淡笑:“我可不是骂他。我想你那心法你应也体会到其中奥妙了,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悟出那心法,更别说我姬家还有其他,所以自不是凡人。至于师父,他已得道,确实不是人了。”

    子不言“怪力乱神”,可现在的花晓却再再不是什么无神论者,听他如此说,只将心中的算盘打得哗哗响,故作平静的问道:“既然师父已得道,那是不是可以……”

    俞意平立即懂了她的小心思:“不可以,即使得道也不能够逆转乾坤,这世间恐怕也就轩辕氏的宝贝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的情况下或许能够。”

    他看着花晓逐渐暗淡下去的眼神于心不忍,又加道:“六十载一轮回,师父道行深厚,到那时一切也许会有变数。”

    花晓听明白了,那意思是或许还要一轮轮过去才能有机会,她不由道:“师父多大了?”

    俞意平见她渐渐从悲痛中走了出来暗暗放下了心,复又端起酒杯道:“不知道。”

    花晓歪头道:“我问你话呢,你肯定知道,可别糊弄我了,我根据他人所言推测,至善大师怎么着也比皇上大几岁,六十年后不知身体还康健否?”

    毕竟是刚认的师兄,这是她能想出最委婉的说法了,可饶是如此,俞意平听罢,一口酒不上不下的呛在了嗓子里,火辣辣的酒把耳朵都烧红了。

    他掏出帕子拭了拭嘴,眼中被呛出了泪,脸上的笑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师父他真不是人,我也想知道他的年纪,他保密工作可做的是极好的,只是你放心,六十年后他肯定还健在。哦,对了,据我所知,他可不是比皇上大几岁而已。”

    花晓睁着叽里咕噜的大眼睛道:“难道比皇上大很多?我最喜欢苍颜白发的老者了,看着就仙风道骨。”

    她的眼睛很黑,刚哭过还水水的,微微一转像是会说话,俞意平暗暗念了声道号才平静了心绪道:“是不是苍颜白发要看师父的心情了,反正你会见到他的,到时候就知道了,你现在问我我也不敢说。”

    花晓眉头深索,像是重又回到中学年代死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时的懵懂:“什么意思,你说话好奇怪啊,难道师父还会变脸?”

    俞意平点头道:“可不,世人都言至善大师行踪飘忽,其实他一直没改过行程,只是对面不相识罢了。春日去南国伤春,夏日回蓬莱避暑,秋天去云梦泽采药,冬天满世界的乱窜,今儿去极北玩雪下一刻也许又想着去安南戏水……”

    花晓听的张口结舌。

    也许是俞意平口中的师父红尘里尽逍遥的姿态真真与她心底最深处的梦想相重合了,也不知为什么,虽然还没见过这个高深的师父,她却因为这个素未谋面的师父而生出了满满的力量,不管被打破的前尘多么不堪也不问以后的道路多么彷徨,她都不会再自怨自艾。

    虽然还有不解,但现在她总算能将大部分事情串联了起来。她曾有太多不解,现在也总算明白了七七八八。

    打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注定了这条路的坎坷,安西的刺杀虽不是专门针对她,却也没打算放过她,皇宫的落水,不是太子或皇帝搞得就是俞意平搞得,可能还是俞意平的可能性更大,若不是她非常人的耐力和气力以及身上灵物护体,恐怕即使不被溺死也被冻死了。

    她又想到之后数月的消停,以及俞意平所说的话,总算绘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俞意平也许是得了皇帝的授意也许是因自己的家族使命而策划了此事,只是没想到她的命那么大,后来一见自己是“熟人”,才瞬间又改了主意,又给自己送药又去抓凶手的,恐怕暗地里都会派人保护自己!

    也正因为他的巨大反差,轩辕澈才不能想到这个忠于职守的光禄卿是主使。这个也不能怪轩辕澈思虑不周,轩辕氏必是不知俞意平另一个身份的,即使一开始想到了有可能是俞意平,可他之后如此大的转折是说不通的,凡事有动机,谁又能想到“梦中人”如此神乎其神的动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