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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洁丽朱骏 第十八掌(一)

    七连连部已经得到了程红梅的尸体被找到的消息,场部党委要求七连立即派人和场部保卫科的郭科长一起去县城公安局认尸。

    得到场党委的指令,连部领导马上商量决定,让林排长和场部保卫科郭科长一起去县公安局。林排长得令,回家收拾停当,立即去了场部保卫科。

    天,渐渐地亮了,通往县城的公路上,行人和汽车还很少。

    一辆吉普车在公路上疾驶着,两旁的树木快速往后移动,天又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雨水落在车前的玻璃上,窗前的刷水器不停地在摇动着,把落在窗前的雨水刷得干干净净。郭科长熟练地开着吉普车,林排长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两人望着车前灰蒙蒙的公路,神色凝重。

    一个小时左右,吉普车开进了县城公安局的大门,在一幢大楼边停了下来。

    公安局进出的人不多,显然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

    郭科长拿出介绍信,递给了值班民警。值班民警立即把他俩带进了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一位民警,那位民警眼睛有点红。他那疲倦的样子,可以看出那位民警为了办案,已经一夜没睡了。

    民警接待了郭科长和林排长,他仔细地看了一下介绍信后,热情地说:“快请坐,快请坐”。郭科长和林排长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民警端上茶水,寒暄了一番后,就说:“昨天晚上,我们接到报案,说湖边发现一具女尸。我们就赶到湖边,在例行检查她的尸体时,发现在她的衣服口袋里有你们农场七连的饭菜票,我们就通知你们来认一下,这个女人是不是你们农场的。”

    郭科长递给民警一支烟说:“我们农场在前天夜里走失了一个女知青,农场正在想方设法找她。今天凌晨,一接到你们的通知,我们就赶来了。”

    “我们已经对尸体检查过了,确认是溺水而亡,现在存放在县人民医院的太平间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民警提议着。

    郭科长和林排长站起身来说:“好吧,我们一起先去医院看看。”说完,他们一起走出办公室,坐上了县公安局的小车,疾驶到了县人民医院。

    在医院里,他们办完了认尸手续后,戴上了口罩和手套,来到了医院的太平间。

    医院的天平间里,只有一具尸体,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医务人员走到了尸体的床前,揭开了盖在尸体头部上的白布。林排长一眼就认出尸体就是程红梅,只见她脸面浮肿,已经给湖水泡的发白了。林排长不敢多看,马上回过头去,对着郭科长和民警点了点头。

    医务人员慢慢地盖上了程红梅头部的白布。

    程红梅溺水而亡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在农场里传开了。农场方面也想了办法,把程红梅的尸体从县人民医院运了出来。

    也就在程红梅失踪的第二天早上,农场党组织已经通过长途电话通知了程红梅父亲单位的组织,由单位组织再通知程红梅的家人马上到农场来。接到通知的程红梅的父母和姐姐,立即坐船赶到了农场。

    在程红梅的尸体从县人民医院接到连队的当天,程红梅的家人也赶到了农场,他们被安排在场部的招待所里。

    林排长和吴洁丽陪伴在程红梅家人的左右,吴洁丽想劝劝程红梅的家人,但是,话还没出口,泪水已经充满了眼眶。

    这天早上,六连戴咏珍、徐美娟、李慧贞和八连的秦芝妹得到消息后,先后匆匆地赶到了七连,她们和顾芸莉、朱琴琴一起,在程红梅的宿舍里。六姐妹已经没有了当时的喧哗,一个个眼圈红红的,默默地整理者程红梅的遗物。

    连队领导得知程红梅的尸体马上要运到连队的消息,立即腾出了一间空房间设为灵堂。连队民兵和前来吊唁的职工、知青在程红梅的灵堂里摆放着一张床,白布为幔,黑布为罩,一张方桌子放在了程红梅的床前,桌子上,放着一对烛台和香炉。烛台上插着两支白蜡烛,一对烛台之间放着一只碟子,碟子里放上了职工送来的自己做的糕点,知青送来了从田野里采来的各种颜色的鲜花。灵堂虽然简陋,却非常庄重肃穆,素桌白围悲切切。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着程红梅的尸体运到。

    灵堂的外面围满了人群,大家哀思满溢,心情沉痛地站立在灵堂大门的两边。

    没多久,程红梅的尸体运到了连队。志坚和另一位胆子稍大点的职工,把程红梅的尸体抬下了灵车,穿过站立在灵堂大门两边的人群,慢慢地走向灵堂,把程红梅的尸体轻轻地安放到了床上。

    顾芸莉从口袋里拿出火柴,燃起了竖立在烛台上的白蜡烛,接着把几支香放在蜡烛上点着,恭恭敬敬地在程红梅面前静默了几分钟,深深地向着程红梅的遗体鞠了躬,然后,把香插在了香炉上。徐徐青烟,在灵堂上萦回环绕。

    此时,突然听到一阵恸哭,只见朱琴琴一下子扑向程红梅床前大哭着说:“红梅姐,我们姐妹在这里陪你了,你为什么想不通呢?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

    戴咏珍和秦芝妹哭着把朱琴琴从程红梅床前拉开,朱琴琴的双手被戴咏珍和秦芝妹拉住,她泪流满面地把头转向程红梅,朝着程红梅大叫着:“红梅姐,你醒醒呀!你醒醒呀!”

    徐美娟和李慧贞也大哭起来,哭得在场的人暗暗地流下了泪水。

    顾芸莉心酸地擦拭着眼中滚动的泪水,她默默地走出了灵堂。

    这个时候,程红梅的父母和姐姐在林排长和吴洁丽陪同下来到灵堂,三人快步走到程红梅的床边。看到程红梅浮肿发白的脸、在床上静静地躺着,她的母亲当场晕了过去。大家手忙脚乱地把她母亲送到了连队卫生室。程红梅的姐姐跪倒在程红梅床边,嚎啕痛哭。她的父亲泪流满面,跪在女儿面前说:“红梅呀!本以为,老爸送你去农场,只是生活清苦一点,没想到,你连20岁的生日还没过,却匆匆地离开了我们,让你永远扎根在这片黄土地上。让我们白发人送你黑发人,我心痛呀!”说着又抱头痛哭。

    在场的人,看着年迈的老人和程红梅的姐姐悲哀的情景,大家在旁暗暗地擦拭着泪水。林排长和戴咏珍一边扶着他们,一边劝慰着:“人死不能复生,万望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根据农村的惯例,七位姐妹凑了钱,为程红梅买了一口棺木,在悲切切,凄惨惨的气氛中为程红梅入殓,办完了程红梅的后事。

    七位姐妹悲痛地送了程红梅最后一程,和程红梅的家人一起,把程红梅的棺木埋在了农场和农村交界处的乱坟岗内。在一座三角形的新坟前立上一碑:“程红梅之墓”。从此以后,在这片乱坟岗内,又新添了一个冤魂,这个冤魂,就是上海下放的知识青年。

    也就在这一天,朱骏心里也感到非常内疚和悲痛,他自己感到对不起程红梅,就在程红梅落葬后的第二天,朱骏就在程红梅的墓前足足陪了三天三夜。这真是芙蓉花神自凌寒,多情公子空牵念!

    再说吴洁丽等到程红梅的丧事办完以后,一个人在宿舍里,心中产生怜悯之心,她暗暗地流着泪,心中油然升起了思念之情,程红梅的身影又一幕幕展现在眼前:离开上海的第一天,在船舱里结拜为八姐妹的情景又浮现出来。那个时候的程红梅确实也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她天真活泼,性格开朗,而且是一个大胆泼辣的女青年;吴洁丽又追忆起在病榻上迷迷糊糊的程红梅,她发白的嘴唇上都是水泡,她目光痴呆地看着天花板。吴洁丽万万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程红梅,为什么会走上这条不归之路呢?吴洁丽想着,心中涌现出一阵阵悲伤的情感。特别是看着一封没有字的遗书,吴洁丽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这封信的其中奥秘。吴洁丽只能把这封信藏了起来。吴洁丽突然又想到了朱骏,程红梅是不是在临终前,想告诉自己关于朱骏的事情,是不是朱骏害惨了程红梅呢?吴洁丽开始憎恨起朱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