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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洁丽朱骏 第34章

    自从那天晚上,吴洁丽和顾芸莉经过一夜长谈之后,让吴洁丽知道了朱骏和程红梅交往的真实情况。这几天,吴洁丽想得很多很多,她一直琢磨着怎样找朱骏好好地谈一谈,以解除二人之间的误会。

    这是清明节后的第一个休息天。吴洁丽约顾芸莉一起到八连走一趟,顾芸莉立即答应了。午餐后,她俩穿戴整洁就出门了。

    再说朱骏,自从那天在程红梅的墓地前,遭吴洁丽狠狠地打了耳光,回到连队后,心中一直闷闷不乐。朱骏脑海里非常杂乱,为什么程红梅会为自己而死,为什么吴洁丽会离自己而去,自己在前世到底作了什么孽。想到此,朱骏万念俱灰,感到心灰意冷。

    这天,是连队的休息天。身心倍受煎熬的朱骏,在午饭间,他拿出了一瓶白酒,到食堂里买了几只菜,又炒了一盘花生米,就在自己的单人小伙房里,闷闷地喝起了酒。这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呀。几杯酒下肚,朱骏就进入了半醉半醒的状态。朱骏感到胃中不停地翻腾着,一阵阵浓烈的酒味不停地往喉咙上涌。他赶快跑到门口,把酒和菜全部吐在了门外的墙角旁。

    原来醇香的白酒,经过肚子里发酵,再吐在地上,发出一股股酒精的恶臭味。朱骏只感到头重脚轻,迷迷糊糊,他跑进房间,拿起酒杯还想喝。突然,一只酒杯被人夺了过去。朱骏睁着惺忪的眼神,看到眼前有几个女人的身影在不停地晃动。就结结巴巴地说:“你们是谁呀?为什么夺我酒杯?”朱骏话没说完,一杯白酒就夹头夹脑地泼在了朱骏的脸上。朱骏一惊,酒已醒了一半。

    泼酒的不是别人,正是顾芸莉。她陪着吴洁丽来找朱骏,一进门看此情景,顾芸莉就勃然大怒,她圆睁杏眼大叫道:“你为什么要喝得酩酊大醉?让你喝,让你喝个痛快!”一边说,一边把白酒倒在酒杯中,又泼在朱骏的脸上。

    身心脆弱的吴洁丽马上拉住顾芸莉,心痛地说:“大姐,别难为他了。”边说,边倒了一杯浓茶,端给了朱骏。

    朱骏看到面前站着的吴洁丽和顾芸莉,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吴洁丽慌忙把朱骏扶上床,拿起毛巾帮他擦洗干净,又帮他脱去外套和鞋子,让朱骏躺在了床上。顾芸莉便去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

    收拾停当,吴洁丽和顾芸莉就坐在了朱骏的床边。朱骏虽然已醉,但脑子还很清醒。他拉着吴洁丽的手,激动地眼眶湿了,说:“丽丽,你终于来见我了?”。吴洁丽没说话,她双腮绯红,激动地心在颤动着,她紧紧地握着朱骏的手,两颗心在激烈地碰撞着。两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起。四目相视,瞳孔里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水,说不出一句话。

    顾芸莉看着他俩真情流露,慢慢地走出了朱骏的小伙房,轻轻地把门拉上,一个人悄悄地朝公路方向走去。

    春风轻拂,柳枝婆娑。在这间小伙房里,这对恋人经过艰辛的历程,相拥而泣,缠缠绵绵地倾诉着衷肠。

    这位当年宣誓要扎根农村一辈子的知识青年朱骏和家庭出身不好的吴洁丽就在这间房子里,定下了终身: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终身相随,白头偕老。接着,他俩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夜幕降临了,情窦初开的一对恋人相依相伴,吴洁丽秀眉像柳叶微挑凤眼,俊挺的鼻梁,让朱骏魂不守舍。当朱骏的舌尖触到吴洁丽那薄薄的红唇时,湿热的触感让他心中一颤。两个人云里来,雾里去,陶醉在幸福和甜蜜之中。

    天已经很晚了,朱骏陪着吴洁丽回到了七连的路口。临别时,两人依依不舍,拥抱着,亲吻着。很久,朱骏才说:“丽丽,我该走了,让我俩永远记住今天的约定。”吴洁丽又扑了过去,轻轻地吻了朱骏的脸颊,甜蜜地笑了,她对着朱骏轻轻地说:“路上小心,再见!”

    “再见!”朱骏含着笑,挥手告别了吴洁丽。

    吴洁丽站在路口,目送着消失在黑暗中的朱骏,心中充满了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朱骏离开了七连的时候,大概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以后了。他走出七连,想了想,还是从田埂小路回连队吧,这样可以快些。想到此,朱骏拿着手电筒,独自一人匆匆地往田埂的小路赶回自己的连队,七连的房子离他也越来越远了,朱骏回头一望,七连的灯火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朱骏加快了脚步,往自己的连队赶路。

    在田埂小路上,春风吹在田地里,发出了“呼呼”的声响,青蛙在地头田间“呱呱呱”不停地鸣叫着,偶尔还听到远处一阵阵的狗吠声。

    这天晚上,虽说是清明,由于月圆当空,田野里好像被撒上了一片银霜,田埂小路看得非常清楚。朱骏关闭了手电筒,提着轻盈的脚步,拼命地往连队赶。

    突然,朱骏感到有些害怕,因为再往前走,就要翻过一道坝,而坝的另一边,就是一片乱坟岗,程红梅的墓也在这一片乱坟岗内。朱骏就是要穿过这片乱坟岗,再跨过一条小沟,才可以进入八连地界的小麦田,然后,再沿着小麦田的田埂一直走到头,就可以到达自己的宿舍了。而小麦田的田埂右边,是一条排水沟,沟的两边长满了杂草。

    朱骏不由地放慢了脚步,心中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一段故事:

    那是一个烧窑的窑工。这天早上,窑工把自己辛辛苦苦烧成的几十只砂锅叠在一起,绑成两捆,用一根扁担挑着砂锅到集市上去卖,集市离窑工家大约有几十里的路程。

    这天,砂锅的生意确实也不好,到太阳下山的时候,一只砂锅都没有卖出去。窑工心想,再等一会吧,或许也能卖出去几个。窑工希望看到有人来买他的砂锅,但是,窑工左等右盼,一直等到天黑,还是没有人来买砂锅。窑工只能把这担砂锅又挑回了家。

    天越来越暗,窑工快步往回家的路上赶。突然,窑工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陌生的村庄。黑夜中,村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农妇。农妇看到窑工挑着一担砂锅,就走过来问:“砂锅多少钱一个?”。当告知价格后,农妇就说,这么便宜呀,我要一个。一会儿,又跑出来几个村民,你一个,我一个,没多久,一担砂锅全卖完了。

    窑工高高兴兴地拿着扁担和捆绑砂锅的绳索回家了。

    一进家门,窑工的老婆看到自己的老公卖完了全部的砂锅回家了,就高高兴兴地从房间里拿出了一只点燃着的油灯,另一只手挡住油灯前的风,慢慢地走到灶间,把跳动着火苗的油灯放在桌子上。

    窑工笑着把装钱的布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就等着老婆来数钱。

    他老婆把袋子里的钱全部倒在桌子上,一看,惊呆了。这那里是什么铜钱呀?倒在桌子上的全都是碎瓦片,碎碗片等东西,窑工看了,一下子晕倒在地上。

    天亮了,他的家人沿着去集市的路查看。经过一片墓地时,看到一担砂锅原封不动地放在乱坟岗内。

    朱骏一边想着故事的内容,一边往前走着,吓得毛骨悚然,脚步好像变得越来越沉重,冷汗也冒了出来,他不知不觉地已经走到了坝前。

    朱骏犹豫了,是朝前走,还是回头朝公路方向走呢?如果朝公路走,那还要回到七连,绕很大的一个圈子。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的连队呢?朱骏定了定神,决定继续朝前走。

    朱骏跨出沉重的脚步,走上了坝子的顶部。

    晚上,朱骏站在月光下,看着坝子的另一面,一排排乱坟头隐隐约约地竖立着。清明节的祭拜迹象,还残留在坟地里,烧成一半的蜡烛、香根,东倒西歪满地都是,纸旗,花圈被夜风吹得呼呼作响,满地飞舞着。还有几个好像是新立的坟头,坟上没有草。程红梅的新墓被风吹过来的纸花,冥钱包围着,旋转着。朱骏打了个寒战,心中不由产生一种恻隐之心,他看着程红梅的幕,心中泛起一阵阵酸痛。

    朱骏沿着银白色的路,走下了坝子。这些黄色的,白色的,粉色的,各种颜色的花纸和五花十色的冥钱,经风一吹,就在朱骏的脚下绕着转,朱骏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快步冲下坝坡,穿越乱坟岗,想早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穿过乱坟岗后,马上就进入了八连的地界。朱骏走到了一条水沟旁。由于夜深人静,也由于是在广阔的田野里,这水沟里的流水,发出很响的潺潺流水声。朱骏一步跨过沟去,拼命地朝连队方向跑。

    突然,朱骏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种很凄惨的哭声,这哭声传到朱骏的耳中,使他胆战心惊,不寒而栗。朱骏立即停住了脚步,心中不断地念叨着:“是程红梅吗?我没有害你,我并没有害过你呀”。朱骏往田野的四周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又仔细地听了一会儿,这凄惨的哭声,好像离他不远,好像就在排水沟的草丛里,过了一会儿,这哭声又消失了。朱骏心想:是不是因为我害怕,而引起的幻觉呢?

    不管这么多了,赶路要紧。朱骏心里想着,不由地又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朱骏看到了前面很远的地方,有一个白影子朝他的方向,迎面走了过来。朱骏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前面,确实是一个白色的人影在晃动。朱骏赶紧放慢了脚步,他把一只手放进了口袋里,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手电筒,手心也出汗了。

    怎么走?朱骏的脑海急剧地翻腾着,害怕和恐惧的心里占据了上风,他几乎到了晕厥的地步。朱骏后悔走这条农村的夜路,他把脚步放得很慢很慢,似乎是在等着白色的影子向着自己慢慢地移过来。

    这时,朱骏瞪大了眼睛,朝着白影子的方向仔细地看着。突然,朱骏感觉到,白影子朝自己方向移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朱骏马上意识到,那白影子不是什么鬼,肯定也是赶夜路的人!因为只有人,才会感到害怕,只有害怕了,脚步才会放慢。朱骏虽然还是往前慢慢地走着,但脑海里却在激烈地思考着。他心里想着,对面的人是不是也已经看到了我,也感到了害怕,对面的人会不会也在想着,这半夜三更的,谁还会在田埂里走路呢?

    想到这里,朱骏胆子又大了起来,他加快了脚步,大胆地朝白影子的方向快步走去。

    那白影子反而胆怯了,只见白影子离开了田埂,朝小麦地里走去。当朱骏走到刚才白影子走的地方,白影子已经不见了。

    朱骏又加快了脚步,几乎到了跑步的速度,快速跑进自己的连队。他跨进自己的小伙房,脸也没洗,脚也没洗,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朱骏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着今天一天的变化太多了,从悲哀到兴奋,又从兴奋到恐惧,像是在梦中度过的一样。特别是想到程红梅的新墓,孤伶伶地竖在那里,陪伴着那些孤魂野鬼,不由地泪水又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