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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生物研究所 第55章 裂口

    死亡是什么滋味呢?

    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不知道,我想我可能是真的要死了,眼前开始有大片大片的空白,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尽管我知道我的情况并不乐观。

    “麻烦。”

    冥冥中仿佛听见了殷泣极为不耐烦的嘟囔声,空气中有什么在浮动,卡在我喉咙上的爪子突然松开了,黏腻的空气突然涌进口鼻里,呛得我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人贴着墙壁往下滑。

    昏暗的屋子里遽然亮起了微弱的光,殷泣就站在门口,身上包裹着的黑色长袍无风自动,仿佛鼓吹成了一个巨大的陀螺。

    微弱的光从他掌心亮了起来,是业火。

    他微微敛着眉,目光阴沉的看过来,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心虚的别开脸。

    黑暗中那怪物似乎由为惧怕殷泣,或则说他手里的那团火焰,我能感觉得到他笨重的身体向后退了退,那股逼人的恶臭和黏腻的空气瞬间稀薄了一些,我想要试着站起来,撑住地面的额手腕传来一阵锥心的痛,骨头肯定断裂了。

    “别乱动。”殷泣低低的吼了一声,突然移动脚步,动作迅速的移动到那怪物面前,掌心的业火忽明忽暗的跳动,微弱的光亮中,我第一次看清了刚刚几乎把我掐死的怪物。

    我觉得我需要好一会儿才能彻底消化掉我所看见的东西,并找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来形容它。

    它张着人类的躯干,但四肢上布满了鳞片,在手腕处长了一圈黑色的毛发,包裹着一双巨大的手掌。

    它的身体是正常人的两倍大,腰间围着一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毛,浑身的肌肉奋起,仿佛要从那些黑黝黝的鳞片里崩裂开来。还有它的头,如果那是头的话。

    它的头很小,大概只有小孩脑袋那么大,其中三分之二的空间被两只小孩拳头大的大眼睛占据着。两只眼睛下面有一张抿成一条缝隙的嘴,两只银白的獠牙从嘴唇里伸出来,足有一指长。

    它的头上顶着一个红色的肉瘤,那股子源源不断的腐烂的恶臭就是从那个红色的肉瘤里不断的溢出来的,伴随着的,还有两道恶心的透明色的粘稠液体。

    “这,这是什么?”

    殷泣抿了抿唇,厌恶的看了眼面前巨大的怪物,“裂口。”

    “裂口?”又是我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仿佛自从认识了殷泣之后,我的智商和认知都在不停的刷着下限。

    他哼了一声,显然是不太想要解释,我愣了愣,脑中不由得想到那天晚上他给我看的那本怪书,里面确实有提到过类似的一种怪物。

    裂口,居南海鸠山,身高三丈,人身龙鳞,头顶红冠,转食腐肉。

    可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着了?“它是从你的铁罐子里跑出来的?”

    “嗯。”

    殷泣应了一声,身子突然微微向后动了一下,裂口似乎很是据怕他,在抛出一张椅子后,飞身打算破窗而出。可是这巨兽显然太高估它自己的体型了。它狭小的脑袋已经探出了窗口,可庞大的身子硬生生被卡在了窗框里。

    古代大户人家最喜欢在门窗上雕刻饕餮纹以辟邪,望江月的房间本来就是供奉了老郎神的,门窗上都是用朱砂掺合了油墨涂抹的染料,并且刻了饕餮纹,寻常异兽要想破了它,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于是,这个刚刚还差点杀了我的庞然大物就这么头朝外,脚朝内的卡在了窗户框里。

    尽管你们看到这里会觉得这是一场闹剧一样的偷袭,可事实上我几经生死,要不是殷泣的及时出现,恐怕我脖子上的小脑袋就要被他给揪掉了。

    我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靠着墙壁,手腕一阵阵锥心的疼。

    我垂着头看着脚尖,不敢看殷泣的表情,心里告诉自己,一会儿不管他如何骂我,哪怕给我一巴掌我都不要回嘴,只要他把我从这鬼地方带出去,弄掉我脸上的雅面,以后我肯定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然而当我做好了一切准备的时候,他竟然一句话也没说,面无表情的走到窗口,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只铁罐,对着窗口念念有词了好一会儿,卡在窗户里的裂口低吼了一声,身体像泄了气儿的皮球一样迅速的干煸下来,被一股吸力吸进殷泣手中的铁盒里。

    事情发生得太快,我还来不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儿,那庞然大物就已经消失了。若不是空气中还弥留着那股子驱不散的腐烂的臭味和手腕上阵阵的剧痛,我都会以为我这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殷泣。”我愣愣的按着他收好铁灌,如来时一样,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开,心里一慌,抬腿想要最出去,没想到双腿早就脱了力,整个人几乎是面朝下扑到他脚边的。

    胸口被砸的生疼,本来就太平公主的胸遭此重击,此后必然再难鼓舞士气了。

    我不由得哀叹了一把,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死死抱着他的大腿不放,“你去哪儿?”

    我从他灼灼的目光里看到自己此时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简直没脸再看。“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这种时候,示弱总是没错的。倔强而固执的人总会为自己的愚昧付出代价,我已经经历了刚刚那种糟糕的经历,现在委实不想在经历些什么,只想找个地方狠狠的睡一觉。

    我以为他必然要对我冷嘲热讽一番,结果他只是紧紧抿了抿唇弯下身子将我拦腰抱起,默不作声的看着摆放梳妆台的位置。

    “殷泣?”我察觉到有异,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靠了靠,扭头顺着他的视线往梳妆台那里看去。

    昏暗的角落里隐隐约约探出一道人影,纤细的,婀娜的,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我还没有看清楚她的面容,但我就是知道,她就是凤九娘。

    她为什么在这里?

    我愣愣的看着她,混沌的大脑突然像开了窍一样,很多事儿都想通了。按理说,楼上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剧院里住了整个戏班子,人虽不多,但没道理谁也听不见的,更何况我连开了三枪,就算是耳朵再不好使也听见了,可事实上我们闹了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这是为什么?

    除了房间被人动了手脚,我想不到其它的。

    当然,如果那时是白天,或者照明度够大的话,我就会注意到一些后来我缠着殷泣,他才告诉我的细节。

    他说,房间里的摆设虽然没有移动,但梳妆台下多了一根火柴棍,接下来,西墙角本来挂着的脸谱有三个,上下相连,分别是老生,花旦,和青衣,但后来三个脸谱的顺序发生了变化,老生和青衣调换了位置,青衣的眉心多了一根针,以此类推,房间的很多小细节都发生了改编,而这些改编足以帮助凤九娘完成一次奇门遁甲的布阵,隔绝房间里的一切声音。

    “是你潜入我家放走了那些东西吧!”殷泣抿了抿唇不屑的道,“雕虫小技。”

    这时,凤九娘已经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淡淡的月光从被裂口撞开的窗棂里照射进来,把她那张本就万种风情的绝色容颜装点的多了几分神秘的诱惑。

    我一边恨得她咬牙切齿,一边又不得不承认,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即便是她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儿,在某些男人眼中,怕也是算不得什么的。

    思及此,我不由得仰头看了一眼殷泣,并诧异的发现,即便是面对凤九娘这样的绝色美人,他竟然真的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且微敛的眉眼间带了丝丝嘲讽。

    殷泣,好样的。

    我不由得偷偷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心里无比舒坦。

    “是。”凤九娘毫不避讳,脸上的笑容有了几分苍白。

    “为了凤凰令?”殷泣说。

    凤九娘扭头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你不会告诉他。”

    我心虚的瞄了殷泣一眼,实在不好意思说,我压根就不知道凤凰令是个什么东西,你叫我怎么偷?

    殷泣讥讽的看着凤九娘,“这屋子里的母镜是你偷走了?”

    凤九娘点了点头,“可惜一直没找到子镜。”

    “前世今生,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你看了又如何?”殷泣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凤九娘轻笑一声,婀娜多姿的身体从黑暗中彻底走出来,“你知道我凤氏一族像来早夭,能活过三十岁的人少之又少。没有人是不想活着的。”她轻声细语的说,音调婉转悠扬,隐约中带着淡淡的忧桑。

    我心中微微一算,总也想到了父亲说过凤家的事儿,心里不免有些同情,生出了一种;自古红颜多薄命的感叹。

    抱着我腰间的手突然紧了紧,我疼得一机灵,抬眼看殷泣。

    殷泣低头瞪了我一眼,似乎颇为不屑我心底生出的那点子同情,冷嘲道,“若非冯家居心叵测,又岂会有早夭一说,这世间万物此消彼长,不过是一桩又一桩交易罢了。你非要逆天改命,真是笑话。”

    凤九娘似乎被他一语道破心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细细看去,倒也没了一开始初见时的倾国倾城。

    人啊,但凡是染上了‘利益’二字,再美好的面孔也会生出几分妄相,损了几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