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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生物研究所 第74章 寻踪

    林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金四喜跃跃欲试的看着手里的罗盘,三叔坐在树墩下一言不发。

    即便是夏季,繁茂的林子里依然是冷气森然,一不留神一股子冷风从领子里灌进去,都能让人哆嗦好一会儿。

    我从金四喜手里接过罗盘,偷眼看着三叔,见他没反应,恨得直咬牙。

    “啊,对了,缕缕。”金四喜伸手捅了我一下,“你小姑姑,你碰见没?那会你们进了林子找人,她就跟我分开走得,自己一个人进了林子里。”

    小姑姑?

    我倒是忘了,扭头又看三叔,心里越发有些不安了。

    小姑姑毕竟是曹家人,除魔卫道这事儿虽然多年不做,但到底曹家人见了些不凡之事儿,定是不会置之不理,不论是殷泣还是苏式,最好都不要碰见小姑姑,哪怕她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能力做些什么。

    我心思烦乱,三叔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所幸破罐子破摔,凭着记忆里的法子,把殷泣的罗盘端平,盘口朝上,转身对着西南的方向,“金四喜,看准了,可能也就是一道光的时间,跟着光线走。”我吩咐完金四喜,微微闭了下眼睛,咬破食指指尖,把血滴在罗盘上。

    罗盘微微晃动了一下,指针疯狂的转起来,一道红色的光线从罗盘指针中间射了出来,“咻!”的一下子消失在林子西南方向。

    我愣了愣,回头看金四喜,“看到了么?跑哪儿了?”

    金四喜眨巴眨巴眼,指了指西南方,“那边。”

    “走啊!”

    金四喜拽住我的手,“缕缕啊,走哪儿啊?”

    “走西南啊!”

    “不是有具体方位么?你就一道光,咻的一声就没了,你开玩笑呢吧?”

    我去,话能不能不说这么直白?

    我干巴巴的笑了笑,干脆把罗盘往金四喜手里一放,掐住手指头使劲儿挤出两滴血。罗盘再次晃动了两下,射出一道红光,可喜可贺,红光比刚才维持的时间长了两秒钟。

    “怎么样?能行了么?”

    金四喜鄙夷的哼了两声,“屡屡啊,你道行不够啊!”

    去你的道行。

    我一脚揣在金四喜屁股上,“赶紧走。”

    林子太密集,有没有具体的方位,我只能不停的挤血,走走停停,大概走了快到一个小时,十个手指头无一处是好的了。

    三叔默默跟在身后,也猜不出他到底什么意思。金四喜唧唧歪歪在前头走,偷偷挤了两次血,见罗盘没有反应,回头问我。

    我笑了笑,告诉他,一般有些修为,或是懂得茅山之术的人,多半会在自己贴身之物上中下一地精血,一旦遇到危险,或是失踪的时候,其他人可凭借这样物件找到主人。

    “那为什么我的血不行?”金四喜仍旧执着于我行而他不行这事儿上,事实上我也不过是试了一下罢了。

    凭我在饕餮楼的表现,曹家血脉必定非同一般,想来触发罗盘上的禁止不会太难。

    金四喜表示了一下羡慕嫉妒恨,身后的三叔哼了哼。

    我觉得他是在表达不满,或是表示鄙夷,不过显然金四喜这人底线不高,大概听出了我的意思,朝我咧嘴一笑,动作极为敏捷的向后一窜,一把揪住三叔的领子,把人死死压在路边的树干上,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对着三叔的手背就是一下子。

    “缕缕,愣什么愣,罗盘,接着。”

    我连忙把罗盘递过去,三叔的血果然比我的好用得多,罗盘疯狂的抖了几下,一道小孩手臂出的红色光线朝西南方射出,久久不散。

    “赶紧的,快走。”我不敢看三叔,撒丫子往前跑,只觉得冷空气呼呼而来,仿佛一下子就冲进气管里,呛得快要上不来气一样。

    寻着红光越往前跑,空气中的湿气越重,慢慢的形成一种淡淡的灰色的薄雾,带着一种呛人的味道。

    我跟爸爸走南闯北好几年,曾经在西双版纳遇见过这种东西,是一种瘴气,但又与一般的瘴气不同,空气中漂浮着一种类似于粉尘似的细小颗粒,它们聚集秘籍,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是腥臭还是什么的气味,吸入的多了,容易造成中枢神经系统坏死,最后即便能活着出去,人也废了。

    我连忙抬胳膊挡住嘴,金四喜有样学样,三叔在后头哼了声,估计也捂住嘴了。

    这种雾气的覆盖面积通常不会很大,但这次我们遇到的显然有些不符合常理。从进入瘴气开始,前后一共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前面的能见度却越来越低,在这么下去,用不了十分钟,我们的中枢神经系统就会遭到破坏,渐渐的会有身体反应出现。

    金四喜一边走一边抱怨,空气中粉尘密度越来越大,从罗盘里散发出来的红光渐渐消散了。

    “三叔。”金四喜不怀好意的唤了一声,三叔咻的一声跳得老远,“混帐东西,滚开。”

    没了罗盘指路,这瘴气阵肯定更出不去了。

    我别开头,很没良心的默认了金四喜继续荼毒三叔。

    金四喜捂着嘴嘿嘿笑,追了三叔跑了好几圈,最后把人给堵在树干上,掏出小刀晃了两下,三叔“嗷!”的喉了一声,一头撞在金四喜肚子上,冲过来抢过我手里的罗盘,“王八蛋,老子早晚收拾你。”一边絮絮叨叨的骂了两声,一边用力挤了挤手背上的伤口,血滴在罗盘上,红光射出来,直射进瘴气腹地。

    到此时,我们进入瘴气已经快要十五分钟了,身体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反应,胸口涨涨的,鼻子里的血管发痒,一阵发热,温热的液体就从鼻子里留下来了。

    “缕缕。”金四喜突然叫了一声,我懵懵的抬头,他黑着脸指着我。

    我脑袋有些懵,拿开捂着口鼻的袖子一看,血红的一片。

    出血了!

    不太好啊!

    我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又把口鼻捂住,朝着红光尽头使劲儿跑。

    夜枭在林子里嘶叫着,仿佛在血液里奔腾着无数只野马,整个心脏都狂跳不止。

    “缕缕!缕缕!缕缕!”恍惚中好像有人在耳边喊我,是谁?

    我想放慢脚步,可身体似乎并不能听从我的使唤,只是本能的往前跑。

    是谁?你是谁?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只有冷冷的空气灌进来,夹杂着瘴气中密集的粉尘和腥臭味。

    “缕缕,别怕。别怕。我在这儿呢。”恍惚中,眼前好像又看到了她,那个曾经出现在我梦中,后来又消失了好几年的人。

    她还是那时的模样,岁月永远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白色的旗袍永远一丝不苟的穿在她身上,亭亭玉立,风情万种。

    我的身体好像有意识一样的朝她跑过去。

    跑着跑着,金四喜不见了,三叔也不见了,四周的一切又变成一片素白,没有了瘴气,没有了荆棘,到处都是雪,没有尽头的。

    我怎么又跑到这里了?

    我诧异的看着她,心里火烧火燎的急。

    我并不能再在这里睡个三天两天的,殷泣和苏式都等着我。

    “你是谁?”这么些年,我好像第一次这么声嘶力竭的问她,即便是一张嘴,一口风雪就冲进来,挤得五脏六腑都撕扯一样的疼。

    “我是谁?”她茫然的看过来,摇了摇头,抬起素白的手朝我招了招手。

    我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朝她走了过去。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这么些年,好像只有这一次,我离她这么近,进得仿佛就能碰到她的脸。

    莫名的,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了几下,强烈得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一样。

    “你……”仿佛有什么话就卡在喉咙里,我张了张嘴,却无法喊出来。

    “你……”

    “缕缕,别怕,没事儿的。”她突然抬起头,目光温润柔软,伸出的手张了张,最后还是收回去了,只缠绵般的看着我,莹莹的目光中带着泪痕。

    “你……”我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眼眶涩涩的,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个宣泄的口。

    “别哭。”

    她呢喃的说,我看着她,距离她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我想,只要我一个俯冲,或许就会冲到她怀里,抱住她。

    “缕缕,缕缕你醒醒,醒醒!”三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仿佛带着一股子力量将我从这混沌的情感中拉扯出来,等我回过神儿的时候,她已经像渐渐远去的惊鸿,再也不能碰触。

    “缕缕,缕缕,臭小子,还愣什么,打啊!”我恍恍惚惚的听着三叔在哪儿叫唤,脸上突然一疼,“啊!”

    “醒了,醒了,醒了。”

    金四喜的脸在眼前放大,高挺的的鼻梁下挂了两管鼻血,滑稽无比。

    “我怎么了?”

    “傻了。”三叔一巴掌拍下来,打得我激灵一个冷颤,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我们出来了?”

    金四喜看鬼一样的看了我一眼,“三叔,缕缕被你打傻了。”

    “你才傻了,你全家傻了。”三叔抡起拳头对着金四喜就是一拳,回头捧着我的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端详一阵儿,咧嘴露出两颗黄板牙,“没事儿,没傻,可能就是入了魔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