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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生物研究所 第103章 字契(上)

    草草挂了电话,在沙发上坐了那么一会儿,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事儿看起来是圆满结束了,但显然并没有。

    墓区里的衣冠冢,还有闵佟春,包括韩云和那些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阴森恐怖的经历,难道都是幻觉?

    不,绝不。

    我有些坐立不安,刚想去报社看一看,手边的电话又急促的响了起来。

    会是谁?

    我微微愣了愣,接起电话,是周涵。

    “主编?”我心虚的应了一声,那边短暂的沉默后,周涵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报纸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刚刚柳如眉给我打了电话。”我讷讷的说,心想,这次曹彬算是捅了马蜂窝了,也不知道报社上面的领导要怎么摆平这件事儿,但多半周涵要背着个锅。

    “你怎么看?”周涵突然问我,我微微一愣,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曹彬为什么会把这件事儿报道出去,但孩子平安回来的,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最好的办法还是不了了之吧!”我状着胆子说,也不知道周涵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事儿着实不应该问我。

    话筒里传来一阵忙音,好一会儿,周涵突然说,“你还记得墓区的守墓人么?”

    “啊?”我狐疑的发出一个单音,想到王伯那张年迈老朽的脸,一下子就牵扯出前一天那糟糕的回忆,身体不由的更往沙发里缩了缩,讷讷道,“记得。”

    “他死了。”

    他死了?

    我吓得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怎么会?”

    周涵沉吟了片刻,“如果可以,你跟我来看看吧。我在报社等你。”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拿着发出忙音的话筒愣了好一会儿,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难道是昨晚韩云和殷泣他们去了墓区,王伯是因此出事儿?

    疑惑就像扎根在心底的一颗恶魔的种子,无论你怎么挣扎,都挑不出这个被无形中画好了的轨迹,比如我,比如殷泣,比如金四喜,比如韩云。

    我收拾妥当来到报社的时候,周涵已经坐在门口的车里,看见我过来,连忙摇下车窗,脸色有些不太好,“上车。”

    车子一路狂奔到墓区,人到那儿的时候,巡捕房的人还没走,金四喜正指挥着几个小巡捕往车上抬尸体,看见我下车,连忙跑了过来,“哎呦,缕缕,你怎么来了?”

    我应了一声,退到周涵身后不说话。

    金四喜摸了摸脑袋,讪讪道,“我本来还正打算去找你呢,你来了正好。”说着,抓着我的手往路边的林子里走。

    我皱眉看了眼周涵,周涵皱了皱眉,伸手拦住金四喜,“金探长。”

    金四喜抬头看了眼拦住他的周涵,没有皱成个川字,不耐道,“你又是谁啊?”

    周涵眼皮子抽了抽,带盖是杀了金四喜的心都有了。

    “在下是上海日报的主编,周涵。”周涵极为绅士的坐了自我介绍,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金四喜。

    金四喜结果名片低头看了一眼,回头瞪着我,“曹缕缕,你行啊,你这是移情别恋了?”

    你才移情别恋,你全家移情别恋。

    我一把抢过金四喜手里的名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金四喜气得咬牙切齿,“唉,你说谁呢?”

    “说你呢。”我把名片递给周涵,“不用离他。”说着,拽着周涵往前走。

    “嗨!”金四喜连忙追了上来,一把扯住我的袖子,“曹缕缕,行行行,小爷说不过你,现在有事儿找你,你跟我去一下。”

    我直觉里就是没好事儿,抗拒着不想去,回头找周涵求助,“主编。”

    周涵还没来得及说话,金四喜突然凑到我耳边低声说,“缕缕,别闹了,真有事儿。”我甚少见他如此凝重的说话,不由得皱眉,金四喜顺势将我连拖带拉的带到路边的小林子里。

    “到底什么事儿?”我不悦的瞪着金四喜,明明昨天还下定决心不参合他跟殷泣的事儿,好嘛,一大早就又碰面了。

    金四喜懊恼的挠了挠头,从兜里掏出烟,点了一个根叼在嘴里,“昨天晚上我和殷泣带着韩云来墓地了。”

    我低着头没说话,委实是不知道说什么。

    金四喜猛地抬起头,“你真的不能原谅殷泣?”

    我冷笑一声,觉得自己真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为什么要原谅他?他是我的谁啊?”

    “其实,他也是为了你好。”

    我瘪了瘪嘴,“你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走了。”

    “唉!等等。”把烟狠狠丢在地上踩了一脚,金四喜伸手拉住我,“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说着,拉着我顺着攀上小路往山上走。

    我有点抗拒,奈何没有他力气大,只好由着他把我拽倒半山处的那座衣冠冢前。

    衣冠冢还是昨天的样子,只是入口处的挡板是开着的,淡淡的幽蓝色的光从洞口射出来,伴随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洞口堆满了死猫的尸体,一圈又一圈,脑袋上那颗血红色的大肉瘤好像生生被从里面给挤破了,乌漆抹黑的血流得到处都是。

    我回头看了眼金四喜,“你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四喜一边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避开死猫的尸体,一边回头说,“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皱了皱眉,实在不愿再进去,“殷泣呢?”

    金四喜微微愣了一下,露出一个极为复杂的表情。

    我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人呢?”

    “先进去看看吧!”他别开头,猫着腰从洞口跳了下去。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办法转身就走,学着金四喜猫着腰从洞口跳下去。

    金四喜已经等在哪儿,见我跳下来,明显的松了口气儿。洞口是向下延伸的,两边的石壁上隔一段距离会有一盏人鱼长明灯。金四喜熟门熟路的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

    大约走了不到二十分钟,约莫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正是那衣冠冢的主人的墓室。

    墓室里的尸骨之前就被我带走了,棺椁的盖子是开着的,里面肯定是空无一物的。

    “金四喜,你到底带我来这儿干嘛?”

    金四喜示意我去棺椁旁边,我皱了皱眉,“干什么?”

    “来。”

    我狐疑的走过去,探头朝棺椁里一看,“啊1”的一声,吓得一屁股跌倒地上,指着棺椁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那,那,那是什么?”

    棺椁里安静的躺着一块龟甲骨,上面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文字。甲骨下面压着一堆整齐拼凑的骨骸,看样子,便是我从这墓里带出去的那副。

    金四喜叹了口气儿,指着龟甲骨说道,“你不是一直好奇这中文字到底是什么么?”

    我愣了一下,“你们破解了?”

    金四喜点了点头,“是字契。”

    “字契?”

    金四喜重重点了点头,“字契。”

    ……

    金四喜给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故事的一开始是从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叫伏羲的人。

    他说,伏羲为了方便记录账目而创造了字,最后流传了下来,并且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改良进化,形成了现在的繁体文字。(简体字是改革开放之后才有的。)

    但是在这套流传下来的字体之前,伏羲还创造了一套字体,这套字体要比我们现在所接触的字体更为复杂。

    伏羲在创造这套名为‘慧’的字体时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他游历了无数个山川河流,解除了各种各样的风土,最后创造出了这套字,并将之刻在一只巨大的龟甲上。

    在日以继日的相处中,伏羲慢慢的爱上了自己所创造的字体,它优美,神秘,赋有智慧,并且完完全全能表达出伏羲所有的思想。然而,就在伏羲准备将这套字传授给人们的时候,这套每日每夜都陪伴着伏羲的字却有了自己的灵性。

    它变成了一位婀娜的少女,每当伏羲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们都会相遇,她总是用她婉转之音,用他创造的神秘文字唱出优美的声音。

    日复一日,当伏羲终于意识到自己爱上了自己创造的字体的时候,他已经再也舍不得将它传授给别的人了。

    于是伏羲终于决定另行再创造一套字体,而‘慧’便成了他的爱人。

    当金四喜讲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慧,便是我远见的那只黑猫,不,应该说是黑猫脑中的“寄生物种”或则说,那是伏羲的执念。

    由执念化成的一种物种。

    “那后来呢?”我不由得问道。

    金四喜目光幽幽的看着棺椁里的巨大的甲骨,苦笑道,“后来伏羲爱上了女娲,伏羲娶了女娲。”

    “那慧呢?”我急切的问。

    “慧?”金四喜走到棺椁前,伸手轻轻碰了碰甲骨的脊背,修长的食指轻轻的拂过甲骨上细细的纹路,“她被丢弃了。世人从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个女子,只为一人而生,她在伏羲的记忆里成了一股兀自欢喜的执念。除了伏羲,没人能叫出她的名字。”

    “所以呢?”我不由得皱眉,心口莫名的一阵发堵,“她被丢弃,被遗忘,在伏羲不爱她的时候,她连他的梦都不能进去了?”

    “是。”

    “所以她成了一股执念,留在伏羲的记忆里。直到伏羲死了?”我愣愣的说,眼眶不由得一阵阵发热,心口莫名的难受。

    “是,没有了伏羲,没有了慧,她的存在毫无意义。”

    我眨了眨眼,只看得见金四喜一张一合的嘴,耳朵里却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