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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天之下 七百一十五、何有高堂剑

    宣声不是好相声家,他不会抖包袱。——顾玉成生硬地砸在地上。

    这包袱抖砸了。

    钱阳臻恍惚“怎么有实体?”

    “接触古灵力和肉身一段时间,凝实许多。”宣声解释。

    顾玉成平稳气息,打量起钱阳臻。

    钱阳臻率先开口“没什么可说的。”

    顾玉成点头。

    钱阳臻一怔后,恼羞而怒。——这顾玉成,总不用话伤人!

    顾玉成磊落坦诚。

    宣声不给叙旧时间,捞起顾玉成离开。

    钱阳臻恍惚一次,人已走远。

    钱阳臻只得一个人漫无目的地乱逛。

    宣声将顾玉成丢入一间十步可尽的小房间。

    房间昏暗,唯南方有一灯空挂,点亮室内。

    大魔天凝视着璞玉,璞玉也在凝视大魔天。

    一言不发,沉默许久后,宣声亮出掌心。

    掌心之间,灵力与魔障汹涌融会。

    圆纹如云,是碧色灵力。

    方纹如雷,正暗紫魔障。

    灵力与魔障相结合,在古灵力调动下,呈现出云雷激荡之景象。

    仿佛万久之前、千场梦间,青铜器上铭刻的云纹雷纹。

    铜以祭,商之先,因岁而青;铜以成,周之制,有土则礼。

    青铜可朽,岁月不腐。

    那青铜器纹,是虚幻对真实的临摹,是真实对虚幻的印照。

    顾玉成眼中,有一场云雷交织。更有一个行进在历史中的文明。

    这是一场真实与虚幻的热恋。

    眨眼间,顾玉成迷茫于风雷景象。

    于是。幻象无穷,迷茫亦无穷。

    眼见顾玉成陷入呆滞,宣声谨慎地靠近那迷茫的元神。

    就在这元神痴于迷茫时,一阵阵灼热爬上顾玉成脸上额上。

    好像夸父逐行,有日盖发。

    顾玉成剧痛难耐,身躯一阵痉挛。

    他感觉,自己好像让太阳烤了一遍心肝。直想咳嗽,可喉管里半点唾沫没有,于是一点声音没发出。只能不停颤抖。

    一场爽快的颤抖后,顾玉成挣脱迷茫。再次见到宣声。

    顾玉成顺着直觉,寻到南方那明室之灯。

    再三打量,猛然发觉,这哪里是什么灯,是融天煅!

    那器火熊熊,团小如拳,虽困于宣声以魔障织造的笼中,却好像有睛之龙,只要它想,就能冲天而起。

    顾玉成肯定,融天煅在等他。等他做一个决定。

    这器火燎断一缕缕魔障。

    宣声续上一缕缕魔障。

    融天煅只是不停焚吞魔障。毫无渐死迹象。

    拳大的火,抖动着不尽生气。

    正是这融天煅破灭幻境,直烧顾玉成元神,烧醒了那流于荒诞的修士。

    顾玉成看看宣声,又看看融天煅,哈哈大笑,得意至极。

    他是假佛,他是真魔。

    真魔厌假佛,假佛恨真魔。

    然而,佛与魔,本就心有灵犀、心心相通。

    顾玉成知道宣声对融天煅心虚。

    宣声也感查到顾玉成笑他心虚。

    宣声面目阴沉地看顾玉成。

    顾玉成笑够,满足地感慨“武侠小说里,大侠的一拳一脚就是寻常人的绝学……是有依据的啊。仅仅是魔障和灵力结合一下,我就找不到北了。”

    宣声点头“你看到了什么…”

    顾玉成了如指掌地眯眼抚掌“任何修士都会痴迷高深功法,何况大修士主动引诱小修士。你的功法却是无字书,你看不到,反而想用迷失者的眼睛看…”

    魔障如剑碎般纷纷样起,羽落千片,刺向顾玉成。

    顾玉成抵挡不了一下。

    魔障刺入元神,顾玉成止不住地震颤。

    别无他法的顾玉成运转三字诀抵抗魔障。

    宣声聚精会神、细细参悟三字诀。

    三藏入了真经堆,能废寝忘食。八戒入了女儿国,能不知岁月。

    女儿国的八戒,比三藏还三藏。

    宣魔头眼下,比八戒还八戒。

    “九圣只有残缺的饥谷炉,靠我一人补足残缺,无异于让张太岳一个来救大明。”宣声细细观摩,轻声柔语地诉说。

    顾玉成咬牙支撑“你真是没耐心。”

    宣声点头“我没耐心。哪怕能淘沙收金,还是要花时间。我不想你往三字诀里掺沙子。”

    “当然,我也有耐心。不多,”宣声补充。

    顾玉成闭目坚持。

    九圣子送白顾二人离开时,明言,此番重归,是要争夺人道。

    如何争夺?

    九圣子不知。

    妖国不知。

    眼下命悬一线,破局之法……

    没有。

    宣声魔障力道加强。

    顾玉成睁眼,看似不疼,腮帮子滚起的道道血筋却出卖了他“怎么,没吃饭?”

    宣声微笑“不急。”

    方寸洞天,紫气缭绕。

    顾玉成一身灵力在紫烟洞天面前如豆闯海、似叶铺天。

    “不用想着更改三字诀的功法,哪怕我修炼的是魔功,那也是饥谷炉。便是绵里藏针,我也有时间拈针抽线。”明知对手心智尚存,宣声依然不留余力。

    “你也配!”

    一声断喝天降,烟尘怒指天。

    宣声的紫烟洞天破开一洞。能容七尺之躯,伸胳抻腰而入。

    宣声凝望烟幕一处。

    那一处,罡风横扫,烟尘归远,吐露出张之林、白郅易与黄无啄身影。

    顾玉成擦去盖住眼皮的冷汗,强忍住颤抖。

    “先说好,我能越境界打败一般修士,宣声这种不单境界高于我,且非常不一般的修士,我只能抵挡。”张之林说完,看向黄无啄。

    黄无啄苦笑“抵挡多久,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白郅易点头“没关系。”

    张黄二人张口无言。

    二人猛转头,宣声已没了踪迹。

    白郅易一脸淡然。

    黄无啄锁眉警惕。

    张之林抽剑一顿,剑上卷起万千紫气。

    “呼!”一声。

    天地在啸。

    宣声的魔障掣动四方灵力,使天地为一窍,发一天籁,扬一地籁。

    “呵!——啊!”张之林力御千钧,中气迸发,怒发人籁。

    那一张家剑,横挡大魔障。

    一照面,那光华与神采丁点未显的长剑,剑身粉碎成尘,颓然飞散。

    然而,汹涌的紫气绞杀灵剑后,竟没有势如破竹、乘胜追击。

    二人面面相对。

    张之林长发轻荡,衣角微脏。

    “醉取山河图,欲试王侯命。

    何有高堂剑,但提少年影。

    江湖引我来,不许霸业空。

    天地飘夜雨,豪歌荡蹉跎。

    风云取时节,天地求雄杰。

    古人我不见,后人何足论!”

    “你写出这般狂妄的句子,一出手竟不是全力?”张之林质疑。

    “都说张家的天才受不了资源分配不均,盗了龙鳞逃走。——今天,我才信,也才知道,还有传言是真的。——你也没使全力防守。”宣声脸色阴鸷,看张之林的眸子则满是见猎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