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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有青云 第九十七章

    云霁走后,我与郁相亦进了书房。一踏进书房我便急不可耐的凑向火盆,蹲在火盆边恨不得将冰凉的手掌都插入煤炭之中,我揉揉冻得通红的耳尖问“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

    “清除闵王余孽,”他淡淡道,边说着边将暖手炉俯身递给我。

    他倾身过来时也是一身寒气,披风上的雪花融化绽放一朵朵深紫烟花,开口时猜不透他的情绪所思。

    “闵王……余孽,”我抱着暖手炉喃喃,眼皮越来越沉重,闷着声应他“我需要怎么做?”

    “引蛇出洞,”郁相亦再递给我一封信“这是何御史与闵王的来往信件。”

    我舍不得手里的温暖没有接信,我相信他在这件事上不会骗我,无需看信证明他话语的真伪。

    云蘩长姐还在时,郁相亦没有出手,想必是云蘩便打算将此事翻篇。

    向来尊崇中庸之道的郁相亦迟迟不肯撒手,势必赶尽杀绝,他又岂能不知道这种选择并不明智,他这般又是为了什么?

    想着想着我困得睁不开眼,他说什么我便应什么,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任何事。

    我醒来时,不知身在何处,鼻间的味道却是难以忘却,满是郁相亦身上月支香的香气。

    待到夜里郁相亦才来,他端着药碗一言不发冷脸喂我浓郁的汤药,我别开脸“我不喝。”

    他一手扳住我的脸颊强迫喂我灌下汤药,我呛得伏在床边猛烈咳嗽。

    他说什么我应什么,他无缘无故又哪来的气?

    莫不是又觉得病殃殃的我碍了他的眼?“我这就离开,我保证这次离开一定不会再回来。”我欲起身他双手按住我的肩膀“你想自己安静死在一处,我凭什么成全你。”

    他还是知道了我活不久了……我笑“死在你府里多晦气,总不能云家一对兄妹一起死在这里,不吉利。”

    郁相亦重新喂我药,却说“他不是你亲哥哥,也不过是你母帝养的一个工具罢了。只有你还记得他。”

    “什么意思?”我推开药碗。

    他推过来药碗“喝下它,乖乖喝一天,我便说一句。”

    我立即捧过药碗一口气喝下,顾不得口中苦涩连忙问“我三哥之事你又知道什么。”

    “他不是云氏子孙,他是被收养在皇族的孤儿。”他淡淡道。

    “那工具又是何意?”我追问。

    他收起药碗转身离开“那是明天该同你说的。”

    等到第二日,我乖乖喝下药他继续说“云帆的存在只是为云氏一族荣耀,而他也心甘情愿的去做一切。”

    “你又是如何得知一切?”我苦笑。

    “我曾于高止斋求学,我与云霁三年同窗,”郁相亦又道“我曾也是高止斋榜上第一名。”他说罢又打算离去,我拉住他的衣袖“你知道这些都是无用功,我活不过半年了。”

    他身体顿了顿“半年,够了,”他俯身轻抚我的肩头“阿笙,这半年够你看的了,何御史之事无需你再费心参与。那些你曾经的理想,我会替你实现。”

    他的这一切声阿笙唤的我愣神一阵,他的话语,他的语气都不像是郁相亦。这般温润而又温柔,不是郁相亦的清冷淡漠,他不是他,可又是他。

    半月后,京中大乱。

    郁相亦三日未归,他再归得意满满“我做到了。”

    他冷笑“闵王到死前也没交出的名单里她是最后一人,大霖终于干净了。”

    我望着他浅浅一笑“还不够干净,”

    他惊诧望向我“你还知道什么?”

    “还有你。”我淡淡道。

    他是一心为了大霖,可把所有能同他与之抗衡的人都铲除便真的好吗?他倒是不顾及,从此以后他便是新帝眼中唯一的尖刺。

    他不在乎笑,郁相亦这般绝顶机智又怎会不知,只是不在乎。

    “无论是云奈还是云灵,大霖还是大霖,”郁相亦深吸一口气“只要我在,大霖永远都不会倒下。”

    罢了,罢了,左右我都快死了,还顾及他作甚。

    深夜我满身大汗惊醒,咳出些许发黑的淤血后胸口这才稍有舒缓。我躺在床边任由婢女为我更换衣衫清理血迹,我喃喃对着匆匆赶来的郁相亦喃喃“近来总是梦到少年事,今夜梦着徽州战场,残阳枯骨,尸骸遍野。”

    郁相亦坐在床边理起我的碎发,他深深的看我一眼轻轻拍打我的后背。我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闷声问“云霁有没有传来叶衾良的消息?”

    “没有,”郁相亦沉默一阵“我也会帮你找到他,也会治好你。”

    “嗯,好。”我又是这般他说什么我便应答什么。

    后半夜昏沉,郁相亦在身侧也守了一夜,清晨我正欲睡过去,不知何时离开的郁相亦在屋门外将特意拜访探病的云霁挡在门外。

    我费力出声唤进了云霁,郁相亦无奈由得她走进。

    云霁本是高兴模样,可见到我憔悴不堪的模样一下子没有笑意,她站的离我几步之遥略显无措“怎会……这般。”

    “可是叶衾良有消息了?”我问。

    “嗯,哥哥有消息了,”她松了口气“柳红白在七秦见到了哥哥,”

    我阖眸心上大石终于落了下来,他还活着,还安全就好。

    “嫂嫂,可哥哥有问题,柳红白见到的哥哥全然不记得往日种种。柳红白原以为哥哥是伪装自保,过后再去联系他,他依旧不识得柳红白,”云霁继续说出她不愿透露的事“而且哥哥在七秦同秋家家主秋棠成了亲,秋棠如今又是穆暐变法的有力支持者,秋棠怎么会抛弃贵族利益支持穆暐?这其中想必逃脱不了哥哥的干系。”

    我并未如云霁料想那般情绪激动,听她说了如此多的话,我浅笑问“秋棠应该很爱叶衾良吧,才肯为了他放弃贵族利益。”

    云霁实话实说“这段时间,七秦境内无人不知晓秋棠对他的宠爱。”

    “那便好,”无论是真的忘记还是假的忘记,只要他过得好,那便好。

    待我死后,他也得安稳。

    “嫂嫂,还有最后一事,”云霁对我行礼“元王爷请摄政王到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