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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凤 第29章 撵人2

    “咳!咳!……”

    白氏的咳嗽声终于响亮了些,脸色也涨红得可怕,她无力地靠在婢女怀中,浑身的力气都汇聚于含着泪水的双目中,她死死瞪着姜雪茶,连喘了好几下气,才能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话:

    “那,是,他,女儿!”

    他亲生的女儿,叫了他十多年爹的女儿!

    女子生育本就是过鬼门关,之后的月子若是坐不好,就会落下严重的后遗症。此时徐世宁不在,他怎忍心把他们孤儿寡母赶出去?

    姜雪茶可不怵白氏的眼神,甚至觉得痛快。

    白氏所在意的不过两点,一是姜觅安和姜倚宁,二是姜弘放这个丈夫,无条件无底线偏心君姨娘母女,同时将白氏母女仨冷落得彻底。

    方才那番话,着重强调“我弟弟”“未坐完月子”等词,暗示姜弘放是为了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而将正是最虚弱的姜觅安撵走,毫无疑问精准打击了白氏,进而导致她咳嗽加剧,怒火攻心。

    若是没有姜倚宁的干涉,白氏早就去见阎罗王了,何至于受这诛心之论?

    所以说这怪不得她,要怪就只能怪姜倚宁!

    姜雪茶在心中如是想着,要不是因为她得维持温柔体贴的形象,她定会让白氏明白什么才叫恶毒。

    “这朝春院还容不得你们说了算!他敢撵,就不怕我去京兆府告他意图逼死妻女?”

    冷冽的声音响起,而后是一个藕荷色身影闯入,刮起阵凌厉的风径直向白氏而去,她蹲在白氏面前,紧紧握住白氏的手,语气里的冰雪瞬间消融,比七月的河水更加温暖柔和。

    “娘别担心,我来了,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处理。您别着了某些人的道儿,平白气伤了身,只会叫仇者快亲者痛。”

    “倚宁,你姐姐尚在月子中,不能受风不能伤心,你一定不能让她们把她给……”白氏紧紧握住姜倚宁的手,泪眼朦胧,最后的“赶出去”三个字,她无论如何都不忍心说出来。

    君姨娘以帕掩唇,偷偷笑了会儿,而后装出副谴责的模样:

    “姐姐,你也太为难倚宁了,这可是老爷下的命令,便是你,都只能听令行事,她还能翻天了不成?”

    为何而谴责?

    或是在谴责白氏这个做母亲的为难自己女儿,或是在谴责白氏母女仨不把姜弘放当一家之主看待,至于究竟是哪一个,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姜倚宁深知君姨娘母女俩是绿茶生出白莲,一个比一个会装,懒得跟她们置气,直接将她们视为空气,一边疏解白氏一边思索解决之法。

    单方面碾压很爽,但是碾压半天对方却半点不动容,就像拳头砸到了棉花上,君姨娘和姜雪茶也不由得觉得憋屈。

    “来人,去帮大小姐收拾行囊,务必在午时之前就将她送走!”君姨娘发了狠,“咱姜府的子嗣重要,可不能为了旁人,害得老爷没了后!”

    “是!”

    粗使嬷嬷们闻风而动,乌泱泱地朝西厢房而去,边走还边撸起袖子,露出了结实粗壮的前臂。

    见状,白氏彻底坐不住了,猛地往前扑:“你不也生不出儿子!十多年了,你陪老爷的日子不知比我多多少,但是仅仅生了个女儿,你说是谁的问题!”

    此言一出,满堂惊骇。

    婢女噤若寒蝉,粗使嬷嬷倒是想脚底抹油逃出这是非之地,但又怕这话传到了姜弘放的耳朵里,从此君姨娘失宠,而白氏依旧是正房夫人,届时找她们秋后算账,她们可承受不来,还不如楞在原地等结果出来后再行动。

    “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君姨娘终于维持不住她那温婉可人的形象了,“我这肚子是要诞下府中长子的,自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投胎,等克他之人离开后,他说不定就来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把大小姐撵出去!”

    粗使嬷嬷被点了名,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走。

    “良鸠,拦下她们!”

    随着姜倚宁的话落,良鸠也带了婢女挡住嬷嬷们的去路,嬷嬷们本就不想蹚这趟浑水,自然不会使出全力闯过去,于是实力悬殊的两方竟成了对立之势。

    “听说那道士是君姨娘请来的,你说如果我派人去查他底细,会不会查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姜倚宁嘴上噙着笑,眼里却冰冷如刀。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娘就一直是软弱无害的,哪怕被君姨娘母女俩蹬鼻子上脸地明嘲暗讽,也不曾说过一句硬话,如今却被逼得说出杀伤力如此大的话,可见是被气狠了。

    听到姜倚宁提起道士来,姜雪茶眉心跳了跳。

    那种长期收人钱财帮人办事的假道士十有八九经不起查,一旦被姜倚宁抓到把柄捅到姜弘放跟前,她们母女俩绝对会吃一番苦头。

    倒不是因为姜弘放有多介意自己被欺骗这件事,更不是因为他在意白氏母女仨,而是因为拿他儿子做文章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随你日后怎么查,今日姜觅安说什么都得搬走!”

    君姨娘正怒火中烧,给东嬷嬷使了个眼色,东嬷嬷便奋力推开良鸠,恶声恶气地指使粗使嬷嬷去西厢房。

    到底是实力悬殊,眨眼之间嬷嬷们就势如破竹冲破了良鸠等人的阻拦。

    “住手!”

    一身青衫的徐世宁突然冲入院中,怒目挡在西厢房的门口处。

    “觅安才诞下子嗣不久,你们就算有天大的事儿,也不该来惊扰她!”

    人群之后的姜雪茶不动声色将徐世宁打量一圈,黑色布条束发,身裹半旧青衫,脚蹬无纹皂靴,勉强称得上一句朴素简洁,实则寒酸得过分。

    轻蔑之意自眼底闪过,姜雪茶的目光落在他手中同样朴素无华的木盒上,疑惑询问:“这是打哪儿搜罗来的土特产?”

    “不是土特产。”

    徐世宁脸色微窘,不自觉地将那木盒往身后藏。

    土特产既然开头是个“土”字,难免让人联想到湿泥缠身的画面。他熟读圣贤书,对辛勤劳作的农民心存敬意,自然不会嫌弃。

    只不过在来朝春院之前,他去前院拜见姜弘放,已被其当众嘲讽上不得台面,眼下又被姜雪茶如此目光扫视,就算他脸皮再厚,都遭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