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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凤 第116章 你装你继续装

    屋内的气氛,随着谢屿崇的变脸而紧张起来,飞鸾也不着急了,屏住呼吸老老实实地当人形雕塑。

    姜倚宁头脑灵活着呢,将被烛火烧得通红的银针竖在眼前,似在检查银针消毒的情况,目光却轻飘飘地落到了谢屿崇的脉搏处:

    “如此反复无常,似有灵性的毒,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倒是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正打算逗逗她的谢屿崇浑身僵住,心虚地咽了咽唾沫。

    都是聪明人,目光交汇的时候,就探到了对方的虚实。

    她突然没来由地将话题转到这上头来,足以说明她察觉到了他的避而不谈,他轻咳一声:“针灸一如往常?”

    “作为一名大夫,我很好奇你究竟在隐瞒什么?”

    姜倚宁认真考虑过,在尊重谢屿崇的意愿和了解到真实病情之间,应该选择哪一个,最终答案自然是后者。

    再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了。

    “夜已深了,你再不帮我针灸,等一切结束时,天都已经大亮了。”谢屿崇转向了窗外,透过大开的窗户仰望着星空,眼眸沉肃,似忽然被某些麻烦事给弄得心情低沉。

    两世了,她怎么都不知道他的演技这么好?

    姜倚宁挑起眉来,一副你装你继续装的模样。

    无声的较量突然开始,他们俩谁都没在言语,他执拗地仰望夜空,她亦执着地看着他。

    最终,飞鸾先看不下去:“姜二小姐,属……”

    “咳!”

    “我家主子要瞒着您……”

    “飞鸾!”

    “但属下实在无法视而不见,我家主子体内的毒变得如此严重,根本不是因为受伤的原因。他虽然按时服药,但是他也按时给自己下毒,这种情况下毒素如何不会越积越多?”

    飞鸾拼死不顾谢屿崇的阻拦,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骨碌倒了出来。

    “属下如何劝他都劝不了,您快帮属下说说他!”

    闻言,姜倚宁的眼神越发危险,笑容却越发灿烂,声音轻飘飘的:“按时下毒?”

    谢屿崇收回自己倔强的头颅,先瞪了飞鸾一眼,再看向姜倚宁时绷住了自己几欲裂开的笑,险而又险地垂下头,理了理搭在左臂上的破烂衣袖。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本来一层一层盖得严实的袖子,在他的整理下竟越发凌乱,甚至露出了里面才包扎好的绷带。

    素来冷峻的男子低头整理无法避体的衣衫,不经意间暴露了伤处,这画面该死的引人心疼。

    他依旧在打理着衣袖,声音闷闷的:

    “等谢家危机解除,我就不必如此了。”

    姜倚宁紧紧按住银针,令银针末端刺痛指腹,本欲指责谢屿崇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愣是被咽了回去。

    谢家案于谢屿崇,就和白家案于她一样,都是悬在他们头顶的铡刀,时刻能将他们尸首分离,家破人亡。

    她叹了一口气:“你若是想装虚弱瞒过背后之人,用不着这种几乎自残的行为,只需开些开起来虚弱的汤药就可以了。你也懂医术,何必如此?”

    谁要为了那些人而自残?

    谢屿崇在心里如此反驳,而后像是花瓣飘落于水面上一样,极尽温柔地暗暗补充了一句“我只是不想失去和你见面的理由罢了”。

    抬起头看着单纯把自己当做夫子的姜倚宁,他淡然一笑:“那人藏得太深,我如今无法确定他的势力是不是已经渗到了我身边,所以只能把戏演全了。”

    这理由确实能说服姜倚宁。

    别说这一世,就是前世她往后活了那么多年,他也凭借收复燕云十九州的功绩登上了摄政王之位,但他们俩都没能把幕后之人揪出来。

    要么是此人在突袭谢家以后,趁谢家落难之际立刻处理掉所有可能找到他身份的人,然后就彻底隐姓埋名再无动作,要么就是此人不是一般的权势滔天。

    如果是前者,可疑的人就太多了。如果是后者,可怀疑的对象只有靖康帝和各位势大的皇子,其中尤以和谢屿崇新仇旧恨一堆、最终登上皇位的南修仪嫌疑最大。

    不过,以南修仪的智商,绝对不能布下如此大局,难道又是姜雪茶的计谋?

    不,不对,他如果是真凶,她前世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

    难道是靖康帝?

    也不大可能,他本就生性多疑,如果是他,他根本不会允许一个被他灭了满门的人当摄政王,毕竟这就等同于将皇位拱手让人。

    三皇子就更不可能了,他也是谢家案的受害者,四皇子?五皇子?……

    姜倚宁自重生以来就常常如此思考,但所有的人都被排除了嫌疑,任她绞尽脑汁都无法找到明确的目标。

    翌日,姜倚宁仍在酣睡之中,就被良鸠从被窝里拉起来。

    良鸠也不管她睁没睁开眼,洗漱梳头更衣一整套流程不带停的,她就算睡得再死,也被吵醒了,惺忪的双眼看清铜镜中已经收拾妥当的自己,颇无语地扶额:

    “昨晚,不,凌晨我多少点睡的,你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么早就把我从床上薅起来,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残忍的可不是奴婢。”良鸠打量了下姜倚宁身上的衣服,不过分明艳招摇,也不过分暗沉土气,而是恰到好处的素雅大方,她满意地将人往外推,

    “谢校尉的姑母身边的杨嬷嬷,已经等了一炷香,您要是再不现身,只怕要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乍听闻“谢校尉的姑母”六个字,姜倚宁彻底清醒了,昨晚相关的记忆回笼,她一边询问详情一边暗骂谢屿崇明知道她丑时中才回到朝春院,却把这么重要的事安排在今早。

    真当她是傀儡,不用休息的吗?

    良鸠疾步跟在身后,言简意赅道:

    “听说是谢夫人身体抱恙,要寻个可信之人去看诊,谢校尉就向她举荐了您。夫人正在招待杨嬷嬷,她之前派人来给您传话,说您待会儿过去了,要小心些说话,甭管您与谢校尉的关系如何,都莫要让谢夫人轻视了去。”